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年复一年,这便是石桥村的现状。没人想过改变,因为农民靠天吃饭,没人知道如何改变。
顾青不想当农户,他并不歧视农户,他只是不懂种地。从个人利益出发的话,种地无疑是回报率特别低甚至为负数的一种职业,而且还要承担不小的风险,农户无法改变命运,是因为他们除了种地和卖力气,便没有别的能力了,但顾青不一样。
想要改变现状,首先要赚钱。
可是顾青现在手里的筹码不多,唯一能利用的便只有今日发现的煤了。民间炼铁等于作死,顾青目前没胆子挑战王法,剩下的还能用煤做什么呢?
顾青坐在门槛上,望着夜空里的星辰呆呆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的凉风拂过肩头,顾青觉得有些寒意,起身叹了口气,回屋睡觉。
脑瓜子疼得厉害,想事情太累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无所有的开局,如果这一世的人生是个游戏,而命运是操纵游戏的人,那么一定给他调成了地狱级模式,想要不丢人头打通关的话,一定要八字够硬才行。
第二天一早,顾青走出了屋子,他打算在村里逛逛,找找赚钱的灵感。
这是穿越以来顾青头一次在村里亮相,效果很感人。
村民们三五成群聚集各处,顾青刚露出友善可亲的微笑,村民们却轰的一声惊惶四散,好像顾青变成了一个屁在人群中炸开,把人全熏跑了。
顾青的笑容僵在脸上,呆立原地久久不动。
这就是人生寂寞如雪吗?这就是拔剑四顾心茫然吗?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霸啊。我暴力,我打人,我挖坑,可我知道我是一个好村霸。
站在村子中央的老槐树下,顾青的表情有点尴尬。
大抵还是前天揍了丁家兄弟的后遗症,小绵羊突然黑化成了大老虎,想必村民们都不大适应,尤其是丁家兄弟双脚都差点被废,这般手段令大家有点畏惧了。
此刻的冷场跟顾青想象中的不一样,在顾青的认知里,自己打败了旧版本村霸,救乡亲们于水火之中,按理应该被众星拱月般拥戴,为何乡亲们见了他就像见了鬼一样?
心情有点郁闷,顾青冷着脸转身往回走,走到家门口,宋根生正在自家柴扉前来回踱步,神情焦躁不安。
见顾青回来,宋根生迎上前,拽着顾青的胳膊进了门。
“丁家兄弟要害你,你……出去躲躲吧。”宋根生焦急地道。
顾青皱眉:“我只不过废了他们的脚而已,多大个事,为何要害我?”
宋根生瞠目结舌:“…………”
脑海中依稀听到三观碎裂的声音,是幻觉吗?
废了人家的脚还不算事?
“你为何知道他们要害我?”
宋根生回过神,叹道:“今日我出门,见几个人聚在大槐树下窃窃私语,不时朝你的屋子指指点点,我看了他们一眼,都不是本村人,听说这两日丁家兄弟在家养伤,托人去邻村捎了口信,估摸是找了帮手来治你,今早我遇到的那几个外村人,便是丁家兄弟叫来的。”
见顾青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宋根生叹道:“前日我便跟你说过,丁家兄弟断然不会善了,他二人向来气量狭小,有仇必报,你差点要了他们半条命,怎能不被他们记恨。”
顾青沉吟片刻,道:“一直忘了问,丁家兄弟究竟有多坏?”
宋根生吃惊道:“你难道不知?”
顿了顿,宋根生又释然:“忘了你有脑疾,忘记很多事了……”
顾青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脑疾”跟“脑残”是一个意思,又拿不出证据,不方便打死他……
“丁家兄弟也是孤儿,阿娘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病死了,父亲在五年前入了府兵,征战吐蕃时死在沙场上,留下丁家兄弟二人,俩兄弟没人管教,开始时为了一口吃食跟别人争抢,后来慢慢的习惯了用拳头来得到一切,如今他们已不亲自种地,靠发一些偏门财来维生,日子过得比寻常村民还好……”
顾青感兴趣地问道:“他们发什么偏门财?”
宋根生叹了口气,道:“村里贫苦人家多,养不活儿女的人家便将女儿发卖出去,十一二岁便让她们嫁人,或是卖入大户人家为妾为婢,丁家兄弟便在中间牵线,村里很多女儿家就是被他们带出村的,签了契书,按下手印,女儿便被他们带走,回来时扔几十文钱,也不知他们在中间扣了多少。”
顾青皱眉:“这是人贩子勾当啊,丧天良的。”
宋根生无奈地道:“能怎么办呢?家里确实养不活,不给她们寻个好人家,一家子都会饿死,卖出去反倒是有条活路,其实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不能说丁家兄弟错了,乡亲们恨他们是因为他们在村里太霸道,恨他们欺凌乡民鱼肉邻舍的行径,对他们牵线卖女儿倒是没什么忌恨的。”
顾青深吸了口气。
这便是盛世?百姓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卖女儿了,哪里有半点盛世的光景?
朝为田舍郎 第七章 避其锋芒
见顾青脸色难看,宋根生又解释道:“他们干的事确实丧天良,可这也算是一门行当,听说县城里有专门卖人的行当,叫‘牙行’,都是卖活人的。反过来想想,若是没有丁家兄弟卖人,咱们村说不定会饿死更多人,而且会死全家,说起来丁家兄弟算是积德了。”
顾青瞥了他一眼。
他第一次感受到相隔千年的代沟,大家的三观存在很大的差距,自己认为错误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很正常,作为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顾青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
人贩子就是人贩子,理由再冠冕,终究是断子绝孙的勾当,洗不白的。
顾青很痛恨人贩子,前世的他在孤儿院长大,见过太多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得救后却找不到亲生父母,只能送来孤儿院,好好的家庭被人贩子害得骨肉分离,实在是罪孽深重。
“丁家兄弟找了多少外村人来报仇?”顾青忽然问道。
宋根生想了想,道:“我今早随便瞟了一眼,大约五六个人吧,看着便不像善类,顾青,双拳难敌四手,你还是躲一躲吧。”
顾青冷笑:“躲?我是那种遇到危险就躲的人吗?根生,你太小看我了,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了。”
深吸口气,顾青目光湛然生辉,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
“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大丈夫生于世间当纵横天下,无坚不摧,岂有畏缩避难之理!”
宋根生立时送上崇拜的目光,深深觉得那一声“爸爸”没白叫。
…………
半个时辰后,村子后山挖坑的旧地,顾青蹲在灌木丛中,嘴里叼着草茎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其实那几个外村人聚在大槐树下一直有意无意地监视着顾青的一举一动。
但宋根生毕竟是村里的土著,对地形自然很熟悉,领着顾青进了屋后,二人从屋子的窗户爬出来离开,绕了一段弯路,爬上了半山腰。
宋根生的表情已由崇拜变成了屈辱,怒其不争地瞪着顾青。
“不是说好了不躲吗?不是说好了纵横天下吗?为何我们还是躲在这里了?”
顾青懒洋洋地道:“这叫避其锋芒,敌众我寡,我难道真的一头撞上去跟他们拼命?那不叫勇气,那叫傻。”
转头看着宋根生,顾青道:“若换了你是我,你会不会面对面跟他们拼了?”
宋根生下意识摇头:“我当然不会,会死的。”
顾青一摊手:“你看,连你都不会跟他们拼命,我难道比你更蠢吗?”
宋根生点头,随即觉得这话哪里不对,里面似乎包含满满的恶意,咂摸半晌,决定略过。
“那你打算如何?难道一直躲在这里吗?”
顾青想了想,道:“你觉得丁家兄弟和那些外村人会如何报复我?”
“自然是找到你,揍你,或许会废了你。”
“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会怎么办?”
宋根生为难地道:“那我就不知了,好人是无法揣测坏人的念头的。”
顾青一愣,从这个老实的好人嘴里居然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顾青觉得宋根生可能真的不是文盲。
而顾青自己,前世是读过书的,这一世在外人眼里却是个文盲,这就不好办了。
人设要崩啊。
“你觉得丁家兄弟会如何报复你?”宋根生问道。
“报仇找不到正主儿,当然要用别的法子撒气了。”顾青悠悠一叹:“我住的那间屋子恐怕要遭殃。”
宋根生惊道:“你是说,他们会砸了你的屋子?”
“我那间屋子家徒四壁,完全没有砸的价值,我估计他们多半会放火烧了。”
宋根生吓得跳了起来:“你的家要被坏人烧了,你居然如此淡定?”
“继续蹲着,冷静点。放心,我吃不了亏的。”顾青很镇静。
“你为何不着急?顾青,他们要烧你的家呀!”宋根生急得额头冒汗。
顾青无所谓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烧吧,反正我看自己的家也不顺眼,他们若不烧,我迟早也会烧的。”
宋根生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顾青和颜悦色道:“天色还早,他们放火估摸要等到天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聊聊人生?”
宋根生:“…………”
你房子马上要着火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聊人生?是人哉?非人也。
“要不,我帮你下去看看?你屋子里有甚值钱的物事吗?”宋根生小心地建议道。
“不必了,我屋子里只有一张快散架的旧床,和一个煮饭用的破陶罐,陶碗,除此再无其他……嗯?陶罐?陶碗?”顾青说着说着,神情忽然一动,接着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整个人如同中了冰冻魔法似的凝固了。
宋根生呆呆地看着他,良久,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顾青还是没动静,心中不由一沉,又伸手在他鼻端前,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有没有呼吸。
啪!
顾青打掉了他的手,横了他一眼。
宋根生捂着生疼的手,讪然一笑。
顾青吁了口气,轻声道:“根生,我问你,咱们村附近有没有陶土?”
“陶土?烧陶罐用的土吗?”宋根生神情迷茫地问道。
“对,也可以用来烧瓷器,你知道附近有吗?”
宋根生摇头:“我不知,咱们附近的村庄好几个,没听说哪个村有陶土,也没听说谁家开了窑口。咱们用的陶罐陶碗都是跟走村串户的货郎换的。”
顾青目光闪动,道:“丁家兄弟这事过去以后,你帮我打听打听,若能找到陶土,说不定有条活路,咱们农户人家不一定非要靠种地才能活。”
宋根生立马明白了顾青的意思,惊讶地道:“你要开瓷窑?”
顾青笑着拍他的肩:“还记得咱们昨日发现的煤吗?”
“记得,所以,你要用煤来烧瓷器?”
“在这之前,有人用煤烧过瓷器吗?”
宋根生迟疑地摇头:“别处我不知,但咱们青城山附近的村庄里,并未听说有人用煤烧瓷器……”
顾青笑道:“先试试看,不行咱们再换条路走,想过上好日子,首先脑子要活泛,别老想着怎么种好地,古往今来,你听说过谁靠种地发了财的?”
宋根生指了指山下的村落,苦笑道:“你别想太远,眼下这桩麻烦还没解决呢。”
顾青浑不在意地道:“天黑就解决了。”
“如何解决?对方有五六个人呢,就算你擅长挖坑,那得挖多大的坑啊。”
顾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道:“你记住了,我,顾.尼古拉斯.正能量.励志.冷酷.青,除了挖坑,还有很多优点。”
宋根生被一长串华丽的名头惊到了,半晌,吃吃地道:“比,比如呢?”
“比如,我还擅长欺凌伤残人士。”
朝为田舍郎 第八章 风高纵火
丛林规则里,只相信拳头,拳头便是真理。
孤儿院是最接近丛林规则的地方。
孤儿院里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他们弱小且可怜,并且毫无倚仗,甚至还有很多残疾孤儿。可是孤儿之间瞒着院长和老师私下里欺凌争夺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为了一个馒头,半碗菜汤,一本爱心人士捐赠的童话书,一双合脚的过冬棉鞋,或许什么都不为,单纯的树立群体中的威信和话语权,都能引发一场不见硝烟的恶斗。
顾青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弱小时被人欺凌过,强壮后也欺凌过别人,当他走出孤儿院上学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只丛林里的猎豹,轻易不会出手,出手必取要害,与他为敌的同龄人,基本只有一次挑衅的机会,以后大多是躲着他走的,因为他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什么是猎豹?
平时温温柔柔和蔼可亲,像一只谁都能撸几把的大猫,一旦遇到危险它便炸毛,悄无声息躲在一个阴暗偏僻的角落,盯住敌人的咽喉,等待一个机会猛扑上去,一口咬断。
此时此刻,顾青就是一只等待机会的猎豹。
他在等天黑,等那些人放火。
天黑得很快,夜幕还未完全笼罩大地,外村那些人便有些忍不住了。
他们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并且为此而雀跃兴奋。
石桥村是老人村,寡妇村,孤儿村。村中事宜由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决定,可外村从来不将这几位老人放在眼里。
村庄之间的地位高低靠的也是拳头,青壮太少,拉不出气势,自然只有被邻村欺负的份儿。
所以那几个外村人在石桥村行事肆无忌惮。
只要不闹出人命,怎样都好说,放火烧个屋子不算事。
夜幕悄然降临时,五六个外村人便开始行动了。
村民们似乎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胆大,当看见外村人聚集成群,一边嘻嘻哈哈闲聊,一边看似无意地朝顾青家的方向移动时,村民们悄悄为顾青担心,只觉得顾青必然逃不过一劫了。
外村人走近顾青家的柴扉时,终于不再隐藏目的,几个人同时冲了进去,踹开顾青家的大门,发现里面没人,惊愕过后,外村人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
悄悄跟在远处围观的村民见外村人扑了个空,纷纷松了口气。
村民们懦弱,他们没有拔刀相助的勇气,只有尚存心底的几分无奈善意。
只是村民们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外村人扑空之后仍不甘心,当黑夜里亮起了一支火把,并且那支火把在夜空下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铺满茅草的屋顶上时,村民们顿时被吓到了。
放火烧屋,是极其恶劣的行径。
“你们……欺人太甚!”一名年长的老人拖着残疾的腿,拐杖重重地顿地。
外村人投去轻蔑的冷笑。
围观的村民里,不是妇孺就是老人,外村人根本不怕,反而肆无忌惮地笑了。
既然没找到顾青,烧了屋也算是帮丁家兄弟报了仇,当顾青的房子火势越来越大时,几个外村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朝村外遁去。
做恶的人终究是心虚的,烧屋之举显然激起了众怒,他们也怕被人报官,事情就闹大了。
外村人逃了,村民们不敢拦。怯懦战胜了心底里的正义,当正义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时,大多数人会选择退避。很正常的人性。
直到外村人走远了,年长的老人才顿着拐杖,大声吆喝。
“发什么愣!快救火啊!分几个人上山,把顾家的娃儿找回来,快去!”
…………
顾青和宋根生没在山上。
当顾家的房子烧起来时,顾青和宋根生却出现在丁家兄弟的家门口。
远处自家的屋子火光冲天,村民们一阵鸡飞狗跳,这些顾青毫不在意,仿佛完全与自己无关。
冤有头,债有主。
房子被烧没关系,先报仇再说,自己受到的损失,终究会有人买单的。
于是,火势大起之时,顾青和宋根生便出现在丁家兄弟的家门口。
毋庸置疑,丁家兄弟就是买单的人。
站在紧闭的门口,顾青神情轻松,仿佛串门访友一般自在随意。跟在身后的宋根生浑身直颤,双手死死攥成拳,两腿打着哆嗦,一副随时掉头就跑的姿态。
对宋根生来说,丁家兄弟强大且邪恶,每次经过丁家的门前,依稀能看到屋子上空凝聚着一团经久不散的乌云,有时候乌云还会摆成汉字形状,赫然写着“邪恶势力”四个大字。
丁家兄弟是石桥村的恶霸,不可挑战的存在。以往的宋根生向来是避而远之的,若是狭路相逢实在没法躲了,宋根生也会毕恭毕敬长揖问好,礼数非常周全,让恶霸找不到任何欺凌他的借口。
然而今日此时,宋根生竟鬼使神差般站在丁家门口,一副来者不善兴师问罪的架势,一想到这里,宋根生就觉得腿软,突然好怀念当初见了恶霸便长揖问好的日子,憋屈里透着浓浓的安全感……
“抖啥?你病了?”顾青不满地瞥着宋根生。
宋根生脸色苍白,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表示自己士气高昂,这一丝笑容正是对敌人轻蔑的冷笑……真的好冷,冷得打摆子,无法控计记几。
村子的另一头,火光映亮了夜空里的半边天,伴随着喧嚣杂乱的人声,宋根生不禁扭头,接着大惊失色道:“你,你家着火了!他们果然放了火!”
顾青抬眼一扫,淡淡地道:“不错,火势颇为壮观,挺好看的。你仔细看看那火光的色彩,从火红到血红,鲜红再渐渐趋于黑暗,这种色彩上的层次变化如同晚霞一般引人入胜,情不自禁想到了人生从稚嫩到成熟再到衰老的每一个阶段……”
宋根生瞠目结舌:“…………”
烧的是你家的房子啊,你家房子已经着火了,你居然又聊人生,心这么大吗?
顾青毫不在意,放火的那一瞬起,那个房子便不是自己的房子了。
他的房子在眼前。
负手立于丁家门前,顾青负手打量着丁家兄弟的屋子,口中啧啧有声。
不错的房子,虽然比顾青心目中的豪宅差了许多,但比顾青那间正烧得红火的房子好了无数倍。丁家的屋子竟是厢院结构,墙壁是砖石夯土所砌,更令人愉悦的是,屋顶不是茅草,而是瓦片所覆,看得出,丁家的房子应是整个石桥村最豪奢的宅子了。
一想到这间大房子马上就属于自己了,顾青不禁有些激动,激动得有些忘形,双腿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啊,昨日才给自己定了个盖大房子的小目标,仅仅才过了一天马上就要实现了,难道昨日在石潭里捞的那条鱼是锦鲤?
宋根生在身后看到顾青那双打摆子的腿,神情愈发灰暗绝望。
所以,今晚顾青要对丁家兄弟发起自杀式袭击吗?
那自己跟来的意义是什么?殉葬的坐骑?
读过书的宋根生飞快在脑海里搜索圣贤金句,试图劝说顾青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趁着还没动手,赶紧放弃寻仇报复这个不冷静的决定……
金句还在搜肠刮肚中,顾青却已快步上前,没等宋根生反应过来,他已一脚狠狠踹开了丁家的门,黑夜里传来一道石破天惊的大喝。
“房产证交出来!”
朝为田舍郎 第九章 快意恩仇
丁家兄弟正躺在自家院子中间,像两只即将溺水的蛤蟆,努力支楞起脖子看着顾青家着火的方向。
脚掌上的伤仍隐隐作痛,伤是贯穿伤,顾青挖的坑布置的尖木枝太歹毒,兄弟二人落进坑便着了道儿,木枝瞬间贯穿了脚掌,被人送回家后又请了大夫来看过。
大夫正是宋根生的父亲宋根,挺老实一人,但医术却不怎么靠谱,给他们熬了一锅不知名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又喂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一天过去,丁家兄弟的痛苦没有减轻半分,反而越来越痛,被包扎的伤口处隐隐闻到一股腐臭味,似乎发脓了。
越痛就越对顾青刻骨仇恨,作为常居村霸位置多年的实力选手,莫名被一个老实巴交的少年挤了下去,并且将他们伤得如此严重,这是要翻天啊。
于是二人暗中纠集了邻村的黑恶势力团伙,打算对顾青痛下杀手。
干坐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丁家兄弟没能等来顾青伏诛的好消息,不过看到此刻顾青的房子被烧,倒也勉强有了一丝报仇后的快感。
“兄长,你说顾青会不会恰好在屋子里,然后被大火烧死了?”丁二郎躺在院子中间的竹板上,脸色有点白,昨日失血过多造成的。
丁大郎的模样更是不堪,他不但脚掌受伤,胳膊也被顾青打折了。
“那些人进村后我便不让他们与咱家有任何来往,也没个消息递进来,我如何知道结果?”丁大郎没好气道,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丁大郎圆睁双眼,倒吸凉气。
丁二郎忍着痛道:“若顾青在家就太好了,烧死了他你我大仇得报,明日便说是顾青生火时自己烧了房子,旁人议论起来也说不了咱们什么。”
丁大郎冷哼:“旁人议论又如何?只要在这个村里,我们兄弟行事可百无禁忌。”
“明日寻着顾青尸首,我也不能让他好过,必将他挫骨扬灰,没了全尸,教他投胎都投不了!”丁二郎咬牙切齿道。
丁大郎正待说什么,忽听大门哐当一声,一道激动中隐含欣喜的声音传来。
“房产证交出来!”
兄弟二人大惊,声音如此熟悉,来人正是被他们诅咒了千万遍的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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