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原本以为戴元庆之后,死水一样的心再不会起波澜。那个时空里的她,那一颗心垂垂老也,沧桑得没有一点的生气。只有在面对美食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有些许的温暖。也只有在做美食的时候,她才会幻想着是做给自己爱的人吃的。
她沉静知性的外表之下,总是那种小女孩子的幻想:幻想自己父母还在,她做的食物,父母如何喜欢;幻想自己与戴元庆不是表兄妹,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在家细心研究菜式,他下班回来吃得津津有味;幻想自己有自己的孩子,她为孩子们做丰盛的饭菜,做美味的零食。
那时,她初到国外,都是吃不惯的食物,听不分明的话语,连气候、植物、鸟儿,甚至蚊子都是陌生的。外婆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常常念叨自言自语,表现出返老还童的一面,经常固执地说饭菜不好吃。
她对外婆总是十分愧疚,因为那样年迈还要因为她的事离开故乡,与她一起远渡重洋。所以,她为了外婆能吃得好一点,便想尽了各种办法,做外婆点名要的那些刁钻的菜式。那些菜式都是大户人家所有,是外婆的少爷、她的外公那张刁钻的嘴吃的。外婆是大丫鬟时,常常做与他吃,用料、火候各种讲究。
在遥远的异乡,连炊具都与国内不同,更别说调料。她起初做那些刁钻的菜式,外婆总是摇头不肯吃。后来,她便一头扎进去,研究各种食谱,寻找各种可能的调味,托同时华人的邻居家人从国内买一些调料、甚至一些炊具。
她一心投入,便忘却了戴家带给她的伤痛,只一个人沉静在中式美食的世界里。成天阅读典籍,寻找食材、调料,动手实验菜式,同时将心得体会记录下来,开始形成属于自己的菜谱。
她与人开了中式酒楼,亲自挑选厨师,培养潜力股。因为开中式酒楼,她又一头扎进了古代文化研究里,开始在附近的农场租种可以引入的中式调味品植物,茱萸、花椒、细辛各种东西。
她把酒楼做到了极致,从菜式、服务员到酒楼文化。那一座酒楼叫“汉唐饭店”,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就成为当地体验最纯正中国文化的去处。在游人如织的瑞士,那一座酒楼声名远播。而她也在华人圈里名气渐盛,甚至国内美食专栏也开始约稿,认为她是传播真正古典文化的华人,是拯救没落美食的英雄。
…命运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与她开了一个玩笑,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了她名利双收的人生际遇。她看着客人如潮的“汉唐饭店”,有时候也恍然觉得这不是自己,或者曾经有另一个自己存在于这世间。
因为饭店的生意很好,她再不能单纯地醉心于美食,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温暖与平和之中。她便常常会想起那些伤痛的过往,只觉得自己从内里涌起巨大的难过,一颗心像是深渊,巨大的悲哀在深渊里呜鸣。让她觉得彻骨凉寒,整夜整夜抱着自己,眼泪簌簌而下。
与她合作酒楼的人是华裔商人,是一位历经沧桑的妇人,察觉她的异样,什么也没有问,只说:“出去走走,在路上看看各地的美食,各地的风景。命运长河那一点点小小的波澜,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你还有命在,还有健康着,不是么?”
她沉默良久,便感激地对那位妇人点点头,收拾了行装。从此,便一直在路上,看不一样的风景,研究不一样的美食,遇见了不同的人。
也曾遇见过不错的男子,对她亦好。但她就发现无论如何。戴元庆与她的种种历历在目,她会下意识地去比较,一比较,便觉得那些男子都索然无味,都不够体贴,都不够爱她。是的,太多的人各方面条件不错,但总是爱得太计较,亦太保留。
于是,最后的结局便是分开。这样几次下来,她也累了,便索性对外宣称是修道之人,挡了所有的可能。合作的那位妇人说:“你太追求完美,这世间哪能有完美呢?即便你与那位不也是残缺的么?你们并没有在一起。”
“我知道,可这种事没法将就。”她也叹息。说实话,她是多么想忘记那些过往,就做一个平凡的人,做平凡的烟火生活。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没有读那么多书,看那么多才子佳人、美人英雄的爱情,就像村里的女子那样,认识几个字,能算一下日常开支的账目,嫁给一个老实可靠的农村小伙子,生儿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人间有所谓爱情,只那样过一生,那该多好。
从这个意义上讲,她常觉得读书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是没法将就,那你就等着有朝一日,遇见一个人,让你但觉眼前一亮,明艳不可方物的吧。”那位妇人打趣她。
她也只是对她笑。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终其一生,怕再也活不了,怕要孤独终老了。她甚至在研究美食时,为了忘却那些伤痛,点上安神香薰,尽力进入幻想之中,方能体会喜悦与温暖。
可是,辗转之间,魂穿千年。她在这个时空遇见了张赐,以为已经死水一片的心居然又活了过来。在这个时空,她偶尔还是会想起戴元庆,但那微小的难过真是不足一提。而且,她自己知道,她甚至很久很久都不会想起他一次了。她满脑子总是在琢磨生存,琢磨张赐的举动。
起初,她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样注意张赐;后来,竹溪湖一役,她只道是自己投桃报李;再后来,她知晓了张赐的身世,她很心疼他,她也以为仅仅是同情。可是今晚,危急时刻,她忽然发现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哪怕要从此远离他,他都不想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她希望他活着,希望他平安,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此时此刻,在这月华如水的夜晚,在荒无一人的山野之间,看着篝火映照下的张赐。她一颗心像是冲破重重坚冰包裹的种子发了芽,尽情吸收着阳光,绽放出最欢欣的花朵。
在此时,一直都很现实的她,却也禁不住想:若是时间就此停住,没有阴谋阳谋,她没有亡国公主的身份,他没有九大家族的羁绊。他便是浪迹江湖的侠客,而她也就是一个乡村小姑娘。两人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从此,花前月下,白头到老。
这就是爱情吧。她看着在她面前露出天真笑容的男子,在内心问自己。
“是的。这就是爱情。”她在心里对自己回答。泪陡然之间翻涌,无声地滚落下来。她以为终自己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情愫流动,可是如今,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爱情已然降临。眼前这个有着悲催命运的天之骄子就是他的爱情。
只是,为什么不是可以相守到白头的良人?她很想抬头质问苍天,然而她却只能坐在那里,在这最后相处的时光里贪婪地看他的笑颜。
张赐还在小心地挑鱼0刺,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烧烤的鱼肉。那一条肥美的鱼吃得快剩骨架了,他才很满足地抬头来看她,竖起拇指,说:“不愧是云来饭店的大厨,很好吃。”
“喜欢就好。”她赶忙说,假装掩面笑,将脸庞的泪水抹去。
“很喜欢。”他笑着回答,将旁边已经洗干净并且用草汁调配好滋味的鱼学着像陈秋娘那样用橘子叶裹了裹,便放到火上烤。
“这个火候,我还算在行。以前经常在到各地去,一直在路上,不喜欢吃那种硬邦邦的干粮,就总是烧烤野味。不过,那时随身有携带盐块、香油的。”他一边烧烤,一边说。
“你可真享受,赶路还携带香油、盐块。”陈秋娘笑着说。
“不过拷烧烤出来的还是没有你简易的草汁浸染,拿着橘子叶裹得好吃啊。果然是大厨。”张赐啧啧地说,尔后一边麻利地给鱼翻身,一边问戏谑地问,“姑娘,貌美如花,厨艺绝佳。如此佳人,嫁我可好?”r1152





食色生香 第184章 何况
张赐笑着说,那语气更像是在逗趣。陈秋娘原本不该紧张,但她还是没来由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得没有一点的节奏,像是几百只青蛙在牛皮鼓面上乱跳。
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缓和气氛,不能把这种戏谑的话语当真。可是,她抬眸看到他的脸,火光映照之下,他那张英俊的脸红扑扑的,那眉眼之间带着浅笑,眼神竟是无比的认真,还真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有那么瞬间,她失去了语言,脑子有些呆滞,就那样看着他。
“可好?”张赐笑容凝在脸上,低语浅笑地再度询问。
陈秋娘恍然醒悟,这才急急忙忙抓了一句话说:“净打趣人,不理你呢。”
她朗声说,一脸的不悦也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怎么就打趣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云儿如此佳人,仰慕之情出自肺腑啊。”张赐笑着说,那语气抑扬顿挫,听在耳朵里无比的舒畅。
与这个人琴瑟在御,白首到老。日子就这样逗趣着过,也是人生美事。 可是,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陈秋娘几乎在涌起这个冲动的同时,就将这个冲动摁灭了。因为即便是爱情降临,但彼此之间存在太多的阻碍,有太多的变数。她真的怕自己孤注一掷不管不顾与他在一起。但到最后,因为家族、仇恨、阴谋等变数,他会放弃她。放弃他们的爱情。
到那时候,她怕自己会受不了。美好的爱情毁灭。她已经遭遇过一次,那种疼痛,她已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倘若真到那地步,彼此之间连可供回忆的东西都不会有。因为那些美好的日子都会化作最锋利的讽刺。
“我不要憎恨这个人。我要想起他的时候是温暖的,会热泪盈眶。我害怕最美好的爱情,最终化作彼此怨恨,恨不得连彼此认识过这个记忆都要抹去。”陈秋娘在心里默默地说。 “哎呀,你又说当初。我当初不是受伤了,疼晕了,连眼睛都花了,没看清楚云儿是如此佳人么?你就不能原谅原谅我么?”张赐做讨好状。
“不行。”陈秋娘一口回绝,然后夺过他手里的鱼,说,“这条该我吃了。”
“那你小心刺。我本来想帮你的。”张赐一边说。一边又拿了一条鱼继续翻烤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鱼挑刺,我还是会的。”陈秋娘一边拨弄鱼刺。一边品了一口鱼肉。她只能再次感叹无污染的水质里的鱼肉就是鲜美。
“我这不是为了当初的口没遮拦,有眼无珠赎罪么?”张赐还在贫嘴。
陈秋娘对他吐舌头做鬼脸,说:“从没想到高傲冷酷的二公子这么会埋汰人。”
“本公子实话说呢。嫁我可好?”张赐这会儿连手里的鱼都停掉了,很期待地看着陈秋娘,等她的回答。
这人真是的,她好不容易插科打诨地掩饰住心中的慌乱,将气氛引向轻松和谐。他居然又来放这么一个炸弹。
陈秋娘蹙蹙眉,斜睨着他,说:“宁可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她以为她说这句话,张赐会做解释。或者再度申明他又不是张永德真正的二儿子,不需要去娶订亲的媳妇。但人家张二公子相当淡定地站起身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很义正言辞地批评她:“文盲,妻才是娶的,妾什么的不叫娶,叫纳。何况,我真想打死你——,我之前不是刚刚说过,我不会让你做小妾,做平妻的么?”
这话题转了千山万水,这会儿又绕回来了。陈秋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本公子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你看看,相貌堂堂,学识渊博,功夫了得,对你又好。”张赐看她不语,就笑着自我推销。
陈秋娘心里不是没有波澜,但她还是很清醒,将那些蠢蠢欲动的执念都活活压了下去,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赐滔滔不绝。她一言不发,只觉得他背后的那月真是很美丽。
“哎,你给句话好不好?怎么我觉得你像在看戏似的。”张赐说了一阵,看她无动于衷,就很受伤的表情。
“你说对了啊?我就在看你的演技到底怎么样啊。”陈秋娘一本正经地说。内心竭力忽视他说的那些话语的威力。
“我真失败。说实话,被人说是演戏。”张赐夸张地捶足顿胸。他夸张表情的动作表情倒是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演戏了。
陈秋娘看他这样,也就顺水推舟,问:“你是张家继承人,我可记得你说继承人训练里有易容一技的。这易容虽在外在,但要百分百像另一个人,那就要内里,所以,也要训练演技,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对吧?”
张赐点点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真是做鬼久了,做人就难了。你说我现在在演戏,但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的我是真的呢。”
陈秋娘嘿嘿笑,心里却是酸楚得很。她在心里补充:我当然眼前的你就是真实的你,天真调皮如同孩童的你,想要过最简单生活,渴望亲人朋友的你,固执、狡黠的你。
“你还笑,不知我这颗心啊都快碎了。”张赐这会儿索性真的是飙演技了,捂着胸口在那里“啊啊啊”的作痛心疾首状,简直是活宝一只。
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张家族长的模样,哪里还有初见时那种冷酷高贵的模样。初见,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清冷英俊,冷酷残暴,喜怒无常,俨然是“生人勿近”的模样;而今却是这样温暖安然。
“装,继续装。”陈秋娘嚼着鱼肉,指着他说。
“云儿,云儿,你对佑祺哥哥不好,我真的好伤心啊。”他站定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语气神色都活脱脱像是个固执的孩子,说完之后,还抬袖子去抹泪,强调她对他不好。
陈秋娘知道他是在闹着玩,也就笑了笑,说:“张二公子别装了,你心性可是强大到让人仰止的地步呢。”
张赐正欲要说什么反驳,却忽然就安静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陈秋娘心一紧,也四下里看来看去,又竖起耳朵听。
她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张赐却是一跃而起,就往旁边草丛里跳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只兔子出来了,说:“原来是一只野兔。”
“烤兔肉不错。”陈秋娘立马来一句。
张赐看了看她,将兔子摁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将兔子捆绑起来,说:“在这个时候,女子不该惊呼一声‘好可爱’,然后给可爱的兔子治伤,最后将兔子放了吗?”…
陈秋娘一惊,哈哈一笑,说:“没想到张二公子也会看看才子佳人的闲书。”
“我博学多才,兼收并蓄,只有这般才能成大者。”他很不要脸地回答,同时拍了拍不老实的兔子。
“喂喂喂,谦虚点,恃才放旷可不是什么好事啊。”陈秋娘也装着一本正经地批评。
张赐哈哈笑,说:“在汴京,那群女孩子常常泪眼汪汪地来求我们放了兔子、狐狸什么的。简直烦死了。”
“她们很善良啊。”陈秋娘说。心里却是一惊:自己是个吃货,刚才听说野兔,马上想到的就是用什么调料,怎么处理。却不曾想到这一条,这张赐会不会觉得她太残忍。
“不知人间疾苦的可怜虫罢了。大军过境,多少的人吃了人。这些蜜糖里长大的小姑娘以为你又父辈的庇荫,完全不知民间疾苦。”张赐说起那些女子嗤之以鼻。
陈秋娘却是再不敢发什么言论了。一方面,她认为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善良的女子,张赐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内心不一定认同她的残忍;另一方面,她还真是拿捏不定张赐的心思。
“不过,你若希望我放了,我也就放了。”张赐话锋一转,一手摁着兔子,很认真地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陈秋娘看着他,怯生生的表情,说:“我怕你改天到别人面前说起我时,也如同说那些女孩子一样。”
张赐眯了眯眼,又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她,说:“江丹枫,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存心跟我做对的。”
“没有啊。”陈秋娘立刻回答,将余下的几条鱼都一并烤了,说实话她还真是饿得很。
“你虽是公主,但你有一天享受过公主待遇么?你虽之前生活在大户人家,但这一年多,你过的什么日子?你跟那些人一样么?她们的见识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完全不知外面的事。我鄙视的是她们这种状态下的所谓良善。”张赐有些生气地解释了一遍,问,“知道了么?”
陈秋娘点了点头,张赐又继续说:“你是很不一样的人,你看得清形势,一言一行都有自己的考究。不是一个糊涂浅薄的人。所以,我不担心你做的任何决定,何况——”
他说到这里,倒是停顿了下来。陈秋娘好奇地抬头看他,只见他认真地看着她。




食色生香 第185章 这一夜
(标记一下,第三章)
张赐认真地看着陈秋娘,顿了顿,换了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何况,我希望你随心所欲地快乐生活。你若喜欢吃,我便宰杀了给你吃就是;你若不喜欢吃,或者想要放走,我就放了就是。你爱做啥,就做啥。平日里步步为营,不累么?”
陈秋娘听这话,有温暖的泪从心脏深处涌起。她几乎要落泪,却还是笑着说:“佑祺哥哥对我真好啊。”
“你才知道?”张赐反问。
“早知道佑祺哥哥对我好,却不知道原来对我这般好。”陈秋娘笑嘻嘻地说。
“那还不嫁我?嫁我就能随心所欲地快乐生活。”张赐耸耸肩,说得顺畅无比,简直一点冷酷少将军的节操和羞涩都没有了。
陈秋娘也学着他耸耸肩,继续对付了一块鱼肉,才说:“那好啊,不过,我问一问啊。我像褒姒那样喜欢看诸侯为烽火团团转也可以么?像妺喜那样喜欢听绸缎撕裂的声音也能满足么?像妲己那样杀孕妇只为打赌所怀胎儿性别也无所谓么?”
“江丹枫,你大爷。”张赐终于忍不住把从陈秋娘这里学的一句粗口给扔回来了。
陈秋娘乐了,立刻就装作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耸耸肩,说:“看看吧。叶公好龙的现实版。”
张赐则不理她,狠狠地对付了两条鱼,拍了拍肚子,一副酒足饭饱的痞子样,才问:“还要吃兔子么?”
“吃了几条鱼,已经饱了。把它放了吧。改天想吃,你再来抓。”陈秋娘说。
“行行行。反正我负责抓,你负责做。”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兔子解开。那兔子受了惊吓。估计是腿脚发软了,整只兔都没动弹。
“怎么不动?”张赐拨了拨兔子。
兔子还在瘫软在地。张赐看了看陈秋娘。说:“来,根据小姑娘们的举动,现在该是善良的小姑娘出手救助兔子的时候,顺带要看看兔子有没有受伤,再抹一点金疮药了。”
陈秋娘捂着嘴笑得肚子疼,慢腾腾地挪步过去,用手指戳了戳那兔子。兔子动了动,然后她提起兔子的耳朵。瞧了瞧,也没见着伤口,便问:“是不是你下手太重了?”
“呔,你当本公子是地痞流氓么?本公子的功夫可是高深莫测的。”张赐立刻趁机把自己夸奖了一遍。
陈秋娘挥手,说:“打住。”然后继续查看了一下兔子,确认这只兔子只是被吓瘫软了之后,她将兔子提到一旁的草丛边,说:“乖啊,有姐姐在,别怕那个歹人。”
“谁是歹人了?”张赐也凑了过来。很不悦地问。
陈秋娘没理他,继续戳那只兔子,那只兔子还不动。张赐哈哈笑。说:“看吧,不理你。兔子啊,你太有骨气了,知道这人一直想吃了你,不受她这种假意的善良。”
“死开。”陈秋娘拍了他一爪子,将兔子抓起来,放到草丛里,一边戳兔子,一边朗声说:“快死回去。你母亲喊你回家吃饭了。”
那兔子动了两下,可能终于缓过来。三两下就蹦跶进草丛了。
张赐好奇宝宝似的,惊讶地说:“呀。神奇啊。还能听得懂你的话,想起了它的家中老母,瞬间清醒了。”
陈秋娘白了他一眼,看看即将坠落山头的月,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再呆一会儿吧,不想那么烦。”张赐语气陡然低落下来。
陈秋娘也不说话,只看他将那火堆小心翼翼地浇灭,确认不会再燃起来引起山火之后,才放心滴站起身来。
两人站在波光粼粼的河湾里,眼前是高耸入天的二峨山。她想起不久之后,就会彻底离开,便说:“佑祺哥哥,你跟我讲一讲你遇见的有趣的事,好么?”
“你要听什么?”张赐问她。
“你遇见的有趣的事,或者有意思的事,只要是你的。都想听。”她很认真地说。
张赐转过来看这小女娃,此刻的她看着眼前的粼粼波光,看着远处芦苇丛里飘飞起伏的萤火虫,小小的脸蛋在月光下如同玉般半透明,温润得想要去抚摸一把。他心里一动,像是有一只小飞虫在耳朵里爬行,又像是在心里爬行一样,痒痒的。他想起刚才自己卑鄙地借助开玩笑掐她的脸蛋去抚摸她脸蛋的感觉。那是一种细腻到了极致的细嫩柔滑,仿若再用一分力,就能掐出水来。
此刻,她略略抬头看着前方,长睫毛像是密匝匝的扇子开开合合。张赐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拿手去让那小扇子从掌心拂过。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着迷。他以前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对一个人着迷。他瞧不起那些一怒为红颜的人,他鄙夷过那些在汴京的世家子弟常常说的爱情,不是因为他得不到,不能触碰,而是他不觉得这世间会有一个女子能让他折服。那些女子的一举一动都那样浅薄。
可是,他遇见了她。他一开始就在想她的一言一行到底代表什么,他可以算到一部分,但终究发现他没有办法去看清这个女子。她举手投足都让他着迷,他在养伤的日子里,总是让手下的人在暗中监视她,报告她的行踪与举动。他处心积虑来破解她,但是他破解不了。她一次又一次打破他对他的认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成日里都在想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狡黠算计,她的至情至性。甚至,他在处理一些事时,还会不自觉地想:倘若是她,她会怎么做呢?
1...8586878889...16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