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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溪石
隋州沉吟道:“我也打算亲自去一趟。”
唐泛受宠若惊道:“莫不是隋镇抚使想与我并肩作战?那可真是下官的莫大荣幸了啊!”
隋州如今虽然只是千户实职,实际上却已经是整个北镇抚司的老大,再往上就是袁彬了,官场上称呼,大家都是习惯往高里喊,是以早就“隋镇抚使”“隋镇抚使”地喊开了。
当然,话到了唐泛嘴里,怎么都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隋州往椅背上一靠,接过阿冬递来的荞麦茶,悠悠道:“并肩作战倒未必,既然是镇抚使,自然是要镇抚四方的,你这五品小官,到时候也须得听我指挥了。”
这话当然也是开玩笑的意味更多一些。
唐泛闻言哈哈一笑:“那我可要与你争一争了,你现在是五品武职,我是五品文职,咱们大明自正统之后,向来都是文指挥武的,按照五品文官可以指挥四品武将的原则,就是你们袁老大来了,只怕也得听我指挥啊,要不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去了能干嘛呢,总不能亲自上阵去抓蟊贼罢?”
他又朝阿冬挤挤眼:“你说对罢,妹子?”
阿冬点头:“对。”
唐泛翘起二郎腿,朝隋州得意道:“有妹子就是好啊,瞧我家阿冬多贴心!”
阿冬:“我是说隋大哥说得对。”
唐泛很不满:“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呐!”
阿冬咯咯笑:“当然要往外拐了,大哥你现在的钱可全在隋大哥手上呢,要是没了他,咱们两个不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唐泛忍不住反驳道:“什么全部!我只是给了他一半,每个月不还好给你买菜的钱么!”
隋州:“那你说说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见两人四双眼睛齐齐看他,唐泛大言不惭:“男人的私房钱是秘密,不能随便问的!”
阿冬又问隋州:“隋大哥,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隋州可没有说“不能随便问”,很坦然地道:“去年帮他存了三十两,连之前交给我的三百五十两,一共三百八十两,我之前也有一些积蓄,合计一千四百两左右。”
阿冬连连惊叹:“隋大哥你好有钱!”
唐泛忍不住抗议:“我房里还有一幅王希孟的画,比他的一千四百两值钱多了!”
阿冬一眼道破天机:“那明明是爹娘留给你的!”
唐泛打了个哈哈:“今天天气可真好啊,那道水晶肴肉寂寞已久,正等着我们大快朵颐,谈钱多俗啊,满嘴铜臭味!”
阿冬捂着嘴笑:“明明把润笔费偷偷藏在枕头下面没有上交,我还以为你能藏多久呢,结果一转眼又买了一堆闲书!”
唐泛老脸挂不住:“什么叫没用的闲书,那可是《春秋左传正义》,有钱都买不到的宋版书,我淘了好久才淘来的!”
阿冬眨眼:“明明还有一本《春潮记》。”
隋州皱眉:“怎么名字听着有点怪?”
唐泛有点心虚:“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妖怪志异,别往歪处想了!”
他不说还好,越描反倒有点越黑。
隋州:“回头拿来给我看一下。”
阿冬朝唐泛扮了个鬼脸:“我也要看!”
唐大人痛心疾首:“上回你拿了我那份《战国志》的稿子还没还我呢!”
唐大人虽然业余有点时间也会写写闲书以作消遣,也可顺便弄点润笔费,但要说他写的都是风月话本,确实也冤枉了他,像《战国志》,便是他以东周战国时代为背景写的历史演义,因为内容庞杂,他又经常没空,所以写到现在才完成三分之二。
隋州无辜道:“我还没看完,等看完就还你。”
唐泛:“你看完是什么时候啊?”
隋州:“等你保证下次不要偷偷把润笔费藏起来的时候。”
唐大人恶向胆边生,对这个不平等的制度表示抗议和不满:“那你也没有把钱交给我啊!”
隋州一句话就结束了所有争议:“但我没有乱花钱的毛病。”
唐泛:“……”
哐啷一声,他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这年头官做得越大,在家里的地位反倒越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要离家出走……
见他耳朵都仿佛耷拉下来的模样,隋镇抚使难得慈爱地抚摸着好友的狗头:“我不贪你的钱,只是帮你保管起来,谁让你一看到书就见猎心喜,书房都快堆不下了,要克制。”
唐大人泪流满面。
话分两头,正如隋州所料,这件案子呈到内阁那边,又被转到皇帝那里,果然连不爱管事的成化帝都被惊动了,他不仅对内阁转达了自己的重视之意,还要求内阁派人联合锦衣卫一并去调查,务必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确实是有盗墓贼在盗挖帝陵,更要抓起来严惩不贷。
难道天子一朝开窍,因为死了十四条人命而痛心疾首吗?
当然不是,只因大家都是皇帝,北宋皇陵被盗,皇帝兔死狐悲,难免想到自己身后去,要是放任不管,万一助长盗墓风气,自己死后也被挖出来那怎么办呢,所以当然要重视严查。
内阁合计了一下,将此事下发刑部,因为说到底,盗墓案毕竟还是属于刑部的职责范围内。
理所当然地,身为河南清吏司的领导,唐泛责无旁贷。
张尚书将唐泛叫过去,让他带着人亲自去,与锦衣卫的人手一道,负责调查此案。
自从上次唐泛跟梁侍郎对着干之后,张尚书莫名地看他就顺眼起来,不吝于在公共场合表达自己对唐泛的欣赏之意,唐泛尽管知道这是因为张尚书跟梁侍郎过不去,所以将自己拿来当枪使,但唐泛自己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起码他就借此收服了河南清吏司的人心。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跟张蓥之间的关系,是合则双赢,当然,张蓥堂堂一部尚书,想要叫唐泛去做点什么,唐泛也没有推脱的余地。
为此张蓥特地将唐泛叫到自己的值房里,先是问了几句最近干得怎么样啊,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啊,有困难就尽管说,能帮的本部堂都会尽量帮你一把,唐泛当然也要回说多亏大人照拂,一切都很好云云。
双方扯淡几句,张蓥就进入正题:“宋帝陵被盗的案子,你已经知道了罢?”
唐泛点点头:“公文已经下发到河南清吏司,下官看过卷宗了。”
张蓥问:“那你是怎么看的?”
唐泛道:“恕下官直言,有些棘手。”
张蓥微微一叹:“是啊,那些村民与官府捕快,未必真是坠河死的,也未必真有什么鬼怪作祟,但对方既然能够连杀十几条人命,若真是人为,想必也是穷凶极恶之徒,这案子确实不好破。不过,”
他顿了顿:“不管再如何棘手,你都一定要全力以赴,若是此案能够告破,我会上禀阁老们,为你叙功的。”
唐泛忙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敢言功!”
张蓥忽而又问:“我听说你们背地里,都将我与其他五部尚书戏称为泥塑尚书,是也不是啊?”
唐泛作愕然状:“此话从何而来,下官却从未听说!”
张蓥微微一笑:“你就不必装糊涂了,我又没有怪罪你,只是想听听实话罢了。”
唐泛道:“旁人下官不知,但成化三年,您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巡抚宁夏,正是有了您的提倡和主持,宁夏城方才改头换面,由泥土变为砖石所筑,后来您又亲自主持河道,引黄河水灌溉灵州七百余顷农田,惠及生民无数,这数桩德政历历在目,宁夏百姓对您视如再生父母,若您也是泥塑,那满朝文武真没几个能做事的大臣了!”
是的,张蓥虽然名列泥塑尚书,但他并非一开始就如此,他也曾满腔热血,报效国家,惠泽百姓,他也曾政绩累累,自诩能臣,许多人看到如今喝茶混日子的张尚书,就以为他一直都是喝茶混日子。
唐泛若不是从隋州那里看到张蓥的履历,也不会知道这位张尚书,曾经也有这么能干上进的一面。
果不其然,张蓥面露动容之色:“你怎么知道这些?”
唐泛笑道:“下官的老师丘濬,曾在下官面前多次夸赞张尚书是能臣干吏,听说下官来了刑部之后,便写信要下官多多向您学习!”
当然,唐泛纯粹是在往自家老师脸上贴金,顺便也给了张蓥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总不能说我在锦衣卫那里看过你的履历吧?
张蓥有些感动,又有些惭愧:“没想到丘琼山对我竟有如此评价,可惜如今廉颇老矣,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唐泛恳切道:“毁誉臧否,时人说了不算,百年之后,史书定会给部堂一个公正的评价!”
张蓥久混官场,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人,但唐泛今天一席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如今人人避祸,得过且过,他官做得越久,看得越多,经历得越多,就越是心灰意冷,索性将往日一腔热血通通埋起,也学别人那样正事不干,成日莳花遛鸟。
结果别人就将他与殷谦、刘昭那等庸人并列在一块,弄了个“泥塑六尚书”的外号来戏谑他,听得久了,张蓥也麻木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司郎中一语道破他深藏内心的委屈和憋闷,张蓥又怎能不动容?
有了这一出,两人的关系顿时拉近不少。
张蓥则直接称呼起唐泛的字:“润青,你别看这桩案子棘手,但它已经在陛下面前留了号的,若是能够办好,于你的仕途前程,那是大有裨益的。”
显然,张尚书现在已经将唐泛当成半个“自己人”了,否则不至于如此提点他。
这也不单因为唐泛刚说了一席打开对方心扉的话,而是唐泛在刑部内毫无根基,先前又跟梁侍郎闹翻,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张蓥这个尚书了。
对于这个聪明知进退的年轻官员,张蓥自然生出了栽培之意。
唐泛果然心会神领,郑重拜谢:“多谢部堂提点,下官一定全力侦办此案!”
张蓥满意地点点头:“唯一有些不便的就是与锦衣卫一起办案,听说这次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也要亲自去,内阁的意思,是让你为正,他为副,你们二人同为钦差。锦衣卫向来特殊,未必肯事事听从你的安排,不过上次你既然能够让锦衣卫帮你调查尹元化经手的那桩案子,想来你们是有些交情的,我就不必为你担心了。”
唐泛有些不好意思:“上回都是下官莽撞,还给部堂添麻烦了,请部堂恕罪。”
张蓥笑道:“梁文华那个人素来倨傲,以为刑部是他的一言堂,是该有人杀杀他的锐气了,不过你们毕竟上下尊卑有别,你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应该恭谨些为好,别让人抓了把柄。”
唐泛自然唯唯受教。
此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跟戴宏明交接好工作,让他在此期间代为掌管河南清吏司,又给他留下两名司员以供差遣,自己则带着尹元化与程文、田宣两名司员,与锦衣卫派出的人手一道前往河南。
按照规矩,尹元化原本是不需要随行的,作为唐泛的副手,在唐泛不在的时候,反倒应该轮到他来代管河南清吏司,但他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主动申请跟唐泛一起去,梁侍郎也发话,说此案案情重大,河南清吏司的主副职应该同时前往,以表重视。
这样一来,反倒便宜了戴宏明,他以主事的身份暂代郎中之职,掌管河南清吏司。
五月底,一行人离开京师,前往河南府的巩县。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这章讲了好多内容~
我发现我的名字里有个天大的秘密!原来我叫萌溪石,难怪那么萌啊……【读者:( ̄e(# ̄)☆╰╮( ̄▽ ̄///)】
在明代前中的官场上,有个很显著的特点,虽然也有勾心斗角,但是对于真正的后辈人才,许多前辈官员都会对其适当进行保护,不是为了什么好处,而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够成为国之栋梁,这是后来官场上根本看不到的,也算是一股清流吧。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张居正了,大家看他的履历时就可以发现,在当时,有许多人因为他的才能而惊艳,都觉得他会是未来的柱石,在他的升迁路上,给予了保驾护航,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张居正的确没有辜负这些人的厚望,他的确挽救了明朝,成为明朝中兴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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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第60章
大明有两京十三省,两京即北京与南京,十三省即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
虽然开国时为了避免跟元朝一样,所以不称行省,而称为承宣布政使司,但这样又长又拗口的名字显然不被老百姓买账,所以大家依旧以省来区分。
河南府只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里诸多州府的一个,而河南府辖下又有一州十三县,巩县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个小小的地方,因为座落着北宋七个皇帝八座陵寝,而显得非常特殊。
县城附近的村庄百姓,也因此顺便承担了守陵之职。对他们而言,前朝的皇帝老爷愿意葬在他们这里,那就说明这里是风水宝地,所以附近十里八乡的民户,都很为此而骄傲。
他们之中很多人尽管也不识字,却仿佛比别的地方的百姓多了几分底蕴,就连七老八十的老太爷,也时常会指着某块地告诉儿孙,说这里下面就是某某皇帝老爷的陵寝,你们别看现在连个碑亭都没有,那是因为曾经被元人给盗挖抢光了,原先可不是这样的云云。
儿孙又会讲给他们的儿孙,帝陵的掌故就这样一代代地流传下去。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一场变故而改变,现在当地人提起北宋帝陵,第一反应不是骄傲,而是莫名的惊怖。
唐泛他们一路从京城出发,走陆路前往河南府。
隋州将薛凌留在北镇抚司坐镇,他自己则带着连同庞齐在内的二十名亲卫,与唐泛他们一道,以钦差的名义南下。
这个案子虽然不是十万火急,但也是人命关天,尤其还牵涉到帝陵被盗,刻不容缓,大家起先都骑马而行,但赶了两天路,差距就逐渐显露出来了。
锦衣卫都是一帮大老爷们,皮糙肉厚,又经过隋州地狱般的训练,早就磨砺得铜皮铁骨一般。话说回来,就算没有隋州的加强训练,对他们这种武官来说,骑马赶路也是小菜一碟。
但刑部的文官们可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成天坐在衙门里的,干的最重的活计也不过就是端茶送水,突然连续骑马骑个两天,那真是骨头架子都能散掉了,而且难以启齿的是,每个人两边大腿内侧全都磨出了水泡,有的还破皮出血了,火辣辣地疼。
唐泛身为钦差正使,自然要有当领导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能咬牙坚持,倒是隋州很快发现了这帮文官不济事,让锦衣卫们放慢步程,还拿出膏药给唐泛他们涂抹伤口。
领导都能坚持,底下两名司员自然也不好抱怨什么,反倒是尹元化死活不肯再骑马了,强烈要求坐马车。
锦衣卫早就看不惯这帮文官了,不过他们也知道,隋老大跟唐泛私交好,据说这位钦差正使还借住在隋老大家里头呢,而这个尹元化一路上话里话外都跟唐泛过不去,两人显然不是一路的,他们不敢取笑钦差正使,自然将炮火集中到了尹元化身上。
这个挤眉弄眼:“哎哟,有人还以为自己是出来玩的啊,还坐马车,要不要再弄个珠帘掀一掀啊,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似的,那什么半遮脸,未语先羞啊!”
那个跟着怪笑:“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小媳妇,莫非你连他没穿衣服是什么样都见过了?”
彼时大伙路过官驿,停下来打尖歇息,唐泛与隋州是正副钦差,大家图个自在,不愿意连吃饭都跟领导一桌,所以他们俩就单独一桌,尹元化与两个刑部司员一桌,其他锦衣卫各自分散着坐,隔壁桌这些话一入耳,尹元化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是在说他,当即就勃然大怒,将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腾地起身:“你们说谁呢!”
不站起来还好,这一站起来,大腿顿时阵阵抽筋,尹元化疼得龇牙咧嘴,又引来那帮锦衣卫一阵大笑。
唐泛虽然也不待见尹元化,但此行他身为正使,又是尹元化的上司,当领导就要有当领导的风度,也不能坐视尹元化就这么被取笑,就用筷子的另一头戳了戳隋州的手臂。
隋州轻咳一声,一双锐利如电的眼神扫向一干手下,后者齐齐停住笑声,立马埋头吃饭。
吃了饭之后,尹元化就打定主意不肯骑马,非要坐着马车前往河南了。
两个司员同样苦不堪言,用渴望的眼神巴巴地瞅着唐泛。
唐泛面色有点古怪地问:“你们当真要坐马车?”
司员们还没敢回答,尹元化就道:“一定要坐马车,下官不比大人,没有钦差正使的名头压着,舒服要紧,不怕被人笑话!”
他还顺带暗讽了唐泛死要面子活受罪。
唐泛道:“下个官驿未必有足够的马匹,你们换乘了马车之后,若是后悔,可就得一直坐着马车到河南了。”
他越是这么说,尹元化越觉得唐泛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就非要坐马车不可。
言已至此,唐泛友情提醒过了,他们不听,那就由得他们去了,他便让官驿的驿丞准备好马车。
车厢还算宽敞,足够尹元化和两个司员坐进去,驿丞那边又找了个车夫给他们,到时候马车到达目的地,正好再由车夫驾回来。
三人一见车厢之内还铺着软垫,这可比在马上舒服多了,就都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结果刚驶出几十里地,尹元化等人就知道刚刚唐泛听说他们非要坐马车之后,为什么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了。
因为这他娘的比骑马还要颠……
出了京畿地界,路况就一段不如一段,坐马车往往不比骑马轻松,但尹元化没想到这一点,还非要往火坑里跳,拉都拉不住。
他被颠得都快吐血了,五脏六腑仿佛跟着移位似的,那感觉真是难以言喻,谁坐谁知道,可偏偏他还不能向唐泛提出自己要重新骑马,因为就算提了,也没有马给他骑……
尹元化欲哭无泪,终于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
不单是他,程文和田宣二人,也都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如此颠了一路,在三个人快要把魂儿都颠出来之前,终于到巩县了。
早在一行人到达巩县之前,本县何县令就已经带着人在城外官道旁边的驿亭翘首以盼了。
“大人,要不您坐下来歇歇脚罢?”旁边陪同出迎的县丞被他不停走来走去都快看晕了,忍不住出声道。
除了县丞和一干县衙里大大小小的小吏之外,原本还有本县不少贤达士绅想跟过来,但都被何县令拒绝了,他现在一脑门官司,哪里有闲工夫再带着这些人在钦差面前招摇?
面对着自己能够信任的县丞,何县令也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焦虑:“哎,老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差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们是来查案子的,说到底,这帝陵在我治内出了事,一个弄不好,我这乌纱帽就不保了!”
县丞劝道:“大人,您如今再烦恼也没用,倒不如好生配合上差,再在上差那里疏通活动一下,让他们回去替您说说情,说不定能大事化小呢!”
何县令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县令可当得真倒霉啊,想我那前任和前前任,留下无数烂摊子,偏偏帝陵一直无事,那些烂摊子还得我去收拾,这功劳也无人知晓,反倒是现在帝陵一出事,责任就落我头上了!”
县丞心想谁家官员任内没摊上一两件烂事,哪里有一辈子的太平官当,偏你自己怕事,就怨天尤人,也不想想怎么巴结好即将到来的钦差,这样还指望什么前程?
不过谁让自己身为属下呢,虽然如此想,他仍然好生安慰了自家县令一番。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一队人马由远及近,缓驰而来,烟尘滚滚,后头仿佛还跟着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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