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等迟迟和莫劲修吃完饭出来，客厅里已经又变了个样子。这回，却不是小叔了，而是隐忍了许多年的爸爸，还有刚进家门的莫锦程。
付冬青的案件，现在基本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莫劲修身上，本来，此时就是转移莫锦程最好的时机。可是，莫锦程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虽然莫志国已经明确的说过要送他走，他却一直都不愿意，所以今日这一顿送别饭，他干脆就直接缺席，直到现在，才带了些许的醉意回来。
却刚好碰上心情已经很不妙的莫志国。
“我不走，死也不走！凭什么出了事就要送我出去？凭什么莫劲修出了事情，你就可以用人格担保来证明他的清白？甚至不惜用你最在意的军衔做赌注？”
所谓酒醉人胆大，酒后吐真言。知道自己要走已经成了定局，莫锦程索性借了这微醺的酒意，干脆跟莫志国摊了牌。
“畜牲！劲修若不是为你，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畜牲也是你生的！背着莫劲修的妈妈跟别的女人生的。现在来骂我，有用吗？有意思吗？把我送出去，可以做你仕途的牺牲品，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带我进这个家门？一早让我饿死在外面，何来现在这样的尴尬处境？”
借着三分酒胆，莫锦程已经是肆无忌惮。更是全然不顾莫志国此刻已经非常不悦的脸色。他干脆往前迈了一步，站在莫志国面前。这架势，似乎就是要莫志国给他的解释似的。
“我真希望当时没有带你回来。”
莫志国却只是极其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过身，又轻轻地看了一眼摊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莫锦宏，“锦宏，锦程……”终于。莫志国选择这在这个时候开口，将那些往事，在一家人面前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的确不是个好父亲，但这不是在你们面前。我给你们两兄弟的关心或者爱护或许不够多，但是比起给劲修的，却绝对不能算少。当年秀之刚刚走，我就把你们兄弟俩接进门，为了不让劲修排斥你们，我将他送去长沙，让他跟着他外公外婆住。后来，你们三兄弟逐渐长大，为了避免摩擦，我又将他送出国。”
“锦程，爸爸一直记得你对这件事情很有一番抵触。你那时候经常抱怨，为什么出国的是他而不是你，你经常跟你妈妈说你有多想去伏龙芝，你记得嘛？有次，你还绝食抗议。”
说到这些往事，莫志国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投放到了当事人莫锦程的身上。但是，他却没有等他回答的打算，而是在莫锦程纲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又出了声，“你以为伏龙芝是很好的地方？当初，我的确是想让你去，你的心思比较重，野心比较大，年龄上又比劲修长几岁，若说出国历练，你委实比劲修更适合。可，是你妈妈强拉着我没让我这么做。因为，谁都知道去了伏龙芝意味着什么。冰天雪地，孤苦无依。尤其，像我们莫家这种身份地位，除非有公事，根本不能轻易出国。那意味着，你可能很久都见不到家人。”
“将劲修送出去，谁都以为我是逃避，因为知道自己背了一身的罪孽，所以不想面对。阿修，你说一说，当初，你是不是抱的这种心思？”
莫志国已经60多岁了，常年为国事操劳，头发已经有些见白，从前让卓秀之一见钟情的俊朗脸庞，此时早已经有了许多皱纹。可岁月带走的不光是年轻，还有那些戾气。岁月给他留下的。不光是皱纹，还有沉淀后的历练。从前，他或许不堪自己以这样身份面对着自己的子女儿媳，但经过这一轮又一轮的事故，他在已经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便不要敞开了说。
遂，他将目光放在莫劲修身上，遂，他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示出来。这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做父亲的勇气，还有一份做丈夫的担当。不光是钟秀琴的丈夫，还是卓秀之的丈夫。
“嗯。”此时此刻，莫劲修也只能这样答应一声。
“锦程，锦宏，你俩呢？”莫志国再转过去，看着另外两个儿子。
莫锦程还有些醉意，而且正在火头上，没有答复。莫锦宏这次却是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志远，你是不是也一样？”
最后，莫志国却笑着，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亲弟弟，莫志远。
“是！”
果然不愧是莫志远，他这一声回答的特别铿锵有力。





顾盼生姿 第97章 一尸两命
事实上，真的不是这样的。
莫志国连卓秀之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临近过年，难产而死。这对莫志国来说，是多大一种打击？这一辈子，他将带着怎样的歉疚和罪恶过下去？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对莫劲修好好弥补。
可是，真的不能够。
莫志国脑海里还深深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夜。
他当时，还被派在边疆驻守。7天的假期，对他来说实在是个煎熬。
那时候，钟秀琴已经带着莫锦程住在了柳荫街，而且，当时，她还怀了莫锦宏。莫志国一年到头就这么7天假，真要他看都不去看看他们母子三人？莫志国还真做不到。可是，一旦回莫家，抽个空过来看看又成了奢侈。他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先去看看他们，再回家陪着家人过年。
原定计划不过是在那边待一夜，除夕夜的前一天回莫宅。可却临时除了事。
那时候，莫锦程已经七岁了。已经是个聪明，明白事理的小男孩了。他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不明白为什么只待一天就要走。更不明白为什么幼稚园的小朋友都说他是私生子。
私生子，他只知道，这是个很难听的词。
尤其，爸爸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入睡的时候，他听见妈妈跟爸爸一直在吵架。爸爸一直说他还有家，有妻子儿女，有父母需要他陪。反正就是不能留在这里过年。
那一天晚上，他是第一次听到莫劲修的名字，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嫉妒。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记恨。
他听到妈妈一直在哭，那心里的恨意便一直在澎湃。想要把爸爸留在身边的信念便愈发的坚定。
寒冬腊月的，才七岁的莫锦程竟然有那个勇气，倒了满满一桶的冰水淋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那时候的北京，夜晚已经有了零下十几度呀。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受得住？
等第二天白天莫志国和钟秀琴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发高烧。当即，莫志国就将他送去了医院。高烧39。8摄氏度。医生说，如果晚送来一个小时，很有可能就会烧坏了脑子。
一连两天，莫锦程都是高烧不醒，一直在医院躺着。莫志国再怎么想回莫宅，因了莫锦程的病，他始终不能离开。只得一直在医院陪着。
可惜，祸不单行。
当天夜里，等莫志国回家等到深夜的卓秀之，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等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摔跤引发早产，然而母体身子本来就受了伤，胎儿在胎盘里窒息，而她自己，也再也没有醒过来。
一尸两命，莫志国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爆发之后，老爷子逼莫志国跟钟秀琴做个了结。那时候刚刚失去妻子女儿，正遭受着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而老爷子偏偏要他再次在女人和孩子之间做个选择。刚硬如莫志国，已经失去过一次，怎么可能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尤其，钟秀琴还怀着莫锦宏。不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父亲，那样的境地，他都不允许自己舍弃一次。
于是，带着倔强和决绝，他与老爷子抵抗。最后抓住老爷子的弱点，成功将钟秀琴，莫锦程，莫锦宏母子三人带回了莫宅。
从那以后，莫锦程对莫劲修的怨恨，便开始根深蒂固。




顾盼生姿 第98章 丢人
小时候的莫劲修，卓秀之在世的时候还很好，活泼可爱。不过，也皮的要死。那时候大院里一票的孩子，就属他和陆沉雁、薛子明三人最野，经常不是拿石头砸了这家的窗户，就是三个人合伙把谁揍了一顿关在哪里不让出来。经常是惹得各家各户头痛万分。
后来，卓秀之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莫劲修就变了样子了。经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性子比现在还要沉默许多。刚好，那时候钟秀琴带着莫锦程刚刚搬进莫家，要做的事情挺多，莫志国又要回部队，根本没时间照顾他。他就有了轻微自闭症患者的症状。直到将他送去他外公外婆那里，由卓敏之帮忙照顾过一段时间，才慢慢好转。不过，一回到莫家，就又成了个闷葫芦。
起初，莫志国也搞不清楚原因，只以为是缺乏母爱导致的。只能让钟秀琴多帮忙照顾。但似乎莫劲修也并不怎么领情。加之还有莫锦程在，家里总有些不得安宁。
莫志国也曾说过莫劲修，但一直都没用。
后来，莫志国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因此，就那样残忍的将莫劲修送去了莫斯科。
莫劲修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卓秀之的死因！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钟秀琴拆撒了他原本美满的家庭。但这么多年，他却一直都不曾说过，只一个人默默的隐忍，默默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从六岁，到十四岁。
直到有一次，他再也忍不住莫锦程对他的欺负，将沉淀在心里八年之久的怨恨宣泄出来，两兄弟大大出手。莫劲修从小就是孩子王，打架还打少了？而莫锦程从小就会卖乖，耍心机，故意挨揍到爆，然后兄弟俩打架的事情被莫志国发现，他又充分地担负起了一个哥哥应有的责任，一个劲的认错。反观莫劲修，只是倨傲地抬着他的下巴，看着莫锦程演戏，然后一声不吭。
当日，莫志国就罚他站了一个小时。
是夜，莫劲修就收拾了他的行李，一个人偷偷溜出了莫宅，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得不到他的消息，莫志国甚至动用了军区的力量。最后，还是外公卓远打来了一通报平安的电话。
莫志国气得当即坐了部队的飞机赶往长沙。然后父子俩以这事为导火索，展开了一场大战吗，将从前的以前都摊在了彼此的眼前。
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莫劲修送去了伏龙芝。
很多人反对过，但都没有动摇莫志国半分。包括父亲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包括向来支持她的任何意见，支持他将钟秀琴带回家的母亲也威胁他训斥他，他也没有变动过。
其实，真的不是因为难以面对，也不是逃避。
莫劲修是卓秀之唯一留给他的念想，莫志国真的不想好好教育他，看着他成才吗？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将他留在身边，他一定不会有所成就。
待在莫家所能接触到的范围里，他有的只会是怨恨，不断的怨恨。尤其，他跟莫锦程的争锋相对，也许只会让他们在一条不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不是一个做父亲的所愿意看到的。
正好，上面说有指标可以送个名额去伏龙芝，他想了一夜，终于选择将莫劲修给送了出去。
他想，他们两兄弟现在还小，正是叛逆的阶段，难免争锋相对。他想，等他们长大了，明白事理了，也许就会好转。
当然，这样的名额是可遇不可求，选择莫劲修，他也存了私心。一来，毕竟有钟秀琴在一边哀求。莫斯科那时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中俄关系还没恢复，俄罗斯局势又常年不稳。基于他自己的身份特殊性，他们也可能没有时间过去看望。他觉得莫锦程可能不适应那种地方。而莫劲修性子倔，正好过去磨练磨练。
二来，毕竟他跟卓秀之是在部队里相识，他相信周秀芝也愿意看他走上从军之路。所以背了所有人的误解，他也仍旧执意选择了他。
只是，后来的发展，到底是没能让他如愿。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允许自己的私生活备受儿子的指点，于是他从没向莫劲修解释过什么。后来，他真的没什么时间去看他，连电话也是秘书处在联系着。以致于隔年过年，莫劲修不愿意回国，他都是到了年底了才知道。
后来出国顺道去看他，他也是闭门不见。他才知道儿子最终还是以为他舍弃他了。
偏偏，莫锦程这边，又是非常想要这个伏龙芝的名额。他以为莫志国是偏爱莫劲修，才让他出去。心里也积下了颇多怨恨。
原本设想的局面与自己所期望地相差越来越远。可等莫志国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有些东西，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我到底不是一个好父亲。可锦程，你遇事冲动，出了事又怕事，伏龙芝真的不适合你。远在俄罗斯，没有莫家照应，你会受不不了。”
“骗人，你只是在为你的偏心找借口。”
原本以为不需要再提及的往事，今天莫志国终于将它翻了出来。可这样的回忆，却仍旧遭来了莫锦程的不理解、他已经有了些微的醉意，可思绪却不是那么的混乱不堪。
他边说话，边从兜里掏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纸，一侧身，摔到童瑶的脸上，一面醉呼呼，怒气冲冲地嚷嚷，“骗子明明就是偏心，明明就是觉得是我当时的白痴举动让你不得不承担了后来的后果。我知道你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我。好的东西都给莫劲修，你给他争取名额，给他争取项目，他已从俄罗斯回来就让他加入特种部队。你小心翼翼藏好的任命书，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我要去部队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
说到气头上，莫锦程腾地直起了身，然后又想起刚才掏出来的纸，他又弯下头来，给童瑶说了一句，“不要脸的女人，赶紧在这上面签字。赶紧离婚，别丢了我莫锦程的脸。”
这话说完，他打了个酒嗝，然后起身重新看着莫志国，“我这种性格不适合去部队？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当兵还要看性格？分明是你不想承认我是是你儿子，不愿意给我走后门，你拉不下你的脸，你嫌丢人。不光嫌我丢人，你还嫌我妈丢人，你更嫌你自己丢人！”




顾盼生姿 第99章 破裂的婚姻
“孽障！”
莫锦程还在喋喋不休，忽然“啪”地一声响，莫志国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爸！”迟迟脱口而出喊了一声，正准备上去，却见身边一道黑影闪过，莫劲修早就快了她许多冲了上去。
莫志国本来还在气头上，经过迟迟这一嚷嚷，身边有忽然围了莫劲修和莫志远两个人，他顿时就明白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只有一小会的迟疑，又立马反应了过来。
他故作从容地将停在半空的手臂放了下来，侧头看了一眼莫劲修，还有愣在原地的莫锦程，半天才说了一句话，“我这一辈子，都是在错误里兜兜转转。从前是犯错，后来是殚精竭虑的弥补过错。好在，还曾做过一件正确的事，幸好当年送出去的是阿修！”
这句话，莫志国埋在心里许多年，今时今日，终于似赞叹似惋惜地说出口。
然而，他却没有念想再去看他们的反应。而是慢慢的转身，朝着书房所在的方向走动。
“喂！”
迟迟在莫劲修走上来之后，也跟着移动了脚步，走到了他身边。看着爸爸这副样子，她心里很不舒坦。像爸爸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迟暮之年，最希冀的可能就是功成名就安然退位，儿女慈孝，阖家欢乐。可他却在临近卸任的时候碰上了这许许多多的岔子。两个儿子皆因为一些琐事闹得不太平，家里也不安生。他自己呢？别人不说，迟迟也知道，如果付冬青的事情处理不好，他百分之百的要受些牵连。
身为媳妇，她着实有必要安慰下公公，可她也知道，公公现在需要的，不是她的一声安慰。
她只好轻轻唤了莫劲修一声，怕他听不见，还附带着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嗯？”莫劲修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轻声嗯了一下，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
“爸爸！”迟迟怕自己说话被人听到，只对着莫劲修比了个嘴形。
莫劲修自然是看得懂的，他于是又回过去看了一眼莫志国蹒跚的身影。
“喊他一声！”迟迟在他再次转过来的时候，再次说了一句。
莫劲修这下却是一愣，直到莫志国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他都没有吱声。
“喂，这个时候你都不喊他一声，你准备倔强到什么时候！”迟迟这下终于是忍不住了，拽着他的手臂，也不管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带点怒气朝他说了一句。
莫劲修转过来看着他，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特别为难的那种。
“阿修，去吧。”这时候，莫志远走了上来，“有几年，军方跟俄罗斯的活动特别多，我和大哥去过俄罗斯许多次。每次你都拒而不见。有好多次，他就在伏龙芝里面的小道上走，一走就是一夜。可等你出来出操，他却要赶紧躲起来，只留我在原地。可是，去看你的从来不是我一个人。”
听莫志远说完，莫劲修却还是没动。
“去吧。”迟迟却在这个时候再朝他迈了一步，并且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紧紧扣着，似是给他温暖，又像是给他动力。
旁边，莫锦程还是一个雕像似的傻站着。
莫劲修看他一眼，又看着包含期待的迟迟，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迟迟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步子由慢到快逐渐消失在转角，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迟丫头，不错！”
她收回目光，准备抬步往童瑶那里过去。冷不丁的，先前跟她有几步距离的小叔莫志远已经退到了她身边。
“什么？”迟迟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叔说的是什么，只好茫然地望着他。
莫志远却没像往常一样霹雳啪啦地解释一通。而是很反常的看着她笑了一眼，然后大步朝童瑶那边过去。
童瑶此刻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飘着莫锦程刚刚一巴掌拍下去的离婚协议书。
莫志远两只手指捏起协议书的一角，凑到眼前看了看。
“不错不错，莫锦程还算是厚道，童氏娱乐公司的股份一分不要，全部登录转给了你。房子也归了你。童瑶……”忽然，莫志远很慎重很严肃地喊了她的名字。童瑶本来就拘谨着，被他一喊，立马抬起头来盯着他。
“签字吧，换了没出事前的莫锦程，这些东西你求都求不到。即便你白搭了这么多年的青春，也不亏。”
莫志远说完，将那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又往她前面推了推。
童瑶早就知道今时今日自己的处境是什么，她从一进门就在等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先前是紧张忐忑，可真正到这一了，她却觉得是无比轻松。她如释重负似的先狠狠吐了口气，然后弯腰将离婚协议书拿过来，随手拿了根笔就将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
迟迟站在她的斜侧方，光线比较好，角度也比较好，一侧头就男人能够看到她用力的握着笔，正一笔一划有力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沙沙地响声，这个时候，听得异常地清晰。
她是第一次看着一桩婚姻在自己眼前破裂，而且是以这样平和而又绝望的方式。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到底，世事多变。
曾经，她很同情童瑶，会为她打抱不平。她一个女人，为了童氏集团的繁荣，嫁入莫家。然后勤俭持家，相夫教子。那时候，她刚进莫家，曾经狠狠羡慕过她一段。
可当童瑶的丑闻传出来后，她才知道，要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并不能单纯依靠外表。
要判断一段婚姻是否美满，也并不是只需要看他们刻意露出来的那份和谐。
她很庆幸，她和莫劲修没有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即使，差一点点，他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而这个距离，刚好能让她反悔，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楚莫劲修的一切。能够让她学会勇敢走在他的身边。
原来，一段婚姻这么容易破裂，幸好，他们当时，没有这样轻易放手。
迟迟心里这样想着，然后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客厅，还有向来冷清的走廊，她似乎，还能看到莫劲修的影子。
幸好，你从不曾放弃过我！
此时此刻，迟迟最想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顾盼生姿 第100章 送行
最终，莫锦程也没能改变要被送往非洲的结局。
莫志国从回房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倒是钟秀琴，最后终于抱着刚刚睡醒的球球出来了。
球球是莫锦程和童瑶的女儿，才3岁多一点。之前一直都是童瑶的妈妈在带着。付冬青的事情爆出来后，童瑶好莫锦程的婚姻危在旦夕，关于球球的抚养权也就放上了台面。童瑶是想要孩子的抚养权的，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孩子过年之前就被莫锦程接回了莫家，一直都是钟秀琴在照看着。
钟秀琴先前都是不愿意出来的，这会子莫锦程终于要出门了。钟秀琴也就忍不住了，还是抱着球球出来了。
“妈。”迟迟看到钟秀琴出来，上前一步，轻轻喊了一声。迟迟有时候心挺细的，看到钟秀琴眼角都含了泪，她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球球刚刚醒，又小，什么都不懂。被钟秀琴抱着，迷迷糊糊地瞧见童瑶坐在一边。她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童谣了的。这下子一看见，立马不得了了，嘴巴一瘪，呜咽着喊了一声妈妈，张开小小的双手就要扑过去。钟秀琴始料未及，一下子没架住，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妈！”
身后童瑶着急着喊了一身，人已经起身凑了过来。
迟迟也是看着的，也连忙迈了好几步跟过去。
童瑶伸手就要抱球球，钟秀琴犹豫着看了她一眼，却还是转过身来，面对着迟迟，“我脑仁儿疼，小迟，你抱抱。”钟秀琴蹙着眉，将球球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