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阳光斑驳,将那略显臃肿的背影虚化成烟,清风般眨眼消失。
六公主抱着双膝,倚着木栏,呆呆地坐在长廊口。
泪水不知不觉已流干。
然儿,娘以为,你会平平淡淡长大,做一个闲散王爷,悠闲自在地渡过一生。
可当年那个长着二十颗乳牙的乖巧男孩,他却不再像儿时那般天真邪。他爱权,甚至爱权爱得超越了他的父皇!为了一个冷冰冰的帝王之位,他不惜向自己的父皇逼位,不惜与自己的亲生哥哥边境大战,甚至不惜娶了前朝太子遗孤做皇后!
然儿,你的冷漠情,让娘害怕,更让娘自责。
你说,娘该怎么办?
怎么办……
挽云兮 第二十六章
待她被吻得呼吸不过来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手,邪邪勾起唇角,道:“谁说,朕笨拙得不懂与女子肌肤相亲?”
挽云以一种极其呆傻地表情躺在翎云的怀里,半张着嘴两眼瞪老大,完全没从刚才“舌枪唇战”的激情中反映过来。
那个……湿湿的软软的……是……被吻了?
脸噌地一下涨红,挽云愤恨抬眼看着一脸戏谑的翎云,恨恨想,我才不在你身边几天啊?就各种泡妞手段见风似的涨,这样下去还了得!
卢高是个称职的奴才,将阿旭的尸首抬走后,远远瞧着自己主子与沐姑娘在调情,便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怎么,生气了?”翎云挑眉,语气却是冰凉。
挽云不知哪根神经抽了,张嘴就道:“当然生气!难道你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吗?随心所欲毫下限地调戏身边的女人?”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随意?以前不是跟她牵个手都脸红吗?靠!
一把倏地捻住她的下颚,用力拖至自己胸前,翎云笑:“这算是吃醋吗?”
被猜中心事,挽云目光明显闪躲了一下,瓮声瓮气地否认:“吃你妹的醋。”
吃你妹的醋?
你妹的?醋?
又来了,奇奇怪怪地用词。
翎云眯眼——卢高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监视的,每隔三天汇报一次,呈上的纸单上详细的记载了她的作息规律及喜好,还有频率奇高的古怪的用词,比如……
心情好时但凡见人都喊“亲”,论尊卑;关门看书时不时传出声声哀叹,出现率最高的是“我勒个去啊”、“伤不起啊伤不起”、“药、药、切克闹”等一系列完全不知所云的话语。
起初翎云还有些兴趣,后来一想师妹既是师叔一手带出的,兴许是跟师叔学得北宫语言,便也没有深究。
你妹的,难不成也是北宫语言?
“还有一事,想要问师妹你。”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翎云选择单刀直入,头也缓缓压下,鼻尖相对一瞬不瞬地看着挽云。
“你方才道,若是朕深爱雪儿,绝不会让雪儿落入地牢,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朕倒是好奇,你为何会如此笃定?”
她说那番话时的神态,他隔着姹紫嫣红的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完全的信任,毫犹豫的信任,那样笃定疑的倔强模样,看得他竟呼吸一滞,心中刹那绞痛!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翎云嘴中喷出淡淡的气,柔软地像一片云朵摩挲着她的颊,挽云连看着翎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头一偏小声道:“感觉,就是凭感觉你会那样,所以才……”
“感觉?”翎云手一僵,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稍稍提起的兴致瞬间降至低点,松开怀中的挽云,翎云一退三丈远,周身冰凉气场顿时笼罩方圆十里。
实在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拂袖肃然道:“后天便是魁斗之日,师妹准备好了吗?”
“积极备战,重在参与。”挽云倒是想得开。
“重在参与?”翎云冷笑一声:“你说得倒轻巧,到时莫死在场上,连尸首都收不回!”
“不就是一个比赛,有那么严重吗?”挽云不大相信。白渊不也只是个会啃书的医药学高材生吗?他还不会武功呢,不也能夺得六十年前魁斗之首?自己一身武艺雄赳赳,怕个球啊?
“届时江湖三大门派掌门都会前来观展,你好好出战,莫丢了我们九玄门的脸面。”翎云冷然。
“九玄门……”
挽云早知翎云是九玄门弟子,但今日听他道出“九玄门”三字时,她还是打骨子里钻出一股寒意。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门派分外耳熟?仿佛,自己曾经跟它有过什么牵连似的……
诶,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三大门派,掌门,都会来!?
“呵呵,师兄啊。”尽管嘴角有些抽搐,但挽云还是强逼着自己抹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虚心请教:“请问,逍遥殿是不是三大门派之一啊?”
翎云瞥了挽云一眼,眼里有种对她不明世事的鄙夷,尔后淡然点头:“逍遥殿现今排武林第三。”
喀喇一声,隔着风声,好似也听见了某人精神奔溃的声音。
觉得她怔然地模样很有喜感,翎云抱胸睨视着挽云,还想再吓吓她:“武斗倒数第二关,每个门派都会派出得意门生守关,说不准,你会幸运地遇见‘单枪匹马鏖战群雄三百不倒’的风挽云也说不准。”
轰隆一声炸在头顶,某人彻底石化,内心却在疯狂咆哮——遇见?遇见你妹啊!老娘就是那个‘单枪匹马鏖战群雄三百不倒’的神话啊!
还有,江湖排名第二的,不是莫谦然的极门吗?
让她整理整理思绪先……恩,她被翎云误认为是九玄门的小师妹其实她是曾经跟极门门主有过一段纠缠不清孽缘的逍遥殿第一女弟子……
扶着梅树,挽云哀怨四十五度望天。
老天,你是要玩死我吗?
“若是怕了,便滚,不要浪费轩辕一个名额!”看出她的彷徨,翎云剑眉一竖,有些怒了。
还以为她有多特别,不过也只是个宵小鼠辈罢了!
失望,很失望,非常失望!这种铺天盖地的失望让翎云一刻也忍不下去,甩袖便要走人。
“我不怕。”
就在翎云即将转身的那刹,挽云倏地昂首。
一双眸子清澈,隔着数丈也能看见里面晶亮的水泽。她倔强的梗着脖子与他对视,一脸慎重,一脸坚决。
毫疑问,她是很美的,需施粉戴金着华衣的美,有些……像出水芙蓉。
翎云若有所思。
这个姿态,这幅倔强的神情,他是不是在哪里看见过?
按住越跳越汹涌的心跳,怔然过后,翎云不禁咬牙——该死的!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挽云却是斩钉截铁:“既然接下了,就一定不会让你轩辕失望!为了那块矿金宝地,我定会全力以赴,你放心。”
声音宏亮态度豪迈,像个小学生一般宣誓却没有得到翎云的任何反应,挽云不禁有些小失落。撇撇嘴,她在袖中不安地揪着自己的手指,还装作不经意地模样往他的方向瞥——话说,为什么不理她啊?
只看翎云笔直地站着,脸微颔,阳光模糊了他的半张脸,另一半张脸,柔和的线条,却勾勒出令人心惊地狂躁与戾气!
挽云心里一凉,下意识便要冲上前,脚一动,对面翎云却蓦然抬首,眼中射出的目光冰凉地毫任何一丝情感!
“滚!”他启唇,字字咬在齿间:“不要,靠近朕。”
阴云刹那覆盖灿阳,天地之间一片阴黑。寒风潇潇卷过,不知从何处而来,卷起她的发,他的袖。
“翎云,你怎么了!”
挽云慌了,点地跃向他的方向——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甚至用一种看仇敌地目光看着自己?
“滚!”
一声怒吼,翎云指尖白光乍现,广袖一甩,四面密林梅花树顷刻间拦腰折断!白光擦着挽云的腰而过,若不是她反应迅速,那真气白光划破的就不是她的腰带,而是她的腹部了!
散落的梅花瓣落雪般漫天飞舞,梅林好似倒塌似的一圈圈砸落在地。挽云一个旋身后翻,梅花瓣般飘零落地,她缓缓抬眼,惊恐地看着方才竟真对自己下狠手的翎云。
不管他之前对自己多么冷淡多么情,但出杀招,却是头一次。
翎云……你……
一道电光划过天际,几秒后,轰隆隆地闷雷声惊天动地。
“滚!再靠近朕,连你一起杀!”野兽一般,翎云的眸子亮的吓人,却是觊觎猎物的眼神。他的手抖得厉害,但指尖白气未散,依旧呈剑状竖在身前。
翎云失控的模样让挽云肯定,如果自己再上前一步,一定会被他的白气剑光刺伤!
她能走吗?能丢下这样癫狂的翎云不管吗?
不能。
发出痛苦地低吼,翎云双手捧头,双眸渐渐由黑转为血一般地鲜红!如此妖冶的瞳色,触目惊心的邪气,翎云仿佛被什么给附身,连指尖剑气也刹变成深黑!
挽云深吸了一口气,运气,凝神,在体外布下一层真气防护,然后抬脚,还想再回到翎云身边。
耳边风声呼啸,却有一个冷然的女声清晰入耳。
——愚蠢的女人,倘若不是因为你的刺激,他也不会触动体内的情感,更不会为此引发魔怔……怎么,你还想再害他?
“谁!”
挽云一怔,收回脚,将护体真气幻化成剑,娇眉竖起,警备地环顾四面。
谁能够不动声色地出现,甚至连自己也没有察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一串笑声响起,挽云耳廓动了动,这时才确定对方只是传言,人并未在附近。
——退下,他先交给我,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不冷不热的女声,带着自己独一二的骄傲。
“黎若熙?”
挽云皱眉,试探地喊了声。除了那个女人,她想不出谁还会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
对方没再回话,一道金光却破天乍现,形成一道环状物在翎云的头顶熠熠。
“啊——!”
翎云抱头痛苦地嘶吼出声,挽云急了,仰头吼道:“你要是敢伤害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啊——!”嘶吼声一点点变弱,翎云晃了晃身子,眼眸中的鲜红点点褪下,露出漆黑的瞳孔。
与此同时,傲雪宫中盘膝而坐的黎若熙倏地睁大眼,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圣女!您没事?”
护法的两位随嫁侍女同时撤去黎若熙身周的结界,口中嚷着北宫语便扑上前,扶起脸色煞白的黎若熙,眼泪都要出来了。
“没事。”黎若熙摆摆手,声音有些飘然。
一位侍女已经是泣不成声:“圣女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弄得自己受伤不说,还,还……”
另一个侍女亦是抖得不成样子:“圣女大人,求求您!不要再跟太子殿下作对了!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务,您就可以做太子妃,有朝一日就是北宫的皇后!如此荣耀,亦是我们喀什塔卡族的荣耀啊!您为何不要?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您做了什么,我们喀什塔卡族的族人亦会被牵连的啊!圣女大人……”
“北宫太子,我看不上眼。”黎若熙接过帕子,优雅地拭去唇边血痕。
“为什么?”侍女完全法理解:“太子殿下那般完美,还对您那么深情,百般讨好迁就……”
“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我送与他国国主,这叫深情?”黎若熙嘲讽地冷笑一声。
“圣女大人,在北宫,兄长丧,弟娶嫂子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您又何必觉得委屈?只有太子殿下是真心爱你,绝不会在意这些……”
“闭嘴!”
黎若熙厉喝一声,喝完又是一阵咳嗽,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被两位侍女及时扶稳。
“我只是,不甘心……”抓住两位侍女的手,黎若熙闭眼:“我不甘心得到这样不堪龌龊的感情……其实,我好羡慕风挽云,轩辕睿为了她,为了她那咒术的解药,毅然决然服下魔怔散,从此忘却挚爱之人,徘徊在人魔两界;风挽云为了能唤醒轩辕睿,不离不弃地守护在他的身边,虽然她爱的坎坷,但从未有过后悔……这样的感情,世间独一二谁也插不进去的深刻感情,令我震撼。”
侍女哭着摇首:“即便震撼,也不能这样耗自己的元气去救他啊!圣女大人,您是我们喀什塔卡族的唯一守护神,您千万不要出事啊!”
“放心,我做事有分寸。”黎若熙抚了抚她的手,“其实我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呢?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这是她教会我的。”
任何逆境,都不能放弃,哪怕只有最后一线希望,是不是,风挽云?
“谁?”两位侍女都不明白圣女指的是谁。
却见黎若熙莞尔一笑,她移步前,清风带着梅香扑鼻而来,甜甜的,咸咸的。
她眺目,看着远处梅园上空渐渐散去的阴黑,许久之后,才低低道:“那个,亦敌亦友的女人。”
挽云兮 第二十七章
睿帝故昏厥于雪贵人的梅园,新晋升的雪贵人脱不了干系,作为唯一目击整个过程的沐挽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六公主听闻此事,盛怒!当即快马赶至皇上寝宫,踹门、单手甩侍卫、拽过围在龙塌旁一圈御医里资历最老的黄御医,提起领子就吼:“翎儿他怎么了!?怎么了!”
黄御医没见识过太后娘娘这强盗入侵一般的气势,两腿踩空,脖子处都快被勒得断了气,吓得小鸡仔似的直哆嗦:“回、回太后娘娘,皇上并皮外伤,估计是劳累国事,精、精神不济这才……”
“劳累国事?精神不济……精神不济……”
六公主的手颤了颤,皱眉喃喃重复着,似乎触动了什么记忆中的某个机关,坚毅的表情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她丢开黄御医,拂开跪了一地碍事的奴才们,神情恍惚地走向龙塌,扭身坐下,须臾,一寸寸垂下眼,细细看着翎云日渐消瘦下去的脸颊。
“儿啊,这才登基多久?怎么就瘦了整整一圈……”
兀自低语着,六公主心头又涌上酸楚。
翎儿,虽然你自小与娘生分,但你的性子,你的想法,娘都知道。
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你拥有吞天吐地的上气势,你是轩辕最好的继承人!……可这些,你都不爱。
你不爱这巍峨红门宫墙,不爱这金色九龙袍子,不爱这人人眼红至极的上权力……你就像一个风之子,你的广阔天际,不是这四方狭小的皇宫就能囚得住的!
可是,你还是选择了遵从,毫怨言地遵从……
翎儿,娘曾经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这么多本不该你背负的包袱,现在只能统统压在你的肩膀上?自打出生起便远离生父生母,年长些又送出皇宫接受历练,每次回宫都是一身的伤痕……好不容易坐上万人之上的龙椅,却还要夜以继日地收拾父皇晚年昏庸落下的烂摊子!
娘好心疼你,对你亦充满了愧疚……倘若,这一国之君你当得不自在,是不是,娘将错就错,顺着然儿的意,干脆将这轩辕拱手让与……
一拳砸向龙塌,骨头撞击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六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定睛再看,居然是昏迷中的翎云所为!他两颊赤红,额头上汗珠一片,一手成拳砸在自己身侧,手背握得青筋毕露,嘴一张一合地,像是在呓语什么。
“儿啊,你怎么了?!”六公主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形?顿时吓得手足措。她抖着手抚上他的额,才刚触碰到,又立即开——好烫!
扭过头,翎云皱眉,好像很痛苦地挣扎着什么,嘴里断断续续地还在喃语。
“沐儿,快走……”
”别……管我……走……”
“翎儿,你在说什么?娘听不见啊!”六公主眼都急红了,扭头灌声大喊:“御医!御医呢?快来看看翎儿!他的额头好烫!快,快啊!”
五个御医见太后如此慌张,亦吓了一大跳,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又是诊脉又是摸穴的,忙乎了好半天病因还是没找出,陛下的脸依旧红汗照样流,好像被一场边噩梦所囚,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手臂上的青筋都在抖,嘴中仍在呓语不止。
凑到一边商讨了几句,少顷,五位御医意见达成一致,排成一排颔首躬身:“回太后娘娘,依臣等之间,陛下只是在做噩梦,并未甚大碍……”
“做噩梦!?”六公主差点没被他们给气死,“做噩梦额头会那么烫?做噩梦会脸红流汗青筋毕露?你们这群庸医,留在宫里还有什……”
“母亲!”
龙塌上的翎云突然一声大喊,竟带几分惶恐之音,人却仍旧未醒。
六公主神色一凛,慌忙返身用双手握住翎云颤抖的拳,“翎儿,娘在这里,娘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
“母亲……”翎云显得很不安,汗水一滴接一滴淌下,头小幅地摆动着,嘴中不断喃喃。
“母亲,放过沐儿……儿子求您,放过沐儿……不要……”
他的呼吸急促,额上汗水竟狼狈地黏住了几丝垂下的黑发,与那个日日斜倚龙座冷眼视天下的睿帝完全判若两人!褪去冷酷,此刻印在他脸上的只有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措与恐惧,苦苦哀求的模样竟像个助的孩子。
六公主怔了怔——翎儿从小到大,从未开口求过她一次!怎么可能……
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六公主贴下身子,屏气凝神地听,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不能去……魁斗……”
“危险……沐儿……”
沐儿?
六公主一脸不解,这沐儿是谁?为何让翎儿在梦中都牵挂如此?
一直侯在一旁的卢高犹豫了会,俯身答道:“回太后娘娘,陛下口中的沐儿,很可能是陛下此番带回宫的那位沐姑娘。”
沐姑娘……带回宫的……
六公主闭眼,须臾,倏地瞪开——那个绿衣的狐媚女子!
怎么又是她!
来传报的嬷嬷说,翎儿昏厥时只与沐姑娘一人在一起!这一茬还没找她算呢,竟又冒出魅惑翎儿一事!
姓沐的,你究竟要缠我翎儿到几时?天下间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
心头怒火刹那燃起,六公主一甩袖,强劲袖风顷刻掀翻了跪在床边的几位御医!她倏地站起,一旋身,怒目直逼向卢高。
“你是翎儿的贴身护卫,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翎儿和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翎儿是不是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她对翎儿做了什么!?”
卢高被六公主都吼懵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答:“回太后娘娘,沐姑娘她……她没有纠缠陛下……”
“少给本宫来这套!”六公主揪过卢高地衣领,秋水明眸蕴着狂怒:“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叫她立即滚到本宫面前!
“沐姑娘将陛下送、送回寝宫后,就独自离开了,小的忧心陛下,也没跟着……”卢高此刻真恨不得赏自己两大耳光!梗着个脖子跪在六公主。
谁知道六公主对沐姑娘成见如此之深?早知他就不多嘴了!
六公主深喘了两口气,许是因为动怒,心口有些悸痛。她抚着左胸,真是连训斥卢高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她道:“去,派人去找!本宫今日若不教训她,这狐媚子总有一天会越爬越高……本宫,绝不容许后宫有这样的存在!”
“什么存在?”
冷冽声起,带着慵懒却毋庸置疑地霸气。
缓缓坐起身子,龙塌上的翎云眸子纯黑似夜,额上的汗迹还未干,沾湿的黑发几缕贴着脖颈那若隐若现的玉色锁骨处,竟有几分性感。御医们都看傻了,清一色张大嘴,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六公主惊喜万分地扑向龙塌:“翎儿你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回答,翎云冷笑着扫视了周围一圈,挑眉不耐道:“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是!小的遵命!”五位御医高兴得屁滚尿流,生怕撞到这对皇家母子吵架自己还得被拉着陪葬,爬起身子刺溜一下全跑了。
卢高给翎云递了个愧疚的眼神,返身退下。
“翎儿,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再走?娘还是不放心你……”
六公主想去拉翎云的手,却被他不带痕迹地躲开了:“母亲,方才听你说,可是要教训什么人?”
“翎儿。”六公主的笑意亦一分分冷下来,她抬眸,定定看着那双透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眸,心有哀伤,却叹不出声。
翎儿,为何娘觉得,自你上次回宫之后,娘便越来越难以捉摸你的心思?
“翎儿,你听娘一回,那个姓沐的女子,真的留不得。”
“哦?”
翎云皱眉,“母亲不喜欢她?”
“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漂亮女人远比你想象得还要花招百出!她接近你必有所图,翎儿,娘不容许你的后宫有这样的狐媚女子!”
“即便朕的后宫散了,也不会有她的一日。”翎云对上六公主的眼,森森道:“母亲,儿子这样说,你可满意了?”
他说得极慢,配合着冷漠情的表情,一字一字像是自冰刀上迸出,冷得六公主从指尖一直冰到心脏,说不出的寒心。
视六公主刹那措的眼,他转头淡淡道:“那个女人还有用处,母亲又不是不知,历届魁斗武斗者,又有几人能活着走出?要么夺魁,帮轩辕夺得金矿宝地;要么战死,就连一副完整尸身都留不了……母亲觉得,哪个机率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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