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这就是体质的差距啊。
顾青决定从明日开始,要为自己的身体素质做点什么,如今的他一无所有,唯一的资本就是他的身体。
断绝一切娱乐活动和夜生活甚至连生存都有危机的日子里,还有什么动力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
当然是一颗想吃肉的心。
…………
山村之所以叫山村,自然是有山又有村。
第二天一大早,顾青便爬上了村子旁边的一座无名矮山,在山腰一颗槐树下挖坑,不停的挖坑。
宋根生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顾青埋头干活,在一块地势相对平坦的杂草丛中,徒手挖出一个半径一尺的坑,坑底一如既往地布置上削尖的木枝,再小心翼翼做好伪装。
看着面前那个完美的大坑,宋根生小心翼翼地道:“你……似乎很擅长挖坑?”
顾青头也不抬道:“我还擅长抬棺,擅长埋人,擅长布置灵堂,总之我多才多艺,你那声爸爸没白叫。”
“是。”宋根生立马毕恭毕敬,瞬间入戏到那个神秘而高端的仪式里。
顾青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也这么怕我吗?”
宋根生犹豫了一下,道:“以前不怕,现在怕。”
“怕我揍你?像揍丁家鼠辈一样?”
少年郎终归有点血性的,宋根生顿时想否认,再露出一个“我不怕你”或者“我很扛揍”之类不怂的表情,然而看到顾青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以后,宋根生还是很不争气地道:“是。……我不会惹怒你的。”
乖巧得让人心疼。
顾青笑了:“我也不会揍你的。”
宋根生松了口气,这两天面对顾青时惴惴不安的心理终于稍有舒缓,胆子大了一点的同时,话也多了些。
“我能问问……你又挖坑做什么吗?”
顾青叹道:“做陷阱,我在等某只倒霉的小动物一脚踩空,小兔兔,小鹿鹿,小熊熊,小鸡……咳,总之任何动物都行。”
宋根生恍然:“原来你想打猎。”
犹豫了一下,宋根生又道:“可你挖的这个坑……太浅,洞壁也不光滑,就算有猎物掉进去,它也会很快逃出去的。”
顾青脸色一僵,挖坑他擅长,但打猎……真的不擅长,两辈子都没干过。
“这里的猎物如此聪明吗?我昨日在家门前挖的坑,连人都上了当,难道还困不住猎物?”
宋根生解释道:“那是丁家兄弟不察,他们根本没想到你居然如此……”
“如此卑鄙?”
“不,如此机智。”宋根生显然是个很会聊天的人。
顾青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功的坑,心里充满了挫败感,然后……不知为何又发起了呆。
宋根生也不说话,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良久,顾青喃喃自语:“猎物不上当,人却上当了,也就是说,丁家兄弟连畜生都不如?”
宋根生呆滞,然后苦笑道:“你……太犀利了,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顾青一惊:“我刚才说话了么?”
宋根生给了他一记肯定的眼神。顾青顿时有些迷惑,为什么发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口?记得自己前世没这毛病,难道自己的灵魂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体?
顾青叹了口气,埋头将坑里倒插的木枝拔了出来,继续往深挖坑。
“想吃口肉为何这么难?”顾青黯然叹息。
宋根生道:“村子后面有个山谷,那里有个石潭,如今正是鱼肥虾壮的季节,为何不去那里试试?”
顾青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越来越发觉宋根生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如果“朋友”二字像游戏一样能升级的话,在他心里已悄悄将宋根生从陌生人升级为狐朋狗友,离真正的朋友尚有差距,努力攒攒经验值,年底以前大约还能再升一级。
“稍停便去,这个坑还是要挖的,做事不能半途而废。”顾青埋头挖坑,挖得很认真。
宋根生也上前帮忙,二人合力挖了很久,约莫挖了三尺左右的深度才停下。
他们不得不停下,因为挖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顾青抬起双手,手上一片漆黑,惊讶地道:“这是什么?”
宋根生看了一眼,神情颇为淡然:“石墨,也叫石炭,早年间听村里的老人说,青城山附近有石墨,不过无甚大用。”
顾青神情古怪地盯着漆黑的手,缓缓道:“你读过书吗?”
宋根生露出傲然之色:“我祖父在世时教过我一些,他是村里唯一读过书的人。”
“我读过书吗?”
“你当然没读过,村里读过书的只有我祖父和我,我爹都没读过,他说他不是读书的料。”
顾青语气愈发缓慢,指着大坑中间那块黑漆漆的物事,一字一字地道:“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东西你们管它叫‘石墨’?它难道不叫‘煤’吗?”
朝为田舍郎 第四章 风水宝地
《山海经》称煤为“石涅”,魏晋时称煤为“石墨”“石炭”。
“煤”这个称谓首次被提出是在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
两人的说法都没错,宋根生不知后世,顾青不懂前史,于是围绕着“煤”究竟该如何称谓,两人进行了一番彬彬有礼的君子之争。
争论不算太激烈,顾青只觉得手疼。
宋根生捂着疼痛的肚子,欣然附和了顾青的决定,并且发自内心地觉得“煤”这个称呼简直就是天赐之名,与它本体漆黑乌亮的冷酷气质完美契合,拒而不用,必受天疚。
“没错,它就叫煤。”宋根生蹲在地上,表情有点小委屈。
顾青很欣赏宋根生能屈不能伸的性格,这种人很随和,两人如果下饭馆,不管谁请客,他一定是主动把菜单递给别人做主的那类人,特别懂事。
只不过挖了一个三尺来深的坑,意外地挖到了煤。顾青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座山。
山不高,海拔不到一百丈的样子,山上林木茂密,灌木丛生,与别的山头并无区别,可偏偏他们却在这里挖到了煤,很显然这是一个露天的产煤矿带,目前看不出多少储量,估计储量不大,毕竟这座山并不大。
不知算不算好运气,从宋根生的态度来看,唐朝人早已知道什么是煤,只是称谓不同,但他们对煤似乎并不太重视。
顾青初来乍到,他仍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仍在小心翼翼地摸索了解,所以顾青如今的习惯是遇事先问,多问一问终归不会犯大错的。
“你知道煤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吗?”顾青试探着问道。
“用来烧啊。”宋根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很好,至少知道用途。
“烧来做甚?”
“官府常有采买,用来炼铁,我们农户若能弄到,倒是也能用,但用处不大,通常在冬日用来取暖,煮饭亦可,但不能在屋子里用,听说早年有几户人家在屋子里烧石……煤,第二天一早全家都死了,中了炭毒没法救。所以我们还是习惯用柴火,煤这东西一来不好弄,二来容易出人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青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何不用来炼铁呢?”
宋根生吃惊道:“你疯了吗?民间谁家敢私自炼铁?被官府查到便是流放千里的大罪,城里的铁匠铺都是官府办的。”
顾青懂了,唐朝知道煤炭是用来烧的,但其作用仅限于炼铁和取暖,而且这里的法律很严苛,民间不准随便炼铁,估摸是怕民间炼铁铸造兵器。
这就有意思了。
顾青前世很少跟煤炭有过接触,但再怎么废材,至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煤炭的其他用途。
而顾青知道的那些用途若实践出来,恐怕这世上很多人便知道煤这个东西的珍贵了,那时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来争抢这个露天的煤矿,流血拼命怕是免不了的,没准会有更大的麻烦,比如被官府觊觎……
所以此处产煤的秘密要死死瞒下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罪恶的目光淡淡地朝宋根生一瞥,顾青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根生啊,你觉得此处风景如何?”顾青和颜悦色地问道。
宋根生莫名其妙的环视一圈,道:“你我从小便生在此处,山啊水啊看都看腻了,哪里来的风景?”
顾青深情地注视着面前刚挖的大坑,喃喃道:“躺在里面一定很舒服吧……你要不要躺进去试试?”
“我为何要躺里面?”宋根生一脸莫名其妙。
看着宋根生懵懵懂懂的样子,顾青叹了口气。
算了,实在是不忍心对一个傻得可爱的家伙下毒手,尽管他对这家伙并不太熟悉。
“先把这个坑填上,然后下山,你带我捉鱼去。”顾青意兴阑珊地起身。
二人填好坑,走到山脚下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快到石潭边时,宋根生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一把使劲拽住了前面的顾青,顾青回头看着他,见他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神情布满惊怒之色。
“你刚才在山上是不是想埋我?”宋根生颤声问道。
这孩子的反射弧好感人。
顾青断然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你你,为了那个叫煤的东西,居然要埋我?”宋根生的身躯跟三观一样摇摇欲坠。
顾青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这个煤真的很重要啊……”
宋根生虎躯一震:“所以你真要灭我的口?!”
一把掐住宋根生的后脖颈,顾青将他摁在地上,宋根生惨叫出声,琼瑶附身的戏精顿时魂飞魄散。
“我说,你闭嘴,不听话就揍你,听懂了吗?”
宋根生乖巧地点头,此时的他终于回到了现实,立马想到眼前这位已不是他的发小兄弟,而是冉冉升起的新一代村霸。
“咳,首先呢,我和你并不熟……”
宋根生的目光很受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跟我不熟?”
“前天丁二郎揍我,我逃命时摔了一跤,脑袋磕到了石头,流了很多血,记得吧?我额头上的伤口现在还没消。”
宋根生有点迷糊,但还是点头。
顾青严肃地道:“我脑袋磕的那一下,不仅仅是外伤,事实上,我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包括对你的记忆也忘记了很多。所以,我和你并不熟其实是真的。”
宋根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信了。
“至于刚才呢,我忽然迷了心,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埋你,对不起,我先向你道歉,——其实那个坑的风水真的挺不错,聚风藏气,旺子孙荫百世,你不妨考虑一下……好好,你不同意就算了。总之呢,在我眼里你如今只是陌生人,我心生贪念,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是我不对,幸好只是个构思,我并没有实际行动,对吧?”
宋根生怒视。
顾青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所以,我们友谊的小船没翻,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撞上冰山……”
顾青嘴里时常冒出来奇奇怪怪的词儿,宋根生不懂,但能领悟些许意思。
此刻的他余怒未息,瞪着顾青道:“你还要埋我吗?”
“不埋了不埋了,我们的友谊坚如磐石,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宋根生此时竟智商上线,补充问了一句:“也不会用别的法子灭我的口吗?”
顾青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这家伙是不是蹬鼻子上脸”的念头,结果他的停顿看在宋根生眼里,顿觉惊怒交加。
“你犹豫了!你竟然犹豫了!”
朝为田舍郎 第五章 谷底的光
读书人多疑,敏感,而且很容易投入一段自己编造出来的情节里,并在这段情节里完美地发挥着演技。简单的说,读书人就是矫情。
没关系,揍一顿就正常了。
顾青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他都不会哄。在他看来,“哄人”其实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是一种言语上的诈骗,就像渣男的山盟海誓一样不可信。其次,哄人这种行为造成了双方的地位不对等,一个有恃无恐,一个委曲求全,成全他人委屈自己这种蠢事,顾青是万万不愿干的。
事实证明,用拳头治疗矫情病很有效。宋根生捂着身体的各种痛处,一瘸一拐领着顾青走向石潭,一路洒下杠铃般的哎呀呀痛呼声。
痛呼声很开朗,没有任何矫情的成分。
石潭的水很浅,大约只到膝盖,二人没带工具,但宋根生是村里长大的孩子,捉鱼这种技能还是很娴熟的。
二人在石潭边用石块围出一块浅水域,面朝潭水的方向开出一道口子,然后二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慢慢朝口子围拢,一次又一次后,浅水域里果然多了几条小鱼螃蟹和虾米。
宋根生将一些个头比较小的鱼和虾双手捧起,放生回石潭,留下的都是个头比较大的。
顾青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感慨。
自然赐予人类的礼物,人类学会回赠于自然,这个道理古代人比现代人更明白。
宋根生熟练地用路边的野草搓成绳,又在石潭附近的山坡上采了一把野菜,将鱼虾蟹和野菜串起来递给顾青。
“都给我?你不分一半吗?”顾青有点不好意思。
宋根生仰头望天,幽幽叹息:“都给你,算是谢过你今日的不杀之恩吧。”
顾青正色道:“我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
宋根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时红时青,在“爆发揍不过”和“不爆发憋着伤身”之间挣扎,又怂又刚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二人往村子里走,一路沉默了很久。
顾青忽然道:“根生,我刚才说忘记了很多人和事,不是骗你的。”
宋根生迟疑了一下,道:“我相信你。”
“还有,我不会杀你的。下午在山上,我只是闪过了这个念头,到现在仍充满了罪恶感。”
宋根生呆了片刻,终于释怀地笑了:“你这两日变化很大,我差点不认识你了。”
顾青也笑:“变化确实很大,别人若再欺负我,我断不会忍气吞声了。别人若欺负你,我也不会忍气吞声。”
宋根生沉吟片刻,低声问道:“你说的那个‘煤’,真的很重要吗?”
顾青想了想,道:“很重要,不过我还没想好用它来做什么。”
宋根生担心地看着他:“你千万莫用来炼铁,会被问罪的。”
顾青笑道:“不会的,我没胆子挑战王法。”
顿了顿,顾青又道:“发现煤的那个坑已填平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保密,对任何人都别说,包括你爹,行吗?”
宋根生指天发誓:“打死我也不说。”
发誓的样子太像渣男,顾青顿时有点担心了,定定地看着他。
宋根生不自在地道:“你不信我?”
“说实话,不信。”
宋根生急了:“我非无信之人,如何你才肯信?”
“我只相信死人。”
宋根生:“…………”
顾青忽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吓你的,莫当真,活人里面你算是比较像死人的。”
…………
回到家的顾青心情是喜悦的。
今天终于能吃上肉了,想想就觉得幸福,幸福里又夹杂着一丝心酸,心酸里又掺进了几分对未来的忧虑,毕竟明天的肉还不知道在何处。
过日子要精打细算,顾青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习惯了家里摆满了各种日常用品,无论用得上或者用不上。
现在最大的不方便就是家里的日用品太少,家里没铁锅,只有一个煮饭用的破陶罐和一个陶碗,做菜的调料更是少得可怜,顾青翻遍了整个家,只找到了一小坨粗盐,除此再无其他,甚至连油都没有。
不可置信自己的前身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难道他每天真的只吃米饭,别的都不需要?难怪自己长得细胳膊细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丁二郎那种货色都能让自己受伤。
顾青想给自己做一道红烧鱼,然而没工具,思来想后只好决定做简易版的鱼汤。
盛了小半罐清水,将鱼和虾放入水中小火慢炖,待水沸以后放入白天在山林里采来的一把野菜,以及少许粗盐,竹箸轻轻搅拌,很快陶罐内散发出浓浓的鲜香味道。
顾青鼻翼抽动,满足地叹了口气。
坠落人生的最低谷,一碗热腾腾的鱼汤便是阴暗谷底里的一线光亮。
盛满一碗汤,顾青双手捧着陶碗,小心翼翼地凑到碗沿轻轻啜了一口汤,鲜美的味道在舌蕾炸开,顺流入腹,温暖着一颗孤寂的心。
顾青咂咂嘴,给自己添了半碗米饭,鱼汤泡在饭里,他吃得很慢,每一口汤,每一粒米,都要在嘴里细细地咀嚼,不舍地吞咽。
粮食危机近在眼前,如今真的是吃一口少一口,所以他对每一口入嘴的食物都非常珍惜。
咀嚼得再慢,半碗饭终归还是吃完了,肚子不到三分饱,顾青又端起陶罐,将里面的鱼虾捞出来吃,仍然吃得很慢,鱼刺虾皮也舍不得吐出来,嚼碎以后吞下去。
如今是八月,正是炎夏时节,这年头没有冰箱,做出来的饭菜必须当天吃完。顾青于是省了心理挣扎的过程,很快将鱼汤也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仍没饱,但……只能如此了。家里有存粮,可必须要有严格的计划,因为顾青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从别的途径挣到钱或粮食。
吃过饭,顾青将陶罐和碗洗涮收好,然后坐在门槛上托腮望着夜空里的星月。
都说人在吃饱喝足后,精神会陷入困乏,容易对人生产生迷茫,可他只吃了不到三分饱,此刻竟也迷茫了。
前世在孤儿院里一如今生此时这般孤寂。伤春悲秋的人总喜欢将自己比喻成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长痕,顾青呢?短短三十年的人生逝去,他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一无所有从孤儿院出来,读书,工作,升职,后来有了成绩,有了属下,也有了一群为他开疆拓土的年轻人,整个团队以他为灵魂,忠实而彻底地执行着他的意志。世界刚给了他一丝暖意,转瞬又将他推进了冰窟。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下一步做什么?
顾青很迷茫,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若只为了温饱而活着,他觉得不甘心,若走出去搞什么皇图霸业,他又觉得很中二。
自己有如此不平凡的经历,注定不会平庸下去,没准时代的大浪潮会推着他走向高处,那时的他,身不由己地站在世界的巅峰,一脸人生寂寞如雪的俯视芸芸众生,心头掠过“输了她,赢了世界又如何”的沧桑念头。
啧,更中二了,抖鸡皮疙瘩……
总之,好好活着吧,命运怎样捉弄他那是命运的事,此生若有幸,但愿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炎炎夏日,夜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山村里很清凉,夜风拂过,甚至有一丝寒意。
顾青坐在门槛上,回首自己这个破败的家,看着家里简陋到发指的摆设,破破烂烂的床榻桌子,他忽然决定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
先解决粮食危机吧,然后把这个家充实起来,若能盖个新房子,添上新家具,各种日用品齐备,做几件合适的衣裳那就更好了。
至于娶老婆生娃这件事……
肉不好吃吗?大房子住着不香吗?挖坑埋人不快乐吗?
要老婆干啥?
朝为田舍郎 第六章 所谓盛世
如今是大唐天宝九年,距开元盛世已过去整整九年,开元盛世既然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自然有它的底蕴。尽管年号变了,当初那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性格可能也变了,但天地间仍回荡着几分盛世的余韵。
大唐的兵锋仍然所向披靡,只是暮气已现,征伐敌国时不再频传捷报,偶尔也听说了一些败绩。
历朝历代军队征伐敌国的胜负,似乎都与天子勤勉的程度有关,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李隆基与太平公主联手,将韦后集团诛灭,两年后登临大宝,手持国器,坐北面南而王,登基后的李隆基励精图治,力挽大厦之将倾,亲手打造出了赫赫有名的开元盛世,不得不说,早年间的李隆基是个了不起的帝王。
可是后来,盛世变得不那么像盛世了。
早年的政策埋下的隐患,渐渐露出了征兆。将大唐边疆划为十个藩镇,各镇节度使大权独揽,军政财民诸权集于一身,藩镇渐渐成为一方诸侯,中央朝廷对藩镇的掌控越来越弱,藩镇为了扩充军备拥兵自重,对子民的徭役赋税也越来越重。
当底层子民的负担越来越难以承受,所谓“盛世”看似光鲜,实则烈火烹油,危若累卵。然而那位稳坐长安龙庭的圣明天子,却仍沉浸在亲手打造出大唐盛世的成就感里不可自拔,他沉醉在杨贵妃的温柔乡中,对待朝政民生不再像从前那般勤勉用心,将相权交给李林甫杨国忠这样的奸臣,而他的心思却已渐渐转移到华清池里,梨园乐班里。
盛世看起来仍是盛世,没人察觉大唐万里疆土上,渐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暮气。
顾青定下的小目标,对石桥村的田舍农户来说,难如登天。
盛世里的石桥村,农户们大多是无法保障温饱的,若遇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若是遭了灾,村里农户的日子就难过了。每年交完官府的赋税后,剩下的粮食必须有计划的吃,每天只能吃那么一点,同时他们还打猎,捉鱼,挖野菜,将所有能吃的东西混在黍米里,如此才能跌跌撞撞活过一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