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毒后

云战怯生生看着略有扭曲的脸，小心翼翼说道：“青姨，你生气了？”
慕容青强行挤出一个笑，“青姨没有生气。青姨只是感慨。你知道你娘亲和多少男人搞暧昧吗？不止是有妇之夫，纯情少男，外表严肃内里风骚的骚包男，还是端正大方的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都是她的裙下之臣。你娘亲最懂得发挥女人的优势，可谓是人尽可夫。所以你父亲才毫不犹豫抛弃你娘亲，你才成了没爹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你娘亲造的孽。”
门外的两人脸色越来越阴沉，纳兰雪夜悄悄打量云天倾的脸色，看她面无表情，心中直打鼓，暗道，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居然敢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云战努努嘴，看着慕容青疑问，“真的吗？我还以为是顾叔叔对娘亲好，然后青姨嫉妒了。其实，顾叔叔对我说过，他最讨厌胡说八道的女人，他说这样的女人虽然披着一层人皮，但其实就是地狱中的恶鬼，他害怕被鬼吃的骨头都不剩，所以一直都敬而远之。而且……”
慕容青惊讶万分，她突然发现，这孩子和云天倾异常相似，都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云战说着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两排白白的小牙齿显得他更加可爱，“青姨，站在男人的角度，奉劝你一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还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即便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顾叔叔也不会喜欢你的。因为他喜欢娘亲。不管娘亲是好是坏，在顾叔叔眼中，娘亲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所以我完全可以把你刚才说的话一句不落说给顾叔叔听。但我觉得你的喜欢太卑微，不忍心欺负你，想想还是算了。所以，以后这些话不要让我听到。你最好不要说。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容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她对云天倾虽有敌意，但那只是牢骚抱怨，在小孩子面前一不留神说了出来，没想到这孩子看着虽小，但激灵得好，不仅听懂她的意思，还说出一大段话顶回来，却字字诛心，她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云战轻快从椅子上跳下，笑着朝慕容青招手，“青姨，娘亲对你一直很客气，因为她是把你当成朋友的。若是你把她当成敌人，她知道后会伤心，伤心之下总是会做出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你若把她当成朋友，她会对你很好。至于顾叔叔，你把他当成宝，但在娘亲眼中，他也不过其一而已。娘亲的选择很多，顾叔叔不是最好。”
慕容青突然失去理智，站起身对云战大吼，“若是她和顾瑞安毫无关系，为何顾瑞安毫不犹豫把偌大一个山寨送给她？”
云战抿嘴不语，眼中墨色翻腾，盯着疯狂的慕容青，像看着一个死人，他说：“不知死活。”
丧失理智的慕容青没有听到云战的话，张牙舞爪朝云战扑去，云战闪身躲开，轻轻落在桌子上。慕容青一击不成，再次朝云战扑来。云战冷漠看着慕容青的癫狂之态，站在桌子上不避不闪。本打算慕容青近身时将她反绑，没想到慕容青飞扑而来的身体停在半空，面部表情僵硬如雕塑。云战皱眉，看到慕容青身后的那一块布料，低声说道：“娘亲。”
被掣肘的慕容青慢慢恢复理智，不敢置信问道：“云天倾，怎么是你？”然后看看自己被反绑的胳膊，吃惊道：“你不是内力全失？怎么可能？”
云天倾松手，慕容青像破布一样摔倒在地上，然后立马爬起来，双手颤抖着支撑地面，不甘心与云天倾对视，接触到云天倾淡然的眼眸，心中愤恨，“云天倾，我恨不得你死。”
云天倾说道：“慕容青，我能让你死上百次，但那样会脏了我的手，像你这样的人，无需我动手，自会有人收拾你。”
云战依偎在云天倾身边，笑得无忧无虑，“娘亲，刚才送青姨的人对我说，顾叔叔接我们上山去玩。我又能见到小鬼哥哥了。上次小鬼哥哥在信中说，他学会了箭法，我也学会了箭法我要和他比试。”
云天倾看向云战时，眼眸中是温柔的波光，“既然你想去，那娘亲送你过去，只是娘亲暂时不能和你一起去。娘亲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云战闷闷不乐，努嘴说道：“难道娘亲想抛弃小战吗？”
云天倾叹息摸着他的头，轻揉缓慢说道：“云战，你记住一个事实。娘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没有你，娘亲什么都没有了。娘亲是不可能抛弃你的。”
云战点头，朝云天倾撒娇，“拿好，我先走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和我说，小战帮你教训她。”
云天倾微笑道：“知道了，你先去学习，娘亲晚上检查你功课。”
云战一步三回头，被纳兰雪夜带走，走到门口时还恋恋不舍回头，“娘亲，记得你的话，不要随便被人欺负了。晚上记得检查功课。”
云战和纳兰雪夜走后，云天倾对已经站起来的慕容青说：“当初你喜欢容凌，便对我充满敌意。后来移情别恋，才在我面前消失。我本以为你性子变好了，没想到你的性格还是那么偏激。慕容青，你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慕容青阴测测笑了，“云天倾，听到我对你宝贝儿子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很生气，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人尽可夫？”
云天倾摇头，“真是无药可救。”然后想到了很重要的东西，说道：“你对顾瑞安一片心意，他知道吗？”
慕容青一怔，失魂落魄摇头，“他就是个木头，怎么可能知道女儿家如此细腻的心事？”
云天倾突然有些可怜这个女人。本来是个好端端的姑娘，因为自以为得不到的感情而变得疯狂。云天倾记得，当初慕容青喜欢容凌，只是因为容凌符合慕容青的要求，但是后来慕容青遇到顾瑞安，便认定顾瑞安是她一生一世的良人，一直穷追不舍。而可笑的是，慕容青把自己闹得疯疯癫癫，对方却丝毫不知道。
感情中受伤的好像都是女人，云天倾有些心软，说道：“他不知道你的感情，你也呆呆等着他发现，你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二字，说尽了慕容青所有心声，她先前的癫狂全数变成泪水，抽泣道：“我的命，真的好苦。”
云天倾摇头轻叹，：“这件事我只做一次，你听好了。我和顾瑞安只是合作，他请我上山只是为了敛财，我需要他的保护壮大我的商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你的事。但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因为这类事情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我剥了你的皮。你该知道我的手段。我不动你，只是看在顾瑞安的面子上，但他的面子在我这里值不了多少钱。”
云天倾不想对一个无聊的人废话太多，刚才的提点也不过情不自禁，说完后便离开。在云天倾走到门口的时候，慕容青说道：“你对他只是利用吗？借用启云山寨的力量控制管事长老，让他们不敢随便乱说。他帮你这么大的忙，让你的千机楼平稳无波度过危机，甚至得到官氏家族全力支持，超过原先的规模。你对他，都只是利用吗？”
云天倾转身，目不转睛说道：“我需要回答这样的问题？”
慕容青看着云天倾，好像看到当初睥睨天下的容凌。她突然觉得，容凌和云天倾其实是一类人，骄纵自傲，又目中无人，但又有那样的实力。也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利益说谎。完全不值的呀。
空荡的偏厅中，慕容青痴痴大笑起来。她找云天倾麻烦，正是因为知道顾瑞安对云天倾隐秘的心思。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是可怜人。求而不得，是他们的心魔。她一直期望他们有共同点，没想到竟然在单相思这一点找到共鸣！
慕容青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趴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如果可以，她不认识顾瑞安该有多好……





神医毒后 第279章 三方协议
云天倾所言虽是事实，但并不完全正确。她以前心性淡薄，行事随性，对权势没有丝毫兴趣。但遭遇变故，知道手中掌权、把别人的命运踩在脚底是一中自保的有效方法。而现在她现在和云战相依为命，她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云战创造出自己的王国。以前容凌曾经说过，她是个聪明人，但奈何性子懒散，若不是一身气势慑人，通常是被人欺负的对象。一旦把聪明才智用在该用的地方，便能产生巨大的能量。
此番也是如此。
云天倾和股瑞安相互利用，但格局未免太小，因此她和大周、大漠同时达成协议，彼此提供资助，互利互助，一起建立一个商业王国。
启云山寨，后山。天空高远无边，白云躲在山头之后山底开阔的草地上，一排排立着数十个稻草人的箭靶子，远处，站着一高一低两人。高个少年一身景蓝色的棉袍，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弓箭，箭头对准远方，眼睛微微眯起，对低头男孩儿说：“小战，这是第三回合，，你若是输了可要替我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小战冷哼一声，两臂架起长弓，小小的身体在长弓中越发显得娇小，脸上却是和年龄迥然不同的冷然和成竹在胸。“别忘了，你若是输了，他要替我洗两个月的臭袜子。”
云战提出比试，小鬼一口答应，然后提议用洗袜子做彩头，云战自信满满，但还是争取自己的权益：借口自己年龄小故意加大对小鬼的惩罚。小鬼不把云战的挑衅放在眼中，这才有了三次比试。前两次两人各有胜负，第三回合便显得异常重要。
两人都是同一姿势，左手挽弓，右手手指扣住白羽箭，瞄准，射击的前一刻，纳兰雪夜白衣翩翩从后面走来，摇着折扇很是风骚说道：“小战，你母亲来了，就在你后边呢。”
纳兰雪夜话音刚落，两人指尖箭矢飞出，同时，云战回头狠狠瞪着纳兰雪夜，“美人哥哥，你这是耍诈。”
纳兰雪夜阴测测笑着走近，摸摸他的脑袋，眼中泛着层层涟漪，倒着他的容颜，“小战，难道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兵不厌诈吗？”
云战冷冷哼了一声，别扭地甩开他的手，一边跑一边回头冲小鬼大喊，“臭小鬼，我没完，我还要和你比试。”
小鬼揉揉头发，抱怨道：“都是你，惹下的麻烦。下次他要是再挑衅你来应对。”
纳兰雪夜手底柔软的头发消失后，又摸到小鬼头上，小鬼斜斜挑起的眼白漫不经心瞥过他，有种风情万种的魅惑。纳兰雪夜皱眉，他突然感觉小鬼和清欢那人妖的气质越来越像。不仅脱口而出，“你莫要学你哥哥，好的不学，专门学习魅惑人的技巧。”
小鬼双手抱胸，干笑两声，“难道你有更好的让提督走出魔障的方法？”
纳兰雪夜无言以对。清欢走后，提督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孩子，但一直被噩梦困扰。后来在文渊阁的底层见到痴痴傻傻的顾瑞文，一些事情，无论好或坏，都慢慢记起。云天倾和启云山寨的寨主顾瑞安交情好，且这两孩子都是故人慕容燕所留，顾瑞安于情于理都把他们收养在山寨。只是可怜小鬼一边要照顾精神时好时坏的提督，一边要勤学武艺，以求用正大光明的身份留在山寨。纳兰雪夜看着小鬼每天过的很辛苦，不止一次向云天倾抱怨，云天倾不胜其烦，只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却被小鬼误以为他要扮成清欢的姿态讨好提督。于是乎提督变得疯疯癫癫，小鬼也渐渐不再是小时候单纯可爱的样子。纳兰雪夜不敢多问云天倾，只得咬碎牙咽到肚子里。
聚义厅，是启云山寨的会客议事大厅。一进门便能看到主位上头悬挂着“天下道义”的牌匾，两侧刀枪剑戟林立，阴气逼人。第一次来这地方的人都说：聚义厅不是英雄豪杰的聚集地，更像是森罗殿。若是胆小的人，一眼看到主位上的人，一定跪下磕头求阎王爷爷饶命。
此时，聚义厅主位前摆着一张几案，围着几案坐着云天倾，顾瑞安，独孤轩然，达钰等人，几人怯窃窃私语，幽长摇晃的黑影交错投射到墙壁上，越发诡秘阴森。门外一声尖锐的大喊划破黝黑大厅的寂静，一个小人影急匆匆跑过来，冲到云天倾怀中，声音凄凄切切，“娘亲……”
云天倾不曾防备，被云战撞到在旁边人身上。云天倾扭头一看，那人竟是达钰。烛光下达钰面容有些闺阁女子的娇羞，云天倾眸光轻闪，不慌不乱坐直身体。达钰正要说话，被云战抢过话头，“娘亲，美人哥哥帮着臭小鬼欺负我。”
一场会谈被孩子打乱，云天倾朝众人歉意一笑，拍拍云战的后背，口气坚决，“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乖，出去玩。”
云战怒着嘴滚到顾瑞安怀中，撒娇道：“我才不要。你们在这里商讨事情，把我一个人留下。万一我被狼叼走了，你们找不到我怎么办？”
云天倾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搭在桌上，指节有意无意敲打桌面。云战知道这是云天倾耐心丧失殆尽的标志，赶紧从顾瑞安怀中跑出来，乖巧说道：“娘亲，你们先谈事情。我去做功课。”
云战走后，独孤轩然笑道：“这孩子倒是乖觉，直接讨好这里的主人，让天倾想要责怪都无从下手。看来这孩子长大后定是另一个难缠的人哪。”
面对独孤轩然的调侃，云天倾嘴角抽动，对达钰歉意说道：“孩子顽皮，倒是把你惊吓到了，一会儿我让你向你道歉。”
达钰正襟危坐，显然之前的事情给他造成的影响太深，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何事，听到云天倾的话，下意识说道：“好。”随即接受到各种惊讶目光，立马改口，“孩子还小，都是无心之举，我不怪他，反而我觉得这样甚好，活泼可爱，很有朝气。”
众人随口应付了几句，云天倾只是淡笑应对。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云天倾才说道：“大漠经过修养生息，人人已经过上了富余的生活。但天可汗是否想过，若是遇上灾年，你们还能自食其力，供养自身吗？”
达钰沉默。独孤轩然嘴角噙着冷然的笑。他们二人虽然与云天倾私交甚笃，但涉及到国政问题，还是一步都不退让的。刚才他们几人商讨三方协议的具体协议，云天倾提议让大漠提供战马，达钰犹豫一下，说出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几人都是熟谙权谋之人，自然之道达钰的潜台词就是同意。于是才有云天倾接下来的游说。
云天倾说完后，达钰一直保持沉默，云天倾又对独孤轩然说：“当初我作为使者游走在泽西和天辰在百叶城的驻军之间，双方将领感谢我的付出，都许我一个承诺，当然，我并没有接受，而是他们主动要求我在他们国境中开通一条无关税商道。不知陛下对于在下的提议有何看法？”
顾瑞安看着身居高位的两个男人，心中好奇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治大国如烹小鲜，他自从担任启云山寨的寨主，一点点发现治理一个山寨十分困难。识人用人，事务处理决断，都是一件讲究艺术的事情。他想知道，能将国家治理好的男人，在云天倾的提议下，会有怎样的反应。
独孤轩然的问题很直接，摇晃缥缈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他说：“商道开通前后有何不同？”
云天倾睫毛轻眨，同样直接回答：“以物易物，形同百叶城。”
独孤轩然笑了一下，看着云天倾别有深意，“朕记得，天倾曾说过帝王气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果贸易能让大周强大，我当然不反对。但朕好奇天倾为何极力促成此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天倾直视他的眼睛，愣了一下。她记忆中，独孤轩然的眼睛清澈见底，很少如现在这般，深沉如晖。
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等云天倾多想。
独孤轩然嘴角的笑意很轻松，好像在和人品茶聊天，“朕只是突然想到和天倾初遇的场景。”
云天倾看着独孤轩然，眼神越来越冷。她明白独孤轩然的意思。当初她受到天玄子的指引来到大周寻找容凌，在大周发展了一番。当时正好官苍梧在身边。官苍梧是商贾出生，帮助她很多。往事如风，席卷了云天倾大半心神。她问：“独孤，你在担心什么？”
独孤轩然的笑容还如之前灿烂，仔细看又有不容忽视的苦涩，“大周国民安逸，这些事情很好。但大周的经济命脉控制在别人手中，我很不放心。”
云天倾缓缓笑起来，长舒一口气，“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独孤，给钱的手从来都比拿钱的手高。但大周是一个国家，而建立商道的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团体。常言道蚍蜉撼树，你如果觉得大周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建立商道，还是按照先前的建制创办商社。总之这些问题于我而言，都不是大问题。”
顾瑞安眸光轻闪，嘴角有丝笑意。云天倾现在的说辞和当初她来游说他时的不太一样。那时候她说只要商道建成，他们可以暗中控制物价，借由物价掌控国家的盐铁运输。顾瑞安知道，光是这一项每年就有数不尽的财富。他那时听到后，心情激动。他很想知道，云天倾到底能带着启云山寨走多远。




神医毒后 第280章 商道贸易
独孤轩然还在犹豫，达钰却直接问出来，“天倾，我能相信你吗？”
云天倾一愣，眉头慢慢皱起。按照刚才的节奏，他们不是公事公办地处理国家问题吗？怎么现在达钰突然说了一句很玄乎的话，而且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总是欠缺妥当。
达钰看着云天倾，似是从来都很认真，但又像是陌生人间的漫不经心，“天倾，我能相信你吗？”
云天倾避而不谈，“达钰，现在谈论这个问题不合时宜。”
达钰低沉笑出声来，“天倾，你知道吗？自从当上这个天可汗，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我不再是达钰，不再是那个率性而为的王子。我得到了我的子民的赞誉，但同时失去了我自己。天倾，我很清楚，这不是我要的，但却是我的实际现状。我想冲动一下，站在朋友的角度，问天倾，我能相信你吗？”
云天倾心中有些潮湿。他们都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大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好兄弟。”但现在，她要背负的东西很多，而他，同样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达钰，你知道的，坐在这里的不是云天倾和达钰，而事实两种身份。”云天倾终究还是心软了。如果她毫不犹豫回答“是”，也许就没那么多麻烦，但她选择说出实话。尽管那实话含糊不清，但提醒达钰却是绰绰有余。
达钰移开视线，看着阳光明亮的门外，轻声嘟囔，“天倾，你真的不适合这个职位。心太软，总是容易感情误事。”
独孤轩然不知道他们的峰回路转，嬉笑道：“天倾才不是心狠之人，你若是见到她在大周面对朝臣处理政敌时手起刀落的架势，一定会忘了她是个女人。那气势，霸气嚣张不可一世，我每每想到都忍不住感慨。同样都是人。怎么会有人长得像天倾那样出色。”
虽然转移话题，但话语中褒扬成分居多。云天倾视线扫过二人，站起身，平静说道：“看来两位对重建商道都有所顾虑。既然如此，在大周的所有的商铺就按照先前规模运行。至于大漠……”云天倾蹙眉想想，笑道：“总有合作的机会。三国货品在大漠都是走俏商品，即便没有官方推动力量，也会有散客游走到大漠贩卖。我还要去看看云战，失陪。”
云天倾走出聚义厅，在树林的阴影中见到躲在大树后面的云战。云天倾一眼看到云战怯生生的眼睛，往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生生向大树走去。
云战看着云天倾从远处走来，地上的黑影子一点点变短，春日的阳光洒在云天倾的身上，云战感到今天的娘亲异常温暖，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从树后跑出来，笑着扑进云天倾的怀里。
云天倾嘴角噙着苦笑，看着怀里不断乱动的脑袋，笑道：“今天怎么了，像个女孩子一样喜欢撒娇？”
云战倔强地说：“我才不是女孩子。我比试箭术输了，你又不安慰我，我心中很生气！”
“生气？”云天倾诧异。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在生气。
云战努努嘴，说道：“刚才我和臭小鬼在后山比试箭术，最后一轮的时候美人哥哥突然出声，说你来了，我就分神了。所以输了。”云战说到输了，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云天倾曾教导他胜负是兵家常事，云战聪明，对这点理解透彻，但到底是个孩子，对名誉十分看重。
“然后呢？”云天倾问。
云战说：“我和美人哥哥理论，他说，兵不厌诈。当时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现在我觉得他诳我。”
“怎么说？”云天倾蹲下身，和云战平时。此时她看到儿子眼睛明亮透彻，带着少年特有的天真和执着，让她一时失神，随即心底软成一片。
云战认真地说：“他当时若是说别人的名字，我肯定不会分神，但美人哥哥说的是娘亲。在我心中，娘亲是最重要的，是我最顾忌的。只要涉及到娘亲的事情，我都会十分慎重。”
云天倾心头一震。看着这张与容凌极为相似的容颜，云天倾突然有大哭的冲动。她和容凌分开后，遇到很多事情，掉进护城河里，独自一人生育，把孩子养大，和顾瑞安谋划生存空间……没有一件事简单，但她都咬着牙挺过来。现在，因为孩子简单几句话，她眼眶红了。
云战和云天倾很生分，从云战有记忆开始，云天倾总是很忙，对他也是冷冰冰的样子。美人哥哥说，云天倾对他很好，云天倾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给他最好的生活。他有时想，他不需要最好的生活，他只需要娘亲的怀抱。但有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乞讨抢劫的孩子，他突然明白娘亲的苦心。父母对孩子都是很好的，他们的方法简单而直接，就是把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放在孩子眼前。有时候孩子觉得父母太独断专行，觉得父母很傻。但其实只是父母经历的多了，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取舍。他们心底，其实也是想陪着孩子的。
后来，云天倾主动改变态度。那次，云天倾说，他是她的唯一。云战那时才知道，他们是母子，是建立在血缘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割舍的两人。他在这世上最依赖的人就是云天倾，而云天倾给予的回报，就是把他当成世上最依赖的人。云战想，若是他再有个爹爹，他的人生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