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逃避老爹追杀的杜封不由悲愤莫名。
我明明是给家里创收啊,三间绸缎铺改姓杜它不香么?这都要挨打?
不求这个家给他温馨安稳岁月静好,至少最起码的天理公道要给吧?我杜三少又不是捡来的。
杜封身形一闪,窜出了前院,越想越气,最后索性恶向胆边伸。
本少治不了老爹,还治不了张家那个破落败家子么?
干他!
杜三少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被老爹收拾了心有不甘,总归要找人出气的,张家那个不争气的破落败家子正合适。
“走,去砸了张家的绸缎铺,今日若不收拾张怀省那败家子,小爷从今以后跟他姓,改名叫张封……嗯,小爷行三,改叫张三封。”
杜三少纠集了一群义愤填膺的家丁下人,浩浩荡荡直奔东市。
声势浩荡的队伍穿街过巷,颇引人注目。
长安城虽大,但有些突发消息传得特别快。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张家,张怀省一脸苍白,魂不守舍地看着张拯,畏惧地在蒲团上缩成一个球,假装自己隐身不在线。
张拯面若寒霜,拍案而起怒道:“小混账欺我张家无人耶?”
张谢氏坐在一旁,目光不善地朝张怀玉瞥了一眼,冷哼道:“顾青不是说了他来解决此事么?为何还是闹到这般地步了?哼,做不到的事情何苦妄自许诺,害人害己!”
张怀玉冷声道:“我相信顾青。”
只说了这一句话,张怀玉起身便离开了前堂,手里拎着一柄剑,出门直奔东市而去,张怀锦看了看前堂内阴阳怪气的张谢氏,又看了看阿姐的背影,立马决定跟谁走了,蹬蹬蹬跑出前堂,追着张怀玉而去。
…………
东市,张家绸缎铺门前。
杜封横刀立马,颇有几分大将军帅帐内挥斥方遒发号施令的气势。无视周围百姓好奇敬畏的目光,杜封威风凛凛地指着张家店铺的门,大喝道:“给我砸了它!”
老爹杜鸿渐严令他马上归还店铺,以杜封的跋扈性子,怎会甘心老老实实归还?纨绔子弟尤其讲究“面子”二字,今日若归还了店铺,往后他杜封如何在长安城的纨绔圈子里抬得起头?
顾青是县侯又如何?他杜封在长安土生土长,认识的权贵子弟多如牛毛,岂惧一个小小的县侯?
一群家丁下人听到杜封下令后,立马如出笼的虎狼冲向店门。
斜刺里一道身影闪过,突然出手将为首的几名家丁踹远,众人一惊,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只有那几名被踹的家丁捂着肚子在石阶下翻滚惨叫。
张怀玉神情清冷,毫无感情色彩地扫视众人,淡淡地道:“杜封,趁事情没闹大以前,你最好带着你的狗腿子滚远。”
一旁躲在廊柱下的张怀锦见阿姐如此英武利落,顿时兴奋地拍掌道:“阿姐好厉害!我决定了,绝对不跟你比拳脚,我要选个别的手艺打败你!”
张怀玉差点没绷住。
这傻妹妹,什么场合都不忘要打败自己赢得情郎芳心,中了邪魔了。
杜封眼神阴隼注视着张怀玉,冷冷道:“你是何人?”
“张家的人。”
“张家的店已被张怀省输给杜家了,你莫非不知?”
张怀玉道:“不知,我只知道你马上会把张家的店乖乖还回来。”
杜封笑得狰狞:“你这副自信的样子很讨厌,就凭你身手高么?我家府上也有亲卫部曲,今日我非得把你家的破店砸了!”
神情忽然一冷,杜封挥手喝道:“全部上去,看她能打几个!”
一众家丁蜂拥而上,叱骂着冲向张怀玉。
张怀玉依然冷静,不慌不忙闪避身形,飞快地挥舞剑鞘,将冲上来的家丁们拍倒。
店门前一阵混乱,十多人竟敌不过一个女子,杜封气急败坏地跺脚大骂,旁边围观的百姓反倒兴奋了。
这热闹瞧得有点意思啊,回去后又有吹嘘的资本了。
正乱成一团时,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每一声如同一记鼓点,轰隆隆地越来越近。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忽然一支长戟从店铺门外的廊柱便刺出来,恰好架住一名张牙舞爪攻击张怀玉的家丁,长戟伸出,家丁双臂被悬吊在半空,随即猛地一抛,家丁不由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尘埃中。
一声暴喝仿若春雷,在人群中炸响。
“万春公主殿下銮驾在此,贼子胆敢冲撞銮驾,该死!”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雌际会(下)
长戟的主人是一名骑在马上的武士,武士披戴铠甲,翅盔顶上一根天鹅翎羽直指向天。
武士的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与他相同打扮的人,大约二百多,将中间一辆豪奢的马车团团围住,马车两旁有十几名宫女宦官,手里捧着翅屏如意金镗等皇家仪仗用物。
杜封和家丁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群武士的打扮在长安城内无人不识,正是戍卫皇宫的精锐铁骑羽林禁卫。
再回忆刚才那声暴喝,“万春公主銮驾”?
杜封顿时脸色苍白,腿肚子发颤。
我……何时冲撞了公主銮驾?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杜封和家丁们目瞪口呆之时,羽林卫将士可没跟他们客气,一声尖哨后,羽林卫纷纷下马冲上来,手执长戟横刀,如一群虎狼冲入了羊群,对杜封和家丁们一通乱揍,当即便揍得杜封和家丁们哭爹喊娘。
羽林卫下手狠辣,家丁们却不敢还手,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任其殴打,混乱中羽林卫不知被谁授意过了,对杜封下手的人特别多,拳脚也特别重,很快杜封的惨叫声渐渐变得虚弱,脸也肿成了猪头。
地上躺满一群人,满地打滚哀嚎时,羽林卫将士终于停了手。
一名羽林卫像拎鸡仔似的将猪头状杜三少拎到万春公主的马车前,使劲扔到地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杜封面如土色,口齿含糊不清哀声道:“小人……小人拜见……小人绝无冲撞公主殿下銮驾之意,望殿下明鉴。”
武士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扫视了一圈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家丁们,武士一挥手,冷声道:“全部收押,交大理寺发落!”
杜封大惊,急忙高声道:“慢着!慢着!公主殿下,我爹是杜鸿渐,大理司直杜鸿渐,常出入东宫,与殿下您同饮酒宴,同赏歌舞啊!”
羽林卫将士纷纷冷笑。
区区一个大理司直,你还当成筹码了?在公主銮驾前,你这点筹码够看吗?
没人搭理杜封,羽林卫将士将他和家丁们拎上马,直奔大理寺而去,很快消失在长安城的夜色中。
围观的人群这时也轰然而散,不敢再看热闹了。
周围无关的人都走光后,宫女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一身华丽宫装的万春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盈盈从马车上走下来,脚步不停走到张怀玉和张怀锦姐妹身前。
三位与顾青有着难以言述关系的女子,就这样第一次正式相见了。
三女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互相认真地打量着彼此。从头发的发质,到发髻上的装饰,再到对方的容貌,肌肤,身段儿,以及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的衣裳首饰佩饰等等。
女人评价女人的目光总是异常严苛且毫无理性的。
哪怕对方美若天仙,她们都觉得对方终究比不上自己,这不是直觉,这是理直气壮的盖棺定论。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只隐藏在阴暗角落的黑哨,只要遇到同类,黑哨便凭空冒出,对方哪怕嘴角多了一粒美人痣,黑哨一吹直接扣去九十分。
在心里默默吹完黑哨后,内心对对方的评语更是刻薄尖酸得令人发指。
此刻三女际会,互相打量评判,内心世界前所未有的丰富多彩。
万春公主:“只比本宫差一丢丢,幸好。”
张怀玉:“这位公主眼神好奇怪……对了,明日让顾青给我亲手做红烧鱼,好久没吃了。”
张怀锦:“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这个坏女人!上次去大理寺探监的就是她,她觊觎顾阿兄的美色!”
万春公主:“那根呆木头眼光倒是不错,张怀玉这女子虽说容貌不如我,但有一股飒爽英气,很招人喜欢,可惜那根木头喜欢她,不然可以跟她做朋友,哼哼,本宫凭什么要跟她做朋友?做梦!”
张怀玉:“这位公主为何一直不说话?好无聊……小炒牛肉也好久没吃过了,明日弄点牛肉,让他一并做了。”
张怀锦:“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
万春公主:“张怀锦为何气鼓鼓地瞪本宫?本宫何时招惹过她?话说……这个张怀锦长得也不错,只比本宫差一丢丢,哼!都瞎了眼,居然喜欢一根呆木头!”
张怀玉:“……明日吃饭时一定要矜持些,争取只吃一碗饭,保底两碗,绝对不能超过三碗,每次总拿三碗饭调侃我,明日他若再敢调侃,废了他!”
张怀锦:“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头好晕,是说话说多了吗?咦,不对,我没说话呀。”
如果三女一直沉默下去的话,三人的内心独白大约能编出一百万字的故事,太丰富太水了。
总之,万春在很不客观地评价姐妹俩,张怀玉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张怀锦一直碎碎念咒,念到脑袋缺氧……
终于,沉默被打破了。
首先开口的是张怀玉,她性子清冷,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现在她急着回家准备食材,牛肉不是那么好弄的。
“多谢公主殿下解围,殿下若无话说,民女告辞了。”张怀玉朝万春抱拳,标准的男人行礼方式。
说完张怀玉转身就走,张怀锦一呆,急忙结束念咒,追着张怀玉大声道:“阿姐,等等我!”
万春公主忽然叫住了她们:“张怀玉,明日可否来本宫公主府一叙?”
张怀玉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道:“不熟,没空。”
张怀锦猛然回头,两边脸颊鼓起老高,像一只遇到危险而膨胀的河豚,冲着万春嘴唇不停地张合,但没发出声音,看唇形大约又在无声地念“坏女人”咒。
万春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良久,吃吃地道:“本宫……居然被拒绝了!”
恨恨地跺脚,万春勃然怒道:“你们得意什么!你们……两个刁民!刁女!”
独自生了很久的气,万春方才平复了情绪,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了。
默默回忆刚才张怀玉的打扮和表情,万春黛眉轻蹙,喃喃道:“那根木头喜欢张怀玉那样的女子?打扮出来倒是容易,可她身上那股子飒爽英气却不易模仿呀,而且还冷冰冰的……”
然后万春试着模仿张怀玉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俏脸一板,表情冷酷,刻意压低了嗓音,语气冰冷地道:“不熟,没空!哎,真学不来……啧啧!呆木头品味真差!”
…………
回府的路上,张怀锦蹦蹦跳跳跟在张怀玉身后,嘴里啰嗦个不停。
“阿姐,阿姐,你一定要提防刚才那个公主啊,那个公主是坏女人。”
张怀玉不解地道:“你认识她?她哪里坏了?”
“她觊觎顾阿兄的美色,就是坏女人!”
张怀玉愣住,接着恍然:“原来她也喜欢顾青,难怪刚才她的眼神怪怪的……”
张怀锦急道:“阿姐你不生气吗?”
张怀玉奇怪地道:“我为何生气?有别的女子喜欢顾青,说明他确实值得女人喜欢,这应该是很荣耀的事啊……人家还是位公主呢。”
张怀锦一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思维够跳脱了,没想到阿姐的思维更跳,这件事的重点难道是顾阿兄值不值得女人喜欢么?明明应该感到威胁啊,应该着急啊。
“阿姐,难道你不着急吗?一点都不生气吗?”
张怀玉想了想,道:“有点……压力吧,心里酸酸的,但能忍住。我更在乎顾青的态度,如果他也喜欢那位公主,我想……我可能会有点伤心。”
张怀锦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袖,张怀玉愕然回头,见张怀锦一脸凝重,稚嫩的脸上布满了严肃。
“阿姐,我们必须要联手!”张怀锦正色道。
“联什么手?”张怀玉满头雾水。
“联手打败那个公主!”张怀锦握紧了拳头,显示决心无比坚定。
张怀玉失笑:“怀锦,你整天都在想什么?不是打败这个就是打败那个,你很能打吗?”
“阿姐,你认真点,我很认真的!”张怀锦加重了语气,道:“顾阿兄写过一本《三国演义》,你已看过了吧?”
张怀玉笑了:“上月刚来长安我就看过了,还是你逼着我看的。不过书确实写得好,哎,我都忘了夸他了,明日见他时补上。”
“莫走题,阿姐既然看过三国演义,那么我就是东吴,你就是西蜀,我们要像赤壁之战一样吴蜀联合起来,才能打败曹操!”
张怀玉好笑地看着她:“那么顾青是谁?”
张怀锦不假思索地道:“顾阿兄是汉献帝,谁能活捉他谁就挟天子以令诸侯!”
张怀玉难得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使劲揉着她的脑袋,将她的发髻揉得一团乱。
“怀锦,你呀,真是中了邪了,少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的顾阿兄是有大志向的人,你平时胡闹也就罢了,莫再用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扰他清静,或许,他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尊贵到只娶一位夫人都很丢人的程度,那么你我和那位公主有什么必要争来争去呢?”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四十三章 节度副使
张怀玉像佛,看得比凡人远。
一千多年以后,有一句尬死人的毒鸡汤,“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
现代人但凡有点羞耻心的听到后脸上都会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导弹核武满天飞的社会,你君临天下一个给我看看,你特么顶多在家里君临天下,拿儿子当大臣,拿老婆当大内总管。
但是在大唐,情况就不一样了。
张怀玉眼里的顾青胸怀大志,这个“大志”便是野心的代名词,认识顾青两年了,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青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山村农户,慢慢做到长史,中郎将,爵封县侯……
两年的时间,从农户到将军,人生仿佛看动作片似的按下了快进键,运气也好,实力也好,张怀玉对顾青有一种迷之信心,她坚定地觉得顾青终有一天能实现他的志向。
她是唯一一个说“陪你君临天下”而不尬的人。
而男人的感情往往是其事业的映射,千年以还,无论历朝历代,事业强,权力大的男人,拥有的女人越多。
在这一点上,张怀玉看得很远,思路很清晰。
当顾青的权力越来越大,官职爵位越来越高,将来若只娶一个女人,可能吗?
这跟男人的渣不渣没多大关系,当权力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婚姻往往身不由己地要跟权力捆绑在一起,张怀玉出身宰相门第,权贵们的婚姻她已见过太多的利益捆绑。
所以,三个女人争什么呢?完全没意义。
在感情上,张怀玉理智得像个理工科出身的码农。
她更想做的是陪在这个男人身边,看他一步一步实现他的志向。
当有朝一日,他的声音被天下人驻足静听,且必须服从的时候,她很想看看天下在他的手掌翻覆中变成怎样的模样。
…………
张家的饮宴都是家常菜,没有特别之处。
今日宴上并无外客,顾青赫然在席,但他早已不算客人了,张九章根本没拿他当客人,宴席自然不会太隆重。
而且张家饮宴上居然也有歌舞伎,这就令顾青想不通了。
一个糟老头子家,府里两个不省心的侄孙女,成年男丁晚辈在外地为官,他要歌舞伎干啥?我一个火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家里都没有歌舞伎……
张怀玉坐在顾青旁边,张怀锦却坐在顾青的对面,气鼓鼓地瞪着他,瞪了很久,顾青终于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盘碟里的一颗黄豆扔过去,正中张怀锦的额头。
“眼睛是拿来瞪人用的?不想要了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顾青不客气地道。
张怀锦揉了揉额头,怒哼,扭头。
顾青转头看着张怀玉道:“怀锦怎么了?她是吃错了药还是吃了毒蘑菇?”
张怀玉抬眼看了看她,道:“或许有点不高兴吧。”
顾青淡定地打听八卦:“被狗咬了?还是走路上掉井里了?”
“昨日我和她见到了万春公主,然后她便一直不高兴……”
“万春公主放狗咬她了?”
张怀玉捶了他一记:“你正经点,怎么老是咒她。”
“万春公主帮我们赶走了杜家的三公子,本来杜家三公子要砸张家的店,正好遇到万春公主的銮驾,杜家三公子被羽林卫拿下了,说是冲撞公主銮驾,被送进了大理寺……”张怀玉眉头蹙了一下,喃喃道:“真有那么巧吗?”
顾青疑惑道:“我昨日去了东宫,杜鸿渐答应过马上归还你家的店铺,为何杜家老三还要砸店?”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道:“身份层面不同,眼里见到的利害便不同。杜鸿渐是懂得利害的,但他家的儿子是纨绔子弟,哪里懂得利害,凡事张扬跋扈,被人收拾是迟早的事。”
接着张怀玉若有深意地道:“万春公主倒是出现得巧,杜家三公子正叫嚣砸店,她和羽林卫便出现在东市,杜家三公子莫名其妙冲撞了銮驾……巧得好像她是特意来东市一趟,为的就是拿下杜家三公子,呵,有意思。”
顾青皱眉:“我与万春公主严格说来还有仇呢,再说昨夜我和她都在太子的夜宴上……”
张怀玉盯着他:“你们有何仇?”
顾青不自在地道:“一点小误会……”
无法继续说下去,事关公主的名节,顾青三缄其口,对谁都不敢说。
张怀玉淡然一笑:“那就难怪了,恐怕昨夜她的出现并非凑巧,听怀锦说,她还去大理寺探过监?”
顾青认真脸:“没错,她去探过监,我怀疑她下毒未遂……”
张怀玉失笑:“你啊,跟坏人斗起心眼来比谁都聪明,为何遇到女人的事便像个傻子一样……”
顾青露出霸道总裁般迷之自信的微笑:“女人的事我也拿捏得死死的,我给你的花瓣雨不浪漫吗?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不动心吗?对了,我已让工匠给你打造一个新的定情信物,保证你收到后一定感动得哭出来。”
聊起定情信物的话题,张怀玉不由有些头疼,喃喃叹道:“或许会哭,但不一定是感动……”
二人窃窃私语时,宴上谢氏却忽然朝顾青端杯,笑道:“顾贤侄,今早大理司直杜鸿渐将我张家的店铺亲自归还了,此事多谢顾贤侄帮忙,婶娘敬你一杯。”
顾青起身道:“晚辈惶恐,不敢当长者敬酒,折煞晚辈了。”
张拯在谢氏身旁,也端起了酒杯,朝顾青示意了一下,嘴角一扯算是礼貌微笑过了。
顾青笑了笑,一饮而尽后搁下酒杯,朝张怀玉看了一眼,忽然对张拯夫妇道:“张叔,婶娘,愚侄可能过几日便要调离长安,去安西任职了……”
此言一出,除了张九章早有准备外,堂内所有人都愣了。
张怀玉惊愕地看着他,张怀锦小嘴一瘪,道:“顾阿兄,你不能离开长安……”
顾青在张怀玉的手背上拍了拍,笑道:“调离长安是陛下的旨意,我不能抗旨,早想跟你说,又怕你伤心难舍……”
张怀玉惊愕之后,神情浮上几许黯然感伤,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朝顾青勉强一笑,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也认为你确实应该离开长安,放眼看看大唐的天下。”
顾青又朝张拯夫妇道:“愚侄离开长安前,有件事一定要与两位长辈说。愚侄与令媛怀玉两厢情悦……”
话没说完,张怀玉顿知顾青要说什么,忽然狠狠掐了他一把,痛得顾青立马住嘴,惊怒地瞪着她。
张怀玉也不顾礼仪,将顾青拽出了前堂,一直拽到堂外僻静的花园里。
顾青揉着胳膊皱眉道:“都说到戏肉了,为何拦住我?”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一无媒妁,二无采纳,当面就跟女方父母提,你这叫无礼,会被骂的,再说……”
张怀玉犹豫了一下,道:“……再说,你我时机未成熟。”
顾青不解道:“你说过,我爵封王侯便答应我,我如今已是县侯了,时机难道还未成熟吗?”
张怀玉踮起脚尖,伸手抚着他的头顶,深情地道:“顾青,你一直在往前跑,而我,一直在追你的脚步,等你跑累了,跑不动了,我会追上你,搀着你一起跑,在你能跑得动的时候,不要为了身后的人停下脚步,包括我。”
“世上心系于你的女子,并不止我一人,刚才你当着怀锦的面提亲,置她于何地?你我幸福美满了,何忍让她伤心?她是张家唯一对我好的亲人,我实在不忍与她因情反目,顾青,你体谅一下,好吗?”
“你去安西后,我会好生开导她,让她有个准备,我答应你,待你从安西平安归来,我与你成亲。”
…………
满怀遗憾地从张府回家,顾青一肚子的郁闷无处发泄。
说是愤怒倒也没那么严重,顾青明白张怀玉的意思,张家的内部障碍没扫清,此时提亲恐生风波,除了张怀锦的因素,还有那位不省心的谢氏。
但顾青还是很郁闷,两辈子情路都走得如此坎坷,难道真的注定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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