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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叶云澜僵了很久, 才抬起手, 拍了拍他背脊。
他眉头深凝,被亲的红润靡艳的唇上泛着润泽水光, 衬得他面容异常苍白。他哑声道:“沈殊,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会生出自己与他之前道侣是否相像这样的想法。
又怎会觉得,只要自己一切都与他记忆之中那个人完全相像,就能对他做……那种的念头。
沈殊依旧埋首在他肩头, 没有抬头,声音带着一点沙哑鼻音, 道:“如果不是相像,师尊这段时日又怎会对我处处容忍?”他的手攥着叶云澜的衣襟, 闷闷道:“我只是想让师尊无恙。”
在周围涌动的黑暗似乎感知到了他绪,伸出一缕缠在了叶云澜衣袖上。
叶云澜:“胡闹。”
沈殊:“我没有胡闹。倘若师尊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便愿意接受我给您疗伤, 那我可以学。学他的动作,学他的声音,学他怎样……对师尊好。”
一个人要怎么去学自己的模样?
叶云澜觉得荒谬, 他沈殊稍稍推离自己怀抱,握着他肩头, 道:“沈殊,你看着我。”
沈殊眼眶泛着微红,微仰起头看他。
叶云澜沉声道:“我是你师尊。我之所以对你好, 只因为你就是你,没有其他。”
沈殊听了,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笑意,只是睁着一双殷红眼眸凝视着他,里面仿佛凝着一池湖水,稍稍一晃便会流淌出来。他缓缓道:“师尊,你也看着我。”
叶云澜看着他。
沈殊睫毛轻轻颤了颤,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眸里的那池湖水不见了,而变得极深极沉,邪恶戾气从中溢出,让人望进去,便仿佛望进一片尸骸遍野中。
叶云澜恍惚一瞬。
眼前人的面庞在一瞬与一张狰狞鬼面重叠了起来。
“我是不是很像他?”便听沈殊轻轻问,“师尊,你真的……分得清吗?”
叶云澜沉默。
他如何告诉沈殊,他以为自己相像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而后,他又问了一句自己,方才沈殊所问的问题。
——他分得清吗?
沈殊魔尊,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真的……分得清吗?
没有经历过以后种种的沈殊,已被他改变了日后人生轨迹的沈殊,与记忆之中,是同一个人吗?
若是同一个人,那原本的魔尊又去了哪里?他该把记忆之中那个人置于何地?他改变了沈殊,改变了自己,是不是也把他自己所熟识的那个人,彻底弄丢了?
他分不清。
他不敢分清。
沈殊看着他表情,忽然弯唇勾起一点笑。
却有湖水从他眼眸中淌出,慢慢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他自己手背上,发出轻轻响声。
“师尊,我真没用,”他道,“这么多年,竟没能让师尊能对我产生一点点……喜欢之。”
四周黑暗忽然躁动起来,飘絮一般在床榻里散开。
沈殊猛然将叶云澜推倒在床,很注意没有压到叶云澜胸膛,只是撑在他身上,其身后无数黑暗交错,禁锢住他逃离的空间。沈殊低眸深深凝视着他,眼眸红得像是有血即将滴落下来。
“我忽然想明白了,”他轻声道,“师尊既然不能喜欢我,那不妨恨我。只要师尊能安然无恙,当徒弟的,被师尊多恨几分,又有何妨。”
说罢他低头狠狠咬上叶云澜的唇。
叶云澜吃痛,想要推开他,却有黑暗忽然覆盖下来,锁住他手腕,令他不能动弹。
沈殊咬得极狠,像是饿极了想要叼住肉吃的狼,叶云澜眉头深深蹙起,感觉到有铁锈味传到舌尖。他身无修为,又无长剑在侧,凭借自己的力量远远没有办沈殊推开。
他感觉到沈殊的绪很不稳定。
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便发生他不愿意看到的。
而今之计,唯有动用禁术……
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叶云澜忽然想起了之前对沈殊承诺过的永远。
沈殊如同饿极的凶狼一般吻着他,仿佛已经全然不管不顾,戾气满溢,动作之间隐含疯狂。
可是与此同时,却有滚烫的泪珠从对方眼中滚落下来,滴在他面颊。
一滴。
又一滴。
水珠顺着叶云澜脸颊淌落,沈殊卷长漆黑的眼睫近在眼前,如同鸦翅倾盖而下。
叶云澜的手指慢慢蜷了起来,不再动弹。
时间变得磨人而漫长,好不容易一吻结束,叶云澜终于得以侧过头低低喘息,唇色红肿如血樱,沈殊的手却已经抚上了他衣襟。
“我很小心,”沈殊沙哑道,“只是疗伤而已。师尊别怕,好不好?”
缭绕四周的黑暗已经整张大床笼罩,只有些微的光线从缝隙之中透入,昏暗迷离之中,叶云澜能够看见沈殊的模样,他垂着眸,乖巧和邪戾神色在他俊美的脸上杂糅,有种强自压抑的扭曲,血色瞳孔中盛着黑色焰火和渴望,仿佛下一秒,就要他吞噬殆尽,尸骨无存。
那种炙热癫狂的感,如此熟悉。
叶云澜散在床边的手握紧。
他闭了闭眼。
“不可以。”他沙哑道,“沈殊,唯有此事,为师绝不可能答应你。”





病美人[重生] 102、生辰
听到叶云澜的话, 周遭流动的阴影停滞了瞬,旋即便狂乱地扭曲起来。
无数道阴影攀沿上叶云澜身上白衣,将他手臂和双腿卷覆, 还有缠上他脖颈,强迫他仰起头看着沈殊。
叶云澜被重重包裹在茧中, 宛如被毒蛛困住的猎物。
无法挣扎。
沈殊眼中黑色的火焰愈旺盛。
他低下身凑近叶云澜, 背后狂乱的黑暗和他面上的戾气交织,弯了弯唇, 道:“师尊,你以为,而今还有你拒绝的余地吗?”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而今日之后, 恐怕再不将我当做你的徒弟,”他伸手覆上叶云澜脸颊, “可是无论师尊恨我,怨我, 责怪我,怎样都好,今日也不能阻我意孤行。”
黑暗蔓延渗入, 想要让身下人染上火焰与污秽。
叶云澜被迫仰着头,眼尾泛出红晕,苍白的脸色如同易碎的琉璃。
他哑声打断道:“沈殊。我说不答应你, 并非是因我自己,而是因为你。”
周围涌动的黑暗停。
沈殊动作止住, 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因为……我?”
“我身上的伤确实只有法可救。”叶云澜身躯被阴影覆盖,凝眉隐忍着,仰头直视沈殊, 低喘着说道:“但是,引渡神火并非你所想那般简单,神火并非寻常修士所能够承受,旦入体后,若你无法将收服,便会爆体而亡。到时你非但救不了我,还搭上自己性命。”
“沈殊,我不能看着你死。”
“这就是师尊拒绝我的理由?”沈殊抚摸着他脸颊,声音低沉嘶哑,“我以为,师尊之所以拒绝我,是因为讨厌我。”
叶云澜:“……我若是讨厌你,如何将你留在身边,教养这么多年。”
当年他遇到沈殊之时,尚且不知他救下的孩子与魔尊有何关联。他花费心血,将沈殊教养长大,这些年来,所做,都是为了沈殊而已。
这间与他本无联系,沈殊却成了他与世间的唯一联系、
他没有想到沈殊恋慕上自己。
就如同他没有想过沈殊就是魔尊。
叶云澜觉有些疲惫。
他侧过头,没有再看向沈殊炙热癫狂的双眸,
狂乱的黑气渐渐有所平复,沈殊身上涌动的危险之感隐隐消弭。
沈殊忽然道:“如果我能够承受甚至收服神火,师尊是不是便心甘情愿与我疗伤了?”
阴影虽然没有再在衣物中律动,却依旧禁锢着他四肢。
叶云澜闭了闭眼,沉默片刻,道:“若你可以的话。”
能够承受神火的体质,除了天生的火系圣体,便只有突破蜕凡期,才能承受。
他只剩两个多月的时间,而沈殊的修为才只化神,又怎能在短短时间内连续跨越两个大境界,甚至突破凡身六境的桎梏,到达蜕凡。
不过痴心妄想而已。
沈殊却很认真道:“师尊所说,可当?”
叶云澜闭上眼,不语。
沈殊却将他沉默当做了默认。
他想到了魔尊记忆之中的那个办法。去往魔渊,练就九转天魔体,两个月时间,不知道够不够,叶云澜又能否撑到那时。
但是,为了师尊,他总要试。
“师尊生气了?”他看着躺在身下闭目脸色苍白的叶云澜,忽然意识到那些阴影还藏在对方衣物之中,忙将之收起,又低下头,轻轻去吻叶云澜的眼尾。
“我只是太担心。两个月太短,我想要更长。”
叶云澜:“先我放开。”
沈殊将他放开,又扶着他的背部让他半靠在床上。叶云澜方才被欺负狠了,脸上还有薄红,纤细苍白的手腕上泛着淤青。沈殊握住他的手,只觉体内自方才便开始涌动的火愈烧旺盛,难以止息。
沈殊喉结滚动了下。
叶云澜早在方才沈殊还压着他的时候,便已觉察到他异样,他并不想理,奈何沈殊抓着他手腕,低哑道:“师尊,我难受……”
“帮帮我,好不好?”
沈殊面上戾气已经消退了,血红眼眸之中似含着汪水,看起来像什么湿漉漉的小动物,神色很乖巧,又带着祈求。
叶云澜实在拿他这模样没有办法。
以前魔尊从未在他眼前流过泪。
而此世沈殊,或许是幼年开始便与他相伴之故,对他太过依恋,平时对他撒娇,要抱要哄是常,委屈的时候还咬他肩头,在他眼前掉眼泪。
跟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
他觉魔尊与沈殊有很大不同,大约源于此。
沈殊见他没反应,已蹭了过来。
他握住叶云澜的手,小声道:“不弄脏的。待我帮师尊擦干净手。”
叶云澜抿了抿唇。
终究还是开口道了句。
“先窗关上。”
……
三月初七,雁回峰上小雨。
自那日说开之后,沈殊消停了许多,连几日似乎都在准备些什么,终日不见人影。
傍晚,霞光已经慢慢褪去,红日西斜。
叶云澜坐在书房,将手中书卷合上。
门外风铃声响,沈殊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见他便笑,“师尊,今日是你生辰,我做了两碗长寿面,快来尝尝。”
叶云澜怔。
他都忘了,今日乃是他的生辰。
叶云澜对生辰其实并不重视。
幼年时候,他被囚禁在曜日冷宫之中。他与叶悬光是同日出生的兄弟,可每至三月七,宫墙之外张灯结彩,人人都在庆贺叶族太子生辰,而他只能在冷宫里遥望着,所依旧只有残羹冷炙。
如果不是小时候沈殊时常缠着他要知道他的生辰,他根本不将此告诉对方。
而知道他生辰后,每至三月初七,沈殊都会为他准备礼物。
有时候是一些新奇法术手作而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从远山上采来的叶云澜没有见过的花,更多时候则是一些灵药灵丹,诸如此类。
而晚上,则总会做两碗长寿面,碗给他,碗给自己。
叶云澜坐在桌前。
长寿面的面汤呈晶莹琥珀色,散发出浓郁鲜香,乃是山菌和鸡汤混杂的香味。里面浸着团整齐长面,上面点缀有翠绿葱花、黄瓜丝和切开的半颗鸡蛋。
他拿起竹筷,慢慢吃着。
面汤清澈,滋味却非常浓郁,异常鲜香,面条劲道柔软,是花了心思制作的。
他吃很仔细。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下个生辰了。
沈殊看着他吃,忽道:“明日,我应该会下山一趟,约摸一月之后便能回来。”
叶云澜动作顿,看向他,“下山去做什么?”
沈殊:“寻给师尊治伤的办法。”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叶云澜自己要去魔渊,便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听说东境边沿有九阶水龙珠出世,或许能够压制师尊体内神火,我想去取回来。”
九阶水龙珠,与天地所生神火,依然有着很大的品阶差距,即便沈殊能够找回来,不过是帮他续命数月,饮鸩止渴罢了。
叶云澜想让他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却又想到之前沈殊炙热疯狂眼神,若当强留他在此,之后恐怕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他本想离去前多看看这个人。
看看自己的徒弟。看看前那人的今生。
现在只觉终究不可得。
于是垂下眉眼,竹筷翻搅着碗中面条,低声道:“你去吧。明日走时不必与我多说。”
沈殊道:“我做了许多食物,全都用阵法封好在厨房中。师尊需要时,可以直接去往取用。我还在后院引了后山活泉造池,师尊之后洗浴都可以去那处热池。我还知会了藏书阁弟子,每隔三日便到竹楼之中来,师尊需要借还哪些书籍,直接与那弟子说便是。”
叶云澜:“这几日你终日忙活,便是为了这些情?”
沈殊点点头,“我不在这个月,师尊总要照顾好自己。”
叶云澜不说话了,只是拿筷碗中面条吃完,又慢慢把面汤喝下。而后将碗放在桌上,静默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花海绵延,月色照耀。
而再远处群山之中,是天宗弟子诸峰,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在山中蜿蜒。
这是人间。
沈殊起身帮他碗收拾,轻轻对他道。
“师尊,生辰快乐。”
……
“臣等恭贺太子殿下生辰。”
庞大宏伟的宫殿之中,片繁华拥挤景象。宴会之中觥筹交错,叶悬光身披太子华服,俊美面庞上嵌着双金色瞳眸,手端长颈金杯,微微颔首,在祝贺声之中将杯中酒饮下。
赤红羽剑被他放在一边案上,所有来敬酒的叶氏皇族之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其上打量,对叶悬光充满艳羡和敬服。
只太古血脉复苏至此等程度的叶悬光,能够到这妖皇剑的承认。
叶族大兴之日不远矣!
几名叶族老臣已经兴奋满脸通红,此前圣木之灵有损之都被抛在了脑后。金殿之中,时欢声笑语。
叶悬光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而如既往沉凝。
丝竹舞乐在殿中奏响,他坐于高座,没有看殿中歌舞升平,而是遥望着殿外明月。
他想起了自己弟弟。
叶云澜。
天池山一别,已经两年没有相见。圣木之牵扯巨大,叶帝震怒,下令追查,而叶族隐卫又刚好殒命于叶云澜手中,为了掩盖此事,叶悬光花了很大功夫。
他与叶帝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天池山中强行渡劫蜕凡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暗伤,而叶帝修为虽然没有蜕凡,但借助整个皇朝气运阵法之力加,却依旧能够对他产生压制。
正此时,外面有通传声响起。
“——陛下驾临!皇后娘娘驾临!”
叶帝声皇袍步入殿内,帝冕珠帘,面目俊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年岁,叶檀歌莲步款款跟在他身后,盛装华服,浓妆精致,露脸便夺去了整个大殿所有风光。
叶悬光拿起手边的剑迎了上去。叶帝审视着他,薄唇冷眸,看上去十不近人情。半晌,叶帝忽而笑,大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悬光,不知不觉又长一岁,父皇见你而今修为愈精深,很是欣慰啊。”
叶悬光:“多谢父皇夸奖。”
叶帝目光看向叶悬光手中朱红羽剑。
又关切问:“两年了,悬光,妖皇剑炼化如何了?”
叶悬光:“依旧未能完全炼化。”
叶帝长眸微眯,道:“不必着急,你是天书预言之人,远古血脉返祖,当是这个世界上妖皇剑最为契合的主人,没有人能够替代你。”
说着,他顿了顿,忽又道:“对了,悬光,之前父皇命你去解决天宗里不该留的人,而今可解决干净了?”
叶悬光淡淡道:“儿臣诸繁忙,而天宗又远在东洲,尚无精力去解决其他人事。”
而叶帝却忽然大怒:“糊涂!父皇知道你对那厮还存有几怜悯,然你是叶族太子!若再妇人之仁,待皇族气运被那厮去,你到时何能担负起叶族复兴之责?”
叶悬光不言语。
叶帝更怒,便要抬手。怕没和你哦按叶檀歌轻轻握住叶帝手,声音如同百灵鸟般柔和动听,“陛下,今日是悬光生辰。莫动怒,臣子们都看着呢。”
叶帝冷哼一声,到底忍下了怒气,留下句“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了。
而叶悬光站在原地,没有看叶帝远去背影。
只是抬头望着天空明月,金眸沉凝。
……
月色如水流淌入屋中。
叶云澜和衣而眠。沈殊睡在他身侧。
乌黑长发散落床沿,他侧着身,月色倒映入他漆黑瞳孔之中。
不知为何,他想要这夜更漫长一些。
让他能有足够时间去想明白一些情。在沈殊离开之前。
然而身体虚弱,神思太易疲惫。
终究还是抵不住困意,渐渐睡去。
隐约间,似入梦中。
大雪纷飞,眼前是一林白梅。漫天白梅花瓣与雪花一同翩翩而落,苍白静美。
有人在前方,散发披衣,坐在白梅树下,正在温壶酒。
见到他来,便抬起头,朝他微微露出一点笑。
陈微远微笑道。
“娘子,你来啦。”
叶云澜瞳孔微微收缩,退后了步,“陈微远?你如何在这里?”
“我记得今日是娘子生辰,只可惜东洲北域相隔数万里之遥,我有在身,无法亲自面见娘子面,实在惭愧。”陈微远站起身,面向叶云澜,“只好略施法术,入娘子梦中相见。”
他头长发披散身后,白衣上落满梅花与雪,长眸带笑看来,面容清俊白皙。
“百多年了,我想念娘子,想得好苦啊。”




病美人[重生] 103、风雨
梦中白梅飞雪飘摇漫天。
叶云澜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说着“想他好苦”的陈微远, 握着缺影剑的手背青筋凸出。
“陈微远,你让我恶心。”
陈微远面色不变,反笑道:“云澜, 久别重逢,何必这样暴躁。”
叶云澜只是冷冷盯着他, 浑身戒备。
眼前之人, 周身气机与他两年前在天池山上所遇见的陈微远已全然不同了。身在此间,又在物外, 乃蜕凡期方有的道则。
而对方随意衣冠和脸上温柔笑意,甚至让他感到陌生。
前世,他被魔尊从浮屠塔中救出时,见陈微远后一面。
当时对方立于虚空, 着星辰罗衣,手持星盘, 汇聚万千道修,构建周天星斗大阵, 要将他与魔尊围杀。魔尊令血河降世,周天星斗大阵破,陈微远不知所踪。
此后百年, 他们再未见面。直到他突破踏虚,设法在神魂之中刺入七针后,又赶赴北域想要将之斩于剑下, 却只听闻陈微远以身殉劫的消息。
若不算今生天池山一会,他们之间, 已经有一百多年未曾见面了。
而陈微远生出变化,想必就是在天池山论道会之后。
可是,为什?
重活一世之如此荒谬, 可而今不仅他有了前世忆,陈微远似也想起前世种种。
若如此推论,沈殊日后是不是也有可能……
叶云澜被自己猜测一惊,便见陈微远扬手一挥,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一张石桌,石桌上有酒杯。陈微远弯身把雪地里温的那壶酒拿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
“我知道你有许多想要问我的问题,”陈微远将一杯酒稍稍推至叶云澜方向,“不如来坐下,慢慢再谈。”
叶云澜没有动。
许是梦中,他此番面见陈微远时,神魂内七针并没有发作。
缺影剑出鞘,剑光划破飞雪,如流星飒沓,顷刻之间已到陈微远面前!
陈微远也没有动。
剑光划他的躯体,只是形成一道漆黑的裂痕,没有任何鲜血流出,梦境空间微微扭曲了一瞬,陈微远便已经复原。
“你明知在梦中伤不了我,”陈微远叹道,“何必还非要出剑,若引动你体内伤势,可如何是好。”
叶云澜:“你说我伤不了你?”
他并指在缺影剑剑刃上慢慢缓缓而,陈微远见他动作,便是眉心一跳,“为此次入梦,我已准备良久,而今整个陈族远古大阵皆系于我身。你若非要不惜代价,顺着梦境杀我,有大阵相阻,未必可行。”
这也是为何天池山论道会之后,他了如此之久,以入梦之法与叶云澜相见的缘故。
踏虚境的可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是前世叶云澜修为全盛的时候,莫说入梦,他若是敢离开陈族族地半里,被叶云澜觉察,相隔万里遥指一剑,恐怕他就得重伤。
他一生算尽天机,却只能算到自己的死路。
——唯有打翻棋盘,重新下一盘棋。
叶云澜漠然道:“堂堂天机阁主,只会使下作手段,当缩头乌龟?”
陈微远叹息摇头道:“前尘之种种,娘子因此怨我恨我,想要杀我,也是应当。可我却舍不得娘子受苦。自七针入体,你受了多少苦,为夫知道,同样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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