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非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冷清樽
容访无奈一笑,目光宠溺地注视她离开,这丫头有时是傲娇的性子,十分可爱。
站在楼梯上环顾下方,大堂已经有人用膳,东方酌坐在桌边眼巴巴等着,瞥到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连忙唤道:“阿闲,过来用早膳。”
苏闲朝他走去,容访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神采奕奕。
“阿闲,昨日睡得可还好?”东方酌露出暖阳般的灿烂笑容,关心道。
“尚可,四师兄呢?”只除了早上被狼吃了,她睡得很饱,苏闲睨一眼容访,反问道。
东方酌昨夜睡得晚,又被早早吵醒,还同容访讨教追妻秘诀,精神本该萎靡不振,却因接下来的日子能与苏闲呆着,倒像打了鸡血般振奋。
“先用膳,闲儿想必饿了,有事等上路再说。”容访打断二人,姿态优雅的夹起包子送入口中,不再言语。
……
微风习习,白云漂浮,马车行驶在官道,后面男子策马跟随。
苏闲后背依靠车壁,冷眼瞧着神医谷谷主,打从跟随他们上路开始,谷主表现得就像呆滞木偶人,但苏闲偶尔能从他眼中看到不甘,甚至唇边诡异的弧度,心中暗自警戒,考虑着该如何逼老狐狸露出马脚。
她扯扯容访的衣袖,凑近他窃窃私语,只见他自袖中掏出羊皮卷交给苏闲,复又低头埋进手中书卷,那是他不知从哪弄到的春宫图,里面记载三十六式,容访看得认真,合计着每种都要与苏闲试试。
“谷主,我觉得长路漫漫,相顾无言岂不寂寞?阁下加入不到我们的对话,没有打发时间的消遣之物,不如给你看点东西,也好消磨这无聊的时光。”她笑容嫣然,展开羊皮卷摆在面前,示意他观看。
神医谷谷主心中愤愤,他不能说话还不是拜对方所赐!眼下尚不清楚她的意图,但如今受制于人,忤逆对方显然不是上策,遂选择服从,视线落于羊皮卷,目光愈发晦暗,双目是不可置信,哑了的喉咙发出呜咽之声,唇瓣一直张张合合。
苏闲读出他的唇语,无非是反复说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夹杂有恶毒的咒骂与对祖先的愤愤。
“真是出人意料,想不到谷主的祖先不止同天下人开了个玩笑,还跟自己人开了玩笑,骗得谷主好惨啊。”她语气同情,神情怜悯,却是故意讥嘲对方。
谷主看她一眼,低头不语,心中滔天的愤怒快要将他淹没,原来历代传承的秘密不过是笑话,还是将他渐渐逼至绝路的笑话,如今他失去了一切,甚至成为不健全之人,好似蝼蚁一般,性命被他人掌控,多年的谋划与努力化作虚无缥缈的烟雾随风飘逝,他不甘心!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放弃掌控天下的微渺希望!
苏闲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除去满身阴暗与戾气外,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只得继续道:“我们走了许久,同路上行人打听,都说没有无忧林,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谷主的话是假的?”
闻言,谷主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强使自己保持镇定,他要保持周旋,坚决不能带三人去无忧林,若让师祖和师父知道自己杀了几位师兄,觊觎东皇钟,必然会被就地处死,毫无反驳之机。
他苟延残喘活于世间,盼望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覆灭敌国,今有他神医谷谷主忍受残躯,寻机一统天下!
若是性命丢了,这都将成为水中月镜中花。
随着心境平定,他眼珠飞转,张口欲言,想起自己不能发声,指指咽喉,表示是否能够解开他的毒?
“我懂唇语,你不用出声,张嘴就可。”苏闲双手环抱胸前,姿态慵懒,冷冷道。
谷主要解药的美梦破碎,默然开口道:“我说的是真话,师祖能够隐居无忧林数百年不被人找到,又怎会随便问路人就能得知无忧林的下落呢,你只管往瓮县走遍是,到时候我自会为你指路。”
此话虚虚实实,当初他在大殿告知二人无忧林的下落是正确的,但现在说的却是错的,这也正是师祖的高明之处!但这种小儿是不会发现破绽的。
苏闲瞧他抿嘴,伸手递过水壶,淡淡道:“我看谷主嘴唇似乎有些干裂,不如喝点水吧。”
“不必,我不喝水,我不渴。”他漆黑的眼珠向右看,喉结一动,不自觉吞咽口水。
“好吧,枉费我一番心意。”苏闲耸耸肩,微微一笑道:“谷主,你可知道为何君无忧想要东皇钟?”
她全神贯注盯着对方,不错过丝毫的细节,从他的微小的表情判断话语真假,比如刚才她问对方喝水与否,谷主语气生硬,不自觉重复回答,绝对是在说谎,再说他的嘴都干得快裂开,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渴不渴!
谷主察觉到她精明的视线,相处的这段日子已经彻底看清这位小公子的真面目,绝非好糊弄的,连名字都是假的,玉春——愚蠢!连名字都透着嘲弄的味道,让他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简直能媲美恶魔!
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道:“师祖的想法我们向来不敢妄加揣测,他从不会告诉我们行事的缘由,除非心情愉悦到极点,才会与我们多些交谈,但这种几率低于天上下红雨,偶尔见到师祖,他往往在对着一幅画发呆,我们只知画中人是位对他很重要的女子。”
苏闲不以为然,她对人家的隐私没有兴趣,当即问道:“将我逼下悬崖的几人是君无忧的徒弟,他们可曾告诉你君无忧是否知道我的模样?”
“我不清楚,此事师兄们没有具体与我说过。”谷主此言非虚,毕竟师兄们连苏闲真正的性别都没跟他说实话。
“大概还有多久到瓮县?”苏闲目光从谷主身上移开,手指掀开车帘询问车夫。
“若是连夜赶路,明日正午左右能到。”车夫语气恭敬,车里这位已经成为他的另一位主子,被自家主子细心呵护,怠慢不得。
听到此言,谷主眼中闪过流光,唇角勾勒诡异的弧度,暗自欣欣自喜,却不知被苏闲的余光瞟到,早已觉察猫腻。
她黑眸转了转,神情高深莫测,猛然想起在大殿时,容访问谷主无忧林可是在瓮县,他当时回答的语调有异,二人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谷主说话字正腔圆,十分标准,断然不是口误,那么无忧林绝不可能在瓮县,而是另有他处!
无忧林在懿州瓮县是人尽皆知的传言,多少人踏上寻找之路,却不得果,何况传言历时已久,说不定会发生改变,单凭谷主的一面之词难下定论,这老东西又对她怀恨在心,难保不会使绊子。
垂敛眼睑,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在衣领遮掩中露出微红,早上扑盖的粉被蹭掉些许,她脑中飞速运转,凑到容访耳畔低低道:“你可知懿州除了瓮县,还有没有其它发音相谐的县?”
容访掩上书卷,沉吟半晌道:“有,翁县!闲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翁县?!就是翁县,当初谷主说的即是翁县!
苏闲视线凝霜,染上点点冰寒,冷冷射向谷主,却是对车夫吩咐道:“调转方向往翁县去。”
见马车突然掉头,东方酌疑惑,策马凑近车窗,“阿闲,为何往反方向走?”
“有人在耍我们,无忧林应该是在翁县,四师兄恐怕要在马上再多呆几日了。”苏闲阴鸷的目光似利剑刺骨,又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咬住谷主。
她语气笃定,谷主不由得肩膀一抖,心中极不自信,如今无忧林真正的地点被发现,他已成废棋,会不会被对方杀死?
但很快他又定下心来,他们知道在翁县又如何,照样找不到无忧林!
苏闲注意到对方呼吸有片刻紊乱,现在又恢复如常,仍旧保持那副面瘫的模样,估计自己猜对了其一,还有其二尚存,也不急着杀他,更不想让他好过。
遂巧笑嫣然,红唇轻启道:“谷主,看阁下的表现,我甚为不满呢,明明性命掌握在我手中,你还有胆量撒谎,真是让晚辈佩服。容,你说我们要不要提前送谷主上路?”
公子非公 第一百四十章 进无忧林
容访知她起了坏心思,当下兴趣盎然,将春宫三十六式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里面的做莲他改日要与苏闲试试,单是想想就狼血沸腾,转移注意力道:“好啊,随闲儿决定,你想如何做?”
“嗯……我那日在书上看到一种刑罚,还没有见识过真人演示,不如就让谷主亲身试验一番,好像是叫梳洗来着。”她指尖拂过下巴,笑得眉眼弯弯,“据书籍记载,实施梳洗之刑时,先剥光衣服,*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后早就气绝身亡了。”
谷主冷汗淋漓,豆粒大的汗珠自额角滴落,漆黑眼瞳中倒映出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阴曹地府的恶鬼,若非现在不能动弹,若非他受制于人,早就拔腿狂奔而去,哪用在这看人脸色而活。
“我年纪大了,一时没有记清,还望玉公子体谅,接下来的路我保证记得。”
苏闲浅笑嫣然,挑眉道:“哦,原来如此,我倒是知道一法子,记忆力可以通过不断地重复来加深,谷主忘一次,我便实施一次梳洗,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进行到最后,且我有雪季膏,能帮你肉白骨,多来几次就能记住了。”
“不,不必,我吃点药就可以,不劳玉公子费心。”谷主语气颤颤,摇头如拨浪鼓。
见此,容访轻笑一声,搂住苏闲道:“既然谷主自己记得住,那你就稍微消停会儿吧,若实在无事可做,来陪我一同看书也是好的。”
她淡淡瞥他一眼,两个人看春宫图,任她再不拘小节,也不愿演变成活春宫表演给人看,遂抬手紧了紧他的衣裳,一本正经道:“加固一下封印,免得放出狼妖。”
“什么狼妖?”与马车并驾齐驱的东方酌不解,出声询问。
“四师弟不必在意,我与闲儿在讲故事,正说到一只喜欢与狐狸‘打架’的狼妖,你说对不对?”容访故意对她挤眉弄眼,唇边的笑容不怀好意。
东方酌看苏闲点头,不再关注,英俊挺拔的身子在阳光中镀上层闪耀光芒,俊美的面容带有暖融融的意味,恰是郎骑高头大马,风姿潇洒飘逸。
……
经过几日赶路,终于抵达翁县,苏闲对谷主的话不尽信,便让容访与东方酌询问当地百姓,打听无忧林是否在这。
“这位大哥,请问翁县可有林子唤作无忧林?”容访气质温和如水,带有天然的亲近感,言语间令人晃如沐浴春风,心神皆为放松,极为适合打听事情。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身穿粗布麻衣,面色是寻常百姓常见的蜡色,见问话之人一袭白色锦衣,面料极好,袖口处银丝勾勒流云纹路,发冠与发簪皆是银质,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雅高贵,便于心中猜测是哪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位公子弄错了吧,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从没听过有什么无忧林,翁县统共三个林子,有枫林,无喜林,失心林。”
容访不禁凝了凝眉,掏出几枚铜版塞给他,面含笑容道:“多谢这位大哥,问路钱还请收下。”
“不用谢,公子我要提醒你,莫要去那失心林,以前有很多人进去,出来后都得了疯病,不乏有公子这般气度的。”得到钱财的男子十分高兴,有了这钱他可以给妻子做件衣服,不由多说了两句。
“多谢提醒,告辞。”容访转身,姿态翩然,往马车方向走去。
车内苏闲临窗而倚,一双凤眸平淡无波,似是在发呆,又似在思考,谷主坐在对面暗自忧心,如今翁县已到,离无忧林不远了,他该如何凭这幅残破的身躯逃走呢?
不,也许不用逃,等见到师祖他可以来一招祸水东引,将杀害师兄们的罪名推到三人身上,借师祖的手解决他们!
男子一袭蓝衣,衬得身材颀长,墨发随意用红绳扎在脑后,松松散散格外不羁,年轻的容貌俊美无俦,剑眉微蹙,星眸晕着化不开的疑云,直直走到车窗一侧,小声对苏闲道:“我问了几个当地百姓,都说没有无忧林,要不要问问车里的老家伙?”
“先等等,容回来再说。四师兄你可还探听到其他消息了?”苏闲目光悠悠,瞥一眼谷主,见他露出诡谲笑容,心下一紧,莫非老家伙还有后招?
容访缓缓踏步而来,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树荫遮掩看不清表情,却是对二人勾勾手,示意他们过去。
苏闲嘱咐车夫看住谷主,跳下马车与东方酌向他走去,待停住步子,开口道:“可有消息?”
“此地有三个林子,枫林,无喜林,失心林。唯独没有无忧林,而去过失心林之人大多疯了,娘子你怎么看?”容访双手环抱胸前,依靠着树干,风吹过,带起衣摆轻摇,树叶微晃,发出簌簌之音。
气氛霎时陷入沉默,君无忧把自己藏得未免过于严实,仿佛设置了一道道关卡与谜题,若不能破解,找到他谈何容易,翁县应该便是第二个难题!
东方酌面露难色,提议道:“谷主可能不会告诉我们实话,要不我们分开行动,也不会上当不是。”
苏闲摇头,失心林的危险尚不知,贸然闯入可能会遭遇不测,君无忧活了上千年,想必对人命已经到了淡漠的地步,即便他住在失心林的几率看似最大,然而苏闲不觉得如此。
失心林不简单,能将人逼疯定然少不了幻阵相助,君无忧若真的住在那,恐怕会被烦死,毕竟哪怕是蝼蚁之辈,总是层出不穷也会让人厌烦,但因为失心林逼疯不少人,反倒更使人产生君无忧就在那里的错觉,从而前仆后继赶去,被困在幻境中,而君无忧则在隐蔽处逍遥自在,能找到他的人少之又少,也愈发被神化,于是大家更确信他在失心林,因为去那的人都疯了,如此往复陷入一个死循环中。
“我们去无喜林!君无忧既然不迷恋红尘,选择隐居山林,又搞出如此多的花样混淆视听,想必不曾打算出去,彻底与这世俗隔断了。有诗云:置心世事外,无喜亦无忧。恰是对他最好的阐释。”苏闲思绪逐渐清明,侧首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只听容访道:“我二人真是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她斜睨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有时间与我插科打诨,还不抓紧上路。四师兄,我们走吧,留他在这自我陶醉。”
二人率先迈步,走出三丈远,容访带笑的声音传来,“闲儿,莫要抛下为夫,为夫不认道路,若是天黑了会怕的。”
“习惯就好,狼妖喜欢在林子里生活。”她语气淡淡,身子钻入马车,靠在窗口瞧他。
东方酌翻身上马,唤道:“三师兄,你再不过来我和阿闲就要走了。”
闻言,容访足尖一点,身影快速闪至车边,对车夫指名去无喜林,接着进入车内,紧紧挨在苏闲旁侧,哀怨道:“闲儿要对我始乱终弃了不成?为夫好伤心。”
苏闲白他一眼,忽然在他面颊一咬,留下淡淡的牙印,不紧不慢道:“盖章打标记,我的人了,再说我可不认为能弃得了你。”
容访摸摸被咬的地方,笑容灿烂恍如正午阳光般刺目,搂住她的腰肢,柔情满腔道:“当然弃不了,我觊觎了闲儿这么久,终达成所愿,你一辈子是我的卿卿!”
二人甜蜜浓浓,谷主觉得自己好像一颗特大号的夜明珠,散发明亮的光芒,浑身不自在,只于心中默念:我看不到,听不到。
马车加速前行,半日不到便来到山下,蜿蜒狭窄的幽深小道不适合车马行走,容访让车夫驾着马车找客栈住下,等办完事再去找他。
谷主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苏闲低头看去,他是在问自己手脚筋被挑断,该如何上山。
而他心中更惊诧的是,没有他的带路,三人竟能找到真正的无忧林!
此地阵法重重,小到普通迷幻阵,大到上古阵法,稍有不慎就会殒命,他相信三人早晚有求他的时候!
苏闲从袖中掏出药丸喂进他口中,正是之前暂时修复筋脉的药,她可不想让容访或东方酌单独背这个老家伙,毕竟他如今没有多大的用处,万一遇到突发状况,未免给自己添麻烦,当挡箭牌便是。
“谷主,劳烦带路吧。”
山林茂密,遮掩住阳光而略显昏暗,因为都是习武之人,目视较常人好些,加之有熟门熟路的带路者,也就不怕迷失了方向。谷主恨不得将三人带到君无忧面前,借他之手要三人性命,因而没有遁逃之心,很不幸的是,即使要逃,一时也逃不出“玉公子”的魔爪。
走了有两个时辰,期间碰到的阵法都被三人化解,同是天机老人教出的徒弟,总归不是泛泛之辈。
竹林深处,正在院中闭目调息的男子睁开眼睛,察觉阵法被触动,知晓有人到来,薄唇微勾,对旁侧躬身站立之人道:“取我的琴来,有聪明的客人到了,我该表示一番欢迎。”
“是。”老者返入屋中,小心翼翼将琴从书案上拿起,双手捧着递给男子。
接过琴置于膝头,男子正身危坐,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拂过琴弦,指尖轻轻挑起一缕琴弦,发出清澈之声,他神态悠然,指尖如灵活翩飞的蝶,轻拢慢捻抹复挑,柔和的乐音缓缓倾泻而出,盘旋在天空久久不曾消散。
一曲恍如天上才有的靡靡之音,随风飘入林中,本该赏心悦耳,却听着尤为尖利,但觉脑袋轰鸣作响,似乎从内部受到攻击,不由停住步伐。
苏闲从腰间取下碧血凝箫,置于唇边吹奏,由缓慢渐渐急促,乐声中夹杂杀伐之气,与琴声遥相抗衡。
音攻?
竹林中的男子不由轻笑一声,这音攻之法与他传授给徒儿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但那小子不是没有收徒么?竟上赶着私自外传了不成?
“师父,这是师兄的音攻?”老者凝眉细听,狐疑道。
男子不做回答,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看来者学了几分!”
琴声愈发激潋,攻击的力度随之加强,苏闲内力不足,箫音仅能勉强相抗,唇边溢出鲜血,已受内伤。
容访移步于她身后,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不断输入内力。
见此,东方酌惊怒,扯住谷主的领口,恶狠狠道:“老匹夫,你故意引我们触动阵法,就是为了让高手对付我们,若是阿闲有事,我第一个送你去死!”
片刻,琴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苏闲与容访长松口气,卸下力来,额上已沁出层薄汗,她随手擦去唇角血渍,冷冷一笑,冰寒带有杀意的目光落在谷主身上,凑近他幽幽道:“你彻底惹怒了我,放心,不现在不会杀你,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谷主不觉双腿发软,隐约打颤,对方的眼神比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寒冰积雪还要冷上三分,语气中透露的阴凉杀意恍如毒蛇,他知道,如果对方不死,今后他的生活便是暗无天日了。
容访揽住她,手掌覆上那双结霜的凤眸,柔和若风的嗓音安抚道:“闲儿莫激动,为夫舍不得看你入魔,折磨谷主之事交由我和四师弟即可。”
东方酌亦附和道:“阿闲,四师兄断不会让他好过,你且宽心。”
“走,我们继续走,今日非见到君无忧不可!”她不知自哪拿出银色半面面具戴上,遮掩住大半容貌。
竹林深深,男子将琴交给老者,似是满意的点点头,破天荒地夸赞道:“不错,是好苗子。”
老者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师父夸奖他人,看来师兄的传人胜过他的许多。
“你去烧壶水,待会冲茶招待对方。”男子语气清冷,不怒自威。
“是。”
微风吹过,带起男子几缕未束的发丝,他低垂眼睑,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心中起了兴趣,干脆传音道:“来者可是神算子的徒弟?”
苏闲正埋头思索面前的上古阵法,只要破开就能够进入竹林,谷主坦言他不会破解,以往都是他的师父带他来找君无忧,心中不由轻嗤,挟持个人质还不如废物,早知道该一刀解决他,也省下一路上浪费的口粮。
飘渺空旷的嗓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少了几分人间气,多出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气息,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君无忧定然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遂坦然回音道:“非也,却与他有点关系,我们三人都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师父与神算子是老友,拐弯抹角来说也倒有关联。”
她刻意隐瞒自己与冷东阳间的过往,毕竟对聪明的陌生人,说话要留三分。
男子沉寂半晌,凤眸流光闪烁,不料来的竟是大徒弟的徒弟,当年天机老人因情而伤,抱着那个女人来求他相救,最后却失望离开,自此再未踏进无忧林一步,算算已快有六十年了,如今他的徒儿前来,莫非是有事发生?
思及此,他对屋内老者吩咐道:“小四,你去将他们迎进来吧,我看那几个小家伙不是善茬,待会儿估计要拆了我辛苦布下的阵法。”
老者颔首,往竹林外而去,暗忖太不可思议了,大师兄多少年不曾与师父联系过,何况当年之事他也知晓一二,对那位女子与师兄间轰轰烈烈的爱情印象深刻,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师父再逆天,也不能将死人复活,终究是大师兄太在意,放不下红尘过往。
他叹口气,隐约看到几个黑漆漆的身影,估计是那几个师侄了,脚下逐渐加快速度。
东方酌对阵法的研究不如二人深,呆在一侧帮不上忙,眼角余光四处瞥,只见一位老者步履轻盈似踏风而来,面容慈祥,仿佛自带华光色彩般的落在几人面前,和蔼道:“小家伙们,不必再研究阵法了,随我一同去见师父吧。”
自从老者一出现,谷主就开始蠢蠢欲动,恍如见到大救星,身子微微前倾,呜呜咽咽想要控诉什么,无奈发不出声,只用一双委屈的眼睛瞧着他,若非估计容访抵在他身后的利刃,怕是要直接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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