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蔺非池刚刚醒。
许多年没有回过家，家里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这家，就更加不像家了。他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刚才，一听到外面门响，立马睡意都没了，赶紧翻身坐起来。
这还是很久之前的老房子了，还是爸妈刚结婚那时候的土砖房，就一层。四个房间连在一起，最东面是灶房。依次过来第二间是爸爸妈妈的房间。爸爸妈妈过世后，东西都烧了。非雅也不敢住，直接空了出来，只在正北请人做了合龛，供奉了爸妈的灵牌。第三间，是非雅的房间。最西面，时候垒的小房间，做书房，也是蔺非池的房间。
老式的房子，房间都是打通的，只在中间挖了个门。蔺非池睡前特意没关门，本来是等着非雅回家的。不想，她彻夜未归。
“玩通宵了？”非雅的精神不大好，有些憔悴。身上隐隐的有些酒味。蔺非池立在门廊，看着她将脚下的皮靴踢到一边，换上拖鞋。一边开口询问她。
“嗯……”蔺非雅哈切连天，拍拍嘴，有些迷糊，也有点儿不耐烦，“几个高中同学一起，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了。”
蔺非池不打算多说，只嘱咐她，“下次有什么事情，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虽说你这么大个人了，照顾自己是肯定的，不过，我也是会担心的。”
嗯？
蔺非池这话一说完，蔺非雅明显一愣。背都比刚才挺的直了些。回过头，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身材挺拔的哥哥。
他向来是不将这种关心煽情的话挂在嘴边的。这头一次听实在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蔺非池察觉到她怀疑的目光，反而神色有些尴尬了。有些话，知道妹妹听见了，就行了。有些关心，表达了第一次，第二次，也许就多余了。
他看一眼蔺非雅，伸手抚了抚脖子，顺道挑开话题，“我中午要去一位老师家拜访，就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哦。”蔺非雅收回放在哥哥身上的目光，低低的应了一声。
哥哥是军校出身，现下又是刚从特种兵部队调出来，很多人际关系需要走动。他大学的时候又是在国防科大，自然，回来要拜访许多人。这些，她也理解。
“你先睡一觉吧，需要什么？我正好出去，顺到给你带回来。”蔺非池回身去拿了牙刷牙膏出来，穿过蔺非雅的房间去灶房的时候，他又细心问了一句。
“不用了，年前都买好了。”蔺非雅回了一句，看哥哥拿着东西，低着头，背却依然挺得笔直。眼看着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冲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补了一句，“诶，哥，我昨天晚上在黑夜玫瑰碰到了迟迟姐姐，还有一男的，好像听人唤他莫先生什么的。”
“嗯。”蔺非池显然没想到妹妹会说这些，忽然就一震，好半晌意识回笼了后，他才闷闷道，“姓莫？大概是她的先生莫劲修。非雅，以后见你迟迟姐姐，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没有礼貌了。她现在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
“这样啊……”她拖长了声音，随后笑了笑，“身份，地位……这些也没关系的啦，反正本来就没有与我们一样过。”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刻意放得比较低，似叹息一般。
正穿堂而过的蔺非池，脚步不由得顿了顿，但始终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说话。





顾盼生姿 第81章 探望老师
蔺非池心情不是很爽利，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会儿，挑了些礼品等会出去拜访老师用，又随便给蔺非雅挑了些东西。
以前家里穷，非雅还偶尔会撒着娇向他要写小玩意儿，现在，手头好了，非雅却再不曾向他开过口。也许，是因为长大了，她自己也有能力了？蔺非池回到家，看到已然熟睡的非雅，心里如是想。
或许，是曾经的自己，太绝情，太伤人心了吧。
将手里给非雅买的东西放到矮柜上，蔺非池再看了一眼妹妹，心里的感触愈发的浓重。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脚步轻轻地挪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的小鱼闹钟上显示已经9点。他掏出手机，给老师拨了个电话，跟老师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又轻轻地出门。
其实，离上次下雪，已经好几天了。
不过，家里这边是郊区，到处是一片片的田地和菜园，没有车轮子一番番碾过，田垄上，菜地里，还会有浅浅的雪痕。远处的一片片山，晨雾中，还能看到白色的山尖尖。
蔺非池站在车子前。情不自禁的转了个圈，一眼一眼，很认真的将这片地方收入眼帘，小心查看。
可这清晨的冷清和寂静，却似一根根刺，鞭挞着他，也刺痛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上车。
车子，是白色的东风标致，下了飞机后，在湖南军区领的，过年期间的代步车。于他这个级别的军官来说，算是很高的待遇了吧。
想想这些年的付出，以及遭受的代价，再到现在享受到的待遇，蔺非池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值得，或者不值得了。
车子缓缓的开出自家的小院，上了前面的小路。轮胎在薄薄的雪地上面划出一条淡淡的车辙。是弯弯的弧线，想像人生的轨线，摇摇晃晃的在岁月的年轮里兜兜转转，但最后，无论是谁，都会走向各自的终点。
每个人都是这样，自然莫劲修和迟迟，也是。
卓家，不管是过节还是过年，还是一般的日子里，总是热闹非凡的。尤其，今年还来了特别麻烦的简家老头子和老太太。
卓家庆也是凌晨才回，可这厮，回来了却不消停，楼下客厅里放着电影，枪战片，啪啦啪啦的响个不听。吵得一家人都不安宁。
爷爷睡眠质量已经大不如前，醒来了两次，到了五点多的时候，就再也睡不下了。窸窸窣窣的穿戴好，逮着刚准备上楼的卓家庆就是一顿骂。
简家老头子和老太太一起床就见到这一幕，登时脸上就不好看了。尤其，爷爷还飙出来了一句，从小到大这副样子，没点教养。让他好好跟家聪学学。
教养这东西么，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
卓家庆从小就是跟在简家老头子和老太太长大的，而家聪，自小就养着卓远夫妇身旁。
这一句教养，不就是说他们简家没有教养么？跟家聪比，这不就说卓家有规有矩，不愧是世家大族了么？
爷爷也没想到简家老太太和老头子会在这时候下来，他这一句本就是寻常的责骂，也不知怎么就被他们撞见了，还误会了。
爷爷本就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而且，他又没骂错什么，是那两人自己要放心上，他也就没松口。谁知，简家老头子会这么闹，拽着卓家庆就要回加拿大。还扯上了卓远集团未来的归属权问题。扬言，要不要卓远集团都一个样，我们简家，不贪你们卓远这一分半毫的。
他娘的，竟然将堂堂卓远集团说成一分半毫？鼎盛自己都面临着重重危机，还来说他们卓远集团？
两个老头子当即就在客厅里拌嘴，争论，吵得一发不可收拾。
莫劲修向来不愿意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爷爷似乎也不愿意看他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也在推搡着他离开。莫劲修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迟迟，想了想，干脆拉着她出了门。




顾盼生姿 第82章 门里门外的世界（一）
“去哪里？”迟迟先前也没想什么，跟着莫劲修就出来了。车子划出了卓家大院门前的水泥路，到了外面的高架桥上，迟迟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莫劲修看了一眼车窗外倒退的香樟，敛眉想了想。
“我也不太清楚在哪里……”他摩挲了下下巴，“大概在望城那边？还是上次回国的时候来过，记不大清楚了。”他沿着脑子里曾经留下的记忆，在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长沙城里穿梭。好在除了多了许多林立的高楼，事实上长沙的路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迟迟看着车窗外曾经熟悉无比的景色，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在这边，有孰知的人么？”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当年苏v系列战斗机获奖的时候，他正好也在，邀请我吃过一顿饭。后来回国……”他又顿了下，“帮过我挺多忙的。”是个很有趣的老头子，对科研很感兴趣，尤其是武器装备之类的。以前答应说来长沙一定要找他的。没想到，到现在才付诸实行。
他笑了笑，侧过头来看着睁着眼睛看着他，认真听他说话的迟迟，“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曾经也是国防科大的客座教授。”
国防大的，客座教授？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将军……
迟迟低着头认真想了下，难道，就是那个要他们把苏v系列轰炸机给拆开，然后再重装，大致画出结构图的那个老头？
想起那老头子的“恶行”，当年不知道毁了多少可遇不可求的轰炸机模型。可对于轰炸机的结构图，整个班里，几乎没有人能将它的构造画出来三分之一。问题是，如果那个老头是他的朋友……
迟迟悄悄看了一眼莫劲修，发现他的目光正好也落在自己身上，她赶紧心虚地收回视线，蹙着眉问，“不会是那个林老头吧？”
莫劲修倒是轻轻一笑，斩钉截铁，“就是他。”
于是，一路上，迟迟蹙着的眉头，就没见她松下来过。
林重阳，资历很老的老一辈将军了，退下来后就一直在几个军事大学做客座教授，不过因为是湖南军区出来的，后来常驻这边，国防大也就去的多了些。老将军不想退休后还要跟那些军政扯上瓜葛，执意要从大院里搬出来，在望城靖港古镇附近弄了个小宅院。
一路上风景很不错，到了靖港后，那古镇的清幽更是让人舒服。凭着记忆找穿过几条青石路巷道，莫劲修将车子停在一座古朴的小宅院前面。
迟迟先开了门下来，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边，等着莫劲修过来。身旁不远处，是另外一辆黑色的车子。她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并没有多看。似乎，是辆东风标致？
好像，有个人挺喜欢这个牌子的。她只是稍微想了想。然后伸手去摸身旁那石狮子光秃秃的头，真凉，真滑，还跟当年一样。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劲修见状，快步上去，握住她的手，揣在怀里，嘴里正责怪她，“这么凉，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皮皮的。”
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就特心疼这小丫头，经过昨天夜总会那一茬，这心疼，似乎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了。看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恨不得把她抓在掌心里，或者揣进衣兜里，握着，收着，宝贝着。
这种感觉，莫劲修昨夜搂着她临睡前想了想，真心有点变态。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啊！
只好任由这疼惜疯涨。
迟迟将手掌抽出来，哈了口气，然后抬头盯着宅子的门口，指着那门匾，突然来了一句，“唉呀，林老头家的门匾真丑！”
啊？
这么一说，莫劲修就跟着抬头去看。
不算很丑吧，算是比较清秀的颜体，还算圆润。不够圆厚方正，没有恢宏之气。如果不是行家来看，这字，算是极其漂亮的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向来不会这样随意批判别人的啊，而且，这字……越看越熟悉。她写的也是颜体字，不过，比这牌匾上的好上许多了。横轻竖重，整密端庄，极其漂亮有气势。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了，于是啧了啧嘴，故意说道，“可不是？真丑。林将军的字也是颜体，挥斥方遒，好多收藏家都争相求字的。这门匾上这个么，轻轻秀秀的，落笔没有气势，着实不怎么好看，啧……”他又啧了下，“太格格不入了。”
“喂，莫劲修！”
迟迟这下怒了，她说真丑，也就是想吸引下他的目光，显摆一下而已。再一个，就是看看他能不能看出来这是她写的字。没想到，被这样狠的说了一通，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认不出来，太让人失望了。
“还生气了？”谁知，她刚想再嘟哝几句，手又被莫劲修一拉，他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就圈住了她的腰，低低笑道，“好了，嘴巴上都能挂两壶了。挺漂亮的，不过，现在的字更漂亮。”
她愣了愣。
现在的？
也就是认出来了嘛！
她忽然昂起头，冲着他得瑟一笑。
就这么一笑，莫劲修整个人都被电流击中似的，瞬间，脑海都一片空白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正常，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一下，往前面一带，一个轻轻浅浅的吻往她额头上就印了下去。什么矜持，什么别人家的大门口，通通都走远点，他此刻，就是想亲她一下。一定要亲她一下。
迟迟倒是被他这番举动弄得一怔，随后，整张脸都红了。一把推开他，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扬手噼里啪啦的敲门。
一边敲，一边喊，“林老头，林老头，快开门来，有人给你拜年来啦！”
就着口气，还一连喊了好几声。
莫劲修看着门口的女人，听着她仍旧稚气的说话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轻笑。这多少人见了都会敬畏的老将军，也只有这个皮皮的女人，敢这么随便了。
堂屋里，林老将军正跟蔺非池下着棋。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敲门声，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过年的，这敲门声，打雷似的。八成是街坊邻里的小孩子们又在闹着玩儿了。
“师傅，我去开门。”
蔺非池也听到声音了，将手里的棋子放下。
“等下。”老将军倒是喊了一声，随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抓了几个封好的红包，“那群皮孩子，拿着这些，一人发一个。”
蔺非池接过来，笑笑。
都说师傅严肃，其实，他这心，才仁慈善良着呢。
他想着，转过身，加快了步子。
穿过屋子，那门越来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吊开了嗓子在喊的。不过这声音……倒是真跟迟迟的声音很像啊！
他笑了笑，脚下的步子就更加轻松了，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到底是谁，这声音能跟她这么像。
他哗地拔下了门闩，打开门，“你们这是敲锣打鼓的来……”
话还没说完了，就看到了门口矮矮小小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松松的扎了个马尾，轻轻秀秀的脸就显得格外的清爽秀气。不知道因为什么，脸颊还红红的，但那笑意，也是特别的明显。看样子，是欢喜到了骨子里的。连眼睛里，都是欢喜的。
只是，在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很明显的，那笑意就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满眼的诧异。
他心里微痛，竟然，看到自己，他的女孩儿，已经只有诧异，没有微笑喜悦了？
他顿了顿，将拉开的门缝打开的更大一些，身子往门内侧了侧，“你也来看老师？进来吧。”
他这么一问，迟迟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朝他点点头，然后回过头，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莫劲修，嘟囔道，“莫劲修，你快一点。”
蔺非池听到她喊，这才抬头。刚才一看到她，他整个人就愣了，哪里还顾得上看其他。这会子，才尴尬的发现，莫劲修，她老公，还微笑地站在她身后。
那挺拔的身姿，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骄傲，那样如松般默立在那里。身后，是悠长的巷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伟岸。
两人视线相撞，隔着长长的距离，用眼神打了招呼。
虽说昨日已经将这些说清楚了，可今日这情况，可也尴尬了许多。迟迟看着前面的人也不动，后面的人也不动。干脆就跺了跺脚，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又朝莫劲修喊了一句，“喂，你到底进不进来了呀，冻死我了！”
有这样撒娇卖萌的小姑娘么？莫劲修无奈的伸手抚了抚额。要说刚才门开的那一瞬间，看到他俩默默的静立在那里时，自己的心情是复杂，荒芜，忐忑的，那么现在，他的心情便是雀跃的，骄傲的，激昂的。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毛头小子，可惜这也不是一可以让他仰天长笑的地方，不然，再回去个十几二十年，将这场景放到北京街头，或者莫斯科红场，他真的可以大笑不止。指不定可以围着**广场，呼啦啦的跑上他十几圈。
可惜了，这份兴奋和喜悦，得默默的押在心里，暂时不能跟人分享。




顾盼生姿 第83章 门里门外的世界（二）
蔺非池没再多说什么，侧身将身前的位子让的更加宽敞，看着他们进了院子里，才悠悠的关了门。慢慢的跟在后面。
迟迟走在最前，莫劲修跟她有一步之遥的差距，她每走一步，眼角的余光都能看见他伟岸的身影。迟迟心里有点乱。她是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蔺非池的，虽然，当年在国防科大，林老头最看重的学生，就是蔺非池。
迟迟走了几步，快要上台阶的时候，余光又小心翼翼地落在了身后的莫劲修身上。他的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虽然很轻，但绝对的，每一步都稳稳的。院子里的积雪都被扫的干干净净，他的步子踩在上面，几乎没什么声响。迟迟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脚上的步子就犹豫起来。也就这分分钟的事情，莫劲修已经跟了上来。
“怎么了？”
他的手落在迟迟肩头，声音也是极轻的。迟迟侧眸看他一眼，想了想，缓缓伸出手，然后一只手指头勾住了他放在裤沿的小拇指。
莫劲修浑身一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顺势伸出手掌，然后毫不犹豫，义盖云天的包住了她的手掌。还是有点凉凉的，都在心里微叹了口气，包住他的手掌就更加用了点儿力气。好像，要把自己的温暖，分毫不剩的传递给她似的。迟迟感受到他的动作，低着头笑了笑。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三个人，分成两拨，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林重阳正看着面前的棋局，黑白分明的棋子在棋盘上错落着。一枚枚棋子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早已经陷入拨云诡谲的缠斗之中。林重阳摸着下巴，想着下一步棋。隐隐约约中，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眼都没抬，摩挲着棋子道，“非池啊，这几年不见，你的棋艺，突飞猛进了啊，这一步步逼得……”他说道里，啧了下嘴，倒是真的有些服了蔺非池的。
可是，却没听到人回他。
林重阳蹙着眉头，疑惑的抬起了头。却是见到了捂着嘴偷笑的迟迟还有她身旁，俊朗的高大男子。他明显已经，然后看着他俩，下意识的起了身，“这这……”他嘀咕了两句，赶紧又往他们身后看，还没见招蔺非池进来。
“老婆子，迟丫头来了，赶紧出来。”林重阳赶忙回身冲后屋里喊了一声，这才转过来，走了几步，又嚷嚷，“哎呀，贵客啊！”边走，还边在念叨着。
迟迟和莫劲修见状，双双抬步向前，一左一右的扶着他。
“慢点慢点，都多大来得老头子了，伤筋动骨的，我可就罪孽了。”迟迟边笑，边说话。这语气，自是非常轻松的。
莫劲修在一边笑。
林重阳这才又将视线落在莫劲修身上，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们是相携着勾着手走进来的。他这才想起了什么，边由着他俩搀着往椅子哪儿去，边说道，“阿修，迟丫头？”他故意没将话问全，故意留了个尾巴。
迟迟抿着嘴不说话。
莫劲修倒是低笑着解释，“林老将军，迟迟是我妻子。”
“啊……”林重阳一听完，似是抽了口气，又似乎很惊讶。半晌后，却不说话，只一直点着头，似乎很满意这事实。
那边后屋里，林老将军的太太林氏，一听说迟迟来了，立马就从后屋出来了。正好，跟着前门的蔺非池一前一后过来。她拉过迟迟站在一边，嘘寒问暖，脸上的笑容，开了花儿似的，虽然很皱，但的确很温暖，很高兴。
“非池，过来。”林老将军见蔺非池进来，冲他招了招手。
“给你介绍个人认识。”然后，他又侧身，看着莫劲修，多么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了，但是看着莫劲修的眼眸里，不光有喜悦，还有一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欣慰和难得的对小辈的一种“崇敬。
“不用介绍了，连老将军，我跟蔺先生也算认识了的。”莫劲修自然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笑着接下他的话。
“嗯。”蔺非池也跟了上来，“老师，莫先生是苏v系列的主要设计师，我们在北京见过几次面的。”
“哦哦……”林老将军恍然大悟似的，边迎着，边后仰了下头。脸上的笑更加的真实温暖，“认识就好，非池啊，好好学。在北京有什么难题，都可以找阿修的。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这点小忙，还是愿意的。对吧？”
这后头二字，自然是林重阳对着莫劲修说的。
莫劲修点点头，蔺非池也在那边呵呵笑着，倒是没让林重阳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林重阳这才又想起来一件大事，“哎，非池诶，迟丫头？”他顿了下，这边喊了一声，那边喊了一声。
“诶！”迟迟探出头来应了一声。蔺非池也循声看过来。
“我说……”林重阳顿一下，“你们俩，不是大学同学么？阿修，你跟非池这可就是又多了一层关系的。非池这几年，受了蛮多的苦。没去部队之前，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去了之后，家里横生变故，双亲去世都没有机会回家送终，着实也不容易……”
迟迟听林重阳说这些，心里一紧。她从来不知道蔺非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更不知道，他甚至连送终都没有赶上。想想，他这样孝顺的一个人……迟迟心里有种钝钝的痛意。但是她知道，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会感同身受的疼惜，而是一种对朋友的关心，对这件可悲的事情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