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她下意识的去看他，可蔺非池却明显不想让她看见此刻的表情。他不能打断将军的谈话，因为将军是关心他，也把他和莫劲修当成一样的人在对待。但是，他却能选择不让迟迟看清楚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
迟迟与他视线交错，看着他侧过脸，留下一个孤高的背影，或许，不论时光过去多么久远，蔺非池，还是那个蔺非池。孤高，倔强，会守着自己的自尊，会一分一毫的看清楚自己与别人的差距。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竟是有些明了，有些轻松，好像押在自己心口上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被人搬开了一样。
于是，迟迟很自然的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顾盼生姿 第84章 门里门外的世界（三）
三个军事迷凑成一堆，棋也不用下了，都兴致勃勃的讨论最近国内国外的各类军事资讯去了。尤其，莫劲修手头上还有最近最惹各国注意的歼击机f-37的项目，林重阳和蔺非池两个人都早对这个有许多问题，都争相找莫劲修答疑。这样子，看上去了着实和睦，而且热闹。
迟迟虽说也是部队出身，对他们谈的事情也很是了解，不过毕竟是女人家，不会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去。她坐着也没事情，打了会儿游戏，最后还是想了想，去后院的厨房里给师娘去打个下手。
可惜，帮不了太大的忙，倒是能帮她解解闷。
照说，林重阳的年纪，跟迟迟爷爷差不多的，足够迟迟喊一声爷爷。不过，迟迟却是从不曾这样称呼他，反而是一声林老头，叫得理直气壮。要是论起原因，还是当时年纪小吧……算是忒不知天高地厚了的。
那时候大概还是迟迟的爷爷迟建雄70大寿吧，当时迟迟也才初中呢。做寿的时候，林重阳给题了幅字过去，草书。那会儿其实迟迟已经开始习字了，不过学的是颜体。迟迟当着众多宾客们的面，念那一幅字。那会儿小嘛，各种想得瑟。谁知道，林重阳的狂草颇有几分风韵，迟迟好多字迷迷糊糊只能猜。一篇字下来，统共百来个字，她能认错十多个，逗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爷爷说她不学无术，她就说是林重阳的字太难看。反正年纪小，胆儿大，什么都不怕。实际上，那会儿林重阳的字就已经炉火纯青，好多书画家都自叹不如，甘愿拜师了。
林重阳就问她，习字了没。迟迟鼻子一哼，当即上了爷爷的书房，寻了文房四宝给琢磨了衣服拜寿帖出来。
颜体。
林重阳狂草碎出名，可那程度，是不及颜体一般啊。颜真卿老人家的后代，真好是他的师傅呢。
看到迟迟当时虽不赖但终究欠了火候的字，大家伙又是一笑。爷爷更是取笑她鲁班门前弄斧。听了林重阳的外号，她这才知道自己从前临摹的一直都是林重阳的字帖。她这才恍然大悟。
小迟迟那时候就已经很会赖皮了，硬是在寿宴上就要求要拜他为师，像他学习字。大家伙的面儿呢，又是迟建雄的寿宴，林重阳也不好拒绝，但也没答应，半磨半就的就这么虚应着。可迟迟却认真了，此后就跟着他学起了字。
但是，基于连重阳和爷爷的年纪，她也没好意思喊他一声师傅，就是学着爷爷的，林老头，林老头就这么喊过来了。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甜甜蜜蜜的一声一声师傅，叫得不亦乐乎。
大约，那时候，卓远就看中了这个耍赖皮，胆子天大，整天都乐呵呵的小丫头？除了几个老头子，谁都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的确卓远是在场的。而那时候的莫劲修，也的确去了莫斯科好些年头了。但是，从未从莫斯科回来过。卓远，着实是很挂念这个外孙的。
至于那个门匾么……就更是赖皮了。
迟迟端了师娘做好的粉蒸肉过去，就见他们几个已经在八角桌边笑开了。
“那小丫头，高考跟我打赌呢。考上了师大附中的精英班，就要我满足她一个愿望。她一小丫头，能有什么大事儿？我也就答应了。”林重阳对着莫劲修和蔺非池，眉角飞扬着，声音也硬朗了许多。光看他愉悦的面色，就知道他对迟迟是很满意的了，更不要去说他提起迟迟小时候的事情，声音里带的那种满足和自豪了。
“结果，好了……真使命考上了。要知道，那时候她的成绩，可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
林重阳讲得眉飞色舞，见迟迟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还手指向了迟迟，“可你们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要我答应她，我家的门匾，要让她题字。鬼知道她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哎，丫头，你来说说。”林重阳伸手朝她勾了勾。
迟迟端着粉蒸肉，缓缓上来，看了一眼神色喜悦的林重阳，又看了一眼听得很是认真，面色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的莫劲修。她忽然就觉得很轻松，于是放下手里的菜碗，回过头调皮的对着林重阳解释，“那还不是你自己爱显摆？在这里寻了个好去处就不得了了，恨不得昭告全世界的。还要爷爷也给你题幅字去做门匾。爷爷的字随便能给的哦，你给了字我就得还哦！”说罢，还斜着眼瞟了他一下。
“哈哈，敢情，是还惦记着那时候当众说了她的字不漂亮了呢！”林重阳老将军也不是那种扭捏之人，看着她一笑，回过头来，对着莫劲修和蔺非池取笑她。
蔺非池只是笑笑。她的毛笔字她是没见过的，可是作业本上，考试试卷上，那规规整整漂漂亮亮的字他还是见过的。
莫劲修倒是来了几分笑意，看了一眼迟迟，又看向林重阳，叹气似的道，“这个脾气，也就是林老将军不介意了，换了别人，还真肯让你那鸡爪子般的字给安门上去？”后面的，自然不要接着说下去了，大家都懂。
迟迟不以为意，撇撇嘴，“那又什么办法，愿赌服输。”小脸一样，还甚是得意的。
蓦地，又想起他说的话，脸色一变，“莫劲修，你说谁的字鸡爪子似的？”
这回，一屋子人都笑齐了。
莫劲修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是舒服。
蔺非池看到的是她气呼呼的嘟着嘴的侧脸。心里想想，似乎是很多年每曾见过他这样的时候了。算算，他们在一起两年多，从一开始，似乎他给过的关心就挺少的。
那时候，迟迟也是调皮可爱，鬼灵精怪的。只是，他不是很喜欢女孩子轻佻，也不喜欢女孩子太过蹦蹦跳跳。她就一直适应着他的脚步，慢慢的，她会变得端庄许多，会越来越少的少去交朋友，会更多的将重心放在他的身上，还有他的家人。她为他舍弃过多少爱好，多少乐趣？那时候不觉得，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真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太沉重了，也太遗憾了。现在，想要再让这个丫头回到自己身边，怕是很困难了吧……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蔺非池的心里就不爽快了。他斜眼看了一眼莫劲修，这个他崇拜至极的男人。看他温润的眉眼，盯着迟迟，似乎灌了温水似的，怎样都是一副柔情万千的样子。
他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手指在裤边敲了敲，起身，“我去外面抽根烟。”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转了身。
“别磨蹭，老婆子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林重阳不知道着其中的弯弯绕绕，这等过年过节最是热闹非凡的时候，蔺非池却是形单影只。他只是想到了他这几年的艰苦生活，便对他纵容了许多。
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听到老师在里面嚷嚷着说，“小迟丫头，你这字，当年若是跟劲修比起来，也的确是鸡爪子似的了。”
蔺非池吸着烟，望着外面薄薄的雪景，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对她真的关心的话，也不会瞧不出她的身份背景的吧。
那时候，她身上的衣服，总是最潮流的，最漂亮的。跟他在一起后，才渐渐的运动装，休闲装，有多普通就有多普通。
那时候，她的零食，都是他们这一群人很少有的，给妹妹带过来的吃的，外包装上都是一溜儿的外文，各个国家的都有。后来，慢慢的就不会整包整包的带，会拆成一个个的小独立包装。
在几次意见相左之后，她会更加在意他的想法，一点点的变得附和她，会各种考虑他的承受范围，各种相关的方方面面。
她一点一点的在认真，也一点一点的变得小心翼翼。事实上，只要他去看，就能看到她的变化。如果只要用心一点点，就会知道她付出了很多。
那么，当初，就是不是不会走的这么坚决？
她已经全副身心的为自己在改变了，而自己却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当初她背后的家族露出来时，如果他为她想一下，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意味的责怪？
那么，如果当初当藏区，那一场暴风雪肆虐的时候，如果自己早一点相信真的是他的迟迟来看他了，如果当初第一时间就冲出去了，不用担心会坏了部队纪律，是不是后来就不会被人拦住，是不是就可以在那冰天雪地里与她相见，不会让她受那么样的苦。也不会让自己后来承受那么巨大的伤害？
蔺非池已经开始对这一切深深的怀疑了，也开始后悔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去面对。也许，他还是会选择去特种部队，可却绝对不会是那样头也不回，将迟迟一个人扔在身后了。
可是，蔺非池也知道，这样的机会，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当他想回头的时候，他这才惊觉，他其实，早已经不能回头了。




顾盼生姿 第85章 再问小孩子
迟迟和莫劲修没在林老将军家里待太久，吃过午饭，再聊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毕竟，大过年的，又是初二，按照惯例晚上是要回迟迟娘家的。事实上，若不是家里出了卓家庆的事儿，拜访林老将军这事儿，还是要等到初五初六的。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么碰到了蔺非池，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
蔺非池搀着林老将军在宅子外，看着莫劲修钻进车子里。迟迟对着林老将军笑着挥手。这光景，若说是不幸福，却怎么看都是依依不舍的感情。若说幸福吧，那大概只是迟迟和莫劲修之间的事情了。
车子划出小巷很远，连车轮碾过薄雪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林老将军准备回身进屋，忽然发现蔺非池还站在原地。
他抖了抖身子，说了句，”感情这东西吧，相见不如怀念，你该明白的。丫头这性子，大概也只有劲修能包容了的。”
额……
听老师这么说，蔺非池倒是一愣。大底是没想到老师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不过蔺非池也不是一般人，自然是笑笑了之，没跟老师多谈。
林重阳转过去，在院子前小心翼翼地走着，边走边叹，“到底是粒丫头做的过火了，也算是我们林家管教无方。昨个打了电话，她今晚会回来的，你是趁她没在先回去呢，还是干脆就碰个面？”
“恩……”蔺非池迟疑了下，显然，粒丫头这个名字让他有点儿抵触，眉头都皱起来了。
过了半晌，他才松了下来，低声道，“恩，就这样吧，早晚就会碰到的。”
“哎！”林重阳这下是回的很有精气神了。都可以用眉开眼笑形容了。
蔺非池不是不懂，不过没有多说话。一老一小，各怀心思，慢悠悠的在院子前转了一圈，然后才回了屋子里。
迟迟刚和莫劲修开车出了靖港，上高速口的时候，正好对面一辆鲜红的跑车就开了过来。莫劲修没多注意，迟迟倒是惯性的张望了一眼。
不过，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是觉得那车很是眼熟。终究车速太快，没有办法。
两人没有再回卓家，而是直接回了星沙那边的军区大院。
迟迟家比较特殊。爷爷奶奶都是部队的，爸爸妈妈都是政府部门的，可叔叔就又是部队当兵的，还分属不同军种。一家人住在不同的院子里。不过，往往每年都是在爷爷这边的日子居多。眼下，他们这也就是直接到了爷爷这边。
正好，一大家子都在。叔叔和婶婶，堂弟迟渊和他老婆，还有迟琛，带了女朋友回来。估计，他们也都是因为迟迟和莫劲修回来，刻意的赶过来的。
一家子人乐呵呵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迟迟就被妈妈和奶奶拉扯着坐到了壁炉边。看这架势，不把这一年的欢笑悲伤事情一一跟妈妈和奶奶说个通透，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待遇，明显的，跟迟琛身边的那个瘦瘦的很可爱的女孩子待遇是成反比的。于是，迟迟撅着个嘴，委屈兮兮地朝迟琛和他身边的小丫头看了一眼，顺道还给小她一岁的迟琛做了个苦瓜脸。
迟迟，迟琛，迟渊，他们这三个“小伙伴”，可是一起淘气着打闹着长大的。不过，现在迟迟在北京，迟琛在上海，迟渊在长沙，分隔三地，要重聚，大抵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了。
“姐，你看你一回来，我们所有人就都被抛弃了，奶奶昨天还说，今天要跟我们打麻将的。”迟琛自然是注意到了迟迟的表情的，他虚搂着身边的女朋友余小鱼，故意吃醋似的抱怨，也是帮她解下围。
迟迟的奶奶今年76了，但行事仍旧利索，思维也清晰。超喜欢打麻将。
“嗨，你这孩子，不老老实实陪女朋友，还打麻将！打麻将，我这老婆子哟……你就惦记着我今年没给你压岁钱咯？”奶奶倒并不在意，笑嘻嘻的瞅一眼迟琛，眼光顺道瞅过他虚搂着的女孩子。登时笑的更开心了。
“哎呀，今年过年真是热闹，孙女儿回来了，孙女婿也回来了，就连迟琛这孩子，都带了小鱼来了。哎，我说，丫头，这孙子辈儿就你最大，什么时候，你生个娃？隔壁院子里你李奶奶，打麻将输了钱就拿曾孙子挤兑我，我可不愿意再受着气了的。”
迟迟的脾气遂了奶奶，现下，奶奶着一板一眼中又夹了些可爱，本来是催迟迟生孩子的，这样一听，就觉得这压根就不过是因为赌气而已。
这话题转换的，迟迟听了，只好望着奶奶傻傻的笑。
一旁，罪魁祸首迟琛，也是掩着嘴偷笑。迟迟看到，小鱼正拿着手肘戳他。
“恩？”奶奶见迟迟不回答，干脆板过身子来，看着她。瞬间，就超级严肃的那种了。
“快了快了啦……”迟迟坐在奶奶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怎么今年这么多人催哦，”她抱怨下，“那边，爸爸也几次提过。昨个在老爷子那边，也提过好几次。怎么回来，又是这个啊？”
迟迟嘟着嘴，看着奶奶，撒娇的意味明显。而且，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好像有点儿难为情似的。
“这还差不多！”奶奶得到满意的答案，立马又转过去对着迟琛，“你也是，别挤兑你姐，过完年就结婚，我管不住你，小鱼还不成……”噼里啪啦又是一堆。这思维跳脱的，你能看出来人家是76岁的老人家了么？
迟迟笑了笑，目光往旁边一扫，正好扫到正抿着唇笑的莫劲修。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吃完饭，莫劲修正被爷爷喊着去院子里看看那些温室大棚里的中草药。年初的时候，卓远搞了一个小项目，专门做新式的减少蔬果成熟周期的温室大棚。那时候爷爷正好有点儿需求，就让莫劲修在家里做了个。
此番，整个好年底，爷爷新种的一拨儿药草又到成熟了。正好是爷爷跟莫劲修交代胜果，并且针对这个项目做各种反馈信息的时刻。
爷爷对中草药的兴趣，远远超过其他琐事。莫劲修自然得全力配合。
只不过，听到迟琛故意放大了的说话声，他的步子又慢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最近他也听多了关于孩子的各种询问，两次都被迟迟拒绝，本来是死了心的。可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期待，想再听一听迟迟的回答。倒是没想到，听到她不好意思的语气了。




顾盼生姿 第86章 已经吃过醋了
迟迟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莫劲修的眼光的，两人的视线隔了一个客厅的距离，在半空中遥遥一汇。当然是害羞中的迟迟率先败退，匆匆收回了目光。却正好，又落到了迟琛和鱼小鱼身上。
爱情，有多少种样子呢？迟迟想，也许意想不到的多吧。
像她和莫劲修，刚结婚的时候，迟迟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上这个人的。她最初的想法，就是按照爸爸妈妈的意思，妥协着，跟莫劲修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无所谓爱与不爱。可到最后，竟然会爱上，而且她明白，这份爱，不是习惯。
然后，再像面前的迟琛和余小鱼。她们最初认识，也不过是网游里的一场相争，然后一步步走到现在。中间，迟琛有根家里抗争过多少？迟迟虽然没亲眼见过，但绝对的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提过，叹息过。但最后，迟琛竟然赢了。现在，小鱼显然已经获得了全家人的欣赏。奶奶还会在他们面前夸他们几句。
想到这些，迟迟笑笑。再抬眼去看客厅门口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莫劲修的身影。迟迟便下意识的从落地窗这边看过去，屋子外面的大棚里，已经开了灯。整个院子里都是亮通通的。尤其那些种了中草药的大棚，因为是透明的特殊处理了的玻璃，那亮光就更加的明显。迟迟能看到玻璃上还有被拉长了的身影。按照他做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的性格，此刻，他兴许正低着头仔细的看那些草药的叶片或者花苞或者，正弯腰捏着大棚里的泥土，在一边测着泥土的温度和湿度等等。
想想，一从事国家重要研究领域工作的人才，来做这种农活……迟迟真想跟出去看看。可惜，条件不允许。
迟迟跟妈妈和奶奶聊到半夜。妈妈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和莫劲修之间的变化，话题里特意往他们两人的感情生活靠了靠。迟迟也没什么隐瞒的，两人的感情世界比往常好了很多，告诉妈妈和奶奶，她们日后也会放心许多。
妈妈自然是很乐意听到这些的，整个晚上都笑眯眯的。平常很早就要回房睡的，今天因为女儿和女婿，心情一直不错，硬是坐到了差不多零点，直到奶奶坚持不住打起了哈切，妈妈起身去送奶奶进屋。毕竟，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了，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你也早点去休息，女人家，别老是熬夜。”临进门的时候，妈妈回过头来对迟迟说了句。
“嗯。”迟迟点点头，也起了身。
本来跟在一起聊天拉家常的迟琛和余小鱼早就回房了。他们都是游戏迷。网络游戏《仙游天下》推出五周年，开了五个区，年年过年都有丰厚的经验包和礼品包。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早早的就回房守在电脑前去了。
迟迟忘了一眼客厅的门口，还没见人影。又侧头看了下落地窗那边，还是灯火通明着的。显然，莫劲修和爷爷还没有忙完。她也没再等了，一步三回头的上了二楼。
但是，好久不娘家，家里都变了样子了。
因为迟琛和余小鱼快要结婚的缘故，初秋的时候，爷爷特意将家里装修了下，置办了许多东西。原先迟迟用过的那些旧家具都被清理干净了，放了心的家具进来。曾经放了满满的书本的木书架子也换了个不锈钢材质的。大概是换了书架后没法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妈妈索性就没摆放那些书了，全部都堆放在了一边。
迟迟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还是那时候看过的漫画。她情不自禁的摇摇头，想起来，若是在云邸，自己家里，莫劲修看到她随手乱放东西，估计又该说她了。
趁着莫劲修还没上来，自己也暂时还不困，迟迟干脆就手开始收拾起来。将对方在那里的书，按照脑子里的印象，一一码到书柜上去。
莫劲修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迟迟垫着脚尖，将一本厚厚的紫色封皮的东西放到书柜的最上面去。
她个子比较矮，手边又没有扶着什么东西，自然站得就不怎么稳。哗啦了好几下都没有放进去，人倒是歪歪斜斜的，很有摔倒的迹象。
莫劲修见状，叹了口气，赶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再她正要趔趄的时候，及时伸手从后面往前搂主了她的腰。
迟迟一回头，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莫劲修这张刀削斧阔般的脸。顿时花痴了下下，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懊恼并带点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傻傻笑了一声。
莫劲修这回倒是没叹气了，而是默默的松开她，弯腰去捡刚才情急之下被她“丢掉”的书。
可是，捡到手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书不对劲，封皮很硬，像是相册似的，还蛮重的。他顿时来了点儿兴致，干脆就翻开来看。
迟迟又是一顿，帽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这好像是高中时候的相册。好像，里面还有她和蔺非池的合影来着。想到这里，向来速度反应都比较慢的迟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将相册抢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死死抱着。
“怎么了？”莫劲修看她的样子，蹙了蹙眉头。她的都是他的，她这样死死护着……不过，他话音刚落，就被迟迟接上了。
“不让看。”迟迟速度还是快，但表情已经变了，声音，也透着几分心虚。
莫劲修又瞄了瞄那个相册，兴趣更浓了。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一点点了。索性，他就不跟迟迟废话了，干脆伸出手掌在迟迟面前，一字一顿道，“就看看，不说你什么。”
“不让！”迟迟忽然就坚定了起来。
“嗯？”莫劲修再故意蹙着眉吟了一声。
迟迟看他一眼，想了想。干脆就转了个身，将手里的相册放到了身后，然后狗腿似的伸手绕上莫劲修的胳膊，”真的没有什么，很普通的照片，那时候我跟蔺非池还是死对头，不过毕业照的时候，被沫沫算计了一把，车过去跟蔺非池拍了张照片。我这不是怕你吃醋么……”她一本正经的，“今天你已经吃过醋了，这东西一天吃了太多，会不舒服，你可以明天再看。嗯？”
她边说，边很认真的看着莫劲修，有模有样的。说道最后，声音也软了，尾音也轻了，像撒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