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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东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涩涩儿
徐有为把脑袋垂地低低的:“皇上说,您若是做不到,那他也不介意下旨,当真打发您去冷宫。只是到时候,就没有人每隔三日,抱着十二皇子来见娘娘了。至于五公主……您这辈子也别想着了。五公主即便是死了,也是馨妃娘娘的女儿。”
皇后踉跄几步,双目绝望,险些栽倒在地上。
身边的宫人面无表情的将她扶了起来。
又过三日,皇后身边的宫人被换了一半,那一半,全都是或聋或哑的人。剩下的人里,则都平平板板,十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
对皇后来说,天元帝的这些惩罚,犹如晴天霹雳。可是对天元帝来说,他对皇后已然是一忍再忍,为着宁家才妥协至此的结果。
他能容忍宁家女活着,却不能容忍一个妄图杀死自己最骄傲的儿子的女人活得那样肆意尊贵。哪怕他不能废黜皇后的名分,但,皇后的尊荣,皇后的权利,还有身为普通人都该有的自由和快活,天元帝却是一一收回。
他手中有五公主和十二皇子在,不怕皇后不听话。除非……皇后在这辈子都不能见到五公主的前提下,连十二皇子都一面不愿意见了。
棠落瑾虽并不甘心天元帝对皇后的处置。可是,大棠周遭皆有小国或外族觊觎,想要威慑他们,大棠就必须要有忠心于皇室的武将。
宁家如此难得,不止天元帝舍不得放弃,棠落瑾不到万不得已时,亦舍不得。
当然,即便如此,为着将来有可能的身份曝光,棠落瑾还是在沉思数日后,向天元帝递了一份折子。
天元帝先是惊讶,随即神色就凝重了起来。
大棠素来缺武将,百姓的身体亦不如突厥等人身子强壮。
棠落瑾的折子里,先是分析了这两种问题的危害,接着就是提出建议。
对大棠缺少武将奇才这一点,棠落瑾觉得这件事无法可想,只能拼命发掘人才。这件事上,他想的法子,一是在现在的军中,推行对练。十人或百人小队,将箭头、枪头裹了棉花和布,染了染料,互为敌对,开始对战。赢的一方,将有厚赏。如此一来,让军中将士更加熟悉对战套路,二来则是挑选领兵将才。
大棠北有突厥,西有吐蕃、南诏,东有高丽、新罗、倭国等等,大棠打仗的日子还远的很,需要的将才也多得是,根本不怕找到了而没有用的地方。
天元帝看了这一条,沉吟片刻,道:“小七所说的法子,的确不错。如此一来,的确能让军中将士时刻惦念着打仗一事,也能让军中将领能多些打仗的实战经验。可是,任何人都有私心,只怕有些人见了那些有将才的小将领,恐不止不会提拔举荐,还会打压。朕虽一国之君,然相隔万里,竟也完全不会知道那里的事情。”
棠落瑾道:“虽有打压,但军中形势艰难,何人不知?譬如宁元帅,他宁家一门,为大棠边境牺牲良多儿郎。宁元帅若是见到了可堪重用的将才,又岂有打压的道理?且,举荐一事,不若再多些奖赏,也不必加官进爵,不若就多赏其家中些金银,然后许诺其一子或二子能来宫中和皇子一起读书习武。父皇觉得如何?”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种想法,即便是在古人心里,也是根深蒂固的。
更何况,还是能让自家儿子和皇子一起读书的机会!
棠落瑾此言一出,天元帝心思稍转,当即大笑:“此法可行!”
纵使是仍旧有心胸狭小不能容人的将军不肯上报有才之人,那些肯上报的将军,大约也够大棠暂时用的了。
“军中人多不识字,虽有将才,怕也不识得兵法二字。若是有了推举之人,父皇该叫他们也读书识字学兵法的才好。”
天元帝微微沉吟,点头。
棠落瑾的第二个建议,就是在长安城郊外宽敞的地方,开一个可以供长安城的纨绔和大家小姐“带兵打仗”的地方。一来是供他们玩乐,二来也是在这其中寻找将才,三来是将全民尚武从贵族推行到民间,四来么,自然是给皇太子的钱库增加些份量了。
天元帝对此不置可否,觉得他的太子是在长安城里憋得厉害了,见状就点了头。
至于棠落瑾的第三个建议,天元帝瞧了,就觉好笑。棠落瑾在折子里写道,推行牛奶或羊奶,如此能让小孩子身子健壮,免得长大后比起那些蛮夷,身子弱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先不提喝牛奶或羊奶是否能让人身子健壮一事,单单是此事中的种种花费,以及施行过程中的各种贪污一事,就足够天元帝摇头拒绝这件事的了。
不过天元帝一开口,却只道:“虽有太医口证,但毕竟无实例。太子若有心,不若找些孩童来试验一番,若常喝牛奶或羊奶,当真能让大棠百姓身子比从前见状,到时你我父子,再谈此事。”
棠落瑾想到自己在福建那边善堂里的孤儿,闻言就点了头。
羊奶也好,牛奶也罢,如今其实都算是奢侈品。大棠连年征战,国库自然不丰。天元帝会拒绝这件烧钱的事情,棠落瑾倒也不奇怪。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旁的事情,天元帝忽而道:“小七可想往军中去?”
自古军功最重。一旦有了军功,得了军心,太子的储位,自然会越坐越稳。
棠落瑾听不出天元帝是在试探还是当真在问他,只摇头,神色微暗:“父皇,儿子还小。且,儿子想多陪曾祖母一段时日。”
天元帝闻言,长叹一声。
太皇太后素来看重养生之道。奈何年纪实在大了,太皇太后年轻时又因掌权之事花费了太多心力,太医曾说,太皇太后就算熬过了这个冬天,怕也熬不过来年的春天。
“如此便罢了。”天元帝道,“只是你的法子虽好,选拔将才,自是好事。但此事终究是有些针对宁家,小七你这两日便出宫,去瞧瞧你三舅舅、四舅舅,好好说说这件事。”
棠落瑾原本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身份曝光,而宁家独揽军权,才会想出这个主意,想要分宁家的兵权。闻言点了点头。
“儿子这就去。说起来,小姨二月初九就要出嫁,儿子还不曾送些东西,给小姨再加些底气。”
天元帝大笑:“她出嫁那日,你亲自去送,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啦!”
话虽是这般说,棠落瑾回了东宫,把连翘备好的礼单看了一遍,就带着东西出宫了。
向来都是宁君迟和宁君榆到东宫去陪棠落瑾,棠落瑾倒是难得往宁家来一趟。
他到了宁家门口,宁家看门的守卫一瞧,登时吓得腿软——人人皆知太子额间一点红痣,今岁年方十三,貌比潘安宋玉。因此哪里还需要太子亮明甚么身份,只瞧一眼,就知道来人是太子了。
棠落瑾:“……”微服私访甚么的,以后是决计没戏了。
宁君迟此刻不在家中,宁君榆亲自出门来接,满面笑容。
“呀,小七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礼,是送给你的表弟们的么?”
宁君榆虽不是情愿娶妻生子的,但他现下妻子有了身孕,三个小妾也有了怀孕的征兆,只因月份小,还没能断定是否有孕。但是等再过上半年,家里怀孕的女人更多,那他就能直接往战场上去了,宁君榆岂能不高兴?
棠落瑾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是给小姨添妆的。”至于给表弟们的礼……四舅舅你一下子又娶妻又纳妾,妻妾怀孕的日子还那么相近。如果妻子一胎得儿子,那便也罢了,如果妻子生得是女儿,几个妾生得都是儿子,四舅舅你的后院还能不起火么?
宁君榆压根不知道棠落瑾在吐槽他,闻言亦是高兴:“珍儿正在等着你呐。这些日子二姐身子不好,珍儿也不好往宫里去。珍儿正担心着二姐,你与她说说二姐的身体,她肯定高兴。至于添妆……宫里都送来好多了,小七你还这般破费作甚。”
然后宁君榆就兴高采烈的走过棠落瑾,开始让宫人把棠落瑾带来的箱子打开,一一验看。
棠落瑾:“……”呵呵。
宁家仆从:“……”忒丢人了啊四爷!
棠落瑾年纪还不算太大,和宁珍儿又是亲戚,因此直接去了后院,瞧了宁珍儿。
宁珍儿见了他也是欢喜。说实话,她能说到兰郡王这门亲,也是多亏了有太子的身份在。否则一进门就是郡王妃这样的好亲事,哪里还容得她这个幼年丧母的人来选?
清宁宫如今,外人是不能随便进的。棠落瑾却不同,他能比外人多踏进去一道门,每日都去院子里给皇后“磕头请安”。太子至孝的名声,自然越传越多。
宁珍儿与棠落瑾说了不少话后,就开始问皇后的事情:“二姐身子真的这般差了么?二姐怀着十二皇子的时候,就日日盼着这个孩子,如今孩子生出来了,二姐却连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
宁珍儿微微一顿,才道:“二姐那般喜欢十二皇子,定是难过极了吧?”
棠落瑾道:“小姨过虑。母后的病,是太医诊断的,断断不会有错。太医既说了母后不宜多思多虑,身边自然养不得一个襁褓婴儿。且,”他双眸定定的看着宁珍儿,“且,十二皇弟出生前,就数度被传出命硬的话,父皇不肯让十二皇弟养在母后身边,未尝不是为着母后和皇弟两人好。”
宁珍儿想到那些传闻,张口想要反驳。但猛地想到蒋家小姐的死多有蹊跷,立时又闭了嘴,不再提这件事情。
三哥说了,二姐如今会因病不便出宫,很可能既是因二姐身子的确不好,也是因着二姐在宫里真的做错了事情。
宫中秘辛,他们虽能查,但宁家特殊,却不会也不该查。因此只捎带着问棠落瑾几句就好,旁的不要多说。
宁珍儿看了棠落瑾送的礼,又听棠落瑾说,二月初九那日他必来送亲,宁珍儿心中仅剩的疑虑也打消了。
见了宁珍儿,又见了宁君榆的妻子。棠落瑾看她,相貌清秀,却瘦得厉害,双目比冰雪还要冷,显见是宁君榆为着上战场,不顾嫡庶之分,这般胡来,弄得妻妾差不多同时有孕的事情,让她冷了心肠。
这样也未必不好。
棠落瑾想到宁君榆根本等不及这些妻妾腹中孩子出世,就要往战场上去,便也不肯提醒宁君榆。毕竟,即便提醒了,也无用不是?
因没有见到宁君迟,棠落瑾便把他向天元帝的第一个建议说与了宁君榆听。
宁君榆听了只道好:“这是好事!军中其实并不是没有将才,只是那些将才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有这般才能。如此有比拼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已然是很好的机遇了。更何况还能让他们读书识字,怕是这个法子一出,军中将士的心,立刻就活泛开了。”
棠落瑾见其不曾多想,就安了心。
左右没等到宁君迟,他便也不肯再等,出了宁家,就往清欢那处去了。
却不想清欢今日,竟接了客。
那客人衣衫微敞,在他进来时,将衣衫往左边一掀,恰恰露出一处梅花胎记。





穿越之东宫 58|41.40.1
清欢年岁渐长,轻易不会接客,现下会将这人请到房间里来,也不外乎这人死皮赖脸外加一句“与太子有话谈”,清欢这才让人进来。
棠落瑾见了这人,原也奇怪。可是,等他瞧见了那人身上的胎记后,便明白了他来这里的缘故。
“原是太子。”那人慢悠悠的起身,将衣衫半扣,那梅花胎记,立时被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既太子来了,清欢必不肯再搭理我了。那我也只好先自个儿离开,免得脸面都被扫到地底下去了。”
尔后那人转头,冲着清欢一笑,随手丢了只小方盒:“瞧仔细了!”
然后冲棠落瑾微微躬身,就直接走了。
棠落瑾面无表情,一句话未说。
清欢拿着小方盒不明其意,道:“殿下,这沈家大公子,原是说有要事要说与殿下听。殿下若不听,将来必定后悔。清欢听了这些,才肯放他进来。结果不曾想……”
不曾想这位沈家大公子容貌俊俏,风.流款款,却偏偏是个不着调的,竟当真骗了他,根本没有甚么“要事”说与太子听。
棠落瑾道:“他已经说了。”尔后伸出手,“那个方盒呢?拿来。”
清欢连自己都是太子的,区区方盒,棠落瑾要,他自然会给,还是双手奉上。
接了方盒,棠落瑾却没有立时看,而是放在了腰间的荷包里,尔后就听清欢弹琴。
棠落瑾闭目躺在躺椅上,盖了毯子,听着清欢的琴声,不一会,就睡着了。
宁君迟进来时,就瞧到了棠落瑾睡着的模样。
清欢琴声不停,冲他微微躬身。
宁君迟无奈地小声道:“也就是清欢公子的琴声,能让小七睡得这般安稳了。”
清欢笑容不变:“信国公的琴,如今也学得很好。想来再过不久,殿下就不需要清欢的琴声了。”
宁君迟微微一笑,搬了椅子,坐在棠落瑾身边,拿了一本书,信手翻看。
棠落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宁君迟正坐在他身畔。
“三舅舅?”棠落瑾刚刚睡醒,声音里都带着睡意。
宁君迟瞧他一眼,道:“总算醒了,喝杯水。”
递给棠落瑾一杯温温的蜂蜜水。
棠落瑾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才把蜂蜜水喝干净。
宁君迟接了杯子,递给仆从,就握住了棠落瑾的手,道:“这时候倒是暖和一些,不那么冰冷了。”
许是因那位沈家大公子要袒.胸.露.乳,这房间里的炭火烧的格外旺盛,棠落瑾的手也不如平日那般冰凉了。
棠落瑾任由宁君迟握着他的手,道:“我方才去舅舅家,怎的没见着舅舅?”
宁君迟微微蹙眉,随即叹气:“大棠与突厥一战,除了二哥还有那些死去的人,还有不少将士残了手脚,如今刚刚被送回长安城。然后接了朝廷给的补偿,再被遣送回乡。这件事情,皇上交给我来做。父亲知道了,便来信让我把给她们的补偿再加一倍。”
棠落瑾喝了蜂蜜水,和宁君迟又说了几句话,神色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断然道:“舅舅定然没有答应。”
朝廷已经给了补偿,宁山要给,不是不行,可是,想要给和朝廷一样的补偿,这岂不是这明摆着打朝廷的脸面?宁君迟自来心思缜密,宁山想不到的事情,宁君迟自然想到了。
宁君迟听到棠落瑾这般说,笑道:“大棠与其他朝不同,素来爱惜将士。自武帝使,到咱们皇上,对残疾重伤的退伍将士的补偿,向来丰厚,那些不能做重活的将士,每人能得十两银子的补偿。这些将士拿着钱回去,若是老老实实的买上一亩良田,一亩半旱地,余下的钱,加上他们当兵时攒下来的钱,总算还足够在乡下盖上一座房子。如此有了两亩半田地、一座房子,还有朝廷接下来每年半两银子的补贴,虽然残了,但若是娶上一个嫁不出去的普普通通的村妇,或是已经嫁过人的勤快的妇人,都未尝不能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
这些打算,都是户部那些官员一点一点掰着手指头,查了各地的物价,好不容易算出来的。如果不是前户部尚书咬死了这些钱足够给那些将士补偿了,天元帝刚刚登基时,原本还要再加上一些的。
宁君迟想到那些残疾将士绝望的目光,沉默片刻,却是叹道:“只是朝廷想的虽好,但这些将士里,大部分没有成亲的,耳根子软的,回到家里,就很可能被父母逼着,把银钱先‘借’给还健康的兄弟盖房娶妻。那些有主见的,被老父老母撒泼似的一哭一闹,看看自己残疾的腿或手,末了也只能把钱‘借’出去。也就那些家里有妻儿的,知晓厉害的,能自己先哭一场,直接把钱换了地,让自己家里得了好处。可是对大部分残疾将士来说,他们一旦回到家乡,他们手里那些银钱,连借出去都不够,更别说给自己盖房置地了。”
宁家骨子里流的都是军人的血。
宁君迟自幼就是在长安城半年,军中半年。直到宁氏产子,他才不得不结束了在军中的生活,返回长安城,既要做风光的信国公,又要做宁家的质子。可是在宁君迟的心里,他仍旧惦记着军中将士,现下看到那些将士,明知他们将来或许不会过得太好,宁君迟又碍于种种缘故,不能相帮,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棠落瑾听了,心中微微一动。
宁君迟是宁家人,的确不便出手。可是,他是太子,是天元帝最喜欢的儿子,却能够出手帮那些人。
棠落瑾想通此节,正要开口,侧首看一眼宁君迟含笑看他的黑漆漆的眼珠子,登时就黑了脸。
“舅舅竟连我也算计。”
可不是么?这些话,宁君迟原本可以不说,可以和旁人说,可他却偏偏选了说给棠落瑾听,显见就是打着“自己不好出头,让身为太子的小外甥出头”的主意。
宁君迟只笑:“这可不是算计,而是舅舅相信,以小七的聪明,定能想到解决之道。舅舅解决不了的事情,小七定会有法子的。”
棠落瑾面上这才好看了一些,伸手道:“银票。”
宁家世代从军,除了挥洒在战场上无数的鲜血,家里库房的银子,自然也攒了不少。
宁君迟笑眯眯的看了他身边的小厮一眼,小厮从怀里取出一大叠银票。
“一万两。”宁君迟道,“六千两是小七帮扶残疾士兵的钱,剩下的四千两,是宁家跟随太子,拿出的钱。”
棠落瑾拿着这些银票翻了翻,哪怕心中知晓这银票转个头就要花到别人身上,他还是难得勾了勾唇角,笑道:“舅舅所言甚是。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宁君迟见他笑了,只觉手痒。食指和拇指微微搓了搓,终是克制住没有动手。
棠落瑾收了银票,果真把事情放在了心上。
回到东宫,就写了一份“计划书”,翌日逃了课,就往天元帝那里去了。
天元帝瞧了这“计划书”,想到那些残疾将士的艰难,神色微微复杂,思忖片刻,就点了头,然后让棠落瑾自去做,不必在意其他。
大棠和突厥征战数年,残疾将士每三年才往长安城送上一次。这次被送来长安城的残疾将士,足有千人。
棠落瑾初时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足够了,可是等亲自往长安城里安置这些残疾将士的地方一瞧,才察觉到自己的“计划书”里的诸多不足,也终于明白宁君迟为何那般大方,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了。
这一千人里,只断了一只胳膊或一条腿的,或是只被眇了一目的,已然算是好的了。这些人精神倒还好。对他们来说,拿到朝廷补贴,被遣返回家乡后,的确能如户部那些官员打算的那般,好生过日子。断了一只胳膊算甚?不是还有另一只?没了一条腿又如何?不是还有两只手?比起那些双腿残疾或双手都被砍断的,他们已然是幸运多了。
棠落瑾来的时候,并未表明身份。
可是,棠落瑾乃武皇转世的传闻,早早就传到了边境。
一个断了一臂的壮汉瞧见一个小小少年进门,正要呵斥,看到少年一身锦衣,头戴玉冠,容貌过人的模样,还有额间那一点红痣,登时就呆住了。
还是棠落瑾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那壮汉才忽然举着一只胳膊往回跑,同时口中还大声喊着:“太子来了!太子来了!太子来瞧咱们来了!”
壮汉声如洪钟,他一开口,原本在院子里有精神或是没精神的人,能站的都站了起来,不能站的也探着头往这边看,等真看到人了,个个脸上都兴奋起来。
那先发现棠落瑾的壮汉等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喊完了,才突然回头,朝着棠落瑾就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壮汉一开口,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他们只顾着瞧太子了,竟忘了还有拜见这一回事,俱都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凡是能站起来的,都跪下一拜。
那些双腿残疾的,只得躬身身子,以期这位太子殿下脾气好些,不要觉得他们是怠慢了殿下才好。
棠落瑾任由他们拜下后,才道:“都起罢。”
众人因身子不便,稀稀疏疏的半晌才都站了起来,几个只剩下一条腿的,只能靠着伙伴站着。
棠落瑾顿了顿,知晓规矩如此,他即便是坐下了,那些人也不能和他同坐。想了想,便道:“孤此次来,是想问问诸位的打算,将来是否要归乡,归乡后的田地房子如何置办,将来能种田的许是还要种田,不能种田的要如何生计,诸位心中,可有打算?”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傻乎乎的,只以为太子只是来问话的,张口想答又不敢答;有些聪明的,闻得此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棠落瑾道:“孤去堂屋等着,你们若想好了,推举五个人,一个一个来说与孤听。”脚步一抬,又驻足道,“双腿或双臂都断了的,至少要来一人。”
众人不意太子竟有时间和他们这些“没用”了的兵说话,俱都精神振奋。
好在这些人里,总也少不了几个聪明人,众人虽激动,可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推举出了五个人,分别去和太子说话。
正如棠落瑾所猜测的,这些人里,但凡身子强壮,能做活的,都选择回家乡种田。十两银子的补贴,还有每年半两银子的钱,足够他们回家后过得算富足了。
而那些心中有数,知晓家中兄弟多、父母或祖父母偏心的,却是想着若太子能留下他们,他们自然愿意留下,若是太子不留,那他们回到家乡,先去县城里登记买了地,然后再回村子。
至于那些双腿或双足皆没了的,则是沉默一会,开口说他们不会回家乡,以免受人嘲笑,或是拖累家人。得到的银钱,他们会拿出一部分寄到家里,剩下的钱,他们会几个人凑在一起,租一处房子,买上几亩田地,雇人来种,勉强过活。如此,活到甚么时候,就到了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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