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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只得座上阎王声音:“孽镜台上溯因果,而今因果已现,善恶自分,仍不服?”
叶云澜止住笑声,透出笑声相反的、死寂般的冰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阎王道:“见利忘义,背叛同门,为不义。同流合污,助纣为虐,为不仁。与人结为道侣,落下血契,又与外人苟合,为不忠。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之人,依冥府律法,应入热狱受刑百载。若百年之后,魂魄仍在,则入畜生道轮回。”
沈殊得眼中猩红闪烁。
他脑中似乎分为两半,一半在饶有兴致着,而本该被死死压制住沉眠的另一半。却忽然站出来愤怒反驳。
见利忘义,背叛同门?
他家师尊曾舍身救助同门,甚至不惜耗费全身修为。而这些天来,他还未见对方对什么宝物动心。
同流合污,助纣为虐?
他家师尊洁身自好,喜静独居,何曾与人同流合污,外界那些觊觎之人,他家师尊碰一下都嫌脏。
……至与人结契又与外人苟合,以他家师尊的品,更无稽之谈!
什么狗屁审判,简直一派胡言!
沈殊目光死死看向叶云澜,却只见叶云澜十分安静,白衣乌发背影,看起来削瘦得近乎空荡。
不仁不义不忠之人。
叶云澜安静想,这与世世人对他的评判,可真相像啊。
因为太过相似,在窥见镜上景象时候他心中骤然升起的荒谬和讥嘲感也隐没虚无。
他色漠然,就好似那些指责他而言,只飘零肩上的落叶,他连拂都懒得去拂。
——即便他脚下的石台已经愈发透明,而高台上阎王执着惊堂木的手,已经快要拍下。
叶云澜道:“可笑。”
阎王道:“可笑?”
叶云澜道:“我眼所见,耳旁所,一切都很可笑。”
“府由人而建,评判人之一生。”
“可人的功过、罪孽和因果,难道真的能交由人自身来评判么?”
阎王冷冷道:“难道不该?”
叶云澜:“非善恶因时而变,世上没有恒而不变的善,亦无恒而不变的恶。因为善恶之分,不过人自己所定义。而人会变的。”
“何况人眼所见,未必真实。”
鬼乱横行的年代,人间需要重新构建秩序,需要严酷礼仪,而府则需震慑人心。建孽镜台,评判人之善恶,就重构秩序的一部分。
然而幽冥大帝以踏虚修为炼就的孽镜台,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窥见因果,替□□道。
阎王所看见也世人所看见的,府所威慑的也世人的人心。只,需要靠府来平衡秩序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以身镇劫的幽冥大帝,也终究化岁月的尘埃。
而此刻,面对叶云澜的言语,阎王并未发怒,那语声依旧冷漠,如同真正的仙一般无欲无。
他道:“吾以身镇劫,魂融府之中,以统御亿万鬼魂,平息鬼乱。吾所定规则经受天大劫之考验,为天道承认。身府之中,便该遵守吾之规则,有何不妥?”
叶云澜道:“所以我说可笑。”
“人食鱼,人杀人。者无过,后者极恶,这人所定的善恶。的规则。”
他闭了闭眼。
“而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阎王没有出声。
叶云澜抬起剑,剑指面石镜,道。
“谢九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直呼对方名讳,色不见半点卑微和怯懦,仿佛在他面的,并非那高高在上的阎王、史书中记载的幽冥大帝,而只一个早已经逝去的、自己可以平视的人。
凛冽剑光如同长虹击石镜之上。
而阎王手中握着的惊堂木,终究没有落下。
那传说中以无比坚硬的仙灵之石锻造的石镜,在这一击之中化作纸屑散开,与此同时散开的,还有漫天纸钱与锁链,木案左右黑白无常,以及阎王笼罩外,如山岳般的袍服。
叶云澜看着化作纸屑消散的孽镜台,并不外。
他的推测并没有错,这整座白骨大殿,其实都只幽冥大帝已经逝去的魂所溢散的波动所映照出的一抹虚影而已。
黑白无常假,孽镜台也假。
只因踏虚境有化虚为实之能,所以在他先的感觉之中,周围的一切才会如此似实似幻,难以分辨。
高处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
“啊。一切已经过去了……”
那声音不阎王低沉庄重,而变得清亮柔和,仿佛一个年轻书生。
叶云澜抬眼,看到褪去厚重袍服后,阎王真正的身形显露出来。
对方的模样并不如世人流传的的威严肃穆,身形甚至十分单薄,样貌则人如其声,一副俊俏书生模样。
其身形已经半透明,行消散。
幽幽火光穿透了他面颊,他坐在宽大的木案之后,手中拿着的也不惊堂木,而一只白色纸鹤。
“语蝶……”
阎王手中握着那只千纸鹤,低喃,似乎有些恍。
叶云澜缓缓收剑入鞘,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沈殊从背后他紧紧抱住。
“师尊,”他手臂力,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味,“知不知道,方才差一点,就要掉进到狱火海之中,尸骨无存——”
叶云澜蹙了蹙眉,道:“那些都只幻象。”
“即便幻象,”沈殊道,“我也不容您,有分毫闪失——”
他语气阴沉霸道得教人有几分熟悉,叶云澜一怔,想挣开他怀抱,却依然被抱得死紧,低低斥了一声:“沈殊。”
时至而今,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纠正对方的妄念,能在秘境里顺利取得引魂花,帮沈殊解除身上禁制,已算了却他今生因果,至之后的一切……已经并非他所能参与的范畴。
他抬起手,去扳沈殊缠在他身上的手脚,折腾半晌,才把这缠人徒弟扯开,沈殊眼珠似乎还有点红,他没有理会,而抬眸看向上方,阎王坐在案的身影已经愈发虚幻了。
叶云澜了上去,看到年轻书生摩挲着手上的白色千纸鹤,脸上有淡淡泪痕。
“自合身府后,我忘却了许多东西。”书生开口,“鬼乱乃天之劫,滞留人间的鬼魂数量太多了,踏虚境纵然能够开辟出一方空间容纳它们,终究难以长久。最后,我只能以身体去镇压加固这方空间,残留魂和漫长岁月去一一处理。人们称这方空间为府,呼我为阎王,实际上,我不过只一只连自己所爱之人、所求之物都忘记了的亡灵而已。”
“这些年,鬼乱之劫已经过去,我也要消弭。府中,只剩最后一只未度的鬼魂。”
府深处,亡者空灵的歌声还在不断传来。
歌声柔美空灵,却带着几分哀伤。
书生抬起头,掌心捧着那只白色千纸鹤,道:“们既已行至此物,能否帮我此物交予?”
“既然已经记起来了,为何不亲自去见?”叶云澜道。
书生沉默了一下,道。
“我度不了。”
叶云澜低头看着坐在高座上的阎王,对方年轻俊俏的脸上带着疲惫和祈求,看起来实在不像阎王,而在外漂泊了许久已不知如何归家的旅人。
他开口道。
“可。”
书生见他答应,微微露出一点感激色,度低头去看手上千纸鹤,指尖颤颤抚摸而过。
下一瞬,本就透明的魂灵消散了,周围幽暗的火光也渐次熄灭,阴森森的府大殿似乎在霎时间蒙上了灰尘,渡过了漫长古老的岁月。
腐朽的木案之上,放着一颗白森森的颅骨。
还有一只放在颅骨胖方,被颅骨空洞双眼凝望,历经千百年依旧保存完好的,白色千纸鹤。
踏虚境修行者尸骸,即便已过去千百年,依旧残存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果颅骨带回去,炼法宝,兵榜上恐怕就要多出一个名字。
只叶云澜并没有去动那颅骨,只白色千纸鹤拿起,放在掌心。
沈殊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从方才叶云澜挣开他怀抱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言语。
叶云澜没有觉察到他异样,只注视了掌心千纸鹤,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沈殊,很多年,曾问过我,这世上否真的有仙,如何才能够仙。”
“如果仙就如同谢九幽这般,忘却自己,忘却所爱之人,忘却所执之物,只为既定的规则而活,千年万年,恒存不变,觉得值得吗?”
沈殊嗤了一声,“师尊,那厮可不仙。他不过只一个不人不鬼的——”
叶云澜打断了他的,“我只说如果。”
沈殊道:“若如师尊所说,那当然不值得。若连自己都忘了,自我也不复存在,仙又有什么义?”
“不过……”他勾了勾唇,“若仙能治好师尊身上的伤,让师尊能与徒儿相伴经年——”
“那徒儿倒可以考虑考虑。”
“沈殊!”叶云澜低斥了一声,却见沈殊目光幽幽看了过来。
“对了,说到这,”他仿佛不经道,“师尊,方才那厮胡乱审判,说您曾与人结下婚契,又与外人……”他顿了顿,到底没有吐出那个尖锐的词语,只道,“徒儿想要知道,此事否真?”
他漆黑的眼底似乎囚困着令人恐惧的火光,又仿佛蕴藏着深达万丈的海水,此刻海面泛起波光,流转出几缕可怜委屈味,同时却又深深教人不安。
他不解道:“师尊,明明以和徒儿说过,此世不会与任何人结为道侣,有徒儿一人作伴便已经够了。您当初……莫非骗我的吗?”





病美人[重生] 78、背负
叶云澜拿着白色千纸鹤蓦然攥紧。
是他大意了。
之前踏上孽镜台的时候, 他就隐隐预料到上面或有蹊跷,他打算只身上去,若有不对, 也可及时反应脱身。沈殊修为虽然已经元婴,却并无他数百年积累的阅历与强大神魂, 很可能会失陷其中, 是以,当时他强行勒令沈殊只能旁观, 不可跟他上去。
但那时他并未料到,即便那所谓的孽镜台只是幽冥大帝残魂所映照出的一抹虚影,却依旧沾染了其遗留骸骨的一丝力量,竟然能够透过他今生肉身, 窥见了他前世部分经历。
沈殊现在所问,正是阎王在只言片语透露出, 前世他所最为厌憎的、不欲多言的那段关系。
叶云澜紧攥苍白的手背上有暗青色经络浮现。
他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有关陈微远之事,他连解释都觉恶心。
沈殊虽问得仿佛漫不经心, 眼眸却已微微眯起。
“师尊,莫非您之前,当真是在骗我?”
他语气低沉委屈, 语却咄咄逼人。
“您说不会与他人结为道侣,是因为早已与人结成婚契,身侧之位, 已无空余?”
道侣。
沈殊慢慢咀嚼这个词汇。
叶云澜越不回答,他心中那头恶兽便越有想要破笼出的冲动。
阴影在脚底涌动。
他凝视眼前这个自己观察了许久的猎物, 忽然很想要把这个人一点一点全部缠卷起来,彻底融进自己黑暗污秽的生命里。
师徒不够亲密,道侣更为动听。
从那不见天日的魔渊里爬出来之后,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占有么东西。
所以,叶云澜身边最亲密的位置,除他之外,谁都不能占据。
却见叶云澜闭了闭眼,苍白容色透出一点疲惫。
他道:“为师从不说谎。”
“我说过,此世不会与任何人结为道侣,便绝无虚言,无论过去或是而今。不仅如此,我此生此世,也绝不会对哪一个人生出情爱之心,无论那个人是谁。”
他睁开眼睛,目光清冷寂静,缓缓道。
“沈殊,你想要听我发誓吗?”
他没法向沈殊解释前世之事,也不想沈殊因那点他无法回应的期待不知分寸。
秘境中危机四伏,他已时间无。
沈殊神色一僵,便见叶云澜当真要划破指尖在虚空中涂抹发誓,才慌了神,忙去握住叶云澜手腕阻止他动作。
“师尊不可!”
血誓一旦结成便不可消弭,违背誓言的修士很快会遭受天道反噬,身死道消,他怎么可能让叶云澜发下这样的誓言!
对方手腕瘦的仿佛稍稍用力便会折断,血在对方指尖往下淌,滴在地上,如绽开的红梅。
沈殊握着对方手腕,弯腰低头,凑过去用舌尖为对方舔手上的血。他尝到甘甜滋味,与魔渊里那些魔物肮脏腥臭的血液全然不同,不禁啧了一声,道:“徒儿不过开开玩笑,师尊如何当真?”
抬头见叶云澜面无表情看他,“开玩笑?”
沈殊眨了眨眼,露出一点无辜表情,然而叶云澜并不吃他这套,面色丝毫不见好转。
他只好低下头,用额头贴上叶云澜苍白手背,低声下气地道起歉来:“是徒儿错了。徒儿相信师尊的,方才只是徒儿一时口不择言,师尊莫要见怪。”
叶云澜只冷着脸将手抽回。
指尖伤口已经愈合,上面还残留润泽水光,和方才沈殊柔软舌尖触觉。
他慢慢蜷起手指,掩于袖中,控制不住低咳了两声,又缓缓将喉间腥甜咽下。
他看向面前低着头的徒弟。
“沈殊,这世上人有许多,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叶云澜开口,“为师不过其中之一。”
“……你还要见过许多人,走过许多路,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沈殊表情变了变,反问道:“那师尊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吗?”
叶云澜淡淡“嗯”了一声。
沈殊:“是什么?”
叶云澜道:“我所求,此生已不可得。”
沈殊眸光染上幽深颜色,道:“师尊不妨将所求告诉徒儿,师尊得不到的,徒儿或许能够为师尊寻得。”
叶云澜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必想了。”
沈殊道:“师尊不说,又怎知是不可能?”
叶云澜道:“时光不可倒流。”
人死难以复生。
空灵的歌声从宫殿深处传来,叶云澜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循歌声往宫殿深处行去。
沈殊看他修长背影,那身白衣套在他身上愈发显得空荡寥落,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就像一团聚拢而来的雾,给人留下美好的海市蜃楼之后,倏然之间便会被风吹散了。摸不,留不住。
堂堂魔尊,世上莫非还会有他留不住的东西?
他薄唇微扬,笑了笑。狭长眼睛里满溢戾气邪性,迈步追了上去。
阎王殿后是一个巨大深坑,深坑空洞难以见底,只其中有一条蜿蜒向下空中走廊。
走廊朱瓦碧栏,地上堆砌灰白石砖。
叶云澜站在走廊前看了半晌,便欲迈步走上去,被沈殊扯住衣袖。
“秘境凶险,师尊难道不怕这走廊也只是幻象,走上去便会坠入这无底深坑吗?”沈殊不赞同道,“要走,也是徒儿先走。”
说罢便大步迈了上去。
这几年闭关,沈殊个子窜的快,今已经比他高上些许,大步走在前方,以叶云澜的力气想拦都拦不住。
便见沈殊踏上石砖,用力踩了踩,脑后束的长发也跟微微摇晃,后才转过身,冲他微笑。
“这走廊尚还结实,师尊过来吧。”
叶云澜安静地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过去。
两人并肩往下走。
这走廊在黑暗中往下蜿蜒,坡度甚陡,长无尽头。叶云澜是凡人之身,走得稍有些把握不住平衡,只能扶着栏杆往下走。他望向外边的黑暗,随着他们深入,黑暗里也渐渐浮现出一些景象。
不仅仅是景象,还有声音。
深坑黑暗里浮现出一大片燃烧不尽的火海,里面放着一眼望去难以计数的巨大油锅,油锅里泡沫涌动,无数鬼魂挣扎,发出刺耳声音,还有更多鬼魂从幽深黑暗里突兀出现如同饺子般坠落入油锅里。
叶云澜目力不足,看不清鬼魂落入油锅后皮焦肉绽的可怖模样,也觉惨嚎声人不虞。沈殊倒是看得很清,烈火映照在他漆黑瞳仁里,却见不到丝毫人所应有的悲悯同情。他仔细看,微微偏头,问叶云澜:“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地狱?”
叶云澜道:“地府已空。今都只是幻象而已。”
沈殊:“幻象么……”
两人继续顺着走廊往下走。
黑暗里景象变幻,油锅之后,还有刀山铜柱,血池石磨,沈殊“啧”了声,道:“花样不少。”
叶云澜觉得他语气颇有怪异,一时却又寻思不出怪异在哪里。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外间泡在血池中挣扎的鬼魂齐齐转头朝走廊看来。
后便是一声令人悚然的断裂声从身后传来。
叶云澜回头,发觉他们之前已经走过的走廊竟开始寸寸崩塌!与此同时还有呼啸之声,叶云澜看不太清,只见到一群白森森之物从崩裂的走廊后方向他们追了过来。
手腕被人牵住,沈殊道:“师尊快走!此地有禁空禁制,无法御剑!”
叶云澜被他牵着往走廊下方跑,不时额角就已经冒了汗,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息,胸口闷痛却愈发明显。
汗水一滴滴顺着苍白下颚往下滑,忽然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而被一只手伸过来扣住肩背,稳了身形。侧过头便见沈殊担心表情,“师尊还好么?”
叶云澜眉心紧蹙,喘得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殊看他苍白面色,忽然蹲下身,“快,我来背您跑。”
这走廊极其陡峭,本就常人难行,后方崩裂却速度极快。
已经没有叶云澜犹豫的时间。
他伸手攀上沈殊的背,双手绕过他脖颈,“走。”
沈殊感觉到叶云澜削瘦的身躯覆在了自己身上,与之同时而来,是一阵清淡的香。
叶云澜枕在他的左肩,还在不住喘息。细微气流拂在颈侧,灼人发烫。
他身体僵住,脚底下阴影涌动,有几根差点抑不住爬上来,勾住对方脚踝。
叶云澜没有发觉沈殊的异样,待喘匀了气,便扭动去查看后方的状况。
他觉些走廊并非是平白无故坍塌的,是被那些白森森之物生生吞吃塌。
那些白森森之物里有几个飞得快的,已经追到眼前,叶云澜在沈殊耳边提醒道:“小心。”
便见沈殊悍然出剑,剑光飞掠,将那几个鬼物打散。然而即便打散,这些鬼物却又会很快聚拢。
叶云澜总算看清了那些鬼物模样。
并非实体,也非幻象。糅合的人脸已经见不回最初的模样,只见得无尽扭曲痛苦,张空洞的嘴尖嚎。
电光火石之间,叶云澜知道了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地府里受刑鬼魂所遗留的怨念。
幽冥大帝的神魂气息消散,余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镇压这些怨念,才会在此作乱。
寻常力量无法净化这些怨念,如今之计,只能尽快逃出这处深坑!
可真的还来得及吗?
青年奔跑的躯体传来炙热温度,令他颠簸摇晃。叶云澜伏在沈殊的背上,五指紧扣着沈殊肩头。
忽然,他低声道:“若待会来不及寻到出口,你便先把为师放下。为师有办法……解决这些东西。”




病美人[重生] 79、赏花
身人声音低低传到耳边, 伴着温热呼吸,本教人心猿意马,沈殊却被气笑了。
这人身体瘦得跟纸一样, 跑两步路脸就比纸还白,还叫他放他下去, 对付边那些狰狞鬼物?
“想都别想。”他咬牙道, “身为徒弟却不护师尊周全,我还当什么徒弟?”
叶云澜张了张口, 想问问他何时有徒弟保护师尊的道理,喉咙却忽一热。他闷哼了声,不说话了,只枕在沈殊肩头, 又长又黑的睫毛低垂下来,默不作声地开始调动起魂里的力量。
通道崩塌的速度加快, 追上来的鬼物越来越。
沈殊背着个人,还得分去驱逐周围鬼物, 颇有些疲于奔命,不禁暗骂这具身躯修为实在太低。
那些缠在他脚下的黑暗之物倒是蠢蠢欲动,很想扑上去把这些怨气吞噬干净。
他寻思着, 或许,要不要想个法子把自家师尊给弄晕?一来免得这人再说什么“待把我放下”的胡言乱语,二来也免得他大快朵颐的时候吓着对方。
不过若真吞了这般怨气, 这身体再想继续修仙道,便很难了。
他左思右想未计, 幸而,跑不时,前方忽然现一点光亮, 似乎是口近。
“快到了!”
听到沈殊声音,叶云澜准备禁术的动作稍停。就只这须臾功夫,他连睫毛都被汗水湿了,湿漉漉抬起眼,乌黑瞳孔里映远处一点光来。
他一怔,旋即轻轻舒了口气。
然而不知是否接近口,那些鬼物愈发凶残起来,方通道坍塌更快,伴着令人牙酸的噬咬之声。
沈殊却还有闲心说话:“不知穿过这处地狱幽冥,面又是什么地方。”
他喘着气,又道:“我与师尊一走过这遭,是否也算共赴黄泉,生死不离了?”
叶云澜:“……专心看路。”
事实证明人确实不兴太早。
成群的鬼物咔哧咔哧在面追咬,有一小群经追上来的,眼奈何不了沈殊的剑光,也不再漫步目的骚扰,反啃咬起他们前方的地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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