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北方南方
“不用了,这不是我家的车子。”迟迟尴尬地笑笑,转过来指指蔺非池,“这位是我的大学的同学,特意送我回家的,也是长沙的哦。”
“哦……”门卫明白似的点点头,然后转过去对着蔺非池,“很帅气的长沙伢子。”他笑的时候,露出白白的牙齿。
蔺非池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门卫往后退了几步,转过去,冲值班室挥了挥手。立马,拦在云邸门口的栏杆就自动的伸上去了。蔺非池摇下上车窗,将车子开进去。
“你往这边开,到头,我家是c区,b栋。”迟迟低声告诉他。
我家……我家……她已经几次三番的用了这个让蔺非池非常不愉快的词汇了。当然,还有刚才的那一句介绍,大学同学……很有距离感的大学同学。就不能是朋友么?用得着这么见外么?
可他没有立场发泄自己的不满。
“知道了。”他答应了声,顺着迟迟指的方向一路开过去。不一会儿,视线里就出现了一栋棕红色的英国乡村风格的二层小别墅。
只是,整栋别墅楼都是暗的,告知着他们,这里头没有一个人。而她的老公,此刻不在家。
蔺非池扬眉看了看车子里电子屏上的时间,已经块十点了。
“没人?”蔺非池将车子熄了火,迟迟率先开了车门。刚要下车,身后便传来蔺非池略带不满的话。
迟迟顿了下,凝眸想了想他问这话的意思,“阿修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在,我也觉得那样不自由,就没有让陈姨他们过来照顾。”
“哦?”蔺非池故意转高了调子,“你也习惯?那么爱热闹的人。”这话感叹似的,但确实很容易就说进了迟迟的心里。
她愣了下,“习惯是可以改的,他是我老公,我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迟迟笑着冲他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那眼角眉梢的笑,刺眼的很。语气里,也带了一点儿平常少有的俏皮。平白刺得蔺非池浑身伤疼。
“嗯!”他点点头,“好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不是他不喜欢其他人,所以,作为大学同学,我连进你家门看看,都成了不欢迎?”蔺非池故意咬重了大学同学四个字,直截了当的表示出他对这略显生疏的称呼非常不满,甚至充满了嘲讽。还故意曲解了迟迟先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蔺非池都这样说了,迟迟还能怎样?怎样解释都会是错的吧?他在部队训练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有这样直接且毒舌的本领,迟迟干脆便不接他这样为难的话茬了,“你严重了,我先回去了,就不送你们了。”
说罢,迟迟也不打算再跟他说话了,直接转身将他和蔺非雅留在原地。
家里没有人,整栋别墅都是黑的。迟迟怕蔺非池会在说些什么她不好回答的话,脚下的步子便刻意的快了些。天又黑,步子又快,加上穿的有跟的鞋子,走路就有点儿慌。
这慌,看在蔺非池眼里,就有了点儿逃的意思了。先前在卓远楼下碰到迟迟的情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凌乱的话,揉皱的衣角。整栋漆黑的云邸小别墅,空荡荡的没有人烟。他没来由的幻想出她独守空闺的样子……
蔺非池看着眼前迟迟小小瘦瘦的背影越走越远,步子越来越乱,“迟迟!”他经不住自己心里的诱惑,朝着那道小身影大喊了一声。脚下也一动,赶紧迈了过去。
迟迟心里忒紧张,生怕他会喊她。现下,他真的喊她了,她忽然就凌乱了。一瞬间,愣在原地,动都不知道动了。等她再回神的时候,蔺非池已经快步追到了她身侧,还毫不犹豫的拽住了她的手。
迟迟转过去,刚想说话。
“迟迟,你是不是,过得一点儿都不幸福?”很直截了当的蔺非池风格的问话。一点都不怕伤到人,也一点都不给自己和别的人退路。
迟迟不答他,可浑身却止不住的抖。她伸手抓住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掌,她的手心有密密麻麻的汗,触上他的手背,那热力,火一般的能灼伤人。她想将他的手臂甩开,可他的力道却随着她的碰触越来越大。起始,她还能拽动,可后来竟然连指头都动不了。
迟迟觉得,不说话是做不到了的。她干脆生气地转过身去,对着蔺非池就是一顿吼,“蔺非池,你够了,你到底想要怎样?既然避免不了见面,你就不能将我当一个普通朋友吗?我已经嫁人了,我又老公,以后也会有孩子,我会有幸福的家庭。退一万步讲,即便以后我不幸福,那夜不管你的事,我自己选的男人,自己选的生活……”
迟迟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手臂上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道。那道力道一用力,她整个人便剧烈一晃,然后就被拉着一个转身,跌进了一个怀抱里。她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而被迫中止。她的脸颊撞到蔺非池的胸膛,生疼生疼的。
她赶紧用了把力气将自己从蔺非池的怀里支撑起来。不过,手还在被他拽着,她顶多只能支撑起个头来。
蔺非池俯下头,看着紧皱着眉头,又要再次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迟迟,慢慢的,慢慢的低头。
迟迟被他这样的动作吓到了,只顾着看他了,压根忘了挣扎。
迟迟眼看着蔺非池越来越近的爽气清朗的脸,看着他又长又黑的睫毛,越来越逼近,快要碰到了,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也就是她动手去推的同时,迟迟家往外的路上,一套一到强烈的黄色光晕扫了过来。
蔺非池背对着里,迟迟正对着,车灯的近光正好扫过她的眼。她下意识的将手转上来挡住自己的眼,头也下意识的一低,躲过了那道刺眼的车灯,也躲过了蔺非池的碰触。
蔺非池本就是特种兵出身,反应相当的灵敏。错过与迟迟的亲密接触,他也不恼,毕竟迟迟的安全最重要。强光一闪,感觉那车子车速还未减慢,风驰电骋似的。蔺非池一手揽着迟迟的腰,一个360度旋转,已经将她带到了门口的铁栅栏处。
同一时刻,车子唰地在迟迟家门口停下。因为速度快,又是急刹车,车子的轮胎与地面磨出一条长长的车痕印子,登时,整个夜空都弹起了那道刺耳声音。
紧接着,只听得车子的门打开了,然后又“砰”地一声关上。只着了一条西装裤,单薄的白衬衣的莫劲修,天神般忽然出现在了迟迟和蔺非池的面前。当然,是脸色很黑很难看的天神。
顾盼生姿 第59章 遥不可及的信任(十)
莫劲修几乎是飚车回来的,就算是进了云邸,车速也依然不慢。云邸里头是两车道,车道两边是高大的白蜡树,中间有规律的立着一排排的玉兰花灯。他远远的瞧见自家门口停着一辆车。隔得距离有点儿远,车速又快,他看不清楚是谁的车。不过,依稀能瞧见车前有几个人影。
他将车速放慢了一点点的,但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一长串深深的车辙印子,还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甚至,还能隐隐闻到一股子臭臭的味道。
不过,心情爽利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回家的缘故,还是一场畅快淋漓的飚车点燃了身体了的刺激因子。
但是,甫一下车,见到这车子面前的人和景象,那血液里的畅快热烈,顷刻之间便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冻成了冰块。
不由得,车门都被摔得乒乓作响。可是,发泄归发泄,真的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又不能做得太难看。
迟迟见到莫劲修忽然而至,心口扑腾扑腾直跳,好像一不小心整颗心脏就能从喉咙口里跳出来。她在他准备走过来之时,飞快的挣脱开了蔺非池,退到了自家门口。她慌里慌张的望着渐渐走近的莫劲修,手指在胸前紧紧绞着,真恨不得绞断了。脚下的步子朝莫劲修迈了一步,又赶紧慌张缩回来,退在原地。
蔺非池瞥了一眼迟迟,转过来,对着往云邸家门口来的莫劲修。倒是蔺非雅,看到莫劲修出现的瞬间,瞳孔一放,又带着欣喜缩回来。笑盈盈地看着。
“黑糊糊的,连个灯都不知道开?”莫劲修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快步走到迟迟身边,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一下将她带到一边。一面儿说话,一面儿顺手拧开电子门旁边的开关。
“叮”地一下,整个别墅前的小花园都亮堂堂的,银白的灯光将整个家门口到内院的每个角落都照得分外美丽,清晰。也包括他此刻线条柔和的俊朗脸庞。当然,还有迟迟脸上显露的窘迫。
陈姨回莫宅后,家里经常没有人,他工作忙,有时候一出差就是十来天的。门口的路灯物业会每天定时开关,但自己家里,就没办法了。只好大动干戈将部分线路重新搭了一遍,在门口按了开关,方便迟迟回家。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迟迟顿了下,支支吾吾的才答完一句话。
莫劲修似是看不到她的支吾和窘迫,只更加揽紧了她的肩膀,一起带着转了身,正对着站在一边的蔺非池。他似是才看清蔺非池的面容一般,眼睛愣了愣,然后眨了一下,带着几分惊奇,看看蔺非池,又看看迟迟,“你们,认识?”
蔺非池微侧着头看着莫劲修的眼睛,凝望了一两秒,又立马含了笑,“大学同学。这么巧,原来莫先生您就是迟迟的先生,幸会幸会。”
礼貌而谦卑,赞赏而敬仰,莫劲修始终是他最崇拜的人。看他样子,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和迟迟的关系?也许知道而装作不知道?不论哪种情况,反正他不能自己率先挑破。那份尴尬和失败,谁都承受不起。
莫劲修也不含糊,笑容得体,言语也温和。
“进来坐会儿?”他侧过身,对了指纹,又按了电子密码锁。“騰”地一下,门打开了。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一眼被落在一边的蔺非雅。
“不了,我才调回来这边,太晚回去不大好。”他笑笑,“有机会再来莫先生家里观摩观摩,您的设计,我非常喜欢。”
“谢谢。”这话,他听别人说了许多次,但从蔺非池嘴里说出来,他心中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既然你要忙,那我也就不留你了。”迟迟也看过去,尽量的声色平静。
蔺非池不答,只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车边。蔺非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车子。他蹙蹙眉,也没问什么,上了车。
军事学院有门禁的,他此刻早已经超出了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晚归的借口了。莫劲修经常在军事学院做演讲,又有薛子明这个副院长做发小。怎么可能不知道军事学院的作息时间表?不过是不想他进他们家门而已。
果然,那天在后海,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刚才他下车是明明震怒的表情。莫劲修是知道他和迟迟曾经的关系的。他今天愿意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给双方台阶也在给他警示。
那么他呢?回来的这一步,到底踏错了没有?蔺非池不知道。
看着蔺非池走后,莫劲修才松开了迟迟。
院子里的灯明晃晃的,视线飘过去,银白的光线银针一般闪着。电子门已经开了,两人却谁都没有踏出那一步,都默默地立着。
好半晌,迟迟才有了点儿勇气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却刚刚碰到,就被他躲开。
莫劲修侧过身,对着她问,“这个就是你说的,很好的女性朋友?”
“嗯?”迟迟一愣,没想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莫劲修瞥他一眼,一转先前温和的模样,再也不管她,直接跨过了门槛,进了院子里。
迟迟站在门口想了半天,直到莫劲修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性朋友。
是因为上次跟他打听非雅的情况,然后她说了非雅是一个女性朋友的妹妹这件事情?
谎言被戳破是何种感觉?迟迟第一次有想找个地洞把自己深深埋进去的感觉。第一次有在门口站一夜不进去的想法。这不是借口忙拒绝跟沫沫逛街然后等下手里提着购物袋跟沫沫在同一家商场碰到的那种难堪。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忽然被通知要去面试的那种不安。这种感觉,也不是自己跟莫劲修说今天加班不回去然后转头饭点的时候跟男同事在某个饭店吃饭被莫劲修看到的尴尬。这根本就是红杏出墙然后被莫劲修当场抓到的难堪!
虽然,她现在跟蔺非池,真的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根本就连朋友都已经算不上。
可就是觉得难堪,很难堪。尤其,谎言被戳破。尤其,莫劲修那么冷漠的转身,将她孤零零的留在门口。
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这笨脑子,总是在关键时刻短路,总是看到别人稍微露出一点儿失望或者伤心的模样,她就于心不忍。可是,迟迟想,说到底,自己也是活该被漠视的。
冷冷的寒风吹过,她抖了抖,手指拽紧了羽绒服的袖子。她想,不行,得回去跟莫劲修解释。可是,说什么好呢?初恋?唯一爱过的人?
唯一爱过么?
这个词一从脑子里飙出来,她就觉得不对劲。不是的,不是的。应该不是唯一爱过的。可是,她还爱过谁?莫劲修么?
她的呼吸忽然间就变得不顺畅了,手指更加颤抖了。爱这个字,好神奇。她和莫劲修这样,算爱情么?他可以十天半月不回家,但是除了吵架,必然一早一晚两个电话。他可以不跟自己同床,但是除了自己家,不论在哪里,没有他在身旁,她从未有一夜好眠。他可以不跟他商量许多事,但是不论是他怎样的新闻,她都必须去看一眼。他被爸爸责骂,她也跟着难过。他获得f-37的项目,她甚至比他自己还高兴。
爱,这是爱么?还是,只是习惯?
爱情,不应该是那时候跟非池一起时,那样的轰轰烈烈么?瞒着家里人,小心翼翼的恋爱。学校不能谈恋爱,两人下晚自习后,抱着书,装作了各种学习方法的样子,结伴从湖的这头走到那头,如此循环往复许多次。
爱情,不应该是那时候跟非池一起时,那样难分难舍么?他要道标全校参加一个军校联盟的竞赛,一个星期,她哭哭啼啼的不乐意。他哄了三四次,她也不听。提溜着一通说教,也不哭了,也不缠了,违心地祝愿他取得好成绩。
爱情,不应该是那时候跟非池在一起时,那样的缠缠绵绵么?牵个手心里都得激动个半天。亲一下,亲到额头都得发抖。还怕被人看到,会被笑话,会被处分。
爱情,怎么可能是跟莫劲修这样?
觉得他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觉得可有可无。可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慌。
小姨取笑自己不会做菜,可是每当吃饭的时候,看他将自己做的东西都吃完,即便他从来不说好吃,也觉得很满足。如果某一天,他不回家,她可能会有一种连饭都不想做的感觉。
从来不会一起牵着手去看一场电影,从来不会一起去逛个商场。从来不会一起看一场球赛,不会为同一本小说有同一个话题而感慨。甚至,不会为了一个吻而小心翼翼。连双双滚上床,都觉得理所当然。
迟迟站在门边,脑子里乱极了。但怎样乱,她都还知道,得跟莫劲修去说点儿什么。
她进了门,回身将院门关上,脚上的步子快了一些,进了屋。客厅里的水晶灯亮堂堂的,她下意识的寻了一下莫劲修的身影。没有人,隐隐的能听到他卧室里有水声。
迟迟想了想,慢慢的靠近了他的房门。她习惯性的敲敲门,然后再说“我进来了”。可是,拧门的一瞬间,居然……门打不开了,从里头反锁了,而且,门上常年没取下来的钥匙,竟然也没见了。
这是故意将她关在了门外?
这是生气了不愿意搭理她?
这是……
说不清楚心里始终什么滋味,想要见他,想要解释的想法,海水退潮一般哗啦啦退开,连带着震得浑身都疼。迟迟慌里慌张的转身,跑上了楼。
顾盼生姿 第60章 潺潺涟漪的爱情(一)
北京的冷,是大气的冷,大片大片的雪花,干而凛冽的寒风。人在寒风中瑟缩,那剧烈的冷意,能让骨头发颤。
长沙的冷,是时而迎面的冻雨,冰凉冰凉的雨丝纷飞,落在身上,浸到骨子里似的阴冷。是雪水容在地面上,那份潮湿,凉意比冷意更加明显。
往年除夕这日子,长沙也有过下雪的时候,今年天气冷得比较早,雪早已经下开了,到除夕这日,雪花纷飞,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都有了深深的痕迹。
外公和外婆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今年,小姨去法国中转北京的时候就说过要往老家过年的。遂,卓家上上下下早已经开始在这边打点。
莫志国出访南美还没回来,因着莫锦程的事情,又临时改了行程,整个年假都在各个国家飞来飞去。钟秀琴也接了剧院的邀请,干脆不在北京待,省省心。莫劲修倒也乐意,索性也不在北京过年了。干脆连年夜饭都不在莫宅吃,赶了飞机往外公外婆家跑。
卓家早些年在这边的老房子已经都全部拆了。为了安享晚年,外公又在这边重新置了地,沿湖购置了一套小别墅。只是路程比较远,加上机场本来就不近,就得花点儿时间了。
因为蔺非池的事情,莫劲修还在跟迟迟置气。自那天蔺非池在云邸出现之后,他们已经三天没说好好说过一句话了。遂,两人从坐上车就没有开口说过话,车子里气氛怪怪的,像似笼罩了一层冰一般。
开车的是卓家的老司机张叔,五十多岁了。对迟迟并不陌生,也算是从小见着莫劲修长大的。他从后视镜上瞅了瞅后座上莫劲修和迟迟紧绷的脸,大致也猜得出两人出了点儿问题。加上,童谣和莫锦程的事情曝光,他也能预料到二人心情不会怎样的好。张叔识趣的一直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开着车。间或,从后视镜里瞅几眼。好几次想找个机会开口说点儿什么,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始终没有好的时机。
北京飞长沙,飞行时间只要两个小时多一点,可偏偏机场在哪里都是可偏僻的地儿。从云邸到首都机场,磨磨叽叽的得花两个多小时。这从黄花机场到外公家,又得是随随便便的两个多小时。
这几日迟迟都睡不好,今儿又早起了,囫囵着坐了这么久的车,早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了。车子才从机场里出来没多久,她就已经断断续续的打了四五个瞌睡,睡意深沉。
可是,外公派过来的这车,只是日常用的商务车。她视线往身侧瞅了瞅,丫莫劲修一人还晃晃悠悠的占了快两个人的座儿,她瘦巴巴的挤在一边,怎样都不是一个可以瞌睡的好去处。可是,这睡意深重得……上下眼皮都能打起架来了。
迟迟阴沉沉的望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莫劲修一眼,小嘴巴一撅,朝他努了努,然后极不情愿将身子更小的缩成一团,两只手肘互相这叠,然后一只手肘撑在车门上,一只手抵在车窗的玻璃上,缓缓合上了眼睛。
兴许真的太累了,加上车子速度不是太快,摇篮一样的轻晃着,迟迟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时候,张叔终于得到机会了,他有规律的声音越来越大的咳嗽了几声。
一次,莫劲修没反应,他又试了一次。如此,反复了两三次,直到刚刚进入睡眠中的迟迟都微微皱了眉,这才消停。
劲修这几日也是累的不像话。他故意将房门锁了,想着也许她会借此跟自己发个脾气。他发泄发泄,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这丫头,竟然涨脾气了?他关门,她就不理?连个台阶都给下……难道,每次冷战都得他低头?难道非得一个多月不说话,她才能意识到这事儿其实挺严重?
莫劲修也恼了,一边忙着将莫锦程和童谣的事情善后,一边和她闹着别扭,还得胡思乱想一番她和蔺非池的事情,也是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趁着着冗长的坐车时间,他也想好好的休息会儿。可张叔这个不规律的咳嗽声哟,一下又一下的,声音还越来越大,他实在是闹心的紧。
等到张叔怕吵醒迟迟而停下来时,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几乎在张叔停下来的同时忽地睁开了双眼。
他满头满脸的火气,刚要张口埋怨张叔来着,却听到张叔小心翼翼地“嘘……”的声音。
他愣了愣,虽不明白张叔意思,但还是皱着眉头闭上了嘴巴。
“二公子,你媳妇儿……”张叔瞅了一眼前面的车道,见前面没有车辆,这才侧过头来,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胖乎乎的手指,还指了指与莫劲修隔了半个座位,靠在车窗上浅眠的迟迟。
莫劲修顺着他的手指侧头去看,这才发现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她体寒,怕冷,常常冬天还没到呢,就已经将棉袄穿上了身。天气预报上说长沙已经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气温也比往年低,早几天就备好了来时要穿的衣服。
他记得,以前她跟苏沫沫说过的,说什么北方的冷是干冷,多穿点儿衣服也就扛过去了。南方的冷,是湿冷,怎么加衣服都抵不住。
以前莫劲修不怎么觉得,只是,此刻看着窗外湿漉漉的一片,车道上湿漉漉的雪水,想到那凉凉的冰雨,他就有点儿体会了。再回头,就见她嘟着嘴扯了扯她的大红色羊毛大衣的衣角。
这还开着暖气呢!她这就受不住了?莫劲修咂咂嘴,看着。
“二公子……”张叔从后视镜里看着他。这境况……不该二公子心有怜惜的凑过去,然后很man的将迟迟小姐揽进自己宽厚的臂弯里,让她倚着他能为她遮风挡雨的胸膛酣睡的么?这默默的注视着,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张叔小心翼翼地再喊了他一身,然后提醒道,“这大冬天的,车上睡着终归不好,容易着凉的。迟迟小姐不是最怕冷了的嘛?”
“嗯。”莫劲修应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在他灼热的目光的注视下,将他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轻巧巧地盖在了迟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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