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非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冷清樽
“君宝,你继续说,娘亲非要弄清楚不可!”苏闲定定心神,语气坚定,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她心中十分遗憾,没能亲手折磨谷主一番,就让他如此轻易地死了,所以她憋着口气无处发泄,暗中决定修书一封给云浮,让他多捞点宝贝带回无钱门,弥补她的‘心灵创伤’。
即便听鬼医描绘过上千次娘亲的性子,但总不如亲眼见到时真切,有血有肉有温度,能够给他温暖的拥抱和轻风细雨般的温声安慰,最出乎意料的是,娘亲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因为在鬼医口中的娘亲大多数时间都是冷冷的,除了药材外对其他东西几乎提不起兴趣,偶尔会耍耍腹黑,让鬼医有气发不出,既好笑又无奈。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迫切想要见到真实的母亲,哪怕是经历数独投胎轮回,母亲失了前世记忆,他也想要见上一面,哪怕是偷偷藏在暗处不去打扰。因此才会让徒孙们去寻找东皇钟,它是十大神器中力量最强的,兴许能够助他实现千年来的心愿。
如今娘亲从天而降忽然来到自己面前,带有前世的记忆,且对自己并未表现出生疏感,而是心安理得地进行压榨,他的心中曾经存在过的嫌隙即刻烟消云散,恨不得拉苏闲聊上三日三夜,将数千年的思念与期盼意一吐而尽,既然娘亲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必会完完全全解释通透!
君无忧面容恭顺,一副孝子模样道:“我测算出徒孙们最近运势不佳,恐有血光之灾,该多对身边人提防,而我早先收到过他们的信,言及夺取东皇钟失手,暂居神医谷等待时机,因此我几乎确定凶手就是谷主了!”君无忧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不对,虽然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长了副良善的面孔,演起戏来更是一道一道的,连专业戏子恐怕都自愧不如,仅仅凭你的测算就能让他师父相信?”东方酌接下话头,问出苏闲疑惑的地方,他们都看得出,君无忧并不真的似传言中那般蛮不讲理,其中定然另有缘由。
“你说得对,自然不能如此简单。因为我数十年前替谷主测过面相,他并不是可靠之人,脑后还长有反骨,加之他曾经偷偷进入我的藏书室,左翻右找与神器有关的书籍,他发现了我故意藏在密匣中的书,误以为里面记载的内容都是真的,所以便屁颠屁颠的滚回了神医谷,我早年听说神医谷中有神农鼎,却因没有兴趣未确认过真假,想必谷主来翻我的藏书室,与神农鼎脱不了关系。但不知所谓的法子却是我胡诌出来的,我以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上当,毕竟血祭的法子如此残忍,若是神器怎么可能允许白色圣洁中开出黑花呢。”君无忧前番的话头头是道,后面却变了味道,嘲笑起了别人的智商。
不过他从不说谎,除去调教徒儿们时耍的心机手段外,几乎可以算是世上信誉度最高的人之一,说话的分量也就十足,且他与谷主又没有私人恩怨,是以谷主的师父几乎立刻相信了他的话,拔腿就要奔向神医谷清理门户,如若不是他拦着,谷主的小命早该丢了。
至于他为何要拦,还得从测算说起,他近几日心神不宁,盯着画卷常常构想出母亲的笑颜,接连几日梦中出现鬼医当初说的魔宫那一战,娘亲为了不让他背负血海深仇,从而拼尽全力消灭敌人的那一战!心有所感,他为自己测算一局,却是大吉之兆,有贵人相助,想着吉兆也许会与娘亲有关,未免谷主被杀从而改变事情原本的发展,万一影响到贵人便不好了,所以他规劝自己的徒儿,清理门户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先留在这帮他招待客人为重。
如此看来,谷主勉强能算是他的贵人?毕竟娘亲是与之同来的,尽管他与自家徒儿极力忽略谷主的存在,想着暂时不杀他,不能给娘亲留下个“红色”的印象,但谷主非要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哭天抢地忙着栽赃嫁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不得就无须再忍!所以他的四徒弟终于在他的授意下,一掌拍死了聒噪的谷主,重新还给竹林一片安宁。
苏闲侧首,凤眸幽深似漫无边际的海域,闪耀着数不清的波光,美艳的面容带笑,语气多了三分怅惋道:“真是可惜,可笑,可悲啊。”
君无忧不解,问道:“娘亲,何出此言?”
她唇际的笑意愈发浓厚,不似冬日暖意融融的阳光,倒像阳光下的积雪,冷意瑟瑟,“神医谷的鼎并非神农鼎,而是谷主的先人们造的谣,但想不到,君宝你早就阴了他一把,让他遭受到双重欺骗,若非他死得早,我会将他关进茅厕,真真切切叫你们瞧一回什么叫哭晕在茅厕。”
容访眼角微微抽搐,理理她略带褶皱的衣摆,语重心长道:“闲儿又调皮了,哭晕在茅厕有什么好看的,我觉得该将他扔进粪池,物以类聚,好好清理一下塞住的脑袋。”
这下干脆直接不把谷主放在人类的范畴了。
“三师兄此言有理。”东方酌在一侧应声,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君无忧无语凝噎,发现这几人实在太……太合他胃口了!不愧是娘亲,他小巫见大巫了,不过既然继承了娘亲腹黑的天赋,那他势必要发扬光大!但娘亲身边的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中有没有他的父亲?
正欲开口询问,只听苏闲稍带犹疑的声音响起,“既然君宝活了千年,鬼医他老人家如何了?”
前世那个嘴硬心软,将她抚养长大,总是被她气得冒烟,磕磕巴巴说不出话的师父,不知在她离世后过得可好?能将君宝养成这样,他功不可没啊。
“鬼医在我弱冠之年去世了,寿终正寝,临死前说他终于能到九泉之下坦然见你了,还说一定要狠狠教训你一顿,扔下我这个腹黑鬼给他许多年。”君无忧语气平淡无波,但苏闲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涟漪。
君无忧从有记忆开始,脑海中就没有娘亲的面容与概念,只是经常见到鬼医对着墙上的几幅画卷发呆,画中女子风华绝代,面容极美,唇瓣勾勒浅浅弧度,却是冷漠中透着妖艳,贵雅中透着淡然。
他问鬼医那名女子是谁,鬼医说是他的娘亲,一个没心没肺、不知尊老爱幼、经常惹人生气的臭丫头,可是即便鬼医口气不善,他仍从中听出了宠爱和思念,以及浓浓的割舍不下的情感。
对于自己的身世,年少时的君无忧问过千百遍,可无论怎么绕,鬼医始终守口如瓶,直到他有了足够的自制力,鬼医才将当年发生在魔宫的惨烈一战告诉他,将苏闲临终的嘱托告诉他,那时候他积压心底多年的阴云渐渐散开,原来爹娘并非抛弃了他,而是为保护他做出的万不得已的决定。
此后他缠着鬼医询问娘亲的事情,从还是个婴孩的时候问起,得知娘亲家中满门被灭仅余她一人,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采药时捡了一坨男人,顺道救下他的性命,可那个男人竟然心怀不轨,拐走了鬼医精心喂养的亲亲徒弟,最可怕的是二人竟然雷厉风行的成亲,直到徒儿身怀有孕才通知鬼医!即使老头心有幽怨,但想起有小徒孙可以折磨,当下心气通达,屁颠颠赶去,不料却碰上魔宮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围剿,逼得宝贝徒儿把尚在襁褓中的男孩交给鬼医,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法子。
说了许许多多,鬼医几乎没有提及他的父亲,君无忧自然好奇得紧,跟在他屁股后头追问。
某日风和日丽,鬼医正在树下研制新药,君无忧忽然凑过去旧问重提。
持之以恒道:“师父,娘亲的事情我几乎滚瓜烂熟的记在心里,但有关我父亲的事迹您却丝毫没提到。”
鬼医连眼神都懒得给他,淡淡回应道:“你是你娘自产自销的,跟那坨男人几乎没关系。”
在鬼医心中,哪怕当时上辈子的冷东阳对自家徒儿照顾有周,在最后时刻拼上性命守护她,但追根揪底,如果不是上辈子冷东阳拐带苏闲,那苏闲暴露在那帮人的眼皮子底下,亦不会死。
所以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承认上辈子的冷东阳为徒弟夫婿。
“依您老人家所言,我娘亲岂不是雌雄同体,不男不女的人妖?您这么说她,不担心夜里她来找你算账么?”君无忧表情笑眯眯的,却是不问到底誓不罢休!
“哼,少给我贫嘴,我倒希望你娘晚上来给我托梦,我也好狠狠教训她一顿!”鬼医撸起袖子,抬起拳头,俨然已经整装待发。
君无忧叹口气,神情哀怨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疼爱,唯独我自幼孤苦无依,还要整日受你‘虐待’,好不容易对娘亲有了深刻印象,却依旧没有个完整的家,心理都要畸形了。”
“虐待?臭小子整日胡说八道,你比你娘小时候还难伺候,也比她还没心没肺!”鬼医不愿和他耗着,思来想去给出一句觉得中肯的评价,“你爹他,是个真男人!对我徒儿总体来说不错,勉强能达到我的要求。”
“……”君无忧无语凝噎,虽然这句评价比较抽象,但聊胜于无,再说鬼医向来眼高于顶,让他满意很难、非常难,所以自己的父亲至少该是人中龙凤。
正琢磨着,迎面飞来一幅画轴,君无忧稳稳接住,只听鬼医道:“你娘亲与父亲的画像,这是唯一一张,臭小子好好保存。”
话落,鬼医甩袖离开,只留君无忧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拆开画轴,欣赏自家爹娘的风范。
公子非公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准备离开
提及鬼医仙逝,君无忧的情绪发生不易察觉的波动。
苏闲抬手抚上他的脑袋,动作轻柔的摸了摸,“我的君宝一个人在世间游荡了上千年啊,辛苦你了。”
君无忧传达的鬼医“遗言”,这说话的风格,也只有他老人家能驾驭。
她语气轻柔和煦,充满慈爱,哪怕有再多的怨气,似乎在这柔风的吹拂下都能散去,当初见到圣女领路人刘老,那双历经沧桑穿透古今的眼眸至今让她记忆犹新,尤其是因孤独和歉疚而对人世产生的浓浓厌倦感,仿佛利剑直刺心底,幸好君宝没有这般,否则她这跨越千年才相见的儿子面带厌容,恐怕她会直接呼出一个巴掌,扯着他的耳朵开始良母模式,灌输给他人生的美好。
君无忧没来由的后背一寒,眼角余光四下打量,没有发现寒意来源,便继续与苏闲说话,“无碍,如今君宝见到娘亲,倘若能再见到父亲,也算死而无憾了。”
“我会告诉你你父亲的下落,但你是不是也要告诉娘亲,崆峒印在你这不?”苏闲语气循循善诱,狐狸眼微微眯起。
不是她算计儿子,而是倘若儿子手头上有东西,她又不会抢过来,顶多问问安心罢了。
“崆峒印?不在我这啊,在鬼医离世后,我便四处开始游历,偶尔遇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说我骨骼清奇,非收我为徒,拧不过他我便同意了,五年时间学成下山,他神神秘秘对我说有崆峒印在手,还保我长生,容貌永远保持美丽,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不加理会,他留书一封自此了无踪迹,里面竟然提到我会有机会见到转世后的你!娘亲的事除我与鬼医外无人知晓,那时候我还猜测过他莫不是仙人不成?直至千年时光过去,我始终不曾见到你,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当即派遣徒孙寻找东皇钟,希望可以得到你的下落。”
君无忧语调轻缓,绝无半分的欺骗念头,诚挚的目光直直望向苏闲。
这个消息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只不过是又要大海捞针罢了。
苏闲倒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可能总是发生,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扯着君无忧的袖子问道:“君宝,一个人游荡许久,可曾遇到了心仪的女子?”
嘎~
话题转变太快就像龙卷风,君无忧不由愣怔,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我很早就隐居无忧林了。”
“为何?凭借我家君宝的容貌与才华,应该很受女子追捧才是啊。”苏闲不解。
闻言,君无忧的神情突然多出几分怅惘,数千年的时光早已将他的感情沉淀,平静得好似一滩死水,波澜不兴,除去对寻找爹娘的执念外,已经没有什么能勾动他的心弦。
此事真是说来话长啊……
他自幼跟在鬼医身边长大,学习医毒之术,中间还有段日子跟着鬼医的朋友学习天文地理,朝堂国策,排兵布阵,工巧匠事,同一帮老家伙们斗智斗勇乐在其中,生活过的倒是有滋有味,直至发现娘亲的画像,听闻娘亲幼年时代的“英勇事迹”,他深有感触,于是耍尽心机从鬼医那里坑到一幅画像,整日抱在怀中爱不释手,思考娘亲那般美好的善良的女子,究竟为何会抛下他,而鬼医避而不谈甚至有些嫌弃的父亲,又为何不阻止?
在他十几岁时,鬼医带他回到从前娘亲生活过的小院,娘亲的闺房内简洁整齐,因长年无人居住,故而处处蒙有厚重灰尘,他心血来潮,便将整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顺带看看娘亲平日都是都看些什么书消遣时光。当他快要放弃时,在满书架的医术中偶然瞥见一叠厚厚的纸张,被塞在极不明显的缝隙中,好奇心的牵引下,他打开纸一看,入目的是极为潦草且抽象的涂鸦之作,画中人明显是男子无疑,却有一颗足足占了纸面一半大的脑袋,四肢都是圆滚滚的感觉,总体看上去让人觉得蛮可爱的,目光移到落款上,正是娘亲的笔迹和芳名,上书:此画仅留念今日之事,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鬼医走进屋内,瞥到他手中的画,不由得呵呵一笑,不同于往日的皮笑肉不笑,而是开怀大笑,经过询问他得知,画中这个男子是他的父亲,一只拱走鬼医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的猪!
鬼医仙逝前曾经告诉他爹娘当年死去的真相,他仿佛能看到一个刚生产完的虚弱妇人,满眼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他人,自己挺起笔直的脊梁,步伐坚定的朝自家夫君走去,浑身散发凛然的霸气,用最后一击夺取敌人性命,带着对孩子的不舍离开人世。
那一刻他内心触动,所有的怨与不甘烟消云散,将娘亲视为最美最重情义最慧外秀中的女人,立誓如果娶妻,定要以娘亲为标准!
带着坚定的信念,君无忧游走在世间,当过潇洒的江湖侠客,做过妙手回春的神医,亦以宰相身份进入过朝堂的权力巅峰,在此期间即便有不少女子主动接近他,却因为不符合标准,最终捧着破碎的芳心默默在角落神伤,而君无忧看遍了人生百态,黑暗与光明他都逐渐漠然,对滚滚红尘产生了倦怠,索性寻了一处山林,过上隐居世外超然生活,实在无聊就收几个徒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徒弟们的痛哭哀号声中,慰藉他那颗缺乏家庭关爱的心,若是连‘教书育人’都不能带给他快乐,干脆饮一杯毒酒直接下黄泉,也算对这漫长寿命的解脱,前提是他已经找到了自家的娘亲!
是以追根到底,似乎该怪苏闲的影响太深,把自己儿子的择妻标准硬生生太高了许多,让原本就继承她冷淡性子的君无忧更加冷了。
苏闲见他一副往事莫提的表情,也不逼迫,因认儿子的激动被暂时抛到脑后的大哥苏御终于被记起,她问道:“是不是有一个仪表堂堂,名唤苏御的男子来找过你?”
君无忧指尖抚上下巴,垂眸思虑半晌,颔首道:“的确,他说来邀请我去冷家圣女的继任大典,不过我没有兴趣,就拒绝了。”
不等苏闲开口,东方酌惊诧道:“你竟然拒绝了!看来你果然不问世事多年。”
“难道我有必须去的理由?”看对方如此惊讶,君无忧是截然相反的淡定。
容访俊容含笑,声音温和道:“闲儿,也就是你的娘亲,就是冷家那位五百年一出的纯血脉圣女,而来找你的那位男子,是她的血亲大哥。”
“哈?那岂不是我的大舅?”君无忧顿感无语,事情似乎不太妙。
苏闲见他神情有细微变化,心中猛地一沉,暗忖大哥性子坚韧,又对自己极为关怀,倘使被拒绝,定不会轻易放弃,而是缠着对方直至达成目的。所以君宝因为不耐烦,不会将大哥给杀了吧?亦或是关到某个陷阱中任其自生自灭了?
思及此,她惊出身冷汗,急声道:“苏御如今在哪?”
君无忧挠挠头,讪讪一笑道:“娘亲莫急,我没有杀他,不过……不过我怕他一直烦我,就把他骗到了海上国家——锦荣国。”
“理由?”苏闲语气淡淡,大哥不是傻瓜,相反他还很聪明,之所以会上当肯定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而这理由十之八九与她脱不了关系!
果然,只听君无忧哂笑道:“其实我也不完全是骗他,圣女接受传承是会冒有风险的,稍有差错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而锦荣国有一宝物——灵珠,其中蕴含的灵气可以对圣女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我说如果他能拿到灵珠,就应下他的邀约。”
“宝物?国家的宝物?锦荣国怕是不会轻易拱手送人的,苏御兴许正在谋定而后动,又因海上交通不便,谨慎行事故而没有给你爹娘写信,阿闲可以暂时放心,他应该没有危险。”容访拍拍苏闲的肩膀,凤眸沉稳宁静,无形中定下她的心神。
东方酌凝了凝眉,确实从未听说过什么海上之国,心中不由担心,面上却不能表露,免得激起阿闲刚刚平复的心情,状似无意地问道:“阿闲,你打算怎么办?”
苏闲立时神情严肃,语气笃定道:“去找大哥,他为我而去,我又岂能弃他不顾。”
话落,她出手迅速,捏住君无忧的耳朵,阴森森道:“臭小子,连你舅舅都敢骗,鬼医到底教给你了些什么?”
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毫无预兆,快如闪电,君无忧愣住,回过神来已经疼得呲牙咧嘴,心中却十分安详,娘亲对他并没有生疏,这是最让他欣慰的了,遂哀求道:“娘亲手下留情,孩儿再也不敢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苏闲松开手,自始至终容访与东方酌都是默默观看,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直至苏闲气消,东方酌神情若有所思,再开口已经有些思维紊乱的感觉,“阿闲,君无忧是你的儿子,天机老人是你的师父,而君无忧又是天机老人的师父,所以你该称呼他们什么呢?”
这个绕口的问题让苏闲呆若木鸡,着实头痛,谁能想到会出现如此乌龙的事情呢,她此刻深深意识到,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容访又在她摇摇欲坠的小心肝插上一刀,“闲儿你是君无忧的娘亲,且收了闲人公子冷东阳,而神算子是他的祖父,君无忧是神算子的师父,你如何理顺称呼呢?”
“……”苏闲彻底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这种复杂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出她此刻的窘境,君无忧挺身而出,转移话题道:“娘亲,你如今的境况如何?”
“尚可,我现在名叫苏闲,是无钱门门主,天机老人的弟子,苏家老幺,冷家圣女,等到满十六岁就要继承圣女之位,不过……”沉吟片刻,她继续道:“不过我是纯血脉圣女,天生带奇毒,十五岁时耳后会出现凤凰图案,之后每月十五都要忍受都发的痛苦,若不解毒活不过而立之年,且不能孕育子嗣,只有得到七个至阳男儿的精元,才能够彻底解毒,现在我已经有了四个男人,其中就包括你的父亲,他也有前世记忆。”
“……”君无忧被庞大的信息量惊住,但他毕竟活了上千年,见过许许多多奇怪的事,甚至他本身都是不符合寻常人认知的存在,是以时间不长,他便恢复如初,反倒对苏闲表示理解,尤其他辛辛苦苦熬过漫长岁月找到的娘亲,绝不能让她因毒而亡!
容访面上维持笑眯眯的模样,风轻云淡道:“我是闲儿的男人,算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君无忧只觉额头滑下几道黑线,不打算理他,若是承认了那还了得,岂非要叫七个男人父亲?
眼前少女亭亭玉立,美艳的面庞晕上层柔和的光芒,千岁高龄的男子叫十六不到的少女娘亲,怎么瞧怎么诡异,但他乐意,千金难买他乐意!
“娘亲,我想去找父亲,鬼医只给了我一幅你二人都在其上的画,但父亲的面部被水浸过,已经模糊不清,所以我想亲眼看看父亲的模样。”
苏闲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似水,应道:“嗯,他应该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你父亲现在叫冷东阳,人称闲人公子,你下山后先帮我办件事,办完后再找他也不晚。”
“娘亲开口,孩儿哪有推辞之理,只管说就是。”君无忧语气旦旦,就差拍着胸脯立军令状了。
“钰翊国国君如今缠绵病榻,昏迷不醒,靠药蛊勉强吊着一口气,你去替他治疗,而我去找回大哥,咱们最后在你父亲那里汇合。”苏闲冲容访递过安慰的眼神,得到对方感激又含情脉脉的回视。
君无忧毫不犹豫的同意,通过一系列的对话,他发现容访已经抱得美人归,而东方酌正在追求自家娘亲,显然还没成功,他要是治好钰翊国国君的病,算是变相卖了容访一个人情,还能在娘亲心中留下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他先去钰翊国皇宫救人,然后再去娘亲的无钱门看看,最后去找父亲,秉烛夜谈一番,二人详细聊聊,究竟父亲怎么追到娘亲的?对娘亲的奇毒怎么看?
苏闲从容访手中接过一块令牌,又从自己的袖中摸出块令牌,一起递给他,温声道:“凭借白色的这块你可以进入钰翊国皇宫,只需向皇后阐明来意即可,不会有人横加阻碍。至于金色那块,你能够用它调用我无钱门的资源,你许久未下山,对世事不太了解,可以问问无钱门的人。”
“多谢娘亲。”君无忧听出她语气中的关怀之意,心中温暖,笑容愈发灿烂。
苏闲看着面前腻着她的男子,这个不曾享受过母爱的高龄儿童,不禁心中一抽痛,对他生了几分愧疚,何况眼下君无忧对她近乎于百依百顺,遂道:“君宝,娘亲今晚亲自给你做膳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作为一个肉食者,她对于没有肉的生活简直忍不了,连日赶路已经断了她多日的肉,立即问道:“君宝,你这里可有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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