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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沈默快气炸了肺。却还要毫不犹豫道:“虽不敢妄议长辈。但这种行为我是极不赞成的。”
赵文华满意的点点。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唐荆川乃天下名士。他以身家性命作保。你沈拙言不会重蹈沈炼的覆。所以本公才写信给小阁老为你求情。说你是我们这边的。你可不要让本公失望。让荆川公遭殃啊。”
沈默突然明白唐顺之“时行时止。付之无心”的意思。忍着心里想要作呕的感觉。一脸真诚的感激道:“学生谨记大教诲。”
“很好。”赵文华满意的点,头。
这时胡宗宪进来了。他面色怪的向赵文华报告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盘踞在沙川的倭寇叶碧川和清溪部。开始陆续撤回海上。新任松巡抚曹邦辅当机立断。指挥苏松总兵俞大兵备副使任环王崇古等人。率军趁其
|半渡击之。以火破贼舟船。数战俘斩六百余人。
赵文华一听便来了精神。欢天喜的道:“别的不要说。先吧。”竟是**裸的欲攘其功。
胡宗宪小心对兴奋过度的赵侍郎道:“曹邦辅深心计。给北京的捷报发出以后。才向杭州报捷。”
赵文华登时阴下脸来。破口大骂道:“这个姓曹的太不象话了。太没规矩了。”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张经的惨痛教训摆在眼前。谁不的防他赵侍郎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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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将污言秽语发泄了。赵文华才气哼哼道:“周呢?他还要继续躲下去吗?”
胡宗宪笑道:“大您猜。周总督听了曹巡抚揽功的消息。会有什么感想?”
“肯定也高兴到哪去。”一到勾心斗角的时|。赵文华便显很锐。他冷笑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第一把就被别人点去了。”
“大人英明。”胡宪沉声道:“周总督传令给下官。命我即刻调集精兵。追歼残敌。”
“倒是真不嫌。
”文华哂笑道:“人家的剩汤剩菜他也要吃。”
胡宗宪苦笑道:“军令如山。官这就的出发了。要是追不上倭寇。还不知周总督会怎么发落我呢。”看来他与周间的关系确实十分紧张。
赵文华狐疑望着胡宗宪道:“梅林兄。你不会是想躲出去吧。”他凡事喜欢推搪塞。便以为所人都别无二致。
胡宗宪冤枉道:“大人想到哪里去了。若是下官稍有迟疑。周肯定会趁机发难的。”
“那你这一走。这的事情怎么办?”赵文华也觉着自己的推论过于草率。便不再纠缠。是一想到自还要被那老太太囚禁。便郁闷:“你可不能不管我。”
胡宗宪求助的望向默。听到胡宪命令。沈默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便点头道:“胡大人只管放心去。这里有下官在。”
胡宗宪感激的,头。对赵文华道:“大人。拙言兄弟少年老成。多谋善断。您把事情交给他办。一出不了岔子。”
赵文华知道张经唐顺之胡宗宪等人对沈默的看重与推崇。虽然他对年轻小子向来不感。但现在病急乱投医。也只能让他死马当活马医了。便点头道:“那此事就全权委托拙言了。请你务必把狼土兵给留下。”心里却嘀咕道:“把你卖了也没钱留人啊。”
沈默微笑道:“请人授权。”他笑容里的自信。每个人都看到。胡宗宪这才放下心来道:“那下官先行一步了。”说完便匆匆走了。
待赵文华写了“兹权浙江巡按监军道沈默。全权处理狼土兵事务。”又加盖他的钦差官防后。沈默要告辞。赵文拉住他。小声道:“能先把那老虔婆|吗?”
沈默点头笑道:“我这就带她们走。大人只管放心歇着吧。”
赵文华将信将疑。窗缝中往外张望。果然见沈默出去之后。与瓦夫人说了几句话。那可怕的双刀老太太便顺从的跟他走了。
赵文华这才松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这辈子都不要跟这些野人打交道了。”却也很好奇。到底了什么。能让那瓦夫人乖乖听话。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默只是说一句:“赵大人说一定照办。”瓦夫人便跟着离开了。其实她也是一时激动。才挟持了赵文华。刚才在外面让冷风一吹。冷静下来。也知劫持朝廷命官是重罪。虽然仗着城外的八千子弟兵。不怕他。却不知道怎么收场。有些骑虎难下了。
现在沈默给她一个台阶。瓦夫人自然赶紧跟着离开。出去卢园才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沈默缓缓道:“他权委托我处理此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赵文华写的授权书道:“七天。给我七天时间。保准给您老个交代。”





官居一品 第二二零章 厄阿巴阿毕资卡
夫人要出城安抚部下,阿蛮却想跟着大叔,抱着沈默就是不撒手。
沈默便道:“城外毕竟环境不好,还是让阿蛮先跟着我吧。”
瓦夫人颇为意动,她乃是洒脱之人,不像汉人那般虚伪,便点头答应下来道:“那就麻烦大人了。”又对阿蛮道:“且听大叔的话,知道了吗?”
阿蛮乖巧的点点头,甜甜亲了阿嬷一下道:“阿蛮最听话了。”
老妇人这才放下心来,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出城而去。
待看不见阿嬷的踪影了,阿蛮却有些失落,紧抿着小嘴,趴在沈默肩上不说话,沈默笑问道:“小阿蛮,想吃点什么?”
小姑娘登时两眼放亮,忘记忧愁道:“我想吃很多很多好东西。”
沈默哈哈大笑道:“那大叔就带你去吃很多很多好东西。”便要抱着小女娃上马,却被沈安拦住道:“大人请上轿。”
沈默原先没注意,现在才看到,门口停了抬呢绒绿轿子,还有四个轿夫在前后等候。他奇怪道:“这是哪来的?”
沈笑道:“这是您的官轿啊,方才您进去时,巡抚衙门的官员送来的。”
沈默皱皱眉道:“骑马挺好地。”
“大人是文官。在城里骑马成何体统。”沈安一本正经道:“会让人家说三道四地。”
“就你事多。”沈默笑骂一声。却也不再坚持。他把小阿蛮放进轿子里。招手把铁柱叫过来。小声吩咐道:“你带几个精干地人手。每个人两匹马。跟着胡中丞地队伍。一旦战局明了。火速回报。”
铁柱沉声领命。刚要离去。却被沈默抓住手腕。他回头一看。只见大人地面色前所未有地严肃。便听沈默轻声但清晰道:“时间就是一切。一定要用最快地速度。不惜一切代价。”
铁柱立刻感到重任在肩。他使劲点下头。带着几个最优秀地属下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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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沈默准备进行一场投机,他要赌接下来这场战斗的输赢。赌对了,他将再也不用担心被谁轻易放弃,可以踏踏实实睡他的觉,读他的书,过几天安稳的日子。赌错了,对于投机者来说,下场别无二致,定是悲惨无疑……
当他听到周匆匆集结部队,出发追击倭寇地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这一仗八成会输掉。因为他对倭寇有深入地观察,知道他们毕竟不是正规军队,撤退时没有什么殿后、断后之类,而是身强力壮的跑在前面,老弱病残落在的后面。所以他感觉,曹邦辅他们不大可能袭击到倭寇的主力,说不定反倒是捅了个马蜂窝,兵法怎么说的来着‘归师勿遏、穷寇莫迫’,尤其是面对实力无损地强敌,更是如此。
很显然,王江泾大捷让文武将领们都轻敌了,如果这时候周和胡宗宪带人追上去,很可能就会被叮个满头包的。
但他没有将自己地判断讲出来,因为一来周不会听他这种无根据的臆断;二来,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要赌上这一把!他要让自己变得真正重要起来,成为无人敢轻忽的人物。
他问自己有几成把握?如果六成以上,那就放手去做。然后告诉自己:“去做吧。”他觉着不能再谋定后动了,对于他这种什么消息都得后知后觉的小蝴蝶来说,谋定后动就等于处处被动!这种感觉实在太糟了!便遵从了心里的冲动,闭上嘴巴,接下狼土兵这个烫手的山芋。
他准备这些天跟狼土兵地头人们搞好关系,并向他们大开空头支票。等到周兵败之后,自然会认识到这些狼土兵的珍贵之处,到时候再联合胡宗宪向周总督要钱要粮,难度就不那么大了。只要银粮一拨付,他地空头支票便全部兑现……到时候,在瓦夫人和彭家父子的眼里,这一切全都亏了他沈巡按,自然以后会唯他地马首是瞻,不会再听别人的。
记得沈炼在弹劾严嵩地奏疏中,所列第二条罪状是:‘窃君上之大权,沽恩结客。朝廷赏一人,曰:‘由我赏之’;罚一人,曰:‘由我罚之’。人皆伺严氏之爱恶,而不知朝廷之恩威。’沈默这个也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是想让狼土兵‘伺他沈拙言之爱恶,而不知官府之恩威。’
只是当赌注押出,坐在颤巍巍的轿子里时,他终于忍不住一阵阵后怕,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如果我判断失误,大军得胜归来,我可怎么收场?’‘如果我军因此损失过重,甚至全军覆没
良心何安?’他的心情跌宕起伏,面色也阴晴变换,边上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娃。
阿蛮本来真不想打扰大叔,可见他微闭着眼,面色也苍白的骇人,不由害怕起来,便用她那毛茸茸的辫梢,在沈默脸上轻轻的蹭。
沈默感到腮边一阵酥痒难忍,这才睁眼一看,便见阿蛮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小心翼翼道:“大叔,你不舒服吗?”
沈默正在想自己该怎么回答,却见阿蛮从座椅上溜下去,轻轻挥动起那两只小小白白的拳头,很认真的为他捶起腰腿来。
沈默吃惊道:“这是做甚?”
小阿蛮停下手上的动作,扬起吹弹得破的小脸,很认真道:“阿嬷不舒服的时候,阿蛮就给她捶,每次阿嬷都说很管用呢。”说完便继续很认真很专注的捶下去。
沈默不可抑止的感动起来。那因为太多算计吊诡而有些干涸麻木的心田,仿佛被春霖滋润着一般,开始感觉暖暖的,麻麻的,有无数的嫩芽悄悄生长出来,让他重新有了力量。
既然走上这条世上最险恶的道路,我就不能再回头。我必须要咬着牙一路走下去,做出一个个决定,对的错的,导致一个个结果,好的坏的。我将得到很多,失去很多,但无论如何,有两样东西,我绝不能丢弃,那就是我的良心和我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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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终究不是严嵩那样的政客,他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坐视己方军队处于危险而不顾,所以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对计划进行修改,但求问心无愧。
他吩咐沈安在驿馆住下,一定把阿蛮照顾好,等自己过两天回来。
“少爷,您要出去啊?”“大叔,你要出去啊?”两位异口同声的问道。
沈默捏捏阿蛮光滑细嫩的小脸蛋,笑道:“你城外的叔叔伯伯没有东西吃了,大叔得给他们找吃的去。”
阿蛮点点头道:“阿蛮会很乖的……”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沈默知道这孩子今天被丢下两次,小心灵肯定很受伤,蹲下抱抱阿蛮道:“大叔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带你吃遍全杭州的好处的,好不好?”
“嗯……”阿蛮乖巧的点点头,在他腮边软软的亲一口,小声道:“大叔,阿蛮不喜欢沈安。”
沈默一想也是,交给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还真不放心,便吩咐沈安道:“这样吧,你把阿蛮送去晴翠那里,让她帮着照顾几天……你知道她在哪吧?”
“知道知道,不就是宝通源的女装铺子嘛。”沈两眼泛桃花道:“少爷您放心,我保准把小姑奶奶送到,然后天天在那盯着。”
沈默笑骂一声道:“我看你是盯人家女客人才是真。”起身吩咐两个比较老实的亲兵道:“你们俩也留下,看着色安,别让他给我丢人。”
两个亲兵笑道:“大人放心,他要是不老实,俺们就骟了他。”
沈苦着脸道:“我又不是牲口。”
“你就是个两条腿的牲口。”沈默骂一声道,捏捏阿蛮的腮,笑道:“走啦。”阿蛮憋着嘴,泫然欲泣道:“大叔骗人……”便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沈默落荒而逃,打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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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狼土兵已经得到瓦夫人的消息,各自回营吃饭了。沈默知道城东城北驻扎的是广西兵,城西城南驻扎的是湘西永土兵,其中城西是彭明辅、彭翼男父子率领的永顺兵;城南是彭臣、彭守忠率领的保靖兵。
稍一寻思,沈默便直奔城西永顺兵营去了。
营门口几个穿<襟上衣,缠青丝头帕的土兵,举着长矛拦住他,沈默朗声道:“进去通传一声,就说给土家弟兄们送粮饷的来了。”
士兵们见他一身大官的衣服,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彭家父子便跑出来,行礼道:“上差来了,有失远迎。”




官居一品 第二二一章 喝完油汤茶。弟兄们抄家伙
当看到沈默就带了护卫。两手空空的过来时。彭家父色。登时没有那么好看了。双方简单寒几句。同时也在互相打量着。沈默见明辅是个五十多岁干瘦老头。蓄着干枯的山羊胡子。鼻子略带鹰钩。一双眼睛似开似合。显的很不好对付。
相较之下。他的儿子。现任永顺土司彭南翼。一个三十多岁的粗豪汉子。则显的没有多少心机。直截了当的一个土家头人模样。
他打家父子。人家也同样在打量他。见他似乎二十不到的年纪。还是个嘴上无毛的少年郎。彭南翼便口无遮拦道:“怎么派了个小家伙过来?”
“休无礼。”明辅假意喝叱儿子一声。朝沈默拱拱手道:“不知大人居于什么官职?”
“本官沈默。浙江巡按监军道是也。”沈默然听出这爷俩不怀好意。知道这些人典型的吃硬不吃软。踩着鼻子上脸那种。便决意杀杀他们的威风。
“浙江巡按监军道?”彭明捻着胡子问道:“请问大人。这是什么品级的官儿啊?”
“无品无级。”沈默淡淡笑道。
家父子脸上的轻蔑更加显。明辅用浓重的鼻音道:“官府没有人了吗?让一个不入流品的小孩子来我们这里。”
沈默微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们讲究人尽其。向来是大人物办重要的事。小角色小事了。”
“?此话怎讲?”彭明辅拉下脸来道:“既然朝廷如此不重视土家人。那我们卷铺盖走人了。”
沈默不卑不亢的笑道:“沈默不。却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有要事造访。二位头人却连个门都不让进。现下却又反咬一口。责怪下官。这是哪家的道理?”
南翼一拍身上的绯红”服道:“我是钦命的正四品永顺宣慰使既然你要按照道理来。是先给我头行礼再进去吧?”
沈默哈哈大笑道:“有此理!本官乃钦命巡按。代天巡守。的方官员见本官需先恭请-|——连这点道|都不懂吗?”
家父子登时语塞。面面相觑片刻。只好磨磨蹭蹭的给他跪下。却被沈默一把扶住满脸|诚的笑容道:“位将军为国尽忠。沈某岂能受你们这一拜?”说着退一步。深施一礼道:“在下这厢有礼了。”
两人被沈默一阵阴一阵阳。弄头转向赶紧还礼不迭再也不敢小觑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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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子将沈默请进挂着牛头毡毯的大帐。大帐逼,不堪。泥土的面上直接铺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大红的毯。只是边角已经污浊不堪大面上也有不少黑点尤其是靠近桌子的四周。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先的花纹。
家父子请沈默上座在他俩的注视下。他面色自若的坐下。一点没有顾忌崭新的官服。是否会被弄脏之类。
这个动作赢的了彭家父子的好感。老彭问沈默吃了吗?沈默笑道:“正要叨扰。”明辅便吩咐上茶。对沈默呵呵笑道:“我们土家人的习俗。客来不办谷饭。请到家中喝油茶。大人莫要见怪。”
沈默笑道:“三天不喝油茶汤。头昏眼花心发慌。”
这正是土家族的说法。此时江南汉人很少接触少数民族的饮食。是以沈默说出这么的道的说法。让家子吃惊不小。彭南翼失声问道:“大人也是土家族”
沈默面露缅怀之色:“厄阿巴阿毕资卡。”很的道的一句土家语。说我奶奶是土家人……这当然不是扯谎。他上辈子的祖母确实是土家族。在父母双亡后。一手拉扯他长大。
听到这句话。彭家父子一下子高兴极了。他们实在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碰到半个土家。对沈默立马就不一样了。彭明辅让儿子亲自去茶。自己则用郑重的民族礼节向沈默行礼。
沈默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知依葫芦画瓢准没错。和老土司庄重的见礼之后。双方立即亲比一家。彭明辅亲热的攀着沈默的肩膀。问他母可安好。
沈默哀伤道“已经故去了。“明辅又问她祖母是哪个州出来的。沈默可不敢随便乱。否则万一和永顺土司有仇。那他的乐子可就大了。便含糊其辞。说祖母嫁给祖父。搬到江南后。再没有回去。只知道是湘西那边的。具体哪里就不知道了。
辅便很肯定道:“是我们永顺州的。一听你这口音
了。”
沈默心说“这可不我说的。“便笑着点头道:“那么还管您叫一声头领呢。”
明辅摆手道:“可使不的。使不的。”见沈默已经认了跟永顺州的关系。他便吩咐端着托盘进来的儿子道:“快去把臣爷俩叫过来。告诉他们。咱们土家人也在朝有大官了。让他们都过来见见。”
连忙摆手道:“不宜声张。”
那彭家父子想是受尽了汉官的气。十分理解道:“是啊。这个秘密要是声张开了。沈大人难免要受排挤了。”老彭便吩咐小彭道:“你把他们悄悄请来。”对于此事。明很执着。颇有些现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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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翼匆匆走了。彭明便招呼沈默饮茶。他先用滚沸的开水冲泡一碗白鹤茶。将那热气腾腾的茶盏端到沈默面前道:“这叫……”
沈默笑道:“亲亲热。”明辅欢快笑着。与他一起喝下这碗清淡素雅的头道茶。一边轻着茶水。一边问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敢问沈大人为何而来?”
沈默一脸真挚道:“我听说新督上任之后。族们处境很不好。便从绍兴急忙赶来。看看有没有帮上忙的。”
明辅闻言重重一茶盏。滚烫的茶水都溢出来。只听他愤愤道:“你们……哦不。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便把一份单据拍在沈默面前道:“沈大人看看。这是总督衙门开具的斩首两千三百级的欠条……这些且不说。原-旬送一次粮草。从张大帅走后。便再也没送来过。”
“我们省着省着。多三天就要炊了。”明一脸郁卒道:“我算看出来了。新来的周总督。就没把咱们狼土兵当人|。们凭什么还要给他拼命?”
沈默笑着从托盘中起大茶碗。从边上一个竹|舀出一勺白白的泡儿……所谓泡儿。乃是筛选上乘糯米。用山泉水浸泡二至三天之后。再将泡涨的米用竹|蒸熟。然后用簸摊凉阴干。
最后放在锅里用旺火爆炒而成……再加上一小勺糖。不用勺。不用双筷。只将一根竹筷搁在碗上。端到彭明辅的面前。笑眯眯端到老的面前道:“消消气。这一道叫?”
“香香喷喷。”明辅咧嘴一笑。接过茶碗。用那根筷子搅匀了。再喝下这香甜软糯的“泡儿茶”。浑身便感觉暖烘烘的。气也消了不少。叹口气道:“我是真想一走了之。可刚出来就回去。脸面上实在挂不住。实在是去留两难了。”
沈默温和笑道:“都说朝中有人好。现在我来了。老头人以后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明辅却也是老江。不可能被他哄孩子似的骗了。呵呵一笑道:“不是不相信大人。可我们也知道。周部堂是杀伐决断于一身的东南总督。他能听你的?”
沈默摇头淡淡道:“老头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总督真这么厉害。那张大帅不也是被人一本攻掉了吗?可见总督位高权重不假。但也不是天下无敌的。”说着伸出三根指头道:“远的不说。至少在浙江。他就有三个不敢惹。”
“哪三位?”
“一个是监督文华。一个是浙江锦衣卫千户。还有一个。”沈默指指自己道:“就是我这个巡按监军道。”
“你们比他权力还?”彭明辅难以置信道。
“都不如。”沈默摇头笑道:“但我们都有监督纠察的权力。且可以上达天听……比如我这个浙江巡按吧。权力是“代天子而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你说他怕不怕我?”反正吹牛不上税。那就专往大里吹。
明辅终于眉开眼笑道:“怕怕一定怕极了。”兴奋的搓搓手道:“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话音未落。便听账门口有人用土语沉声道:“什么再好不过了?”循声望去时。便彭南翼带着两个如出一辙的土家人出现在门口——




官居一品 第二二二章 二杆子救驾
明辅一介绍。果然是那保靖宣慰使臣父子。土家人。那就免不了再对着行礼。客气一番。那臣面黝黑。又是高兴又是羡慕道:“想不永顺竟出了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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