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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解语
“方先生,这件事你如何看?”康熙原本正与方苞说杭州地下兵器库一事,之后胤祥求见,他猜测应为杭州一事,所以就让方苞在后堂听着,直到此刻才出来。
方苞取过书信看了一眼沉声道:“上面的字迹真伪,草民不知,但是印鉴却是千真万确,做不了假。”
康熙重重叹了口气道:“太子……他当真如此迫不及待了吗?朕原想着朕今年五十六,等再历练个几年,他可以驾御住那帮大臣后就将大位传给他,当了四十余年的皇帝,朕其实已经很累了。”
方苞亦叹道:“皇上一片苦心,可惜太子不能理解,恕草民实言,观太子复立之后的行径,虽表面上言行有度,但其本心却比从前更骄躁三分。”
“私造兵器?私造兵器!”康熙骤然扫落御案上的笔墨,强行抑制的怒火在这一刻愤然爆发,“朕对胤礽一忍再忍,甚至复立他为太子,而他就是这样来报答朕的,是否在他眼中,大位远比朕这个父亲重要百倍千倍!”
他怒,但更多的是痛,亲生儿子居然想要谋自己父亲的反,怎能不令他痛彻心扉!谋反是杀头大罪,难道他要手刃曾经寄予自己厚望的亲生儿子吗?
方苞默默不语,此事只能交由康熙一人去决断,旁人的任何插嘴都是多余,所以适才不论是胤祥还是胤禛都未对太子处置有过只言片语,胤禛甚至极力撇清书信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前朝动荡在即,王府后院之中亦不太平,胤禛始一回府,立时就有下人将消息传到兰馨馆中,佟佳氏彼时尚未起身,自怀孕之后,她常感觉精神不济,性喜贪睡,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七十四章 孩子
原本这个时候,画眉等人是绝不敢打扰的,但此事不同往常,她小心地在床边唤了几声,待佟佳氏略微睁开一条眼缝,方小声道:“主子,四爷回来了。”
“当真?”原本在半梦半醒中的佟佳氏听得这话立时精神一振,示意画眉扶自己起来,光滑如璧的锦衾在滑落时,露出白色寝衣下微隆的腹部,屋中日夜皆烧着炭盆,是以并不觉寒冷。
“奴婢怎敢骗主子,千真万确呢!”画眉一脸笑意地说着,塞了一个弹花软枕塞在佟佳氏身后,又命人取来一套色泽明艳的绯红捻金刺绣旗装道:“奴婢伺候您起身。”
手指在锦衣上抚上,佟佳氏摇头道:“去将柜中那套月白底色暗绣水仙花的旗装取来。”
画眉一怔,小声道:“主子脸色不好,若再穿那套衣裳,会显得更……。”
“更苍白是吗?”佟佳氏收回手指,覆在自己略有些削瘦的脸上,“如此才正好,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不容有失!”
禁足多月,孕中忧思之人,又怎适合花枝招展的打扮,素雅柔弱方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是她复起的唯一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画眉点头,按着佟佳氏的吩咐,替她换上那套素净至极的衣裳,不施脂粉,发髻间亦只插了一枝最简单的素银簪子,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佟佳氏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了几眼,确认没有错漏后方才扶着画眉的手到桌案前坐下,在那里摊着一本抄了一半的。
佟佳氏目中掠过一丝厌恶,这佛经日日抄写,枯燥无味,她恨不得一把撕了这些惹人厌烦的经书。
只是再恨,现在都只能暂时忍耐,深吸一口气忍了胸中的反感,提笔沾墨在纸上逐字逐句抄写令她烦到极点的经文。
如此,在抄了近半个时辰后,佟佳氏方才停下笔揉一揉发酸的手腕,恰好萧儿端了安胎药来,画眉接过后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见温凉正好方才递予佟佳氏,“主子先喝药。”
佟佳氏接在手中却不喝,而是问道:“让人看过了吗?”
“主子放心,长寿拿了陈太医昨日开的药方去问过数位大夫,都说是安胎的良方,并无异常。”
听得画眉的答复,佟佳氏点一点头叮嘱道:“记着,陈太医开得每一服药都要先问过三名大夫以上才可以煎服。他始终是嫡福晋的人,与咱们说不上一条心,不能掉以轻心;这个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得来,若不明不白被弄了,可是后悔莫及。”
“奴婢记下了。”画眉答应一声又有些疑惑地道:“嫡福晋既然已经答应帮主子重新得回王爷宠幸,当不至于再加害主子吧?”
佟佳氏冷笑一声,取下与衣裳同色的帕子拭一拭唇边的药汁道:“人心隔肚皮,寻常人尚且不能相信,何况是嫡福晋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我投靠她是想复起,而她助我,也不过是因为觉得独自一人难以对付钮祜禄氏,想找个帮手罢了;利益之下岂有真心可言。画眉,你且看着,若钮祜禄氏一死,嫡福晋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儿;所以,对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奴婢以后一定加倍小心。”画眉与萧儿相互看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神色中看到冷意,此时才晓得她们之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投靠了嫡福晋这棵大树就好在树荫下乘凉,却原来可以相信的唯有自己这些人。
稍稍说几句后,佟佳氏又将精神放在眷抄经书上,然一直抄到晌午时分都不见胤禛身影,饶是以佟佳氏的心机也不禁有些耐不住气,频频催促画眉去外头看看。
又等了一会儿,外头终于有脚步声响起,佟佳氏心中一喜,赶紧敛了喜色,低头神色宁静地誊写着经文。
“奴婢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画眉与萧儿的声音先后在佟佳氏耳畔响起。
嫡福晋?不是胤禛吗?
佟佳氏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睑的赫然是嫡福晋那拉氏,她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绕过桌案,不待她屈膝,那拉氏已命翡翠扶住她,亲切地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坐下吧。”
“是。”佟佳氏谦恭地答应一声,然一直等到那拉氏落坐后她方才斜签了身子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那拉氏一眼,欲言又止。
那拉氏睨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似乎永远谨小慎微的佟佳氏一眼,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王爷今儿个怕是不会过来了。”
佟佳氏神色微微一变,十指一下子收紧,忧声道:“可是王爷不愿见我吗?”若连这个孩子都不能拉回胤禛的心,那她的境况可就当真有些不妙了。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来这一趟。”那拉氏拨弄着指上的錾金莲纹镶红宝石戒指,“放心吧,王爷知道你有了孩子甚是高兴,只是临时出了些要紧事,这不又赶着进宫去了。”
听得她这么说,佟佳氏心中一松,缓缓松开紧握的十指,面带好奇地道:“妾身能否斗胆问一句是出了何事,令王爷刚回府就要入宫。”
“这话怕只有钮祜禄氏才能回答的了。”那拉氏叹了口气放下捧在手中的青花茶盏,起身走至桌案前一页页翻看着眷抄工整的经书,略带忧意的声音自那张好看的绛唇中逸出,“你也知道,王爷的事从不避忌她,这份信任可真真让人羡慕。”
她话音刚落,佟佳氏已在椅中欠身,肃然道:“王府之中唯一可当起王爷这份信任之人应是嫡福晋才是。”
笑意在那拉氏眼中一闪而逝,回过身温言道:“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不必当真。你是有身子的人自己小心着些,这兰馨馆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告诉我,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与腹中孩儿。”
佟佳氏闻言大是感激,不顾那拉氏的劝阻倚着椅子跪下泣然道:“能得嫡福晋如此垂怜,实在是妾身与孩儿几世修来的福气!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此生相侍嫡福晋。”
“你我亲如姐妹,无须客气,快快起来。若跪伤了你腹中孩儿,王爷责问起来,我可担待不。”在那拉氏的示意下,画眉与萧儿一边一个将佟佳氏扶了起来。
又说了一阵后,那拉氏起身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弘时下课回来寻不见我这个额娘该急了。放心吧,王爷早晚会来看你的,不必急于一时。这个……终归是王爷的孩子,他不会漠视不理的,若寻到合适的时机我也会帮你与王爷说的,且安心将养着吧。”戴着玳瑁护甲的手轻轻抚过佟佳氏月白旗装下的小腹,感觉到指下肌肤骤然缩紧,一丝无声的冷笑在心底蔓延。
“多谢嫡福晋关怀,妾身感激不尽。”直至那拉氏走得不见人影,佟佳氏方才轻吁一口气,手紧紧护着腹部,适才她分明感觉到那拉氏对她腹中孩儿强烈的杀意,面对这个女人,真是片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冬日的夜色落下得特别早,晚膳刚端来,外头已经一片漆黑,更有沙沙的声音响起,画眉只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身上都湿了,却是在下雨了呢。
佟佳氏胃口不佳,加上怀孕之后厨房做上的菜又多以清淡为主,只吃了几口便命人将晚膳撤下去,画眉见状道:“要不奴婢去给主子做一个糖醋脆皮豆腐来,前几日主子不是还说起过想吃吗?”
“也好。”佟佳氏点点头,在画眉出去后,她静静站在糊有朝鲜国所进贡窗纸的雕花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直至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方回过头来,待看清站在身后的人影时,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良久才有惊喜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四爷?!”
来人正是胤禛,他回府后记着那拉氏与自己说起事,所以犹豫再三,终是来了这兰馨馆,随着佟佳氏的转身,果然看到她小腹微微凸起。
不待胤禛说话,她已经展开双手,跃足扑入胤禛怀里,略有些宽大的袖子犹如振翅欲飞的白鸟,“四爷,您离开的这一百零九天,妾身每一日都在想您,还有腹中孩儿,他与妾身一般,每日都盼着能见到阿玛。”
“嗯,我回来了。”胤禛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听到孩子二字时慢慢软化了下来。
佟佳氏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道:“这些日子妾身一直在害怕,害怕四爷再也不要见妾身。四爷,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求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睇视着那张像极了湄儿的脸庞,胤禛叹了口气,抚去她滴落脸颊的泪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言下之意,却是原谅了佟佳氏,她欢喜地连连点头,“嗯,妾身保证绝没有下次。”倚着胤禛宽阔的胸膛,她终于放下了心,孩子――果然是最好用的手段,怪不得深宫也好,府院也好,每一个女子都盼着能有一儿半女傍身。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七十五章 难阻其复
翌日一早起来,凌若一边对着铜镜中戴上银流苏耳坠一边听李卫禀报着昨夜的事,对于胤禛对兰馨馆并不意外,孩子永远是深宅大院中女子手中能握住的最有利武器;岂不看叶氏,当年犯了那么大的错,胤禛依然网开一命饶她不死,直至弘时身上的伤被发现才赐令自尽。
唯一令她在意的是时间点上的巧合,佟佳氏刚被胤禛禁足,下一刻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若非上天眷顾到了极点就是……
正想得入神,突然看到铜镜中的一只手正将一枝从未见过的赤金双凤缀紫晶步摇插在乌发如云的髻上,步摇上双凤展翅欲飞,凤口中各衔了一颗鲜红欲滴的珊瑚珠子,珠络则是用打磨成圆珠的上好紫晶串成,长及肩胛,每一步动静之间皆有玲珑剔透的光芒折射出来,极是好看。
这是哪里来的步摇?凌若轻咦一声,回头望去,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不知何时从墨玉换成了胤禛,那步摇正是他插上去的。
“四爷!”凌若轻呼一声,待要起身却被那双手给牢牢按在座上,耳边更传来胤禛温和的声音,“坐着吧。”
待凌若依言坐好后,他睇视着镜中眉目如画的凌若微笑道:“如何,喜欢这枝步摇吗?”
镜中女子侧头,步摇的珠络因她这个动步而叮当作响,下一刻嫣然的笑意浮上脸颊,“四爷给的妾身自然喜欢,只是四爷好端端地怎么赏这么名贵的首饰给妾身?”紫晶不难寻,但像发间这枝步摇所用近乎无杂质的紫晶却极为少见,且还是打磨成同样大小的珠子,必然价值不菲。
“我赏东西给自己的女人还需要理由吗?”胤禛似笑非笑地说着。
手指在紫晶上抚过,于那份冰冷中凌若笑意不减地道:“赏东西自然不需要理由,不过……妾身就怕四爷是想借东西来堵住妾身的嘴。”
胤禛剑眉一挑,接过墨玉递来的君山银针在椅中坐下道:“哦?有什么事值得我费这么大劲来堵呢?”
凌若转过身望着那双清明的眸子,慢慢垂下头去把玩着绣有风信子图案的帕子轻声道:“四爷心里清楚,又何必让妾身再说一遍呢。”话音婉转之余却也有无言的伤感在其中流转,令人心下恻然。
“是因为梨落?”见凌若低头不语,胤禛晓得她是默认了,逐放下透着重重暖意的茶盏,轻叹一声捏着凌若攥着帕子的手道:“若儿,我知道你还在气梨落当时那样待你,只是昨日莲意的话你也听到了,梨落如今怀着孩子,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一看。何况这些日子来她足不出户常抄佛经,可见对昔日之事深有悔意,你又何必执着不放呢!”
尽管虽在得知佟佳氏怀孕的消息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必将再次复起,成为名副其实的庶福晋;但亲耳从胤禛口中听到,心里依然一阵阵发苦;对佟佳氏,对那张脸,胤禛始终是留情许多。
等了许久都不见她答话,胤禛眉眼间涌起些许不悦之色,冷声道:“那依着你该怎么办,是否一辈子都不相见,也不管他们母子二人,由着他们在兰馨馆自生自灭?”
这句话无疑是极重的,凌若终于抬起头来,却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道:“在四爷心目中妾身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女子吗?”
胤禛一怔,片刻之后已是明白过来,含笑刮了一下凌若的娇嫩如初绽花瓣的脸颊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敢这般戏弄我。”
凌若抿唇笑道:“妾身可不敢,是四爷自己想当然呢。”
“这么说来,你是放下了?”胤禛盯着她问道。
凌若握住胤禛停留在颊边的手掌徐声道:“四爷也说了佟福晋对昔日之事悔意甚深,古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妾身又怎会执着过过去不放呢。何况这次随四爷去外头走了这么大一圈,纵然心里再有什么也都放下了。”
她的回答令胤禛舒展了双眉,长笑道:“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若儿君子之腹了,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不过也是你自己说我拿步摇堵你的嘴,所以我才会有所误解的。”
“四爷自己一人去看佟福晋却不叫妾身一道去,妾身自然要生气。不过……”目光微微一转,抚着垂至肩胛的珠络捉挟地笑道:“看在这枝步摇的份上,妾身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四爷吧。”
“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真是说不过你。”胤禛摇摇头,不过眼中全是宠溺的笑容,“这枝步摇早在离京前我就已经让人在打造了,今儿个一早才送来,原是让给你个惊喜,现在可倒好,成赔罪的了,半点好处也没要到,可真是得不偿失。”
笑闹过后,凌若问其入宫情况如何,胤禛将大概情形讲了一遍,临了叹道:“我已经尽力了,却不晓得皇阿玛会如何处置。”
他是人而非神,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动荡不可避免,只盼自己与胤祥能在这场动荡中保住自身。
凌若闻言,倚身入他怀中,柔声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四爷与十三爷这次都是立了大功,功过相抵,应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胤禛闭目拥着怀中幽香若兰的身子不再言语,然眉宇间的愁色却是挥之不去。只要康熙态度一天不明了,他就一天不能真正安心。
在胤禛离开后,凌若见外面天色晴好,只地上尚有昨夜下雨留下的湿意,逐命墨玉取来暗紫妆锦大氅披在身上,又捧了套有香色绒布的平银暖手炉在手中,缓步往瓜尔佳氏所在的悦锦阁行去。
到了那边,恰好温如言也在里头说话,看到她进来招手示意坐到身边,并笑道:“正与云妹妹说你什么时候会来呢,可不刚说完就到了。”
凌若将大氅解下交由墨玉拿下去后,挨着温如言坐下道:“二位姐姐在说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温如言抿了口茶,娥眉深锁地道:“如今府中传得最沸沸扬扬的,莫不就是佟佳氏腹中那块肉。要说她们瞒得也真好,直至王爷回府才说出来,此前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七十六章 二废太子
瓜尔佳氏接过话道:“要说半点风声都没有也不尽然,自前两月起,原本早就断了的燕窝人参又开始往兰馨馆送,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这佟佳氏从不踏出兰馨馆,无从查起,直到如今才总算明白过来。”
凌若拨弄着手中已经有些凉的纯银暖手炉徐徐道:“她们有心隐瞒,自然难以查觉。”
“我听说昨儿个夜里,王爷已经去过兰馨馆了?”温如言小声问道,待见凌若点头,不无担心地道:“王爷待她本就已是处处宽容,傅从之一事中这么害你也只是将她禁足了事,连位份都没降,若再让她生下孩子来,这地位就更稳当无虞了;往后想再动她,只怕会比眼下更难百倍。”
长而透明的指甲落在青花缠花的盏盖上,发出叮的一声清响,瓜尔佳氏道:“孩子到底要六个月才能生下来,只要一日没生下来,就一日只是一块人形的肉罢了;即便生下来也还有死的呢,年福晋那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过是这怀孕时机凑得极好,恰巧可以令她摆脱眼前的困境罢了。与之相比我倒更担心她与嫡福晋那隐隐约约的联手,一个佟佳氏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再加一个那拉氏,虎与狼联手,吃起人来那可是连骨头都不吐。”
“她们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咱们……始终是有些被动了。”话虽如此,但一时间温如言亦没什么对策,毕竟她们在胤禛面前的宠爱并不多,若无意外,一个庶福晋就已经是到头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凌若生下一男半女,以如今胤禛对她的宠爱,只要生下孩子,侧福晋之位当是触手可及。只是这孩子却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而且凌若第一次孩子生而即死,不论死后追封多少尊荣,都难以真正弥补她心中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再提及只会触动她心中的痛,是以温如言隐而不语,只盼凌若将来能有儿女环膝的福气。
如此,康熙四十八年终于在彻夜绚烂的烟火中过去了,而这也是太子在毓庆宫过的最后一个年,就在康熙四十九年正月过后,康熙突召文武大臣于乾清宫,议太子之罪。
地下兵库,妄顾君父,意图谋反,这些事串在一起,终于令康熙不准备再姑息太子。百官听到从李德全口中念出的书信内容骇然失色,太子更是惊慌莫名,惊慌是因此罪一旦落实,他莫说太子之位,连人头都不一定保得住;莫名是因这什么书信,什么地下兵库,他根本一无所知。
除了书信,还有龙袍和杭州府尹千里送来的密折,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子,太子纵有百口亦难辩,只能跪地反复泣辩自身清白,然他的话在这些东西面前苍白至极。
至于唯一知道真相的三人,两个有口难言,另一个则根本不会替太子说话,胤禩此刻正漠然看着跪地惶恐不安的太子,杭州那个费了百万两银子建成的地下兵库被发现了固然有些可惜,不过能将太子拉下马,也算没白扔水飘。
二哥,你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也该是时候退位让贤了;只可惜自己坐不上去了,只是他不会退的,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除非死,否则绝不退让!
在一阵凝重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康熙终于做出了令太子绝望的决定:二阿哥胤礽狂疾益增,暴戾僭越,欲行大逆之事;怙恶不悛,毫无可望;废其太子之位,此生永禁宗人府中。
“皇阿玛,不要!不要!”胤礽惶恐地大叫,虽然康熙留了他一条命,但是永禁宗人府啊,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已经过够了,一刻都不愿再回去,“您相信儿臣,儿臣是清白的,儿臣对天发誓绝没有谋反之心,是老十三诬陷儿臣,他才是那个要谋害君父的人,肯乞皇阿玛明鉴!”
康熙站在御阶上,垂目相视,眸中有难言的痛楚,今日废太子,最心痛的人是他,为着这一天,他已经连着数夜难以合眼,“胤礽,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任何悔意吗?”
“悔意?我不曾做过又何来的悔意!皇阿玛,你为什么不信儿臣,儿臣真是被小人陷害的啊!儿臣什么都没做过!”胤礽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要借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侍卫上殿,要带他下去,无奈胤礽根本不让他们近身,反而一把攥住胤祥恶狠狠道:“说,为什么要害我?!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见胤祥不说话,他心中越发恨毒,一拳砸在胤祥脸上,把胤祥打得一个踉跄,犹不肯罢手,冲上去一拳接一拳地打着,口中大骂道:“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要不是有我你能披着这身皮站在这里吗?要不是我,你早不知被发配到哪里去了?现在居然这样害我,我杀了你!”
听得“贱人”、“贱种”这几个字,原本默默忍受的胤祥倏然抬头怒声道:“你骂我可以,不许辱我额娘!”
“我就骂怎么样,贱人生的贱种!不止骂你我还要杀了你!”胤礽知道自己此生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要死,就把胤祥也拉上,这个贱种这般害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好过。
谁都没想到两位阿哥会动起手来,一时间乾清宫乱成一团,劝声四起,但胤礽两人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扭打成一团。
“十三弟住手!”胤禛用力拉住胤祥,挡着他不让他再与胤礽扭打,只是还没等劝下胤祥,一个拳头重重击在他太阳穴上,当即打得他两眼发花,面如金纸,身子一下子摇摇晃晃起来,竟是站立不住!
“四哥你怎么样了?”胤祥顾不得与胤礽扯打,一把扶住被胤礽袭击的胤禛,这太阳穴是头部最脆弱的地方,打击此处,轻者昏厥,重则殒命,实在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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