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裴御史,我们不是启衅,而是被迫反击。”
不待裴周南继续相劝,顾青凛然道:“传令各部将士,点齐兵马,包括陌刀营,神射营等,出兵两万,向河西节度使府开拔!”
众将一齐抱拳,喝道:“领命!”
…………
蛰伏已久的安西军大营,今日忽然吹响了进军的号角,大营内鼓声隆隆,战马长嘶,手执长戟弓箭排矛的将士们集结成列,在将领们一声声军令下开拔出营。
裴周南和边令诚骑在马上,立于大营辕门边,看着安西军出营,裴周南面若寒霜,眼里一片焦急惶然。
边令诚在一旁轻声道:“裴御史,顾侯爷这么干,天子恐怕会降罪吧?”
裴周南冷冷道:“那要看天子对顾青是否宠信依旧,也要看天子如何权衡安西与河西两大军镇的轻重。”
边令诚目光闪动,眼中却是一片幸灾乐祸:“出动大军启衅,天子这番能饶过顾青才怪。”
裴周南摇头:“在天子的心里,是非对错并不重要,处罚或是不处罚,‘利弊’二字才重要。”
边令诚一呆:“闯了如此大的祸,难道天子不追究吗?”
裴周南冷冷道:“你莫不信,顾青的作用可比哥舒翰重要。”
边令诚不解道:“为何?哥舒翰可是战功赫赫,是戍边多年的常胜将军,顾青不过与吐蕃对战过一次,侥幸胜了而已,他如何能与哥舒节帅相比?”
裴周南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顾青当然比哥舒翰重要,只是他的重要之处无法明说而已。
戍边是其次,朝廷也不缺统率安西的帅才,但顾青却是平吐蕃策的提出者和执行者,数遍朝堂文武,能将平吐蕃策完美执行下去的,天下唯有顾青一人而已。任何人都比不上顾青对平定吐蕃之策的精准把握。
事实上,平吐蕃策正在执行的关键时期,裴周南每隔几日便有奏疏送进长安,禀奏的皆是平吐蕃的进展。从顾青最近对吐蕃商人的诱导和布局来看,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着,上当的吐蕃人越来越多,吐蕃境内改种药材的耕地也越来越多。
如此重要的时节,顾青就算闯出再大的祸,天子也不可能重罚他。
马上要创下一番远迈太宗高宗皇帝的功绩,眼看要名垂青史,名列太宗高宗之上,这才是天子如今最看重的“利弊”。
两万兵马浩浩荡荡朝东行去,裴周南骑在马上幽幽一叹,道:“早听说顾侯爷在长安时便不断闯祸,甚至敢杀一州刺史,今日见之,传闻不虚。这位侯爷闯祸的本事果真不小……”
边令诚轻声道:“裴御史,大军已开拔,咱们……”
裴周南叹道:“咱们也跟上吧,赶在顾青闯出更大的祸以前阻止他,否则你我都要被天子降罪。”
…………
两万大军行走在沙漠里,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不时从队伍前方传来冗长低沉如呜咽般的牛角号。
顾青骑在马上,眯眼看着苍凉的沙漠尽头,脑子里却在不停衡量此次出兵的利弊。
李隆基眼里只有利弊,顾青则在推测李隆基的利弊。
如果做最坏的打算,这次出兵与河西军冲突起来,造成了伤亡,那么以李隆基的性格,会对自己做出怎样的处罚?
处罚是轻是重,要看顾青手里的筹码有多少。
首先是李隆基对顾青的信任程度,其次是顾青这个人的重要程度。
信任或许不假,乐观一点的话,或许比别的臣子更多一些,毕竟是李隆基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参与朝中的派系斗争,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只是李隆基的信任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人,否则也不会派裴周南来安西监督他了。
幸好顾青还有一个重要的筹码,那就是平吐蕃策的执行人。
顾青看准了李隆基好大喜功的心理,如今在李隆基的眼里,最重要的便是平定吐蕃,将其纳入大唐版图,作为最了解平吐蕃策的人,这个筹码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只要顾青不造反,闯出天大的祸都不会被处罚得太重。
这就是李隆基的“利弊”。
大军行进半月,已至阳关,离河西节度使府不远了。
顾青下令大军在阳关扎营,并派出信使,再次向哥舒翰送了一封信。
这次的书信言辞激烈了很多,上面指责哥舒翰妄视律法,擅截军资,扣留原属于安西军的战马,此事安西军绝不善罢甘休,如今大军压境,哥舒翰立即归还战马,否则两大军镇兵戎相见不可避免。
信使送信出去,两天后匆匆赶回。
这次信使不是独自回来,与之一同来的还有一位河西军的将领。
刚到阳关,见关外密密麻麻连绵十余里的营房,将领不由吓呆了,没想到安西军主帅的脾气居然如此刚烈,一言不合便出动大军,他难道不怕天子降罪吗?
进了大营,亲卫把将领带到帅帐,顾青一身披挂接见了他。
“河西节度使府哥舒节帅麾下中郎将王思礼,拜见安西节度使顾侯爷。”
顾青眼睛眯了起来,缓缓道:“中郎将王思礼?你是哥舒翰派来得?”
“是,听闻顾侯爷尽起安西军东赴围猎,哥舒节帅颇为震惊,特命末将前来询问贵军行止和意图。”
顾青笑了笑,道:“不是围猎,直说了吧,我就是冲你们河西军来的。”
王思礼吃了一惊,道:“敢问顾侯爷,安西军到底意欲何为?”
顾青冷冷道:“两个选择,归还战马或是两军兴刀兵,大战一场。”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两军对峙
只要在长安听说过顾青的人都知道,顾青的胆子真的不小。
没人相信他敢劫大牢,他偏偏劫了。
没人相信他敢杀刺史,他偏偏杀了。
此时此刻,王思礼也不敢相信他敢悍然挑起两大军镇的冲突,然而两万安西军大老远从龟兹来到阳关,长戟林立,杀气腾腾,难不成是来给哥舒节帅拜寿的?
王思礼脸色变了,犹疑不定地端详着顾青的表情,吃吃道:“顾侯爷,您该不会真的敢……”
顾青微笑道:“你觉得我不敢?”
王思礼咬了咬牙,道:“顾侯爷,安西与河西皆是大唐重镇,两镇若擅启刀兵,还请顾侯爷考虑后果。”
顾青眯着眼笑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我的五千匹战马,哥舒翰还不还?”
王思礼表情僵硬地道:“末将不明白侯爷说什么,五千匹战马的事,末将一概不知。”
顾青啧了一声,道:“你们河西军的脸皮真是……从上到下都厚得很,刚做过的事转眼就不认账,王将军,或许你没听说过我这号人,但我告诉你,没人能从我的手里抢走东西,一针一线都不行,谁敢抢,我便剁了谁的手,今日我领军前来,就是为了剁你们河西军的手。”
王思礼忍着怒气道:“末将请侯爷三思,两军若起刀兵,后果很严重。陛下定会降罪的,侯爷麾下的将士们也逃不了长安的惩处。”
顾青笑道:“既知后果,哥舒翰为何抢我的战马?王将军,陛下若追究此事,你们的哥舒节帅似乎才是罪魁祸首,你们河西军寻衅在先,我安西军被迫反击,官司打到陛下面前我也占着理。”
王思礼沉默许久,抱拳道:“侯爷请容末将回凉州禀报节帅,此事干系太大? 末将做不了主。”
顾青嗯了一声,道:“去吧,安西军仍按原计划向凉州开拔? 在我安西军到达凉州城下之前? 若还不见哥舒翰归还战马? 那么我们便兵戎相见,反正祸已经闯下,我不介意把祸闯得更大? 天子若降罪? 我与哥舒节帅共担之,有人与我分享罪名,我心里也平衡。”
王思礼脸色数变? 认真地打量了顾青一番。
这位传说中的年轻侯爷? 果然如传闻所言? 当真是无法无天。
哥舒节帅一时的贪念终究惹了祸? 谁都不敢相信? 安西军的主帅竟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 那五千匹战马委实不敢截下的。
王思礼抱拳离开后,裴周南走进帅帐,一脸忧虑地道:“侯爷,此时撤军还来得及,趁着没闯下大祸之前撤回龟兹? 无非浪费了一些粮草而已? 下官的奏疏里尚能为侯爷转圜一二? 若侯爷真与河西军冲突起来? 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了……”
顾青冷冷道:“实话实说,要不回这五千战马,安西军誓不收兵。”
裴周南定定注视着顾青? 暗暗一叹。
相处多日,他已对顾青的性格渐渐有所了解,这位侯爷的性格外柔内刚,意志坚定,且杀伐果断,打定的主意从来不会更改,凭心而论,安西军有这样一位主帅,委实是数万将士之福,然而大唐有这么一位臣子,却是个不稳定的变数。
…………
两日后,大军行至玉门关。
斥候飞马赶回来禀报,前方十里,河西军在玉门关外列阵,兵将人数大约万人,呈攻击阵型静候安西军到来,领军者正是河西节度使哥舒翰。
顾青闻言笑了。
终于要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名将了么?
没想到与名将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般场景,想来有些可惜。
但是,抢我东西的名将就不再是名将,而是敌人。
“李嗣业何在?”顾青骑在马上喝道。
李嗣业策马驰来,抱拳道:“末将在!”
“你领麾下三千陌刀手前行,列阵前军。”
“是!”
“刘宏伯,高朗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五千骑兵,左右包抄至河西军侧翼十里外。”
“是!”
“常忠何在?”
“末将在!”
“你领五千弓箭手列阵中军,押在陌刀营之后。”
“是!”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安西军顿时战意激昂,杀气盈野。
队伍一边行进,一边缓慢地列成阵型,离河西军尚有十里时,安西军已列阵完毕,而双方的前锋斥候已经相遇,安西军斥候率先向河西军斥候射出冷箭,河西军斥候没想到对方居然真敢率先动手,立马射箭还击,一番交战,双方各有死伤。
与此同时,前锋陌刀营已到达玉门关外,与河西军遥遥相对,两军相隔仅三里,玉门关外只见两团黑云互相对峙,上空战云密布。
河西节度使哥舒翰披挂戴盔,骑马立于中军,遥望远处的安西军兵马已列好了阵式,哥舒翰的眼睛眯了起来,眼中精光四射。
顾青这竖子,竟然真的领军杀来,双方的斥候已经交手造成了伤亡,为了五千匹战马,他果真敢对河西军开战么?
接着哥舒翰眯眼再次望向安西军前锋阵列,然后神情一惊,忍不住策马行至前方,仔细地观察安西军的前锋。
观察许久之后,哥舒翰眼中瞳孔猛地收缩,表情愈发震惊。
他看清了安西军前锋的兵种。
竟然是陌刀手!
整整三千陌刀手,每人手执一柄二尺多长的陌刀,人与人之间相隔一丈距离,看起来显得空荡荡的,但哥舒翰知道这松散的阵列是为了给陌刀挥舞起来时留下足够的空间,一旦敌人的战马和兵士闯入陌刀阵列里,眨眼间就会被陌刀绞碎,成为一堆拼都拼不起来的碎肉。
哥舒翰深吸了口气,仍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惊。
三千陌刀手,顾青这家伙怎么可能养得起?这要花费多少钱财和物质,然而一旦将他们用在战场上,只要占住有利地形,三千陌刀手足可挡住千军万马。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财力!此刻再看远处的安西军,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哪里是什么杀气,分明是浓浓的富贵之气。
哥舒翰对这三千陌刀手简直又羡又嫉。
大唐的将军们谁不想拥有一支无敌于天下的陌刀营,偏偏被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做到了,这家伙究竟发了多大的财,竟有底气养得起三千陌刀手,他家有矿吗?
暗暗叹了口气,哥舒翰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明明是两军交战的关头,可他偏偏生出一股无力的错觉,就像两个年轻人互相斗富一般,不幸的是,哥舒翰还被碾压式的比下去了。
跟财大气粗的安西军相比,河西军简直是一群叫花子,哪里配叫河西军,叫丐帮算了。
很快,对面的阵列里一人一马飞驰而出,手举黑色小旗疾行至河西军阵前。
骑马的是个年轻魁梧的汉子,举着旗帜高声道:“奉安西节度使顾侯爷军令,半个时辰后,河西节度使若不归还五千匹战马,安西军将发起进攻!”
哥舒翰脸色铁青,咬着牙道:“小子狂妄!”
身后传来马蹄声,一名中年文官策马上前,停在哥舒翰身边。
与安西都护府一样,河西节度使府也有监军。这位文官便是河西节府的监军,名叫李文宜,李隆基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一个人。
此刻李文宜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凑在哥舒翰耳边苦苦劝道:“节帅,此时收兵还来得及,若安西军果真发起进攻,双方必有死伤,陛下一定会问罪的,顾青固然逃不了罪责,节帅您也一样会被重惩,就连下官也……”
哥舒翰冷冷道:“本帅若轻易被顾青这毛头小子吓到,三军将士面前岂不是威严扫地,日后何颜统领河西军?”
李文宜叹道:“节帅,下官说句实话,顾青此人下官曾向长安的同僚打听过,此子在长安时闯过不少祸,商州刺史,堂堂四品官,他说杀便杀毫不犹豫,以此子暴戾心性,他说半个时辰后发起进攻,那么他一定会说到做到,节帅,两军若动了手,无论谁有理谁无理,咱们的前程都算完了!”
哥舒翰脸色变了,咬着牙半晌没出声。
李文宜又道:“节帅莫怪下官直言不讳,此事究其根源,其实错在节帅您,若节帅不扣留安西军的五千战马,两军也不可能闹到如今阵前对峙得地步,将来天子若知原委,恐怕节帅之罪尤甚于顾青,节帅还请三思,两军万不可冲突啊!”
哥舒翰阴沉着脸道:“朝廷给安西一万匹战马,却不给我河西军,不仅是战马,就连今年春季的粮草都迟迟不见朝廷拨付,河西军已难维持,本帅尤觉不忿,这才扣下了五千匹战马,没想到安西军主帅竟这般暴躁……”
李文宜苦笑道:“各有各的造化,各有各的机缘,下官听说顾青在长安时与右相杨国忠交厚……”
话没说完,对面的安西军忽然动了,随着侧翼压阵的将领手中白旗挥落,三千陌刀手一齐向前缓缓推进,一直推进了一里才停下,然后一齐暴喝:“杀!”
声震云霄,天地低昂,黄沙顿起飞扬,杀气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一人一骑再次从阵列从飞驰而出,疾驰至河西军阵列前,大喝道:“半个时辰已至!”
哥舒翰和李文宜心头一紧,放眼望去,陌刀手后方,数千弓箭手正徐徐踏沙而进,停在陌刀阵营后方三十步外列阵,接着箭上弦,弓满月。
一名将领骑马在安西军阵列中前后奔驰,手中挥舞着令旗,大喝道:“弓箭准备——”
“杀——!”数千弓箭手齐声喝应。
哥舒翰大惊失色,河西军的阵列也开始动荡不安,将士人群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此时哥舒翰终于确定了,顾青真敢对河西军动手。
他是个疯子!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服软休战
千军列阵,万马嘶鸣,进攻的隆隆鼓声仿佛敲打在人们的心上,每一记鼓声都如同收割人命的前奏。
两支同属大唐的军队,今日却要在沙场刀兵相见,哥舒翰不知顾青是如何想的,他只知道在安西军将领下达准备放箭的命令时,他承受的压力无比巨大,当年率军攻打石堡城时也没承受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安西军的白色令旗高高扬起,数千弓箭手已是箭上弦,弓满月,一旦令旗挥落,万千箭矢激射而出,那么两军便算正式开战了。
这一战的后果,顾青或许会受到重罚,甚至有可能罢官除爵,锒铛入狱,但哥舒翰也好不了,归根结底是他有错在先,天子重罚顾青的同时,也不可能轻饶了他。
两军对垒,首重士气。
河西军的将士们慌了,他们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为何会与安西军交战,为何同属大唐的军队会内讧,被将领稀里糊涂拎到玉门关外摆开阵势,稀里糊涂列阵待敌,最后稀里糊涂看着安西军做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所以,我们究竟在干什么?我们为何而战?
而安西军将士却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的战马被人抢了,有人敢抢安西军的东西,天王老子也要跟他干一仗。而顾青这位主帅也没让将士们失望,哪怕对方是战功赫赫的哥舒翰,照样拉出队伍摆出阵势,甚至下令主动进攻。
手里有长戟,有弓箭,心中有热血,还有有我无敌的气势,为何要被人欺负?
进攻的鼓声越来越急促,哥舒翰的心跳也随着鼓声的节奏越来越快。
作为沙场老将,哥舒翰知道,一旦鼓声停止,令旗挥落,今日两军冲突的事再也无法转圜? 自己的仕途必将受到重创。
顾青是疯子,他哥舒翰不是。
李文宜越来越慌张,今日两军冲突的后果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节帅? 快下令休战? 否则你我必有大祸!”李文宜焦急地大声道。
哥舒翰牙都快咬碎了? 征战半生,他从未似今日这般狼狈窝囊过。
“疯子!疯子!这混账不想活,还想拉本帅一起垫背么?疯子!”哥舒翰仰天怒吼。
就在鼓声即将停下时? 河西军的阵列里一骑快马飞驰而出? 手里高举着黑底红字的旗帜,那是代表哥舒翰本人的帅旗。
“安西军住手!哥舒节帅欲与顾侯爷一谈,快住手!”马上的骑士靠近安西军的阵列大喝道。
安西军前锋将领仍高举着令旗? 对马上骑士的话置若罔闻? 两军阵前? 将领只听从本军主帅的命令。
很快? 从安西军中军疾驰而来一名亲卫? 与高举令旗的将领附耳说了几句话? 将领应命,马上喝道:“弓箭,退!”
轰的一声,数千弓箭手松开了紧绷的箭弦,整齐划一地往后退了三步。
对面河西军的骑士脸色苍白? 却大大松了口气? 明明只是骑马行驰了短短一段路程? 身体却虚脱得几乎从马上栽倒下去。
此时骑士离安西军前锋只有十数丈之遥? 刚才高举令旗的将领瞪着这名河西军骑士,冷冷地道:“奉安西节度使顾侯爷将令问话,哥舒节帅可愿归还战马?”
骑士一呆? 求助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接着骑士咬了咬牙,道:“哥舒节帅欲与顾侯爷见面一叙,请将此话带给顾侯爷。”
安西军前锋将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将话传给中军的顾青。
良久,顾青的数十名亲卫策马行来,默默地在两军阵列之间的中心位置搭起了一座简易的凉棚,凉棚有顶,里面铺了矮桌和蒲团,矮桌上甚至摆了一坛酒和两只酒盏。
对面的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远远看到凉棚,顿知其意,于是单人单骑走出阵列,独自朝凉棚打马驰去。
待哥舒翰下马,在凉棚里的蒲团上盘腿坐下,顾青也骑着马从阵列中行出,慢慢悠悠地行到凉棚前下马。
两军仍在对峙,双方剑拔弩张。
而两军的主帅此刻却在战场中央的凉棚内相对而坐,场面一度十分怪异,却又透着一股残酷的诗意,独属于男人的血红色浪漫。
萧杀的空气里,两只酒盏斟满了酒,顾青笑吟吟地双手递给哥舒翰。
哥舒翰刚伸手,动作忽然一顿,然后伸出双手接过。
“哥舒节帅,神交已久,你我当浮一白,饮胜。”顾青含笑说完,手中的酒盏一仰饮尽。
哥舒翰心中仍是怒火万丈,但还是跟着一饮而尽,将酒盏重重往桌上一顿,然后怒哼一声。
今日的哥舒翰可谓被顾青逼得威严丧尽,两军一触即发之前让部将喊话休战,其实就是变相的服软示弱,河西军的将士都亲眼所见,要恢复往日的主帅威压不知要费多少时日。
“顾青,你我今日算是初识,你可让我长见识了,”哥舒翰瞪着他,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冷冷道:“本帅认识无数名臣良将,唯独你最无法无天,你可知今日所举会有何下场吗?”
顾青笑着为哥舒翰斟酒,道:“节帅莫恼,世间万事有因有果,我今日陈兵玉门关前并非因,而是果,至于何为因,节帅比我清楚。”
哥舒翰冷声道:“为了区区五千匹战马,你便弄出如此阵仗?你不要前程不要性命了吗?”
“节帅又错了,我为的并非五千匹战马,而是一个公道。我不喜欢欺负别人,但也不喜欢别人欺负我,谁抢我的东西,不惜代价也要讨回公道,否则一生心魔难除意难平。”
哥舒翰怒道:“我若今日不肯休战,非要与你安西军大战一回,你想过如何收场吗?”
顾青平静地道:“那就大战一回,无论死伤多少,无论天子如何惩处,那是大战之后的事了,至少我要的公道,安西军将士的刀剑已帮我讨回。”
哥舒翰惊呆了,死死地盯着顾青,良久,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顾青,你是个疯子。”
顾青笑了:“节帅勿惊,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很正常的,偶尔才发病……”
缓缓啜了一口酒,顾青悠悠地道:“两军仍在列阵备战,节帅的意思呢?接下来是继续打一场,还是把战马还给我?”
1...162163164165166...31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