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程副宗主她亲眼尾泛红,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哑声道:“娘子饶了我罢……”
还没说完,就塞了一颗樱桃入嘴。
薛夫人:“甜不甜?”
程副宗主:“甜……”
夫妻俩正你侬我侬之时,程副宗主忽然感觉到背脊生出一丝寒意。
而后眼尾余光见到了一把熟悉的剑。
太清渡厄剑。
他打了个寒战,忙站起身,“姬师兄如何过来了?”
而薛夫人则不紧不慢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行了一礼,“见过宗主。”
栖云君已不是第一次见自己师弟在洞府里和夫人玩闹了。
不仅洞府,但凡夫妻两人一同出现的方,许多时候都会有恩爱玩闹之举,据程子虚的说话,是“情难自禁”。
虽觉十分不成体统,也曾经说过对方,但程子虚只是面上答应爽快,私下屡教不改。
前任天宗宗主收了两个徒弟,一个修情道,一个修极情道,程子虚是后者。
多年以来,栖云君并不理解自己师弟的道。
极情道,一生极情于一人。
剑为一人挥,道为一人而修。
然而,道途漫长,天意难料,倘若那人死了,又当如何?
每每如此问,程子虚总是回答。
“师兄,你不懂。”
栖云君确并不太懂,也不懂。
他还记某一回,薛夫人独自出远门寻找破关机缘的时候,他有事找程子虚商量,却现自己师弟居然一个人躲在洞府里偷偷哭。
自此之后,他对极情道敬而远之。
“我要悬壶峰这三十年来有的记录。”
程副宗主有惊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宜师兄从来都不爱管天宗事务,今日是撞了么邪,竟找他询问起天宗内部的来。
他向薛夫人眨了眨眼,薛夫人会意弯了弯红唇,端起那盘只剩一半的樱桃回内室去了。
“容清绝此人……虽然在医道之上十分擅长,但为人上却有欠缺。当年刘庆私自炼制回生丹一事,幕后有他的推动。只不过一直未找到证据,其人本身也并未做出么特别危害宗门之举,故此并未动他。”
“至于悬壶峰三十年来的有记录,都在此处。”
程子虚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小本本,放在了栖云君身前。
栖云君将之拿起,一目十行观了过去。
片刻,他沉声道:“二十六年前,容清绝出外寻找草药,半年未归?”二十六年前,是他渡劫受伤的那一年。也是容染父子说将他救下在悬壶峰聊上的那一年。
程子虚道:“师兄放,这可是夫人帮我整理的记录,一般不会有错。”
而后,他见到栖云君一把将本子摔在了桌上。
太清渡厄剑出嘹亮的剑鸣,霜雪般的剑意横掠四周。
下一瞬,洞府之中已经不见了栖云君身影。
这是程子虚第一次见到自家师兄这样生气的模样。
有人要倒霉了。
程子虚为悬壶峰的容峰主默哀了一瞬。
没有老婆的男人,脾气总会是有暴躁。
他。
还是娘子摘的樱桃吃。
病美人[重生] 98、桃花
夜已渐深, 山中虫鸣声阵阵。
悬壶峰之上仍是一片灯火通明。自去往幽冥秘境的弟子回返之后,受伤的弟子便大量涌入悬壶峰进医治,悬壶峰中到处是绑着绷带的弟子来来往往, 终日药香弥漫。
山顶的峰主大殿之中,一袭青色长衫的容峰主慢慢踱步, 身旁正用小火煎着一炉药。
不多时, 忽有一个黑衣人从窗边掠入。
黑衣人在容峰主面前单膝跪地道:“峰主,容公子已被属下安排到了山下一所废弃茅屋之中, 只是,公子的丹田经脉皆已损毁,四肢与脏腑伤,若不能及时得到峰主施救, 只恐怕……”
容峰主道:“等等。盯着本座的人太多,他既然已被逐出天宗, 此刻接他回来,无疑授人以柄。既然已经避嫌, 便避嫌到底,今日便不能有动作,否则如向宗主交代?起码待明日, 我寻借口下山一趟。”
黑衣人道:“属下已给容公子喂食了续命丹,一日功夫,容公子应该还能够撑过。”
容峰主挥了挥手, 示意他下去,但忽然又叫住对方, “是了,他的脸如了?”
黑衣人道:“容公子左边脸上有伤,又被剑意怨气入体, 时间过了太长,即便能够拔除,恐怕也无法复原了。”
容峰主皱了皱眉,道:“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便应声而退。
小火煎的那炉药已经到了时辰,容峰主蹲下身,拿起药壶的手柄,倒入一个白瓷碗中。黑色汤药散发出浓烈的苦味,他便又往其中放糖。
一砖长黄糖放入进去,耐心搅拌直到融化,苦药变成了浓稠的黑色糖浆,温度也不烫嘴,容峰主便端着这碗药,穿过大殿弯弯绕绕回廊,来到深处一件隐秘的房间前。
容清绝抬手敲了敲门。
“娘子,我来了。”
房间之中没有人回应。容清绝仿佛习以为常,径自推开了门。
窗门被贴了黑纱,无风无光,只有桌子上红烛摇曳。
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比外面更重。
烛泪从烛身上滑落至灯盏。
容清绝端着药到了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极瘦的女人,面容容染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清秀温婉一些,只穿着白色里衣,乌发如流云般垂下,下颚尖尖,病容苍白。
她右侧锁骨被锁链穿了过去,锁链的另一侧栓在床内阴影之中。
见到容清绝,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嘴唇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只是没有声音。
容清绝怜惜地摸摸她脸颊,将药碗递了过去。
“喝药了,阿檀。”
阿檀有些依恋地侧过头蹭他的手,后顺从把药碗接了过去。
容清绝看着古檀捧着药碗一点点喝药。
当年成婚的时候,古檀不愿,总是会说些难听的话语,容清绝不喜欢听,便用药让对方再说不出话来。
药性猛烈,就算后来容清绝也后悔了,为对方解毒,古檀声音却已变得极其嘶哑难听。
容清绝讨厌瑕疵。
难听的声音不如不听。便干脆用银针封穴,将她声音又封了起来。
“阿檀,要是当初你就乖乖的,现在该多好。”
容清绝手握着心口,里面的合欢蛊有规律地跳动着。
“若你不是执意逃走,被同光阵所伤,我们之间应当还有很多个百年……哪像而今,只可及时行欢,我都不知你死了之后,我该如是好。”
合欢蛊种下后,子蛊便依赖母蛊,每隔三个月便需要融汇一次,否则子蛊会躁动发疯,折磨中蛊之人痛不欲生。
容清绝起身,吹熄了烛火。
房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他唇边多了一点笑容,转身想要回到床边,却忽然背脊一寒。
一道凛冽至极的剑气划破窗台夜色,直取他背后而来!
强大至极的剑意避无可避,远远超过了凡身六境修士的极限——容清绝几乎在一瞬之间反应过来,是宗主!
宗主为要对他出剑?
明明他已经足够谨慎小心,甚至执法堂都没有去,就是怕容染杀害同门之事会引动宗主的怒火,烧及于他身上。
阿檀还需要他日日炼药勉强续命,无论如他都不能死!
思绪不过电光火石一刹之间。
但令人绝望修为压制依旧令容清绝动弹不得。
可怖的剑气擦过了脖颈,温热的血流淌了下来。
容清绝腿已软了,发疯似地打颤,却冷汗涔涔地回过神——他还没死。栖云君那一剑避开了他。
房门已经大开,幽幽的冷风吹入进来,吹得窗边黑纱飘飞。
“我从不在人背后出剑。”
“转过身。”
身后传来栖云君冷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的厉鬼。
容清绝牙齿打颤,完全不敢转身,道:“宗主,不知我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竟致您亲自动手。倘若是小儿之事,确实是我教导不严,致使宗主声名受损。我可以从此与之断绝父子关系,绝不教他进宗门一步,还请宗主恕罪。”
栖云君漠然道:“二十七年前,你在做什么。”
“我……”容清绝面色彻底煞白,他终于知道栖云君杀意从何来。
容染那没用的废物,在秘境里耍些不入流的手段败露也便罢了,怎还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二十七年前,宗主受天劫之伤昏迷。我为宗主安危着想,将宗主秘密留在了悬壶峰中疗伤。”
栖云君道:“如此说来,你没有出过悬壶峰一步?”
容清绝:“……是。”
“——好极。”栖云君道。
“容清绝,你敢以道心发誓?”
容清绝不敢。
栖云君:“转身,拔剑。”
容清绝更不敢。
栖云君:“不敢对我拔剑,却敢以谎言欺我?”
容清绝半身发凉,知道今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栖云君:“善谎懦弱之人,不配我出剑。”
他抬起袖,六道劲气从手中飞出,分为六个方位成阵法将容清绝围困无边杀意自阵中,太清渡厄剑已经入鞘。
无边神识发散开来,悬壶峰弟子冥冥之中都能够知到一道意念。
“自今日起,容清绝不是悬壶峰峰主。”
灯火通明的悬壶峰上一阵哗然。
无数悬壶峰弟子同时抬头望向峰顶。对他们而言,只见到乌云遮掩着月亮,夜色依旧沉寂,天却已变了。
栖云君已经远去。
容清绝仍困于阵中。
渡劫与蜕凡所相差境界太过遥远,须臾间,容清绝已身中七十二道劲气,剑意肆虐经脉,穿透丹田,自执法堂审判不过半日,竟然也落得了与他儿子一般下场。
容清绝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
他就要死了。
可他还不能死。
他还有阿檀要照顾。合欢蛊的母蛊宿主死亡,子蛊寄也会跟着死亡。他不要阿檀死。他还有丹药和法宝可以续命。
容清绝仰起头,朝不愿不远人伸手。
“阿檀……”
古檀拖着长链走到他面前。
容清绝想去抓她,却只见到古檀拿起地上的剑,狠狠插进了他掌心。
他手臂痛得抽搐了一下,恍惚看着古檀脸上表情。
没有往常所见惯的温婉依恋,只有无边恨意与冷漠。
这么多年过去。
古檀又一次挣脱了合欢蛊的束缚。
她怎么还会有力气挣脱合欢蛊的束缚?
剑尖从容清绝的掌心拔出,垂在他的身体上方。
他绝望睁大眼,“阿檀,你不能……”
又一剑。
插进了容清绝心脏之中。
合欢蛊停止了律动。
天空乌云散开。
月照四野。
悬壶峰峰顶之上恢复了沉寂。
……
月色泠泠照进桃林。
云天宫之中大雪纷飞,唯独此地,四季如春。
栖云君坐在一棵桃树之下,太清渡厄剑被他放在手边,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粉色花瓣落满他衣襟,白发在月色下流转着沉寂的辉光。
即便已经出手解决了容清绝,然而他体内涌动的气息未散,逼得经脉胀痛,宛如刀割。
无情道的心境本是平湖,被高墙牢牢围住,隔绝外间一切尘俗纷扰。
今却生出了缺口。
平湖的湖水从缺口之中汩汩流出,如果不及时解决,缺口只会越来越大,最终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道基溃塌。
修无情道不可动情。
这是师父在他入道之前,便已经反反复复告诫过他的话。
他闭上眼,太阳穴不断地跳动着。
经脉之中涌动的气流依旧在盘旋冲撞,彰显着他不稳的心境,然而修行无情道多年的他,竟无法将心绪平复,也不想平复。
他固执地沉进了记忆的迷雾之中,在头疼欲裂的知里,挥动着意念之中的长剑,斩破迷雾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一片光亮。
他来到了一片桃林之中。
桃林之中正站着一个少年。少年有着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如同天上晚霞明艳。
对方回眸对着他笑。
漫天桃花在他身后纷飞。
天地灵秀似乎都倾注在少年身上,他望向世间山河渺渺,望向天地大道苍茫,却也绝然无法忽视对方。
栖云君低咳一声,唇边忽然流出了鲜血。
他想起来了。
——二十七年前,他在天劫之中受了伤之后,失去记忆的那三年里,究竟发了什么。
衣襟渐渐被血染红。
栖云君崩出青筋的手,缓慢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一个锦缎包成的布包。
栖云君把布包打开,里面躺着千百片墨色碎玉。
月色照进他空无浅淡的眼眸中,银白长睫蓦然低颤。
他起身,半跪在地上,就着月光,慢慢一片一片将碎玉拼起来。
病美人[重生] 99、糖画
清晨, 熹微的光线从窗外照入,有莺雀鸣啼。
卧房之中,摆一张檀木雕花床, 足足占据了房中一半地方。四方床柱高阔,床头床尾皆雕刻出古朴花纹, 出入一侧则做成圆拱形状, 十分悦目温馨。
塌上有人正安睡。
天青色云纹锦被将床上人盖住,还有些落在床沿。
叶云澜侧身, 乌长的头发散在枕边,只露出小半边苍白侧脸,气息很轻。
旁边的沈殊早已醒了,正侧身, 指尖勾自家师尊一缕乌发慢慢地卷。
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一缕头发卷来卷曲, 依旧乐此不疲。
修者到了他这种程度,其已经无需睡眠。
他只是想要陪在叶云澜身边。
多靠近一点, 多熟悉一点。
他已算是发现了,他家师尊就像是一只猫,毛皮雪白漂亮, 却十分不喜近人,唯有让自己的气息和它混熟悉了,顺它性子多讨好一些, 才偶尔愿意被人抱在怀里,摸摸皮毛。
这摸还不能过分, 否则便炸毛生气,一生气就不说,得哄好久才能哄回来。
沈殊一遍懒懒地卷叶云澜的头发, 一边索今日给师尊准备什么早食。
清晨不宜油腻,也不宜过寒凉。
正好新磨了一些藕粉,便做一碗桂花杏仁藕粉吧。
想好后,便始等。
等身边人醒来。
叶云澜睡眠很浅,风吹草动便惊醒,而且惯常做噩梦,做噩梦的时候反而睡得极沉。这些事情,沈殊小时便已发现了。但那时候他并不能为叶云澜做什么,而今却不。
所以他发觉叶云澜身体又始轻轻颤抖来的时候,直接长臂一伸,便把自家师尊捞进怀里。
叶云澜眉心紧紧蹙,眼睫不断轻颤,额头全是细碎冷汗。
沈殊便抱他,一又一轻抚他的背脊。
这样动作仿佛有效。
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平复来,呼吸也慢慢平稳了。
沈殊并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够让叶云澜这样即便痛苦也一不吭的人经年累月被梦境折磨,他只是将叶云澜抱,没有再放。
这样的姿势没有办法再舒适地卷头发,他便低头,去数叶云澜的睫毛。
一根一根慢慢地数。
数到那人睫毛慢慢颤抖张,略显迷茫的黑色眼眸里映出他的面容,沈殊便口。
“早安,师尊。”
一碗桂花杏仁藕粉放在眼前。
竹杯中装琥珀色的热茶,旁边是竹叶垫的芝麻软糕。
叶云澜用早食。
温热藕粉入腹,在舌尖留淡淡清甜。
芝麻糕软糯可口,带竹叶清香。热茶则炒米冲泡,暖胃去腻。
叶云澜将最后一口芝麻糕吃完,轻轻道:“很不错。”
沈殊支颚看他,闻言便弯了弯眼,笑道:“师尊喜欢便好。”
血色眼眸的青年笑意盈盈看他,没有那张狰狞鬼面,也没有久经高位,生杀予夺后在身上沉积的那种无法挥去的血腥邪戾味道,叶云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沉默一,道:“你其……并不用特意为我做这些。多放些时间在修行上,精进己身,为师更高兴。”
沈殊:“徒儿正好爱好此,修行之事也从未放。师尊不必忧心。”
魔尊曾也对他说过自己有如此爱好。
可叶云澜知道,魔尊修炼九转天魔体,致使视觉味觉都与常人有异,要做出正常的食物其很难。
年在魔宫之时,他曾经生过一场热病。魔尊第一次亲自厨给他熬了一碗粥,味道却怪异地令人难以言述。
他时只皱了皱眉,慢慢把粥给喝了。魔尊却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之后再没有过厨。
直到后来他们到中洲流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始,那人厨艺忽然突飞猛进,无论主食还是甜点,都能够令人食指动。
有一回,魔尊用画糖人的手艺画了一副凤凰浴火的糖画,又做了满满一盒杏花糕,盖上红绸,庆贺他生辰。
那时候他在浮屠塔里受的伤刚愈,精神还很不稳定。
他盯那副画一,问魔尊是不是在其中花了许多功夫。
魔尊只是笑:“爱好如此。我一向东都得很快,仙长也是知道的。这些小玩意儿,看一次也便了。”
他喜甜。
但他那时身体,并不适宜吃太多甜食。也就是生辰,魔尊给他做这许多甜食。不可错过。
是吃了杏花糕,便拿糖画慢慢地舔。
魔尊慢慢看他吃完,才口问:“仙长可知,凤凰涅槃之意?”
他不说。
自从浮屠塔出来以后,说让他感觉疲惫,考也令他感觉疲惫。
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令他长眠,他并不介意就此躺。
魔尊也并不要求他一定回答,而是继续道。
“……凤凰涅槃,意味新生。”
“凤凰可以涅槃重生,人自然也能。过去归过去,未来还有很长。”魔尊帮他把指尖上的糖渍擦干,而后把他整个人都拥进怀里,亲他的眼睛,道,“我想看到你在天空遨游飞翔,不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束缚,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你该是这世上最自的凤凰。我的小凤凰。”
回忆仿佛仍在昨日。
叶云澜捧茶杯的手忽然收紧。
他沙哑道:“炒米泡茶太过容易燥热上火,沈殊,你换一壶菊花茶过来。”
有些无理的要求。
沈殊却十分任劳任怨,道了“好”,便拿茶壶走去后院烧水。
待沈殊身影消失,叶云澜便再也忍不住,咳嗽来。
胸口闷痛连绵成一片,绵密如针扎。
他拿出一块绢布,低低咳嗽,血迹很快从绢布上晕。
这几日,他咳血已经越来越频繁。去往幽冥秘境一趟,消耗了他太多精气神,而今即便稍微情绪伏波动,也引发伤势。
他不想沈殊知晓这些。
承诺的永远太远,过去的过去也太久,他连能够抓住的现在,都已不多了。
咳嗽慢慢平复来,他擦干净唇上的血,又将沾了血的绢布放入怀中,慢慢饮一口茶,眉目低垂,恢复平静。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殊正在后院烧水煮茶。
却有阴影从内室之中掠出,汇入他脚边。
叶云澜咳血的情景映入他脑海,冲泡菊花茶的动作微僵,脸上笑意隐去了,血色眼眸暗沉如渊。
这几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叶云澜咳血。
他家师尊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不如,这竹楼之中一切,都被他牢牢看在眼中,没有一寸遗漏之地。
为了寻找疗伤的办法,他已经搜寻完了宗门藏书阁之中的书籍,甚至去到封印在脑海中一处的魔尊记忆之中找寻。
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而因那份记忆分裂出的另一个意识也因此活跃来,就如此时——
“他伤势太重,又无修为护体,任何解封印,强行取出神火的办法都使他经脉破裂,即刻丧命,唯有双修之法引渡,可以救他一命。”
魔的音充斥邪气和蛊惑。
“你不敢,是不是因为你怕了?你怕自己不能够承受神火烧灼,所以才不敢救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
“可你明明知道,只要按我的办法,去魔渊之底,炼成九转天魔体,区区神火,还能奈何得了我们不成?”
“你身体已吸收光了幽冥秘境之中的魔气,现在还想要走回道途,已经难了。咱们师尊还不知道吧,你一直犹豫,是怕他对你失望?”
“够了。”沈殊口中发出低吼。
“师尊答应了如果我不再动用体内的量,安安静静修行,就永远陪我,我也想要如他所愿,一直陪他,让他不被尘俗所累,顺心地活……”
“——然后看他死?”魔尊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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