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你少跟本宫逞口舌之能!”
宇文拓不想自己极力掩饰的镇静竟被莫谦然一语戳破!大吼一声,他狞笑着扬起马鞭狠狠往地上一抽——沙土尘埃霎时扬起,鞍下白马不安地扬蹄,连带着身后的马群也开始跟着躁动刨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虎视眈眈的狼群伺机而攻!
“没有饕餮令,你绝打不开灵山四道机关,但本宫却能!”
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玉色小蛊,宇文拓眼底攒动着诡异的迷离。
“父皇从小就告诉本宫,血玉蛊乃宇文家族千年之宝,相传,只要得玉莲仙转世之女心头血,神蛊便可复苏,赋予持蛊人上天入地所不能之神力……哼,什么玉莲仙转世,什么神蛊赋予神力,对于父皇所信仰的一切,本宫根本从未当真过!若真有这样的神物,为何我北宫子民会窝在那冰天寒地的西北一角,食不饱饭不足靠放牧为生?若真有这样的神物,那它为何千百年都不曾动过一动?”
宇文拓高举着血玉蛊的手颤颤,眉目狰狞大口地喘息:“这哪里是神蛊,这根本就是个死物!”说着,他眸光发狠似要泼然砸下!
身后的北宫族人们慌忙下马跪倒一片,哭喊着道“太子殿下不要!”
看着对面一脸漠然似在看戏的莫谦然,宇文拓的手忽然又不颤了。他冷笑一声,剧烈起伏的呼吸也渐渐平复。
收回手,宇文拓轻抚着掌心之上的血玉蛊,又仰头看漫天繁星。
“可是那日,夜夜欢的意外相遇,一个女子的靠近,却让本宫对血玉蛊彻底改观……因为她,沉睡千年的血玉蛊,竟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陈文瀚一僵,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冰凉。
夜夜欢,那日坐在宇文拓身侧的是……
“莫谦然,你那日也察觉到了,不是吗?不然,你为何执意要阻止她触摸这血玉蛊?”宇文拓捧着血玉蛊,眼神凌厉似万箭齐发。
“没错,玉莲仙转世之女子,就是风挽云!”
玉莲仙转世之女子……
玉莲仙转世……
玉莲仙……
脑中锵然一声雷响,陈文瀚脚一软竟当即跌坐在地。她的脸色苍白而狰狞,撑地的五指深深抓入泥土之中!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个低贱的女子,那个出身逍遥殿的低贱女子怎么可能是玉莲仙转世!
“那又如何?”
莫谦然并不否认,只是负手冷笑:“血玉蛊是宇文一族之物,它复不复苏,管朕何事?”
“怎会不管你事?”宇文拓狞笑着挑眉,“若它复苏,便能赋予本宫神力,区区灵山机关根本奈本宫不何!……莫皇帝,你我心知,这天底下能伤风挽云的恐怕没有几人。但只要得她心头之血,便可开启灵山,你我一人一半,足以富足两国!牺牲一个女人,富饶的天瀚大陆便可收入你我囊中,这等美事去哪寻?”
见莫谦然不语,宇文拓以为火候还不足,长臂一挥继续勾勒美好远景。
“到时,我们不妨将天瀚从中分割一线,轩辕归你,九方归本宫,两国鼎立天瀚大陆,岂不快哉?……莫皇帝,你觉得呢?”抛出这最诱人的杀手锏,宇文拓再顾忌,他惬意地立于马上俯视身型都隐在黑暗中的莫谦然,信心百倍只等他的上钩。
野心大到能狠心将父亲赶下帝位的狼子,会为了个得不到手的女人而放弃这诱人的条件吗?
宇文拓笃定而笑——绝不可能。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抬眼灼灼看向自家主子。
听上去,很诱人……公子会答应吗?
陈文瀚颤抖着被一位黑衣人扶起,她完全不顾指甲缝隙里的泥土会染脏自己的衣襟,她死揪着胸前衣布,急迫而又担忧地凝着莫谦然的背影。
时间,似被冷风凝固。乌云沉沉压下,身后密林窸窸窣窣地摇动,让这渗人的沉默更显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刻?或许一刻更多,沉默的莫谦然终于缓缓勾起唇角。
“朕,拒绝。”
宇文拓一僵。
“夫君!”陈文瀚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
不顾身后那人癫狂的呼喊,风鼓衣袖间,莫谦然铮铮昂首。
“朕的江山终属于朕,不需要靠一个女人的血来换得。何况,朕与她已彻底任何干系,那唯一能伤她的人,不是朕。”
他答得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放弃的不是那即将到手的半壁江山,而只是一件他不削一顾的玩物罢了。
霹雳电光在宇文拓和莫谦然眼底回闪,轰隆一声巨响,天际雷声滚滚。
“好,很好。”
宇文拓狞笑着点头,“莫谦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北宫族人听命!”
“在!”
应声震天动地,北宫族人们瞪着凶悍的眼睛,握紧手中沉甸甸的武器。
宇文拓扬眉。
“杀。”
“杀啊——!”再也没有任何顾忌,阴风嗖嗖里北宫汉子们高举手中武器如脱缰野马奔腾而去,吼声似那巨雷,震得密林枝叶都在颤抖!
“长羡公子!”
黑衣人们齐齐跪下,“对方人数众多,长羡公子带夫人先撤,属下来拖住他们!”
面对黑色潮浪般涌来的北匈,莫谦然却负手不语。他挑颚静静地看着,似是在看波涛涌动云卷云舒般淡然。
陈文瀚跌撞着上前抱住莫谦然,“夫君!我们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莫谦然却忽然道,“她来了。”
“谁?”陈文瀚心底一颤,“谁来了?”
黑沉如墨的夜,一道白影霎时划过天际,衣衫鼓鼓飘荡,漆黑的发如瀑布般泻下,偏偏一对眼睛却亮若星辰。
挽云。
天知道她从何而来,只是一霎间身影已抵达两边人马的中央,几步飞踏间内力尽展,白袖飘荡间,举刀奔跑的北匈族人们竟一个接一个倒下!
一个旋身回转,飞踏半空的挽云倏然转过背来——她的心思显然在更远处的宇文拓身上,转身时目光不经意间落下,越过青草泥地,漫过数百米冷寂长空,与莫谦然目光相遇。
一瞬,心颤。
她依旧风姿出尘,他依旧俊朗谦谦,一切似是一年前晋王府邸那不经意间的目光相对,伴着泥土的腥湿,草地的芬芳。
下一瞬,两人同时调开目光。
“宇文拓,想要我的心头血,不如自己来取!”挽云仰头飒然一笑,长袖一摆不再恋战,越过北宫族人的头顶,她一脸畏径直俯冲向白马上惊慌失措的宇文拓!
哐蹚又是一个巨雷落下,不远处盘膝而坐的黎若熙正在施雨术,挑起唇角,她的笑容三分奈七分气恼,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难得覆盖阴云。
风挽云,既然敢点我的穴让我双腿力站立……哼,难怪那时你笑得那么阴险!
“没办法,这样一来我也只能留在这里保护你了。”荌荌颇为遗憾的耸肩,顺势不忘摸摸若熙的头,“别生气了,你不也说知道挽云姐姐的性子是死倔死倔的吗?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没夸张……”
“救驾!救驾!”
宇文拓不曾想本应在皇宫里的挽云怎么会故出现在这里!一对上挽云利刃般的眸子,他顿时惊得浑身冷汗全起!举起马鞭狠狠一抽,驾马慌不择路地想要逃命。
一部分离得近的北宫族人立马折回保护太子,另一部分已与极门黑衣人们展开激烈厮杀!刀光剑影血液飞溅,躲在后面的陈文瀚吓得尖叫连连。
数量上本就处于劣势,再加上连日劳累奔波,黑衣人们既要杀敌,又要护主,个个都杀红了眼!可不管他们如何拼命,蜂拥围上的北匈人还是不见减少。
“走!”
见形势不好,其中一个黑衣人倏然跃起,抬手一划竟封了莫谦然的穴,扯着他二话不说狂奔就逃!
“夫君!夫君!不要丢下瀚儿!”
躲在后面的陈文瀚傻眼了,什么也不管撒腿便也跟着那黑衣人狂奔,还没跑几步又因重心不稳而倒下,重重摔在泥地里。
“夫君!不要丢下瀚儿!”
看着莫谦然的身影渐渐远去,陈文瀚就像是被人抽去了呼吸丢入冰天雪地般恐惧!她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撕破的嗓音就像孤独的狼嚎,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抬起的手想要努力的抓,黑衣的一角却远若天涯。
他走了。
他竟然走了……
陈文瀚抖着手,眼泪一颗一颗砸下。
斜刀一劈砍倒一个黑衣人,胡子拉喳的北宫族人举着刀到处搜寻下一个目标,一低头就见到几米外倒地大哭的陈文瀚,他眸子一闪,狞笑着举刀向陈文瀚奔去,嘴里不忘高声大喊:“杀了你个南蛮皇后!”
刀光一晃,陈文瀚怔然抬头——她痴了一般看着北匈人举刀劈下,她却呆在原地不动,像是灵魂被剥离只剩下空壳的身躯,她仰头,等着身体被劈开的那一瞬。
刀起,刀落,又在即将触上她背脊的一瞬,停住。
一个手刀劈上那人的脖颈,挽云脸颊涨红,胸口在急促的喘息中一起一伏。
一脚将倒地的北匈人踹得更远,挽云一手叉腰一手用袖子给自己扇风散热,待喘了几口气后,她低头瞪向陈文瀚:“嚎什么嚎!隔那么远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夫人!请恕属下救驾来迟!”
一位黑衣人一身腥血飞身扑来,他一个翻身半跪在陈文瀚身侧,伸手刚想要扶,却被陈文瀚一把开。
挽云似乎识得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偏头试探地喊了声,“是风厉吗?”
黑衣人顿了顿,他缓缓转过背来,低头抱拳道:“青莲夫人……”
“没有青莲夫人,我是挽云。”
挽云摇头,冲风厉一笑。
冷风吹起她的衣袂,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已褪去当初的懵懂与天真,只是那清甜的笑容却依旧,亦如半年前,薛家府邸里舍身挡在王爷身前的倔强女子……
风厉一怔。
他忽然间好像有些懂了,为何主子不愿接受宇文拓的提议。
挽云气也喘够了,风也扇完了,该干点正事了。她一闪身蹲在陈文瀚的右边,目光炬炬地盯着她恐惧而又扭曲的脸。
“我早就说过,等你诞下小皇子后再找你的麻烦。所以,拜托你在生孩子前不要翘了,就算为了肚里的孩子,也要拼命的活下去,ok?”
拍怕手,挽云又转向风厉,“这边已经没有几个北宫人了,你们聚集在一起保护她,我先去找宇文拓……”说着转身要走。
“青莲夫人!”风厉急忙喊道,挽云一顿,他立即改口:“不、不是,风姑娘,那个……你自己要小心,特别是留心那个血玉蛊。”
“知道。”
挽云转头,眸光清亮一笑:“风厉,保重。”
风声瞬间刮得猛烈,待那白衣人掠起后又稍稍变小了些。
“青莲夫人……”呆呆地看着那抹倩影远去,风厉动了动唇,苦涩一笑,“保重。”
“夫人!”
“夫人!小心!”
又有几个黑衣人赶来,他们见到陈文瀚一身污泥地躺在地上,急忙拥上前想要将她扶起,却一例外都被开。
陈文瀚咬着牙,凭借自己一只手臂撑起身子,挑眉看着远处那厮杀在黑夜里的白衣女子放声大笑。
“青莲夫人?妖白莲?玉莲仙转世?笑话,笑话……笑话!哈哈哈哈哈!”
“夫人!”风厉皱眉,“您不要这样,地上凉,属下扶您起来。”
“滚!”
凶恶地抬首,陈文瀚眼底尽写疯狂。她狰狞地张嘴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我的命是她救的?没有她我早已命丧黄泉?”她像是在反问,嗤嗤地笑着,前俯后仰地,模样甚是吓人。
“不,我不需要她救,我是这世上最高贵的女人!为什么要那么低贱的女人来救?不……不!”
陈文瀚疯狂地摇着头,她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当看见一柄带血的刀后双眼一亮,飞扑过去五指抓起,竟毫不犹豫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下!
哼也没哼,刀尖整段没入,血液刹那染红了她的衣襟。
“夫人!”
黑衣人们都惊呆了,扑上前想救,谁料陈文瀚反手拔出刀后又往自己肚子上一插!
血,飞溅。
噗通一声,在黑衣人们惊愕的目光里,她大笑着倒下,重新摔回泥泞里。
拔出刺入肚子的刀刃,她丢开,朝天嘶吼:“欠你的两条命,我还了!”
我不欠你,不欠!
“夫人!”风厉咬住下唇,双拳握得颤颤发抖。
几位黑衣人早已见惯腥风血雨,他们跪在地上,可谁也不敢直视地上那个一身腥血的女子。
她高傲一世,自命不凡,最后却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看着自己血色一片隆起的腹部,陈文瀚抖着唇颤颤而笑:“孩子……你是娘亲用卑鄙方式偷来的孩子,所以,注定你一世坎坷,却不料……这么快……”
她摇摇头,唇色苍白:“娘亲对不起你……下一世,投胎到好人家……”
闭上眼,陈文瀚五指嵌入泥土地里,似是要深深地抓着什么不松手。
“夫君,为何……丢下瀚儿?”
一颗泪水滑落,顺着她的脸颊落入泥泞。
在你心中,我始终不及她,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
“愿……”陈文瀚气若游丝地笑。
愿下一世,我也能做像她一般的女子……
白莲一般,清澈,透净,暇。
风声骤停,同一瞬,刺入泥地的五指亦停止了颤抖。
骄傲一世,她自命轩辕嫡亲公主,势要寻这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为夫。
如今,她做到了。但,还是含恨而死。
嫁了最优秀的男子那又如何?他不爱她,不爱。
原来,权力,地位,都只是过眼浮云。
伸手一抓,什么也没有。
没有。
挽云兮 第五十章<大结局六>
暗黑沉夜里,天际每划过一记白光,都能照亮这血色江河般的炼狱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雷,仿佛就像老天爷为这满地尸骨发出的痛心呐喊!
莫谦然逃走,陈文瀚已死,黑沉沉的乌云伴着覆天压下的毒虫轰鸣,如同布下一层偌大的织网阻隔北宫族人们的后路。举刀的汉子们粗声喘息,他们的目标早已从寥寥几个黑衣人转向了西北山坳里一坐一站的两位女子——紫衣暗魅,红衣纤细。
“是她们在捣鬼!杀了那两个女人!”
身上沾染着不知何人的鲜血,刀尖血肉还未抹尽,当看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后,北宫族人们如绝境狼群般凶狠残戾!毫畏惧沉吼着折回向黎若熙和林荌荌冲去——他们不怕死!为了北宫,他们只怕一身热血处挥洒!
“若熙姐姐。”
面对数百人的疯狂奔涌,荌荌显得出奇的平静。她执手搭上黎若熙的肩,喉间的嘶哑褪去轻快,口气竟三分似挽云的气魄:“今日,且放开大战一场如何?”
黎若熙转头斜睨了她一眼,轻哼着樱瓣唇角上扬,“不是早已开始了吗?”
——没有惧意,不留退路,既然选择踏上这条征程,便已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
她们是,他们也是。
休止的杀戮,一方为了国家昌容,一方为了天下大局,任凭血流成河尸骸成山,谁也不会因畏惧而退后一步!
而一骑白马在电闪雷鸣里奔腾,大难当前,他却选择将他的子民遗弃在身后。
“宇文拓!别想逃!”
挽云空中飞踏在后面追,宇文拓面目狰狞策马狂奔!不得不说他马术高超,时不时的改变逃跑方向,偌大草场上折来又折去,折腾得后面的挽云够呛。
轻功再好也比不上四条腿的马,挽云追累了,还追得火气蹭蹭见长!一个翻身落下,气都不顾喘竟搬起地上的大石块朝马背上的宇文拓砸去——让你丫跑!缩头乌龟!
咚地一声石头与骨头相撞的闷响,紧接着是惨烈的一连串惊叫。
站在原地龇牙骂咧咧的挽云愣住了,张大嘴,她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拓双手高举往后一仰,咕噜一下竟从马上栽了下来,雪球似的在草地上一阵翻滚……
奔跑在马背上都被打下来了
挽云惊叹不已地看着自己的手,转念一想也许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那货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老天爷都不会帮他!
此地离北宫族人们稍远,宇文拓纵是想搬救兵也回天乏术。挽云嘻嘻笑着负手向他走去,看着摔得鼻青脸肿的宇文拓挣扎着想要站起,便好心相劝道:“兄台,别多费力气了,这样会骨折的。”
话音还未落,就闻“咔”地一声脆响——宇文拓哼唧了一声,捂着手臂栽倒在地。
“说了。”
挽云耸耸肩,分明是幸灾乐祸偏偏还一脸惋惜悲叹,足尖一挪已立于他的身。
“你想做什么?”
宇文拓像是突然吞下一个火炭,整张脸都被极度的恐惧扯扁,他张大了嘴,好像突然接不上气急促的喘息着,“风挽云!你要是敢动本宫,本宫定叫你不得好死!”
“我对你没兴趣。”
撤下玩笑的嘴脸,挽云负手颔颚下望,雪白衣袂风自动。
她的眸光清冷,寒气中又隐隐藏着他看不懂的某种情绪,视死如归般的淡然,亘古如一的看着他,一瞬也不瞬。
宇文拓的手一点一点地爬向腰间,目光始终与她对视着,不让一分的凶狠与狰狞!
看着看着,挽云突然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她半俯下身,右手一摊:“血玉蛊,给我。”
“做梦!”
宇文拓像早知她会如此说一般,目光一横径直朝她啐了一口,仰头大笑:“血玉蛊是宇文家族世世代代相传的宝物,本宫绝不会将它交予与你!”
挽云淡淡抹去脸上的赃物,她没有发怒,指尖一划白雾真气凝聚,隔着一尺指向宇文拓的鼻尖:“我不想碰你,但如果你执意不给,我也只能自己拿。”
知道她出言必行,宇文拓的目光缩了缩。
他恍然下望,看着自己华贵锦袍上的污泥,看着自己颤抖却力的手,半响,他冷笑着摇头,颤颤向腰间里摸。
挽云挑眉——这还差不多。
她抱胸看着他在腰间掏啊掏的,突然间又觉得不对,脑海中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将血玉蛊收入了袖里!
只是稍一迟疑,便已慢了一步。宇文拓狞笑着从腰间夹出一纸咒符,五指一晃又将其捏成一团裹在拳心死命的碾压!
刹那,冷风从身后呼呼的刮过来,挽云后背冰凉,前心却灼热如被火烧!她运气想要调匀体内真气,却发觉身体里如有数条火蛇在纠缠拥挤翻滚,她越是想要挣扎,全身经脉越是似着了火一般的灼烧!
宇文拓闭眼开始念咒,嗡嗡震耳如紧箍咒,碾压得挽云五脏六腑都似要搅成一团!
混蛋!使诈!
她龇牙,忍痛抬脚想要给他一踹,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四肢似被凝固,论如何使力都法动分毫!
冷风肆虐,念完咒的宇文拓挑眉看着挽云,唇角抹起的冷笑像是饿狼遇见了毫反抗能力的小羊,恨不得极近手段慢慢折磨她至死才好!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挽云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呼吸在这血腥森冷的夜空里压抑而急促。
“让本宫自己拿?……风挽云,你是自命清高还是头脑发晕?哈哈哈哈哈!”宇文拓仰头大笑,他踉跄着站起,捏紧掌中的符咒,毒蛇吐幸子一般缓缓逼近她。
“看你的模样,终于想起来了是吗?”
阴冷地凝着那双瞬息变幻的眸子,宇文拓冰凉的手顺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挪向她的脖颈,“是,在九方的那个冬夜里,你被人凌辱侵占却毫还手之力,你眼睁睁地看着那耻淫笑的男子一次又一次压上你的身躯,即便想要咬舌自尽,却可笑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
满意地看着她眸光一暗,宇文拓笑得愈发得意,舌尖兹然喷出森凉而阴冷的气息。
“是!就是本宫!在你大婚之日在你宫殿里埋的术蛊!……风挽云,你做梦都想不到?就算你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本宫还是藏了一招能牵制于你!哈哈哈哈哈!最可笑的当属陆纪辰,竟拿着本宫埋的咒蛊还自以为破了本宫的蛊术,殊不知蛊虫早已爬入了你的身体,与你的血肉融为一体再也法分割!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拓笑得几近癫狂,他捏着那团符咒在她眼前晃悠,另一只手来回地摩挲着她的脖颈,
“为什么要对本宫露出这样的眼神?仇恨吗?不甘吗?”
朝她的脸颊轻轻吐了口气,宇文拓眸光一改先前森冷,换用极度伤心的口吻叹道:“不,不要这样,血玉蛊需要的不是这样的血液,它需要没有怨恨的新鲜血液,开心一点,不要怨气这么重……你想想,你的心头血能让那么多饥寒交迫的人日日吃上饱饭,能让那么多冰天雪地仍要费尽心思的找寻牧草饲料的可怜人不再奔波劳累,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你是死得其所,你死得应该,为何还要不甘?”
捏着她的脖子,宇文拓的眸子参杂着病态的扭曲,“笑啊,笑啊……快笑啊!不准这样看着本宫!本宫命令你笑!快笑啊!笑!”
“你疯了吗?”
轻而曼的女声乘着风传来,一句,足以令癫狂的宇文拓刹那间恢复正常。
指尖一颤,他松开手,转头看向不远处月光下那抹窈窕牵魂的女子,“若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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