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非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冷清樽
皇帝注视着苏闲,天子的王霸之气尽释,对方却面不改色,一派淡然,他心中初步是满意的,遂问道:“他是?”
安荼知道第一步成功了,俊秀的面容不露声色,淡淡道:“这是牛至山的诸葛琅琊先生,儿臣在朋友那得知他的名号,便起了招揽之心,但先生不愿涉足浊世,派童子打发我下山,我不死心,便学刘备三顾茅庐,终于打动先生的心,随我下山为谋士。”
“既是皇儿的谋士,为何想起引荐给父王呢?”
苏闲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恍如一切于自己无关,她是高级的谋士,不在乎虚浮的名利,谋夺的是天下,若是表现的畏畏缩缩,对皇帝是否任用太过关注,岂非自降了身价。
“原本儿臣无心政事,单是佩服先生的才华谋略才邀他下山,打算将他留在身边,日后也好同游山水,不过今日早朝,儿臣觉得两国使者欺人太甚,我夜啸国岂能任人欺负,便想举荐先生好好搓搓对方的锐气。”
“哦,那琅琊先生有何本事能让朕留下你?”皇帝的注意力再次转到苏闲身上,语气威严,龙目环绕唯我独尊的气势。
苏闲淡然应对,羽扇轻摇,不慌不忙道:“《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记载:战国时赵国名将赵奢之子赵括,年轻时学兵法,谈起兵事来父亲也难不倒他。后来他接替廉颇为赵将,在长平之战中只知道根据兵书办事,不知道变通,结果被秦军大败。所以我无论说什么,皇上恐怕都不尽满意,倒不如皇上出些实际问题,草民也好根据实际回答。”
很好!皇上微微眯起眸子,对她的印象又好上几层,比起那些只会喋喋不休,一个劲宣扬自己观点的谋士,眼前的诸葛先生懂得联系实际!
“如今三国并立,狮冥国是实力最强的,我国与钰翊国勉强能平分秋色,算是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先生可有方法破解?”
闻言,苏闲垂下眸子,这种问题她如何回答?狮冥国实力强劲,但不敢轻举妄动,原因就在于怕夜啸和钰翊两国联盟,它万一对其中一国出兵,另一国断不能袖手旁观,即使狮冥国财资雄厚,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极有可能被拖垮;而钰翊国也不能去依附狮冥国,如果他们联盟灭掉夜啸国,那它早晚也会被狮冥灭掉。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两个弱国组成联盟,合力对抗强国,但重点在于强国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定会加以阻挠!她若直接回答皇帝要两国联盟,恐怕就与其他谋士的回答如出一辙,如何能高人一等呢?
“回禀皇上,草民觉得当下该以不变应万变!”
好奇怪的回答!
皇帝神情高深莫测,面色微露不愉,别的谋士好歹也说两句联盟之事,此人却直接让他坐以待毙不成?
越想越生气,不禁龙颜阴沉,沉声道:“先生难道认为我夜啸国气数将尽,该乖乖等着被人吞并么?”
龙颜大怒,面对天子的威压,一般人早该冷汗淋漓诚惶诚恐的跪下,口中高呼皇上恕罪。
但苏闲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皇上怎可如此说呢?我夜啸国可是要问鼎天下的,草民的以不变应万变不同于常人,而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先生此话怎讲?”皇帝被问鼎天下四字安抚下来,但凡帝王,总有统一天下做霸主的渴望,他亦不例外,眼前的谋士倒有那么点意思,他转头对黄公公吩咐道:“给朔王爷和诸葛先生赐座。”
“遵命。”黄公公暗忖皇上还从未在御书房给谁赐过座呢,看来这二位不一般!虽心中惊疑,却立刻叮嘱下去,几位小太监搬着两张椅子放到二人身后,又安安静静的退下。
二人谢过龙恩后落座,苏闲羽扇慢慢摇动,宽大的袖摆如水波般粼粼而动,她面容深深,淡淡道:“如今三国势力平衡,我国与钰翊国明面上不可联盟,私下却也不会投靠狮冥国,所以表面要谁都不亲近,只是拼命发展本国的经济和军事,营造一种我很安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错觉,而暗中却要派人潜入两国探听情报,稍微在钰翊国制造些不痛不痒的事端,转嫁给狮冥国,虽是小麻烦,但积少成多总会惹得钰翊国不痛快,甚至会引起猜忌,这时候钰翊国会怀疑狮冥国有吞并他们的意图,必然主动派人来寻我国联盟。”
皇帝沉吟片刻,觉得有些道理,挑眉道:“然后我们趁机联盟,对抗狮冥国!”
苏闲故意忽略皇帝探寻的目光,摇摇头道:“不!我们拒绝联盟,先好言好语安定钰翊国,然后充当和事老的角色,来场三国会盟,签订个几十年的和平条约!至少皇上在位时不会再担心有战争发生,更不必担心夜啸国会在皇上手中终结,无颜面对宗庙。”
她的音量悄然降低,语速减缓,尾音故意拉长几秒,凤眸微垂视线向下,说完后却是昂首直视对方。
“先生的意思是我不能统一三国了?”皇帝此刻头脑清明,她的一席话得到了赏识,皇帝对她的态度也就发生了转变。
现代的苏闲深谙与人谈判的技巧,说话留三分,让对方觉得好奇,从而主动追问或回答,她再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避而不答转移话题,将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总之她在与皇帝交谈过程中的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考量过的!
“不仅是皇上,而是三国如今的帝王都不可!因为时机不到!”
“请先生说的详细些。”皇帝果然进入苏闲设下的*阵,已将她当作真正的世外高人。
苏闲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对方毕竟是天子,能说出请字已是给足了她面子,该见好就收,遂道:“如果依照皇上刚才所言,我国与钰翊国结盟,那么势必要帮它讨回公道,而此事并非狮冥国做的,人家又怎会承认,肯定于私下调查,纸包不住火,早晚能查到我们头上,一旦钰翊国知道此事是我国所为,联盟就会不稳固。要知道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亦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到时候战争提早爆发,三国彼此争斗不休,却难以分出胜负,反倒伤了自身的气血,给夷狄以可乘之机,说不定最终栽到了外族手中,三国帝王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如签订数十年的和平条约,各自发展壮大,日后究竟如何便交给后辈们了,何苦操心这许多。草民言尽于此,剩下的还要皇上自己定夺。”
她适时提出夷狄,三国无论如何斗都是内斗,但夷狄却是外族,这是不容忽略的!而且她若能暂时偷得数十年的和平,也不必担心给夷狄做那劳什子国师的隐患了。
安荼静静看着二人,周身气息柔和,存在感降得极低,他看皇帝凝眉沉思,知道苏闲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不由在暗处对她微微一笑。
皇帝思忖半晌,如此胸怀韬略之士怎能不收归自己麾下,在他升天后还能辅佐下代君王,又思及国师的话,视线落到安荼身上,已经有了决定,“先生,既然你肯随皇儿下山,想必是决定入仕的了,朕欣赏先生的才华,决定让先生任尚书令一职。”
尚书令?!
苏闲凤眸光芒闪烁,尚书令是对君主负责,执行一切政令的首脑。但由于是内廷职务,尚未完全脱离少府序列,所以品级不高,名义上与丞相大人不会有冲突,却是在实权上分一杯羹,看来皇帝仍旧对丞相多有忌惮,却也想再加强自己的权利,若是此道任命的圣旨降下,不知又有多少事情接踵而来呢!她向来清楚官场黑暗,在里面生存十分费脑,幸而也就这几天,权当磨练自己的心智了。
“草民谢皇上。”她跪下叩首,得到皇帝的许可后起身,步伐微微踉跄。
“诸葛先生身子似乎有些瘦弱,朕特许你日后上朝不必行叩拜礼!今日下午的宴席恐怕不得太平,还望诸葛先生能震我国威。”此举是恩威并施,笼络人心,统治者惯用的手段之一。
她颔首,恍如根本不把两国使者放在眼中,风轻云淡道:“臣自当竭尽全力。”
皇帝龙目微眯,甚为满意,侧首问道:“七皇儿,你引荐诸葛先生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回禀父皇,儿臣并无请求,为国家推举人才本就是分内之事。”安荼双手作揖,神态恭敬。
“真是朕的好皇儿!眼下朕有些乏了,你二人就先下去吧。”
“是。”
二人辞别皇帝,出宫门坐上轿子,又挤在狭小的空间,苏闲忽略安荼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视线,觉得方才好像打了场大仗,皇帝这只老狐狸果然不是容易糊弄的,好在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外加看过的典籍,全部应付了下来。
安荼的身子紧紧挨着她,凤眸荡漾着激潋的波光,俊逸的面庞透着温润的笑意,好似初春的风,隐隐夹杂着逼迫之感,面前的女子似乎从未让他失望过,只除了他表白时对方的躲避。
他俯身靠近苏闲,低低问道:“我之前说的话姑娘可考虑好了?”
苏闲正在思考事情,被他冷不丁的一问,不由迷惑道:“考虑什么?”
安荼不由得无语,这姑娘竟如此不把他的真情表白放在心上!让他情何以堪?怎么说这也是他初次对女子表达爱慕之情,对方连半分回应都没有。
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虽受打击,然愈挫愈勇,只十分厚颜无耻道:“我知道姑娘的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但成亲乃是人生大事,姑娘怎能连这都忘。”
“我不记得答应过阁下成亲,况且阁下说要慢慢打动我的心,莫非出尔反尔不成?本姑娘可是最讨厌不守信用的男子了!”
“既然苏姑娘不喜欢,那在下绝对做个守信用的君子,很高兴苏姑娘能够接受在下的追求。”
她无形中被绕进对方的陷阱,却破天荒地没有出声反驳,而是慢慢整理一番思绪,如今身边已经有了三位男子,还差四个便可解了毒,她有些倦怠,亦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一切都好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不过她的眼界极高,安荼的条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好的,足以媲美另外三人,而且他眼下对自己逼得极紧,倒不如给他个机会!事到如今,不能再一味逃避!
公子非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殿解题
安荼看她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心中不由得轻飘飘的,察觉到这点,他不禁自嘲一声,堂堂锦瑟公子何时变得这般没出息了,那淡然不羁,沉稳成熟的性子去哪了?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心怀期盼的感觉,能够怀抱佳人心中是极美的,到时江山美人在手,也算是没有遗憾的。
“今日早朝,两国使者可说要比拼什么了?”苏闲微眯黑眸,指尖理顺耳边的发丝,突然问道。
“狮冥国似乎要出些问题,钰翊国要求比舞,你有何想法?”安荼一派悠然,既然皇帝明说要苏闲出力,那下午两国使者的刁难便全交由她处理,他只需要欣赏这个女子的风姿便好。
苏闲凤眸幽深晦暗,她听说钰翊国的舞者经受特殊的训练,可以在火炭上跳舞,亦可在刀锋上舞蹈,而狮冥国的学风浓厚,出了许多的人才,古怪刁钻的问题层出不穷,总之都不是好对付的!不过既然对方能刁难她,那她也能刁难对方不是?
思及此,她眸子一转,对安荼道:“附耳过来,我有话同你说。下午的宴席让你出番风头,隐藏许久,也该在老皇帝面前展露阁下的风姿了,有时候阁下做事过于顾虑,反倒有几分拖泥带水,这样很不好!”
安荼俯首过去,耳边是女子的喃喃细语,朱红的檀口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馨香,他迷了几分心神,女子的声音恍如是世上最动听的乐音,然而内容越听他越惊奇,不得不佩服女子的才智。苏闲出的题目若靠他自己寻找答案,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
冬风萧瑟,暖阳斜射,天寒地冻,梅色正艳。
集英殿内,皇帝一袭明黄色龙袍高坐上首,头戴翼善冠,冠上加饰嵌有珍珠宝石的金二龙戏珠,露出的两鬓发丝斑白,整个人是精神矍铄,深沉的双目环视下方,眼底明暗的光芒闪烁不定。
皇后陪坐于身侧,身穿黄色对襟大衫,绣摆宽大垂于两侧,身披两条深青色霞帔,绣有织金云霞龙纹,两侧边缘饰以珍珠或圆珠纹样,横缀青罗襻子一对,另有水滴状的玉坠子挂于其上。她梳着高贵典雅的发式,头戴双凤翊龙冠,上饰金龙一,翊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美丽的面庞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勾勒得体的笑容,一副温雅恭顺的模样。
众位皇子与大臣坐在特定的位置,面前的小桌放着美酒点心,两国使臣端身正坐,面容平静,对于即将开始的宴会抱怀期待,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心中自信满满,定不能辜负自己君王的赏识。
苏闲与安荼的座位靠得极近,中午时她的任职书已经发下,但皇上还未宣布此事,想来是要出其不意的挫挫两国使臣的威风。
她觉得无趣,瞥一眼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又看一眼笑逐颜开的安茯,暗忖这母子二人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眼下朝堂除中立派之外的大半势力都掌控在二人手中,安茯又是新任太子,大概连皇帝都不能与之正面交锋,怪不得皇帝急于收集自己的势力。
安荼面含温和笑容,同周围的大臣低声交谈,趁人不注意时低声道:“我已经让人把你的酒全部换成荼蘼花酿,待会少不了有人来找你敬酒,随意应付就好。”
苏闲微微颔首,眼睑低垂,只见桌上摆着干果四品,饽饽四品,蜜饯四品,其中的栗子糕和蜜饯瓜条甚合她心意,当即伸手捻起块糕点送入口中,她需要先往肚中填点东西,免得待会忙得不可开交,空腹饮酒对身体可不好。
时辰差不多了,黄公公伺候在皇帝身侧,高声宣布道:“开宴!”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手端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个个步伐轻盈,宫裙袅袅娜娜来到诸位大臣皇子面前,动作小心地将菜品放下,接着井然有序地退出大殿,苏闲的桌上摆满美味佳肴,有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另配一品官燕。
稍一侧首,视线落到安荼的桌上,发现他的御菜不同于自己,却换成了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和鲜蘑菜心,到底是吃货,此刻她想的不是等级问题,而是皇宫经费有限,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弄得菜品千奇百怪。
只见皇帝在众人的注目中开口道:“众位爱卿,起宴吧。”
话落,隐匿在暗处的乐师指尖勾勒琴弦,大殿顿时充盈着柔美婉转的乐声,恰是个丝竹繁盛,鼓乐齐鸣,靡靡之音绕梁盘旋。众多身穿轻纱的宫廷舞姬来到大殿中央,贴身的裁剪衬出她们不盈一握的纤腰,红裙紧裹酥胸,墨发高挽,妆容浓艳,白皙的肌肤在琉璃灯盏的光芒映照中蒙上层盈盈光泽,莲步轻移,衣袖挥动间香气阵阵,明眸流眄,举手投足无不投有女子的柔美,只觉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安荼见苏闲瞧得认真,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灯下投出淡淡阴影,凤眸光芒点点,朱唇微抿,不由戏谑道:“诸葛先生莫不是被乱花迷了眼,竟一瞬不瞬地盯着。”
她收回视线,举起酒樽饮口荼蘼花酿,淡淡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佳人舞姿优美,在下不由得沉迷其中也不为过,难道朔王爷不为所动?”
“美则美矣,不过比起我曾经看过的那一舞还是差得远呢,倾城佳人红衣妩媚,墨发飘扬,凤目妖娆,朱唇红润,舞袖翩翩,腰肢柔软,若是能再见一次,此生足矣。”男子声音低沉,如焦尾琴奏出的悦耳音调,星目微含情意的看着她。
苏闲轻咳一声,自是知道对方的意思,当初她在天机老人的寿宴上进献一舞,怕是被对方记在了心里。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狮冥国的使臣率先站起身子,与皇帝遥遥相望,“皇上,单是喝酒太没意思,不如出些问题助兴。”
“准!”皇帝神情严肃,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闲,见她胸有成竹的恣意饮酒,悬着的心重新落下。
大殿内乐声停歇,只有狮冥国使臣的声音回响,“臣最崇拜的军事家便是韩信,就以他为例吧,问:韩信点一队士兵的人数,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这队士兵至少有多少人?”
一开始就是数学题?
苏闲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凤眸含着隐隐笑意,夜啸国的诸位大臣皆是垂眸深思,有些急得抓耳挠腮,既怕答不出题目丢了面子,又怕皇帝责怪无能。
丞相和皇后娘娘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他钻研的是儒道经典,这问题他听都没听过,如何能知晓答案。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殿静谧无声,使臣的目光中透着鄙夷,语气有些讥讽道:“下官以为夜啸国人才济济,故而特来此切磋一番,想不到竟无一人能答出,看来是下官高看诸位大人了。”
安荼思索片刻得出答案,但眼下不到他露面的时候,因而只是静静看着,做无知状。
接收到皇帝焦急的目光,苏闲缓缓开口道:“答案是五十三。”
闻言,使臣的傲气收敛三分,但仍旧给人眼高于顶的感觉,“请问这位大人是?”
他记忆力极好,今日上朝拜见皇帝时他已经记下所有大臣的面孔,十分确定没有此人,难道这是皇帝搬来的救兵?
“下官是不久前上任的尚书令——诸葛琅琊,今日早朝身体抱恙并未出席,阁下可能未见过我。”苏闲不能说她今日上任,否则会失了皇帝的面子,果然在她说完后,皇帝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诸葛大人,你是如何得出答案的呢?”使臣眯起眸子,刨根揪底。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甘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使臣大人的问题只需这句话便可以作答了!”她面含笑容,周身气息温和如水,比起对方的咄咄逼人,更让人舒服。
狮冥国使臣点点头,对身边的侍从招招手,继续道:“这是一个九曲明珠,这里有一条柔软的毛线,不知哪位大人可以将毛线穿过九曲明珠这中间拐了九道弯的细孔?”
此话一出,大殿再次静下来,使臣的面容露出得意之色,这道题可是他们太子殿下亲自出的呢,在座的众人连上一道题都鲜少应答,也就那位诸葛先生还有些才能,却估计也是无法的。
苏闲沉思半晌,对身边的小宫女耳语几句,便正襟危坐不再言语。
使臣瞥一眼小宫女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并不在意,只是坐在位子上饮酒用膳,偶尔和同伴小声交谈。
皇帝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众位大人急得面红耳赤,皇子们也是束手无策的模样,反观苏闲那里,面色如常,神情淡然,那种谋士之风脱颖而出,他愈发觉得苏闲是不可多得的奇才,目光稍微偏移,连安荼也是平静的模样,眉宇间透着冷静沉稳,他忽然觉得对这个皇儿不甚了解,当初他是国师口中的神童,后来患上失语症便再没有得到丝毫关注,若非他忽然上朝,恐怕都忘记还有这个儿子了。
思及此,皇帝心中有些愧疚,皇家亲情单薄,但随着年龄的增加他愈发想要体会孩孙绕膝的感觉,否则即使皇后跪死在外面,大皇子弑父的罪名,他断不会如此轻易地饶过!国师前几日让他厚待安荼,无奈从前多年的不理不睬,恐怕父子已生了嫌隙,只能尽力补偿。
皇后环视四周,凤眸在看到安荼的瞬间闪过杀机,当年没能铲除他,仅仅除去了他的母妃,如今他失语症痊愈,不在黑暗处躲着,反倒自己暴露在阳光下,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为了稳固皇儿的太子之位,绝对留他不得!
重新恢复温柔贤良的表情,皇后拽拽身侧明黄色的衣角,柔声道:“皇上,您在想什么呢?竟然如此入神?臣妾叫您好多声都没反应。”
“朕在思考使臣的问题,毕竟关乎国家颜面,朕记得丞相似乎喜欢钻研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可有方法破解此题?”皇帝声音淡淡,龙目沉黯,“若是丞相能答出来,朕定重赏你兄妹二人!”
闻言,皇后凤眸一亮,皇上已经有段日子没去过她的寝宫,若是哥哥能答对问题,那她就可以要求皇帝去凤仪殿安歇,到时候吹吹枕边风,将安荼发配边疆,她再派人中途截杀他,永除后患!
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下面仍旧死水般的寂静,丞相眉头紧蹙,与几位大臣愁眉不展,皇后不由有些失望,暗忖只能另寻时机下手了。
“诸位大人答不上来么?真是太可惜了,吾皇说若有人能答上来,就将九曲明珠相赠。”使臣唇边的弧度不屑,故意道。
苏闲无声冷笑,挑眉道:“下官觉得这九曲明珠不错,原本想将它让给诸位同僚,然而想不到同僚皆视钱财珠宝如粪土,我便来做这俗人好了。”
从小宫女手中接过盒子,只见里面爬着十几只蚂蚁,她从中选出最强健的一只,又接过一根细长的马尾鬃,小心翼翼的将马尾鬃栓在蚂蚁身上,又将马尾鬃的另一头与毛线系好。
“诸葛大人这是要做什么?”礼部尚书不由得奇怪道。
“不知道呢,但看诸葛大人信心满满的模样,应该是在答题吧。”另一位大人也是十分疑惑。
苏闲对众人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指尖轻轻捏着蚂蚁放入孔内,对着小孔慢慢吹气,驱赶着蚂蚁往小孔的尽头而去,不多时,蚂蚁拖着细长的马尾鬃爬出,苏闲微微一笑,缓缓扯动鬃毛,毛线成功穿过小孔。
她将九曲明珠放在自己的桌案上,厚颜无耻道:“烦请使臣回国后替下官谢谢狮冥国皇帝,这么好的东西下官就收下了。”
使臣嘴角抽搐,但有言在先不能反悔,只能肉疼的看着她。
皇帝龙颜大悦,笑眯眯道:“不知使臣可还有问题?”
“回禀陛下,没了。下官十分佩服诸葛大人的智慧,希望宴会结束后能与他单独交谈一会儿。”
“准。”
见皇帝同意得干脆利落,苏闲不由扶额,看来她今晚别想睡了,需做好促膝长谈的准备,待会儿趁钰翊国舞姬表演的时候多吃点东西,免得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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