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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琴棋书画绣礼?很好啊,正巧朕今日有空闲,沐姑娘不防向朕展示展示太妃娘娘的教导成果……”说着,“他”居然真的下令:“来人啊,将朕珍藏的千年古琴搬来。”
“嗻。”太监兴奋地甩着袖子去殿外传令。
千年古琴的魅力就是大,从皇上寝宫一路抬到雪园,引起了数宫女、太监、侍卫们的争先围观。
皇上带回的民间姑娘要试琴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当班的宫女太监们都蜂拥挤在雪园附近的墙根底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待聆听雪园里即将传出的婉转飘扬的动人乐曲。
端坐在古琴前,挽云面表情地盯着琴弦——小翠你是故意的?丫真不厚道啊……
她深呼吸一口,缓缓抬手。
陆纪辰慵懒地倚着靠垫,目光灼灼地看着挽云。为了以防万一,连方才捧在手中的茶盏也撤了下去。
指尖即将触及琴弦之际,挽云忽然又生生停住,扭头柔声道:“皇上,您确定要民女为您奏?”
“少废话,快!”陆纪辰是个急性子,凶起来管你是男是女。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
挽云不紧不慢地抚上琴弦,一顿一顿地拨着,了上个音找下个音,坑坑巴巴有一声没一声,才短短几个音,就听得让人心里直挠抓。
陆纪辰扶额,觉得自己期待看她蜕变根本就是个错误。周围的人亦一个个憋得气短,听得头都要大了,始作俑者居然动于衷,还能和着调子边边唱。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赫~赫~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此音只因天上有,落在凡间谁人受?当琴弦被拨动的那刹,天上乌云密布,地上兔逐鼠奔,座上皇帝食指堵耳,墙角宫女太监言落泪。
许是千年古琴不堪自己发出如此不和谐的音符,在挽云越越嗨时,“蹦”地一声巨响——琴弦断了,而且是一次两根。
在自愿壮烈牺牲的千年古琴面前,挽云僵硬地一点点挪回脑袋,朝座上脸色铁青的陆纪辰呵呵一笑,道:“断了。”
“屁话!再不断朕就要崩了!”陆纪辰磨牙霍霍:“这就是你学的琴?那棋书画绣礼呢?太妃娘娘还教了你什么?”
“回皇上,您还是别看的好。”挽云头埋在胸前,蚊子般嗡嗡道:“其他的还不如琴呢。”
“朕就不信了!”陆纪辰倔性子一来谁也挡不住,“来人!笔墨伺候!”
抓着笔,面对摊在面前的一大张纸,挽云茫然地请示皇上:“画什么?”
“随你,总得画出些见得人的。”陆纪辰冷哼:“记得落款,顺便也让朕瞧瞧你的字。”
“哦。”挽云乖乖地点头,埋头在纸上又比划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胸有成竹的开始下笔。
只见她时而微笑凝思,时而下笔如风,陆纪辰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安慰,心想这回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才过半柱香的时间,挽云就急得收笔了。
“完工!”
很满意地落下自己的大名,挽云示意侍女们将画呈上去给皇上。
看见送画的侍女们一脸想笑不敢笑的憋笑表情,陆纪辰心脏咯噔一下,不会?
事实证明,挽云没有说谎。
当亲眼目睹了挽云的“大作”后,陆纪辰只差没从椅子上栽下来。
“这是什么!”龙颜大怒,抖着手拈起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画纸,真有连画带人一起烧了的冲动。
“回皇上,这是民女最爱的一道菜——松子玉米。”挽云毫惧色,娇滴滴地垂下眼:“那个大圆是个盘子,小圆是玉米,椭圆是松子。右下角那个是集火星文与非主流为一体的艺术签名,皇上,您喜欢吗?”
陆纪辰呆怔了几秒,低头又去看那张纸,随即更怒了!
这个大圆也叫盘子?上面坑坑洼洼的那也叫菜?更离谱的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叫什么?艺术签名?
“荒唐!”拍着椅子扶手,陆纪辰气得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爷们了,谁知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异类存在!明明五官长得那么漂亮,头脑也不错,反应又够机敏,怎么偏偏就学不来优雅与气质呢?
陆纪辰捂着胸口开始深刻反省,自己制定的那个计划是不是根本就是个错误,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根本不适合……
不对。
“他”身子一僵,突然想起一个可能。
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在演戏?
以她的聪慧,以她大方得体的举止,怎么可能学不来这些俗世女子都学得会的表面功夫?
陆纪辰黝黑的眸子尖刀般锋利,隔着数丈直直射向一脸辜的挽云。
是不是她看穿了什么,所以才故意演了这一场戏给自己看?
居然敢跟朕耍小心思?哼,真是有意思……
陆纪辰抹起嘴角,悠然笑看座下白衣女子。
挽云看“他”竟然还笑得出,内心由衷的佩服,于是也跟着笑,笑不漏齿,脸上笑肌还一个劲的抽搐,再漂亮精致的五官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挽云啊。”陆纪辰和蔼可亲地眨眼,直接视她那惊世骇俗的笑容,“你的脸好了不少啊。”
“托皇上福,托皇上福……”挽云客气的打哈哈。
“估计再过半月,你这脸就彻底好了?”陆纪辰还在笑,扫来的眼神却是冰凉彻骨。“他”玩味地挑起下颚,睥睨天下的气势顿时笼罩了整个大殿。
“待到那时,挽云,你来做朕的皇后,如何?”





挽云兮 第十八章 皇后 <上>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陷入死水般的寂静。太监总管使了眼神,四周服侍的嬷嬷侍女们立即俯头,踩着碎步有序退出大殿。
随着殿门缓缓合上,四周压来的昏暗将殿中两人的身影彻底掩埋,湿潮的空气里带着一点霉味,像极了两人此刻压抑心头的呼吸。
“不说话可不像你的个性。”陆纪辰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藏在袖中的手声碾紧,须臾,又慢慢松开。挽云敛了笑容,“为什么一定要我呢?难道就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
“哈哈!”陆纪辰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踱着步子来到挽云面前,身体前倾,单手挑起她的下颚。
“朕就知道你已猜到了朕的心思,不亏是几番救朕于危难的女子,真是冰雪聪明……”“他”挑眉轻哼,手上力道渐渐加大:“如果朕没有猜错,刚才那些也只是你演戏给朕看的,对不对?”
挽云一偏头躲开“他”的钳制,皱眉往后退了一大步。
“回答!”
陆纪辰不喜欢她默不作声,黑暗本就给人一种莫名的阴暗压抑,特别像挽云这种“他”法掌控的人,越是不说话,越是让人不安。
奈地吐了口气,挽云摇头:“我不能留下,你还是另找你的皇后人选。”
“只能是你。”陆纪辰一步不让,扯着她的手将她又拉回自己身边,“如今,朝廷不少官员都是三叔的人,天州乃至整个九方兵权大半都掌握在三叔手上!朕现在只是一个空壳,一个被架空了大半权力的傀儡皇帝!明知是三叔在背后搞鬼,甚至知道是他策划了那场兵变想要夺位,可是,朕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是我做皇后,不也……”
“不,你可以的。”沉在黑暗中的眸子闪出迫切的光芒,陆纪辰一把抓住挽云的另一支手。
“自从朕回宫后,三叔一直告病不上朝。他虽已胜券在握,却没有逼宫逼位,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朕的后宫。”陆纪辰眉宇间那种深幽阴郁,令这位少女皇帝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父皇英明,早在朕是太子时,父皇已帮朕求娶了轩辕和北宫两国的公主做侧妃。她们虽并非嫡生,却好歹也是两国血脉,三叔不敢堂而皇之的夺位,也是因为忌惮朕这两国姻亲……”
轻轻叹一口气,陆纪辰又道:“历朝历代皇帝都立有三妃,朕也不例外,轩辕妃,拓跋妃,以及三叔之女——朕的堂妹陆妃。三人之间偶尔阵风吃醋,却从未有过撕破脸皮,唯陆妃阴毒了些,经常在背地耍些小花招,也不知是受三叔的挑唆还是本性如此……在此番兵变之前,三叔就曾在暗地里给朕施压,逼迫朕立陆妃为后,好进一步架空朕的权力。要知道,一国后宫一旦混乱,朝廷之本也会跟着动摇,以陆妃颠倒黑白的手段,朕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她只需一年时间,就可以将朕的后宫搅得乌七八糟!朕自然不愿!那时恰逢北匈族入侵,朕找机会敷衍了过去……可是如今朕刚归宫,三叔人虽不在朝堂,可他那些混账走狗却一刻也不松懈,朝内朝外时时向朕施压!再次逼着朕立陆妃为后!”
“别激动别激动……”挽云抽出手轻拍着陆纪辰的肩,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可是,他们逼你立陆妃为后,你却立我这样一个草根平民为后,只能更加剧他们的怒火,根本解决不了源头问题啊。”
“所以说,只能是你。”陆纪辰用一种“认定”的目光看着她:“朕不是拿你做搪塞的理由,朕需要的是借助你的聪慧机敏,运用女人间杀人不见血的歹毒手段,在后宫翻覆云海里将陆妃扳倒……这样既保全了轩辕妃与拓跋妃,又斩断了三叔不断侵蚀的势力,还能起到隔山震虎的效果。”
“小翠,你后宫电视剧看多了?”挽云汗颜,“你以为我是容嬷嬷啊?杀人不见血的歹毒手段,说得简单,可我根本不会啊!”
难道她长了一张阴险毒辣恶不作的脸吗?
“不,你可以。”陆纪辰笃定地点头:“朕相信,朕绝不会看错人。”
“不行不行。”挽云闭上眼不去看“他”的眼睛,“早在进宫前我就说过,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还有很重要的人没有找到,我不能留下帮你……”
“什么事?什么人?”陆纪辰咄咄逼人:“你要做什么事,朕派人帮你完成!你要找的人,朕帮你找!”
“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挽云唇角勾起的弧度携着几分忧愁,几分心伤,“也许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一日找不到他们,我一日都不得心安。”
很好,她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陆纪辰庆幸自己眼光不错,追问道:“是你的亲人吗?”
“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另一个……”挽云的脸颊刹那间腾起红云,有些怯怯地,也不是忸怩,更像是在努力地尝试着,将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说出口。
“另一个,是……我爱的人。”
是的,她爱的人,林云。
那般温柔的守护,每当想起总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那般奈的分离,一回首,他已消失不见……笑中含泪,苦里掺甜,那些磨人又甜蜜的回忆,点点滴滴,渗透她心。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沦陷。
是薛家屋顶上那清冷一笑?是晋王别院里那俯身相接?是汝城小院里的倾心信任?还是县衙里那一声怒问?
挽云不知。
也是,爱情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一回眸的微笑,一转身的对视,一切只是恰恰好。没有预谋,没有精心,有的只是日积月累的情感积淀,渐入骨髓的相思相念,一点一滴,一幕一景,才会衍生出这般折磨人心的痛苦甜蜜……
也是,若不是经历了这场生死分离,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原来。
林云,我爱你。
……
她哀伤的模样沉在黑暗中,陆纪辰看不清楚,只依稀能嗅到空气中潮湿的咸,那是涟漪泪水的味道。
哎,自古多情空余恨啊……陆纪辰摇摇头,安慰地半搂着挽云,“你的亲人和情郎,朕会不遗余力的派人帮你寻找,但是,朕希望你能留下。”
“朕相信你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一国政变,牵连到的人何止千千万万?也许你的亲人与情郎也会在其中,你真的,不愿留下来帮朕?”
“朕知道困不住你,也逼迫不了你。但是,朕站在黎明百姓的角度,慎重的请求你,做朕的皇后,帮朕铲平后宫毒瘤,可好?”
“挽云,我这辈子从没有求过谁。就算从小喝苦药把嗓子喝哑,从小缠胸勒到胸前起茧,我都没有一次曾埋怨过自己的命运……可是,现在,我请求你,请求你帮帮我九方陆家,帮帮我们九方国……”
“不要再说了。”
挽云忽然昂首,执手封住“他”的口,“不要再说了,我……”




挽云兮 第十八章 皇后 <中>
九方玄帝元年,十月。
玄帝颁下圣旨昭告天瀚四国,立九方太傅义女——沐氏为九方皇后,于元年十月初十完成册封仪式。
立后一事兹事体大,圣旨刚下,九方国内一片哗然!除了太傅大人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外,朝中大小官员纷纷上书,直白的含蓄的拐弯抹角的含沙射影的,风格多样主题却亘古不变——劝皇上收回成命。
前面朝堂哄哄闹闹,乱得跟菜市场似的。立于风口浪尖上的那两人却充耳不闻,忙里偷闲的皇上带着“他”的准皇后,躲在御花园的荷塘里吹着秋风泛舟吃点心,优哉游哉。
“轩辕太妃还在恼你?”陆纪辰伏在船舷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塘中鲤鱼窜来窜去,头也不回地问。
“别提了。”挽云正吃得高兴呢,一听这话立即萎了:“太妃娘娘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她倾尽全力替我医好了脸,可我居然转脸就答应做你的皇后……”
“不然呢?这般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不做朕的皇后才叫可惜了。”陆纪辰学登徒子坏笑,倚过身子就想调戏自家娘子,被心情不好的自家娘子一巴掌扇开:“别闹了,我心情不好。”
陆纪辰见她耷拉着眉一脸沮丧的模样,也没了玩闹的心情,一板一眼地坐直了身子。
“挽云。”“他”道:“明日,朕带你去凤凰山祭祖……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册封仪式前,朕先要领你去见列祖列宗。”
“恩。”挽云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三叔得知朕要立你为后,一定会在去凤凰山的路上设下多重埋伏,你要多加小心。”陆纪辰拍拍她的手背,垂眼凝视着这张沉鱼落雁的脸庞。
美,实在是太美了……谁能料到去了疤痕的这张脸,竟美得如此夺人心魄?
“恩。”挽云仍旧心不在焉。
“怎么?”陆纪辰单手支颊,挪揄地道:“又在想你哥哥和你的情郎?”
“能不能不这么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挽云皱眉,做扫鸡皮疙瘩状。
习惯了她把自己当普通人的随意态度,陆纪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还有那么点新鲜。要知道,整天看着别人的脑袋顶听着那些恭敬奉承的话,是个人都会犯恶心。
“你放心,朕一定帮你找到他们。”陆纪辰心情大好的拍着挽云的肩,“你只需专心地做朕的皇后,替朕扫除一切障碍,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操心。”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挽云扭头看着“他”:“我总觉得,他就在我附近,只是不愿见我罢了……”
“那正好。”陆纪辰挑起唇角邪肆而笑:“朕不介意收留你一辈子。”
“你不介意我介意。”挽云拎起陆纪辰不知何时放到自己腰间的毛爪,举到“他”眼前抖了一抖,“等你的帝位坐稳了,我就给你介绍好男人,赶紧连人带国的嫁出去,免得你整天拿自己做东方不败……”
“嫁人?”
陆纪辰眯眼,仰头想了一会,又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不说话了。
知道“他”在想什么,挽云赶忙倾过身子,神神秘秘地道:“其实有种东西叫丰胸。”
你知道怎么丰胸?
陆纪辰缓缓回头,目光犀利地在挽云胸前扫了个来回,尔后用各种怀疑、不信任的眼神,望向眼眸晶亮还隐约闪耀着希望的她。
可是,你不也没比我好多少嘛……
两日后。
天州城门口,青衣娇俏少女半搀着一位面具半掩容颜的男子,一步一行缓缓踱进城门。
“翎云大哥,小心点。”言七七放慢了脚步,关切地看着他,“伤口还在疼吗?走了这么久,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谢谢言姑娘,我没事。”翎云淡淡道,脚下步子不曾停下。
“如果难受,一定不要忍着。”言七七搀紧了他的臂,“能在翎云大哥身边照顾,是七七的福气。”
“姑娘言重了,还谢姑娘一路照拂。”语气不冷,却依旧是淡淡的。
“翎云大哥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之间都已……”言七七娇嗔地埋下头,剩下的半句话也没好意思说完,随即转移话题,微笑着指向街巷:“不愧是九方都城呢,真是热闹。”
翎云眺目四望,确实热闹,大街小巷随处都是张灯结彩,鲜亮的红绸从街这端一直牵到那端,绸缎上每隔三丈就挂着一顶喜庆红灯,灯下金黄的穗子迎风舒展……
不过,即便是作为一国都城,这样装潢的规格,是不是也太不寻常了一点?
街上的人们个个满面春光,神采奕奕不约而同都往一个方向涌,人潮肩踵相接煞是壮观。
“这位兄台。”翎云颔首,有礼地朝身边一位身材臃肿的男子道:“天州城是否有喜事,为何要如此布置?”
“你乡下来的?”胖子大大咧咧地笑:“皇上就要立后了,自然是大喜事一件啊!这不,今天皇上要带皇后去凤凰山祭祖,大伙都要挤着去看热闹。”
“立后?”翎云疑虑地挑眉,“请问,新后的名讳是?”
“新后姓沐,是太傅大人新收的义女,据说是皇上于民间遇见的女子,还曾救过皇上一命……”胖子憧憬地咋咋嘴,随即不耐烦地挥手:“诶呀诶呀不说了!你若好奇就自己去看,我先走了!”
姓沐?
翎云的步子一滞。
“翎云大哥,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常,言七七停下步子,担忧地半抱住他的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
“没有。”
翎云琉璃眸子里沉浮着淡淡思虑,目光悠长地看着人潮涌动的那个方向。
“言姑娘,我想去凤凰山看看。”
“吾皇万岁!吾后千岁!”
从皇宫一路驶出,马车外百姓们激动的欢呼声就没有停过。一身皇帝正装的陆纪辰早已习惯了,时不时掀起帘子挥挥手,向街边百姓们展示自己的亲民与和蔼。
同样是正装,还被拖着上了淡妆盘了飞凤发髻的挽云可就不自在多了。缩在马车一角,她一路都在与挂在自己脖子上一点空隙都不留的金凤锁较劲。
“小翠,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先取下来?箍得我难受。”挽云扯着数万女子想戴却都没机会戴的金凤锁抱怨。
“朕说过什么?”陆纪辰回眸狠狠一记警告。
“哦。”挽云朝车顶翻了个白眼,尔后柔声笑道:“皇上~奴家可不可先把这个取下来?~箍得人家好不舒服喏~”




挽云兮 第十八章 皇后 <下>
平稳前行的马车中忽然爆出一声怒吼:“你个白痴!这个是金凤锁啊!扯坏了你拿什么去见列祖列宗!?”
街巷两道还在欢呼雀跃的百姓们迅速冰柱一般被冻结。
刚才那个……是什么声音?
大伙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随即将目光再次汇聚到街巷中心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须臾,集体倒抽了一口气,不是……
街旁二楼,茶馆临街的雕花木大开。沈天浩双手撑在栏之上,死死盯着街心中央的皇家马车,看那偶然撩起的帘子后绝美五官的未来皇后,默然不语。他的身后,三王爷捧着一盏翠玉茶杯,笑而不语地倚着木椅靠背。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从皇宫,一路摇摇晃晃驶到了城北郊的凤凰山。
凤凰山是九方历代皇帝举行祭祀典礼的地点,大理石阶从山脚一直堆砌至山顶,不多不少整整五百阶。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巨大的乳白长龙,横亘盘睡在山林间,显示出皇家特有的威严肃穆。
按照九方国祖宗留下的规矩,立后祭祖仪式需要皇上携手准皇后,两人自第一阶石阶开始,同步同阶,相互搀扶着走完全部的台阶,寓意携手一生。待成功登到山顶后,皇帝需手捧文书,立于山巅面朝山下,大声宣读立后文令;准皇后则要虔诚地跪身于山顶汉白玉碑下,等待九方国列祖列宗的“审判”。
华贵马车缓缓停于凤凰山脚,早已等待在山脚的百姓们见了,你我挤谁也不肯退让,踮起脚尖屏住呼吸,只为瞻仰皇上与皇后的尊容。
侍卫搬来木阶,毕恭毕敬地撩开马车帘幕,随后,一身耀眼明黄的陆纪辰弯身而出。
十月金秋,灿金暖阳斜斜落在“他”的脸上——单眼皮,古铜色肌肤,削尖的下巴,炯炯有神的双眼……任阳光洒在哪一处,都是可挑剔的写照。
围观百姓们看傻了眼,待反应过来后才不由感叹:只闻新皇年仅二十,还以为只是个不懂世事的毛头孩子,不料竟是如此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不彰显着皇者风范,得此少年英才为尊,真是我国之幸!
嘴角含笑,眉眼却似带了尖锥的冰,陆纪辰目光只是随意一扫,四周百姓哄哄地吵闹声立即被“他”铺面袭来的威严肃穆镇下。
满意地收回眼,陆纪辰在一片寂静中回身,微笑着伸出左手递向马车。随后,一支雪白纤细的手伸出,坚定地握住“他”的。
马车身微微晃动,从车内走出一位红衣盛装女子,只是一探头,已令数百姓呼吸一滞——浓密的黑发挽成髻盘在头顶,用一只坠明珠的金钗别着,看似简单,却又不失贵气;尖尖的下颚,高挺的鼻梁,侧脸轮廓精致得令人心惊!细长的脖颈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金凤锁紧紧贴合着颈部肌肤,奢华金饰愈发衬托出她脖颈的纤长与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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