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渡长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社那
老夫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家里有鬼怪作祟的事情,自然会将请了道士来家中做法的事情隐瞒外人。那华轩又是从何得知的?自然是听司黎亲口对她说的。
白阮娘刚刚才因为听说了华轩有孕的事情昏厥过去,那个男人竟然就这样撇下妻子去找华轩诉苦去了,而且任由华轩独自找上门来“探望”白阮娘。家里有几个道士的事情时他告诉华轩的,他还说了什么?说这几个道士十分年轻,又生了一副清秀模样成日守在家中?
华轩来时显然是有备而来,也不是偶然提到了司家有道士的事情。定是因为司黎对她说了些什么,才让她有了这样的心思,然后意图在白阮娘与司家之间在添上一把火。就算多这么一句嘴没什么用处,也能成功的气到白阮娘。
有些事算不上罪大恶极,偏偏恶心人。
白阮娘的心都凉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再厚着脸皮呆在这个家里,自己被轻贱,还要连累无辜的引商等人也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离开吧,离开就解脱了。
听说白阮娘在回洛阳之前暂时住在离安邑坊很远的地方之后,引商他们也放下心来准备收拾东西回道观。虽说那缢鬼还没被彻底驱除,可是自从白阮娘与司黎和离之后,久安也不像原本那样担心阮娘被蛊惑着做了替死鬼了,在感激了引商他们这几日的劳累之后,引商这桩生意也就到此结束。
相较这半年来的经历而言,这桩生意做得虽然有些失败,还有些憋气,但是得来的报酬算是半年来最多的一次。上一次引商买来的药已经托别人送回了家,现在事情办完了,她又拿着仅剩的那些报酬数了数,留下了勉强够三人度日的钱,然后再次踏进了药铺,出来时手上又多了几个药包。
“师……师,父,咱……咱们还还还去看……看望阿……阿,阿娘啊。”天灵一见她去买药,就知道几人现在要做什么去了。
阿娘是引商的娘/亲,但是这么多年来,天灵也一直唤其一句“阿娘”。点点头之后,引商一面数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药材,一面又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华鸢,“一会儿到了我娘/亲家里可不许再乱说话,就算站在外面也不能说。”
想当初,华鸢第一次跟着她回家的时候,就口无遮拦的说张伯家的儿子是一脸短命相。虽说引商也实在是不喜欢那个人,但也不能任由华鸢在别人家里这样胡说八道。张伯照顾了她娘/亲那么多年,就算那家里的其他人对她都没有什么善意,她也要念着这份恩情对人家以礼相待。自那之后,她每次再回娘/亲家里,都要把华鸢仍在大门外面,免得他再去惹恼别人。
三人来到张家之后,华鸢便轻车熟路的往外面的围墙上一倚,贴着墙根晒起了太阳。引商和天灵拎着东西进了门,张伯的儿子张拾一眼瞥见他们两个,便往院子里喊了一声,“爹,宋引又来了。”
很快,张伯便匆匆掀了帘子出来,看到引商之后笑容便攀上了脸颊,经过自己儿子旁边时还不忘照着对方后脑勺来了那么一下,“小引是你妹妹,有你这么连名带姓喊自己妹妹的吗?”
张拾在明面上还是不敢反驳自己父亲,揉了揉后脑勺之后才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姓张,她姓宋,这是哪门子妹妹。”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面对张拾的时候,引商不仅生不起气来,还会主动对对方笑笑。说到底自己的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她对这家里的人还是带着感激的。
将手里的药交给张伯之后,她便进了里屋去看望母亲,她的娘亲青娘虽然嘴上说着让她不要来得太频繁,但是见到她出现之后,还是掩不住眼底的欣喜。
“你又带了药过来?前些天不是已经请人送来了一些吗?”青娘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语气说是埋怨不如说是心疼,“你呀,一个人在外住着本就不容易,不用总是想着我帮我送药来。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看出是女子啊。”引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清瘦的身形,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还能当一辈子的道士?”青娘更是皱深了眉头,“娘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娘的病不用你跟着操心,还有你张伯在呢,总不至于靠你一个人去当什么道士给娘赚/钱买药。你啊,年纪也小了,去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事。”
若是半年前听青娘谈起这个,引商一定会随便搪塞过去,可是这半年以来她倒还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事。此前她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存在,结果鬼怪就找上了门,而也正是因为接触了这些东西,她才惊觉自己跟着师父学得那些本事用来招摇撞骗还成,真的遇上了什么恶鬼,只有被追得四处逃窜的份。
这样下去可不成,别说生意做不下去,小命都难保。她得像娘/亲说的那样找个相好的,别的不求,只要对方会捉鬼就足够了。
这样的话,他们道观总有一日会名声远播,生意多多,金钵满盆,最后搬进长安城,顿顿吃肉天天喝酒。
只要一想想这样的生活,引商就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忙不迭的对母亲点点头,“阿娘,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
青娘欣慰的抚了抚她的脸颊,“你才是娘的指望,只要你过得好,娘就好。”
引商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话语背后的辛酸,又赖在母亲身边说了一会儿话,便趁着张家的其他人回来之前向张伯告辞了。
华鸢蹲在墙根下等着他们出来,难得他在这个时辰还精神奕奕的,连天灵这么笨的人都觉得奇怪,“九……九哥,有,有什什么好……好事吗?”
“今夜可是满月啊。”他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
月圆之夜,正值北斗星移,鬼门大开,乃是阴气最盛之时。
一听这几个字,引商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司家呆了那么多日,她差点把这等大事都给忘在脑后了。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那些孤魂野鬼都是撒了欢一样的四处乱窜,对于她这种最易招鬼的人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走走走,趁着天还没黑快点回道观。”扛起包裹,她一手扯着天灵一手扯着华鸢,飞快的往城外跑去,倒是忘了问问满月之夜华鸢这么有精神是为什么。
“一间道观”那四个大字在他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又掉了一个横,现在看起来倒不像是“一日道观”了,乍一看完全会被看成“一口道观”。
几人进门之后,引商就把那朱色大门紧紧锁上,然后隔着门对着门上贴着的那张泛黄的门画拜了又拜。这画是华鸢来到道观之后一起带过来的,虽然不知道那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据说被什么大师开过光,灵验得很。最起码,自这画贴在道观大门口之后,引商就再也没在道观里面撞见过鬼怪。
“师……师父。”天灵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抓耳挠腮的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被引商困惑的盯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道,“咱们……咱们真的不管……管那个坏人了吗?”
他说话磕磕巴巴的,唯独在说起坏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说得特别通顺。
引商一愣,“哪个坏人?”
“就……就是那个抢……抢了……”说到这儿,天灵也困惑的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起白阮娘的名字了。
好在引商脑子转得快,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华轩,然后不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天灵可以说是这间道观中最善良的一个人了,虽然有时候笨笨的,但是最见不得别人受欺负。如今这桩生意虽然结束了,可是华轩却得偿所愿的嫁进司家,抢走了白阮娘的一切,怎么说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事情。
“那个坏人不是恶鬼,咱们却只能捉鬼,我也没办法。”她耐心给天灵解释了一句,心里却也有些不好受。
明明现在天下太平,百姓也是生活富足安宁,可有些时候这世道怎么就能黑白颠倒,恶人当道呢?
想了半天,她扭头去看华鸢,想看看这个最厌恶华轩的人怎么说,只是这一转身,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已经走进道观的人突然不见了踪影。
*
夜空中,乌云渐渐散去,圆月高悬。
长安城内,巡夜的金吾卫们成群结队的策马而过,华鸢站在朱雀大街的街道中央远远望向前方的岔路口。但凡交叉在一起的路口最是容易有鬼怪出没,今夜更是如此。拖腰折臂的、有足无头的,诸多鬼魅纷纷在此处游荡,看得他眉头越皱越深。
而没等多久,一个年轻的妇人也从那地方走过,一身鹅黄衣衫,面目清秀,只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一见这个人出现,华鸢终于抬起手向着那个方向招了招,顷刻间,那少妇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跌跌撞撞的便往这边跑了过来,直至跪倒在他的脚边。
身子动弹不得,这妇人自然极是不甘,将脑袋往下一垂便想化作厉鬼模样,可惜还未等做出这等动作,便又被迫俯拜下/身去,一连拜了三拜,连头都要磕出个碗大的疤来了,这才慌慌张张的讨饶,“这位大人,饶了奴家吧。”
她只是低等的鬼魅罢了,实在是不识得眼前这位大人到底是谁,但有这等本事的定然不是什么凡间的道士,说不准就是哪里的大人物,再不讨饶岂不是自寻不痛快。
华鸢打量了这缢鬼几眼,突然说道,“你在凡世徘徊了百年,也该转世投生去了。”
那缢鬼一听这话,连忙抬起头殷切的看着他,以为对方有什么好法子帮自己解脱。只是这一抬眸,却见华鸢突然勾起了嘴角,扯出一个凄凄然的笑来,“你也该认得路,城东有户姓司的人家,近日刚刚娶了另一个新妇进门。”





渡长安 第9章
自从嫁进司家之后,华轩便时常会觉得心慌。或许是因为这屋子是白阮娘曾经住过的,或许也是司黎常常不归家的缘故,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偶尔就会觉得那些摆设慎得慌。
司黎听她说完之后,刚开始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以为她这样胆大豪爽的女子不应该像是寻常妇人那般娇弱,常常担心这些没影的事情。再后来,每次听她一说,他就隐约有了几分不耐烦。
华轩很识相,知道自己该做一个怎样的女人才能留住他的心。可是两人现在到底是夫妻,她也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跟着他出门厮混,平康坊那种地方更是万万不能去了,最后也只能强忍下心中不悦独自留在家中养胎。
不过她到底是在外浪荡惯了的人,突然要被拘在家中,心中本就不快,再加上此前与司黎相处时并无许多顾忌,如今成了夫妻之后也还当自己是许多男人的“兄弟”呢,在家中时不时就会念叨几句别的人。久而久之,司黎自是没法忍耐。一次,在两人争执之时,华轩脚下一滑便摔到了地上。她平日里行为举止十分“豪放”,本就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这小小的意外自然也变成了大/麻烦——她小产了。
小产之后的那几天,司黎倒是极尽温柔的陪伴在她身边,但是日子一久也有些不耐烦了。华轩的脾气一向不好,从前司黎一向很欣赏她这种“直率”的性子,可是现在却是避之不及。夫妻两人朝夕相处了几日之后,司黎又不见了踪影,华轩又没有力气对着家中的下人们大吼大叫的,心里憋着一股气,成日只是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这一天,入夜时司黎还是没有回来,侍女帮她熄好烛灯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华轩独自躺在那里辗转反侧,大半个夜晚都没能合眼,直至午夜的时候刚想闭上眼眯一会儿,却听紧闭的门扇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六郎回来了?她被这个想法惊得瞬间清醒了些,支撑着身体坐起身便想向外望去。可是,月光透过窗子洒下一地银光,在这光亮之下,她看到一个女人走进了屋子。
那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穿着鹅黄色的衣衫,眉目很是清秀,进了屋之后便直直地走向了梳妆的镜子前坐下,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
对方刚走进门的时候,华轩便看得清楚——这人分明是没有影子的,且那妇人脸色白/皙却没有血色,走路一摇一晃的像是头重脚轻。
她坐在镜前细心的梳妆,然后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一卷麻绳来。隔得老远,华轩都闻得见那绳子上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可那妇人抚着绳子的动作却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没一会儿又搬来一个椅子放在屋子中央,然后站在那上面将手中麻绳甩上了房梁系了个死扣。
下一刻,华轩便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脑袋塞进了那绳扣里面,脚下一蹬,踹倒了椅子,而那张很是清秀的面容则很快变成了青紫之色,隐约还可以看到肌肤下那血色的脉络,泛白的眼珠看起来十分突兀,而从那嘴里伸出的是足有两尺长的红舌,从下巴一直垂到膝盖处。
“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很快响彻了整个司宅。
几天后,司黎回到家中的时候便听说了妻子“发疯”的事情。老夫人满脸忧色想着再找几个道士过来,司黎却沉着一张脸坚决不肯。
家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恶鬼作祟的事情,偏偏还都是出现在他的妻子身边,传出去之后他还有没有脸面在平康坊行走啊?
从白阮娘还在这里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些事情实在是荒谬的心烦,心中暗叹白阮娘这样的女子果然娇弱的连半点见识都没有。可是现在连华轩都是如此,难不成女人在嫁了人之后都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吗?
一见他回来,恍惚了几日的华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扯住他不肯放他走,“六郎,这屋子里有鬼,还是个吊死的女鬼,她……”
“要是真有什么女鬼,她怎么不来找我?不是说女鬼最喜欢吸男人的阳气了吗?”他只当这是无稽之谈。仔细想想之后,又怀疑的看看妻子,“你不会想用这样的说法让我成日陪着你吧?”
之前白阮娘说自己身子不爽的时候,司黎将信将疑,华轩就曾有意无意的说过,“三娘那是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现在华轩也是这个样子,司黎难免会猜想这是不是如对方所说,只是个借口罢了。
华轩气得几乎提不上气来。
而司黎一走,坐在床边的华轩刚想逃出这个屋子,便见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处,用那娇滴滴的声音诉着苦,“奴家自幼熟读《女诫》,七岁便不见外男,谨守礼教。嫁了人之后尽心侍奉夫君,孝敬公婆,从没有半点错处,更是未犯七出。可是奴家那狠心的夫君却变了心,一纸休书便将奴家休弃另娶她人。奴家自被赶出夫家之后,不堪受辱,只得三尺麻绳悬梁,了却自己性命,至今百年怨气仍未消去,还望寻个替身代替奴家,好叫奴家早日脱离苦楚投胎去。。”
“你要找什么替身就找别人去,找上我做什么?”对方每说一个字,华轩都怕得瑟瑟发抖,不停往墙角靠去,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嵌在背后的墙里。可是她退无可退的时候,那妇人却突然出现她的身后,一双手攀上她的肩头,俯在她耳畔继续说着,“活着受了这等冤屈可怎么是好,倒不如了却了性命,一身轻松。再无忧心之事,乐得很呢。”
“不……不!”华轩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拼了命想要从这个角落逃离,但是她无论逃到何处,都觉得那缢鬼长长的舌头就贴在她的背上,透过几层布料都能感觉到那滑腻之感。“我不想……我还不能死,我过得很好,比你好,比所有人都好。六郎是倾心于我的,一直都是,他说过的,没了我,他连半刻都活不下去。”
“可是你看看,那位郎君是不是又领了个小娘子回来。”那妇人将纤指往门外指去。
透过那紧闭的门扇,华轩隐约看见司黎正满面笑容的拥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往这边走来,他们有说有笑的,那女人还无所顾忌的将手搭在司黎的肩上,高声阔谈着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女子?她与六郎又是怎样的关系,怎么会如此亲密?吟诗作对也罢了,称兄道弟又算怎么回事?
“你听听,她可是在说你的坏话呢。”那缢鬼趴在她的肩头,迫使她向另一个方向看去,果见那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在暗地里与旁人说着六郎妻子如何如何,还说这司家的鬼怪正是那新妇招来的。
“不……不是这样……六郎……”华轩已经有些恍惚,想要上前揪住那女子让她不要乱说话,又想对着六郎解释这件事。可是伸手一抓,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她突然笑了出来,反复的安慰着自己。
那缢鬼也不恼,耐心的对她说着,“这都是真的,不信你看,那是不是六郎迎娶那女子进门了。”
华轩不肯扭过头去,可是恍恍惚惚的,那画面又像是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清清楚楚看到,六郎将那女子娶回了家门,两人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过来,快过来,只要过来就能抓住他们了。”缢鬼站在不远处向她招着手。
跌跌撞撞的,华轩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一样,飞快的向着那边跑去,可是跑到半路却又觉得喉间一紧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拼命朝着那边挥着手,希望能抓/住些什么。不过两只手虚抓了半天之后却只是揪住了那女子的衣角,她心中一喜,脚下用力蹬了蹬,总算是将那女人拽到了眼前,然后狠狠揪住了对方的头发希望看清那张模糊的面容。
就在她觉得喉间越来越紧的时候,那女子终于扭过了头看向她。
那分明就是她的脸。




渡长安 第10章
司家六郎新娶进门的娘子吊死了。
引商乍听这事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华轩吊死了?华轩那种人也会想不开吊死了?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司家的老夫人又派人寻到道观来请他们去家里超渡亡/魂。
久安已经不在司家了,老夫人这次派来的人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这个地处偏僻的道观,而且言语间比之前在司家的时候客气了不少。毕竟引商几人还在司家帮忙捉鬼的时候司家确实平静了几日,他们一走,新娶进门的新妇就上吊自尽,怎么看都有些邪乎。
老夫人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最怕这些事情,虽说对引商这几个怎么看都不像道士的人心存疑虑,可是打心底里觉得这是有本事的人,出事之后还是要差人过来请他们去做法。
超渡这种事,引商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了,但是说到底,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就算是帮人家超渡,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念几遍净心神咒,言辞恳切的拜拜酆都大帝。至于那些亡者的魂魄,等他们过去的时候,早就跟着拘魂鬼走了。真有那等在人间徘徊不肯离去的,也尽是些怨气难消的冤/魂了,就算他们再怎样为对方超渡也没什么用处。
这次去司家,引商就特意多带了些符咒,生怕华轩死得不甘心等着报复无辜之人。临走前,她还站在自己道观里那尊神像前站了片刻,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将这尊酆都大帝的神像也搬到司家去,说不定还能镇一镇那些小鬼们,让他们不敢作祟。可是最后这个想法还是因为华鸢的一句“这神像看起来比门高”而作罢。
等到了灵堂,三人东张西望了好一阵才敢将腿迈进去。虽然不知道华轩到底因何而死,不过好歹现在她的魂魄没在灵堂这边晃来晃去,引商这才放开胆子在那儿装模作样作起法来。她本就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唯一熟记于心的只有一个净心神咒,不过默念起来的时候倒是比其他道士都要更虔诚一些,就算今日超渡的亡/魂是华轩也不例外。既然对方这一世已经落得个自缢而亡的下场,那便已经算是得到最大的报应了,犯不着再去想一个死人的是非。
做完法后,老夫人给出的报酬仍然看得她两眼放光,只是还没等举起双手将那几贯钱给捧过来,华轩娘家的人已经浩浩荡荡的踹开了大门。
华家虽说是书香世家,但在长安也是有些势力的,能够纠集的人手各个都不好惹。如今华轩嫁进司家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任是哪家的父母都不会就此罢休,何况华轩的父母人到中年都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在膝下。
而司家的老夫人本就不喜这个儿媳,如今更是嫌弃对方在家中自缢太过晦气,哪还能容许亲家过来兴师问罪。
眼看着华家带来的人就要与司家的人大打出手,引商他们几个趁早缩在了棺材后面,一面听着前边“稀里晃郎”的喧闹声,一面思量着如何拿了报酬走人。
仗着自己灵巧一些,引商不时要伸手去护着天灵的头,偶尔还要站在华鸢面前帮他挡着飞来的烛台。没一会儿,脑门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砸出了个青紫的大包。天灵心里一急,在一尊小香炉飞过来的时候干脆抬起了棺材的一角去挡,刚巧混乱中不知哪个倒霉的人撞上了这已经歪斜的棺木,顺手一推之后,棺材倒是平平稳稳的落了地,棺材盖却滑了出去。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华鸢未及转身就被这突然滑出的棺材盖狠狠顶/住了后腰,在他那声凄厉的哀嚎之下,这混乱不堪的灵堂瞬间安静了不少,顺便把众人的目光也都吸引到那尊棺木上了。
而在那露出了半截棺材里面,华轩的尸身正静静的躺在其中,虽然那双眼睛已经硬是被司家的人给阖上了,但那副神情却怎么看都不像是甘心赴死,处处都透着狰狞。但凡是看到这副模样的人都绝不会认为她是自缢而亡。
这下子,华家的人更是定要将司家的人扭送到衙门去,口口声声称自己女儿绝不是自尽而是被狠心的婆家人害死的。
引商在地上捡了一枚铜钱,就算是这次做法的报酬了,收好之后也没再惦记着原本应得的那些钱,在心底里为这两家人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叫上天灵和华鸢离开了灵堂。
回去的时候,几人在西市意外的撞见了久安和阿罗。想来是听说了华轩自缢的事情,久安本也想回安邑坊看看热闹,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几个,于是大方的请他们去一旁的酒肆里喝个痛快。
123456...8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