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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顾青微笑道:“扮作盗匪劫掠,还是杀盗冒良,将盗匪的尸首当成商队的尸首,让裴御史担上贸然撤军纵匪为患的罪名?”
沈田双眼一亮,情不自禁赞道:“侯爷您好坏,末将好喜欢……”
顾青虎躯一震,仍微笑道:“是个好主意,也该给裴御史好好上一课了,让他知道长安与安西的区别在哪里,你接着办吧,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沈田抱拳领命。
顾青又叫住了他,道:“对了,沈将军一路劳顿辛苦,我也不忍心太折腾你,现在去校场跑十圈,顺便做两组操练,然后就可以回帐歇息了。”
沈田惊愕:“侯爷,为何?”
顾青气定神闲地道:“你夸我‘好坏’,我忍了,你接着又说‘你好喜欢’,这个我忍不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抖落完,乖,快去跑,再耽搁片刻就加十圈。”
…………
数日后,西域商路传来坏消息。
盗匪再次为患,在商路上劫杀商队,死者二百余人,全部被盗匪杀死,没留一个活口,骆驼马匹和货物被劫掠一空。
消息传到龟兹城,城内的商人们再次紧张了。
顾青数月前派出大军剿匪,数万安西军横扫西域,将商路周围的盗匪杀了个鸡犬不留,当时商人们拍手称快,人人皆颂顾青恩德。
没想到盗匪如此猖獗,才过了几个月便死灰复燃,再次劫杀商队,西域商路的治安又一次陷入动荡不安之中。
没等商人们回过神,过了两天又有坏消息传来。
这次仍是商队被劫杀,盗匪的行径令人发指,整支商队数百口人全被杀光,尸首扔在沙漠深处横七竖八,景象凄惨。
龟兹城内的商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聚集于节度使府门外,求见节度使顾青。
顾青没在节度使府,他一直住在城外大营里,节度使府门前被商人围住,官员们无可奈何,李司马挺着圆滚滚的身子,不得不陪着笑脸请裴御史出来应付商人。
裴周南得知商路被盗匪袭掠之后,心情可谓复杂之极。
这伙盗匪真是不给面子,不识好歹。好不容易请顾青放了他们一马,结果转眼就连灭两支商队,劫杀数百人。
更尴尬的是,当初可是他裴周南亲自下的撤军命令,如今商路被盗匪搅得不太平,这顶“纵匪”的帽子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了。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千夫所指
安西都护府与安西节度使府同为一衙,都护府与节度使府的职权大致来说差不多,只不过正都护通常是由皇子遥领,而节度使则是实权人物,同时也兼任副都护。
如今的安西四镇,实权人物是顾青,他的官爵名衔说出来一长串,太子少保和光禄大夫之类的虚衔没什么用处,但节度使却是十足的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商人们此刻聚集在节度使府门外,人群并未闹事,而是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来与节度使府的官员沟通。
沟通过程很友好,老人行礼甚恭,后面的商人们也是彬彬有礼,静静地站在远处不言不动。
顾青没在节度使府,裴周南被李司马请了出来,见门外黑压压一大群人安静地站着,裴周南脸色有点难看。
这么多人,这么有礼貌,搞得想动兵镇压都不好意思下手……
拱手长揖,裴周南刚说了一句“诸位……”
下面忽然有人打断了他,高声道:“这位上官,敢问顾侯爷何在?小人欲求见顾侯爷……”
然后一片附和声,裴周南神色愈发尴尬,双手仍保持拱手动作,僵住半天没动。
“西域商路匪患再度猖獗,小人求顾侯爷为咱们做主,速速出兵平定匪患。”
“对对,求顾侯爷出兵平匪。”
“匪患不平,商路不通,我等商人无以为继,求顾侯爷为我们做主。”
裴周南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到底,这次的匪患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若不是他坚持要顾青撤军,而导致匪患不能及时消弭,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
此刻商人们都已堵住节度使府的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责任由谁来负?
裴周南张了张嘴,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群情激昂之时,裴周南扭头望向旁边的李司马,铁青着脸低声道:“速派人去大营请顾侯爷过来。”
李司马苦笑道:“昨夜侯爷亲卫来节度使府告之我等官吏,说侯爷欲今早离营狩猎,无人知其归期。”
裴周南一呆:“狩……狩猎?这鬼地方哪里能狩猎?”
李司马如导游般热情地介绍道:“沙漠里还是有一些猎物的? 比如野兔,蜥蜴,羚羊?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看到从北边草原流窜过来的狼……”
裴周南怒道:“闭嘴!这等光景了? 侯爷怎能丢下安西的安危于不顾? 私自出营狩猎?”
李司马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呃,下官听说裴御史下过军令? 不准驻军出营? 既然不准出营,侯爷或许觉得留在大营里没甚意思,于是决定出门玩耍几日吧……”
裴周南一滞? 脸色愈发铁青。
一着错? 着着错。
原本裴周南来到安西后处处顺风顺水? 挟天子之令短短几日便将顾青打压得抬不起头? 谁知仅仅只是一道撤军的命令后? 裴周南发现自己处处走霉运? 处处被动挨打。
那道撤军的命令,委实太过草率了。
“派人出营将侯爷追回来,快去!”裴周南咬牙道。
李司马笑眯眯地应命,转身传令去了。
转身的刹那,李司马肥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敛起来? 那双和善亲切的眼睛也渐渐变得充满了讥诮轻蔑。
这点斤两竟有胆量跟侯爷争权? 呵!
还是侯爷的大腿比较粗? 必须牢牢抱住。
…………
第一天? 节度使府门口的商人们没等到顾青露面,不甘地散去了。
当天夜里,福至客栈几位商人聚在一起饮酒? 不知不觉喝多了,一位自称
消息灵通的商人醉意醺然地告诉大家,其实顾侯爷早就派出大军剿匪了,只是剿匪中途,朝廷派来的官儿欲与侯爷争权,逼迫顾侯爷将大军撤了回来。
侯爷毕竟是朝廷的官,拿的是大唐天子的俸禄,自然不敢反抗那位官儿,于是只好将大军撤了回来,该剿的匪也没剿成,落了个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匪患未平,四处为祸,倒霉的却是我等商人,侯爷受了委屈,安西军将士也受了委屈,得意的倒是那位朝廷派来的官儿,他争赢了。
大家一听顿时惊呆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劲爆的内幕。
接着大家义愤填膺,气得差点掀桌子。
你们官员争权夺利,为何要拿我们商人当牺牲品?凭什么!
于是商人们借着几分酒意纷纷拍着桌子高声怒骂起来,骂声半条街都听得到。
福至客栈本是诸国商人住店落脚之所,商人们一番怒骂后,整个客栈的商人都知道了此事,消息就这样传开,当天夜里,整座龟兹城的商人都知道了。
全城痛骂一人的光景委实壮观,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一人,监察御史裴周南,朝廷派来的狗官。
福至客栈的柜台后,皇甫思思一手支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看前厅里的商人们跳脚大骂,嘴角微微一勾,弯出一抹好看的弧线。
侯爷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帮他散播一下消息不过分吧?朝廷的事帮不了他,民间的事倒是可以略尽绵薄。
皇甫思思眼神渐渐幽怨起来。
白吃白喝还欠我的钱,我却像个傻子似的处处帮他,见不得有人欺负他,这人恐怕是我前世的冤家,注定今生要被他欺负死……
…………
商人们骂了一夜,终于渐渐消停。
骂归骂,终究民不敢与官斗,尤其是商人,社会地位属于低贱下层,比农民都低,更不敢公然得罪官府。
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样呢?顾侯爷那么大的官儿,还不是得在狗官面前低头认怂。
原本怒气渐渐平息了的商人们,却被第二天一早的一个消息再次激起了愤怒。
昨日下午,就在龟兹城附近,一支正打算来龟兹城落脚打尖儿的胡人商队路遇盗匪,整支商人被屠戮一空,货物马匹全部被劫走,没留一个活口。
据说现场血肉模糊,官兵赶到的时候,商队的两百多具尸首都被秃鹰啃了一半了,一片血淋淋的碎肉和白森森的骨头在黄沙地上四处零落,画面十分凄惨。
听到这个消息,商人们压抑了一夜的愤怒终于彻底爆发了。
龟兹城出了奸臣,这是要断大家的活路呀!
人群再次聚集于节度使府门前。
与昨日聚集时的彬彬有礼不一样,今日仍旧是那些商人,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然而节度使府门前却群情激愤,骂声不绝。
裴周南住在节度使府里,一大早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心情很不爽地起床,下人端来的热粥刚喝了一口,圆滚滚的李司马便滴溜溜地滚过来了。
今日的李司马再也不见以往亲切憨厚的笑容,而是一脸焦急慌张。
“裴御史,您快出门看看吧,府外有商人闹事!”
裴周南一惊:“闹什么事?昨日他们聚集的时候本官不是说过吗,待顾侯爷回来再商议出兵剿匪之事……”
李司马急道:“昨夜不知哪个缺德的商人胡编乱造,说是裴御史您下令撤军,而致商路匪患猖獗,商队无辜被屠戮,此刻外面那些商人都在骂您呢。”
裴周南大吃一惊,脸颊的肌肉不由控制地抽搐起来。
此刻顾青不在节度使府,据说出营狩猎去了,不知何日才归。
论官阶,裴周南不算最大,但在节度使府里,除了顾青以外,就数他的权力最大,此时商人闹事,只能由裴周南出门安抚。
“走,出去看看。”裴周南咬牙道。
刚迈出府门外,前方忽有风声,裴周南脑海警铃大作,下意识地一闪身,一只鸡蛋从耳边擦过,摔在地上一片粉碎狼藉。
“狗官乱政!拿我等商人得性命当争权的牺牲品,罪孽深重!”
“好几百条人命啊!就因为你一句撤军,全被盗匪杀了!狗官!”
“不见朗朗天日,朝中出了奸臣!”
排山倒海般的痛骂声,裴周南一辈子都没被人如此骂过,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然而当着无数围观百姓和商人们的面,裴周南又不方便下令驱赶打杀,气得浑身直颤,仍没想好如何应对。
当骂声越来越大,情势越来越失控时,裴周南眼皮猛跳,忽然沉声大喝道:“都闭嘴!本官正在派人寻找顾侯爷,待找到侯爷后,本官会与侯爷商议出兵之事,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人群顿时一静,一名老人推开众人,走到裴周南面前,睁着浑浊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他,然后叹了口气,惋惜地道:“长得还算周正,比顾侯爷长得迎人,为何非要做奸臣?你们当官的难道如此草菅人命吗?这位上官,你说与顾侯爷商议出兵之事,敢问何时出兵?商路盗匪不除,我等商人寸步难行,从此断了生计,还请上官高抬贵手,纵然要官斗,也莫牵扯无辜之人的性命。”
裴周南满腹怒火,又不知该对谁发,气得瑟瑟发抖,仍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咬着牙道:“本官马上去大营,纵然顾侯爷不在大营内,我亦可试试调动兵马。诸位若信我,不妨稍等片刻,安西军即刻便可出营剿匪。”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六十三章 生死劫关
凭心而论,裴周南不算奸臣,在长安时没干过太坏的事,顶多饮酒大醉忘形后砸过几家酒肆。
来安西亦并非他所愿,他只是奉旨不得不为。河东裴氏是李唐帝王家的百年姻亲,相对值得信任,李隆基将裴氏族中子弟遣来安西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裴周南本性洒脱,文采飞扬,否则也不会被后人列入“饮中八仙”,只是当家族和皇命的枷锁套在肩上时,他不得不放弃本性,选择了服从。
面对无数商人当面的怒骂指责,原本淡定的裴周南有些慌乱了。
他终究只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可以讲道理,但骂街绝对不是强项。
节度使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掌权的顾侯爷不在,一夜之间臭了名声的裴周南被围在人群里,面对四面八方的怒骂,裴周南不知所措,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心情又慌又惧。
在李司马的帮忙下,裴周南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的包围,飞快出了城,站在城外的黄沙地里长长舒了口气,然后迈步便往大营走去。
裴周南的身份特殊,进大营不需要通报,径自入内,直奔帅帐。
掀开帅帐门帘,里面无人,裴周南不由有些惊疑。
莫非这家伙真去狩猎了?
再环视四周,顾青的亲卫那些熟悉的面孔也没在,似乎真的带着亲卫出营了。
裴周南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错棋,撤军的命令太草率了,刚才他已当着城里商人们的面做出了保证,说出去的话一定要做到。
带着两名随从,裴周南转身又去了沈田的营帐。
沈田的营帐位于中军帅帐前方? 裴周南这些日子在大营里四处窜门,早将诸位将领的营帐摸熟了。
来到沈田的营帐,沈田正穿着单衣? 敞着胸半躺在阴凉处打盹儿? 旁边的亲卫使劲的给他打扇? 沈田半梦半醒仍被热得一脸不耐。
裴周南过来叫醒了沈田,沈田颇觉意外,衣裳凌乱起身行礼。
裴周南神色尴尬地说了刚才在城内被商人围堵的事? 话里含蓄地向沈田表达了歉意? 说自己不该草率决定撤军,令沈将军功亏一篑而致匪患猖獗。
沈田表情呆怔,半晌才听明白了意思。
“裴御史的意思是……”沈田客气地拱手问道。
裴周南尴尬地道:“西域商路向来被陛下看重? 顾侯爷来安西任节度使? 陛下给他的旨意之一便是维护西域商路的安宁? 勿使断绝? 如今商路盗匪横行? 恐怕还是要咱们安西军出兵剿灭……”
沈田恍然大悟:“裴御史的意思是要调兵剿匪?”
裴周南下意识点头:“没错? 调兵剿匪……”
赧然一笑,裴周南解释道:“本来应该劳动顾侯爷亲自下令调兵的,但听说顾侯爷昨日出营狩猎,不知何日才归,此事军情紧急? 龟兹城的商人们群情难抑? 宜尽早安抚为妥……”
沈田轻松地笑道:“剿匪容易得很? 我安西大军到处? 盗匪闻风丧胆,那些跳梁宵小哪里能与我安西铁军抗衡,不过……裴御史? 调兵要有文书呀,不管谁给的文书,都必须白纸黑字写好,末将有了调兵文书才敢率部出营,否则末将便是私自调兵,难逃军法,呵呵,要掉脑袋的,裴御史若不嫌麻烦,何妨给末将写一道调兵令,末将拿到调兵令马上率部出营剿匪……”
裴周南展颜笑道:“调兵文书我现在就给你写……”
沈田大喜,急忙对亲卫道:“快拿纸笔来!”
亲卫很快从营帐内拿来了纸笔,还搬来一张矮桌,将纸笔铺展在桌上。
裴周南提笔蘸墨,正打算写调令,忽然觉得后背发凉,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心底深处不知为何冒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像……黑白无常站在他背后朝他吹着一股来自阴间的鬼魅气息……
裴周南浑身一个激灵,一滴浓墨滴在雪白的纸上,渐渐浸染成一大团黑色的墨渍。
从刚才在城内被商人围堵,到匆忙出城入营,到请求沈田出兵剿匪,一直到此刻伏案写调令,裴周南的脑子其实一直都是懵懵的,此生从未被千夫所指,千百人同声怒骂奸佞,对裴周南这种算不上好人但其实也没干过多少坏事的文人来说,委实是一生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在这样突然且沉重的打击之下,裴周南已有些失去了理智,一切言行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完全忘了其中的过程关键。
此时此刻裴周南的脑子渐渐清醒,恢复了神智,一个很要命又很关键的问题冒了出来。
作为监察御史,七品文官,有权力调动军队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它可不是小事,关系着裴周南的脑袋是否能够安全地长在脖子上。
按理说,裴周南在安西都护府的身份比边令诚更高一级,边令诚是监军,但裴周南却可以称作“钦差大臣”,虽然如今没有所谓钦差大臣的说法,但职权是一样的。
钦差大臣有权监督一军主帅的言行,有权阻拦主帅在军事上做出不利朝廷不利君王的战略战术决策,也有权写奏疏参劾主帅。
但是,钦差大臣无权越过主帅直接调兵,这是一道红线,绝对不可僭越,否则有谋逆的嫌疑。
兵权问题自古敏感,无权调兵的官员若敢私自调兵,基本等于两只脚跳进了鬼门关,全村老少都等着吃流水席了。
裴周南眼皮猛跳,冷汗刷地下来了,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突然触了电似的将笔扔下,目光惊恐地注视着面前的纸笔。
好险!差点没命!
扭头再看沈田那一脸诚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
回想刚才沈田说的话,似乎带有某种诱导,诱导他写下调兵文书,若调兵文书落到沈田手里,裴周南这条命算是交代了,裴家与李家的百年姻亲关系都救不了他,一旦告进长安朝堂,等待他的便是人头落地的裁决。
一想到刚才不知不觉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裴周南忍不住浑身发抖,脸色愈见苍白,后背的冷汗已浸湿了衣裳。
“裴御史为何不写了?您继续呀。”沈田一脸诚恳地道:“剿匪如救火,不可片刻耽误,裴御史快将调兵文书给末将,末将这就去点兵准备粮草饮水。”
裴周南头脑愈发清明,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冷笑。
此时此刻,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如今的安西,是顾青的安西,军队从上至下已只认顾青一人,甚至于顾青在军中的威望比当初的高仙芝更高,否则下面的部将不会为虎作伥,帮顾青坑害他。
站起身,裴周南缓缓道:“沈将军,安西军是朝廷的,它可不姓顾。”
说完裴周南转身就走,沈田在他身后焦急地唤了几声,裴周南仍然头也不回地出了大营。
看着裴周南的身影消失在大营辕门外,沈田焦急的神情渐渐收敛起来,神情遗憾地叹息。
只差一步,差一步他就要写下调兵文书了,可惜啊!
这个读书人真是命大,进了鬼门关都能退回来。
刚才看似平常的一幕,实则步步惊心,从昨夜的散播传闻,到今日的商人围堵,最终的目的是诱使他写下调兵文书,只要调兵文书落到侯爷手里,这位御史的性命差不多便属于阴间了。
可惜了,要命的一个大坑居然被他躲过去了。
沈田叹息了一阵,然后朝亲卫没好气道:“给我备马,我去找侯爷。”
…………
龟兹城南面一百多里的赤河边,数十名亲卫扎好了营盘,顾青正坐在赤河边钓鱼。
头顶是韩介等亲卫给他搭起的阳伞,身后有两名亲卫卖力地打扇,四周的黄沙折射着阳光,光线刺得眼睛发痛。
韩介坐在顾青身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道:“侯爷,您都在此处钓了两天鱼了,一条都没钓上,末将以为这赤河里根本没鱼,要么就是侯爷钓鱼的手艺太差……”
顾青斜瞥了他一眼,道:“韩介,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了……要不要我彻底满足你一次?从这里跑回龟兹城怎样?只有一百多里,在你断气之前应该能跑到。”
韩介急忙陪笑:“侯爷莫闹,真会死人的,末将的意思是,既然侯爷对外说是出营狩猎,咱们好歹也有个狩猎的样子,两天下来动都没动,回去后那位裴御史或许会生疑。”
顾青撇嘴:“狩猎这个理由本身就是扯淡,你以为他会信?我做做样子,他假装相信我做出的样子,官场上的窗户纸就是这么神奇,彼此不捅破,大家仍是一团和气。”
韩介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笑道:“算算时辰,裴御史此刻应该正被城里的商人们围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吧?哈哈,区区一个七品御史竟敢插手安西军务,今日便让他尝尝后果,侯爷妙计,不动声色间叫那位御史进退失据,还挖了个大坑等着他。”
顾青目注平静得河面,淡淡地道:“进退失据或许没错,挖的那个坑……他不一定会往下跳。”
韩介不甘心地道:“万一他跳了呢?”
“那就未免太愚蠢了,比边令诚都蠢,陛下应该不会派这么个蠢货来安西牵制我。”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六十四章 示敌以弱
沈田赶到赤河边顾青的营地时已是傍晚,顾青好不容易从河里钓起了一条鱼,正在利落地剐鳞片,鱼身上抹盐腌制。
“侯爷这做鱼的法子倒是新奇。”沈田好奇地观察那条死不瞑目的鱼。
“红烧比较符合我的口味……”顾青看着这条鱼,有点失望。太小了,不够一顿吃的。
“你们平时吃鱼是怎么吃的?”顾青好奇地问道。
沈田憨憨一笑:“末将平日不大吃鱼,麻烦得很,肉又不多,不如吃羊肉,大块的肉一口咬下去,顺嘴滴油。”
韩介蹲在旁边道:“末将偶尔吃鱼,不过都是吃的鱼脍,做起来很确实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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