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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我非高风亮节? 只是实话实说? 将来就算朝廷派人下来查? 我也能保证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无虚假,如此才对得起陛下皇恩。”
边令诚急忙道:“是是是,奴婢愿与裴御史联名奏报。”
裴周南又道:“无论怎样的原因,顾青怒而兴兵,差点与河西军冲突? 这也是事实? 顾青此举无法无天? 有擅兵之嫌? 此事不可不追究,这些也要写进奏疏里,请陛下圣裁。”
边令诚笑道:“顾青罔顾律法? 胆大包天,陛下定不会轻饶他。”
说着边令诚顿了顿,轻声叹道:“裴御史来安西这些日子想必也看见了,安西军将士对顾青越来越服帖,顾青在军中威望也越来越高,边将若在军中威望太高,对陛下终究不是好事,奴婢的忧虑希望也写进奏疏里,请陛下参详。”
裴周南嗯了一声,拧眉道:“边监军所虑者,亦是本官所虑也。边将可掌兵权,但威望不可太高,隐患实深,改日我将再向陛下觐言,劝陛下调离顾青为妥,日后朝廷任命主帅戍边,当以三年任期为佳,时日不可过长,否则恐生祸端。”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边令诚的随从在外禀道:“监军,有人求见。”
边令诚一愣,不耐烦地道:“大半夜的谁要见我?”
随从知道裴周南也在里面,于是语焉不详地含糊道:“监军还是亲自出来看看吧。”
边令诚也大概明白意思了,于是歉意地朝裴周南笑了笑:“裴御史见谅,下面的人不懂规矩,更没有眼力,奴婢治下无方,实在惭愧。”
裴周南也听出了送客之意,于是很有风度地点头:“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屋歇息了,告辞。”
边令诚将裴周南送到门外,裴周南住的屋子离边令诚的屋子不远,就在后院西厢房的斜对面。
裴周南走出来时,恰好看到门外一袭红色裙袂飘然而过,竟是一位窈窕女子,女子头上带着斗笠,脸庞遮着面纱,与裴周南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
裴周南当即皱了皱眉,心中却无比疑惑。
边令诚是宦官,少了男人某个重要物件儿的人,如此深夜竟有女客来访,难不成宦官也有宦官的玩法?
这个领域,裴周南完 全不懂,然而终究是人家的隐私,裴周南多少也算是君子,当然不会探听别人的私密事,于是哂然一笑,径自回了自己的屋。
…………
走进边令诚的屋子里,随从识趣地关上门。
皇甫思思摘下斗笠面纱,露出那张略带几分妖艳又美丽的脸庞,昏暗的烛光下,她的神情与往日不太一样,今夜站在边令诚面前的她,比以往多了几分勇敢和决绝。
边令诚好奇地打量着她,阴沉地笑道:“皇甫姑娘今夜为何突然来此?算算日子,今日不是你禀报顾青行止的日子吧?”
皇甫思思来之前似乎已做好了心理建设,然而在面对边令诚的时候,终究还是瑟缩了一下,表情阴晴不定,迟疑许久,忽然挺起了胸,仿佛身体里注入了一股无穷的勇气,勇敢地直视边令诚的眼睛,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
“边监军,今夜妾身来此是想告诉您,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听您的话去刻意接近顾青,更不会向您禀报顾青的一言一行,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一天都不想继续下去。”
边令诚颇觉意外地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似的仔细盯着皇甫思思,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接着桀桀怪笑起来。
“哈哈,好,好!皇甫姑娘今夜胆气颇壮,看来是翅膀硬了,嗯?”边令诚笑得灿烂,眼中却闪烁着森然的光芒。
皇甫思思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然而短暂的恐惧之后,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坚定地道:“不管边监军如何想,妾身不会再做不利于顾青的事了。”
边令诚冷笑:“莫忘了,你姓皇甫,你的父亲皇甫惟明当年被陛下满门抄斩,你是漏网之鱼,当年查抄你府上的官差没寻着你的尸首,官府一直留着你的海捕文书,你至今仍是被朝廷追缉的钦犯,身份一旦暴露就是死!”
皇甫思思凛然不惧:“死便死,这些年我隐姓埋名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还要被你这样的人所制,不得不干违心的事,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比死还难熬,边监军,你便向朝廷揭举我吧,我不怕!”
边令诚眯起眼:“皇甫姑娘,我很好奇,为何你今夜突然有胆气来反抗我?是谁给你的勇气?”
皇甫思思凄然一笑:“是死的勇气。边监军,你不知道如果一个人一直活在没有希望的日子里,或许不会觉得多么痛苦,可是一旦日子的尽头有了一线光,而那一线光却怎么也无法捕捉在手里,那才是最痛苦的。希望,比绝望更痛苦。”
边令诚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翅膀硬了,敢反抗我了,呵,看来你是真活够了。”
语气很平静,但边令诚说完 后却突然暴起身形,冲到皇甫思思面前,左右开弓扇了她五记耳光,皇甫思思一动不动,任由他使劲在脸上扇着,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边令诚停手时,她的脸颊已肿起老高。
“好个贱婢!真以为你还是当年河西节度使的女儿?你是钦犯,是见不得人的老鼠,明白吗?敢反抗我,你不想活了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边令诚喘着粗气,尖细的嗓音此时尤为难听。
皇甫思思神情麻木,任由嘴角的鲜血流下,冷冷道:“边监军,今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听你的话了,就算是死,我也希望自己死得毫无愧疚。”
皇甫思思今夜反常的勇气让边令诚尤觉意外。
既不畏死,还有什么法子能制住她?
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今夜性情大变?
边令诚满怀不解地打量她,回想起刚才她说过得每一句话,接着边令诚仿佛明白了什么,桀桀笑了。
“哈,明白了,你是为了顾青?你钟情于顾青了?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哈哈!”
皇甫思思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神里多了一道光,像绝望里转瞬即逝的希望。
“钟情于顾青又如何?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边令诚仍在笑着,笑得不可抑止,笑得前仰后合。
“可笑的是你,皇甫思思,你昏了头了?你是什么身份,顾青是什么身份?堂堂县侯,执掌安西之帅印的节度使,名符其实的封疆诸侯,他能看上你?他会娶一个钦犯放在家里?哈哈,笑死我了!”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八十章 莫名失踪
情不可笑,可笑的是笑它的人。
认真活着的人不会考虑情以外的东西,他们只是需要爱与被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身份,距离,年龄……这些都是市侩的人心里默默计算的利弊,它们与男女之情完 全无关。
皇甫思思从来不觉得她与顾青之间的身份是阻碍,她亦曾是将门之女,她亦受过诗书教育,哪怕如今是见不得人的钦犯,她还是在心底深处保留着将门之女的骄傲。
她不觉得自己配不上顾青,也不计较顾青其实还有未婚妻,甚至不介意自己就算被顾青接受也只能是妾室。
她对顾青就是单纯的男女之情,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杂质。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就够了。
如果一定要说阻碍的话,边令诚才是她和顾青之间的阻碍。
今夜皇甫思思来见边令诚,就是为了消弭这层阻碍。她不想再成为边令诚的工具,更不想边令诚利用她来对付顾青。尽管目前边令诚没有做出任何伤害顾青的指示,可她知道若自己不反抗的话,迟早有一天,边令诚会逼她伤害顾青。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边令诚正捧腹狂笑,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
在边令诚这种市侩小人的眼里,男女的情爱是必须要权衡利弊的。双方的身份,双方的利益,双方的家庭出身等等,只有让彼此的利益或权力能够更上一层楼的情爱才是天作之合。
而皇甫思思和顾青二人的身份差异,大到令他不由自已地狂笑。
太不合适了,一个前程无量的县侯和节度使,另一个是被朝廷追缉多年的钦犯,顾侯爷得有多智障才会接受这样一个女人进顾家的门。
而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为了一段毫无希望的男女之情便找上门来,试图结束被挟制的关系,这个……更可笑了。
难道她以为不受他挟制就能轻易被顾青娶进门了吗?
单纯到愚蠢至极。
“皇甫思思,你被猪油蒙了心了?”边令诚笑声忽然停顿,脸色顿时阴寒如霜。
皇甫思思的脸颊仍青肿着,边令诚的耳光下手很重,对待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毫无半点怜惜。
“边监军,我只是想在面对他时,心里没有愧疚,”皇甫思思淡然一笑,道:“你去揭举我也好? 派人将我杀了也好,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干干净净? 我……不想再做你手中的棋子了。话说得够明白了吗?”
边令诚又笑了:“明白? 很明白了。我算看出来了? 你今夜是来求死的。”
皇甫思思青肿的俏脸绽开了一抹微笑,样子很狼狈,但笑容依然那么的妖艳。
“如果我的死能结束这一切腌臜的事情? 那么? 我纵死何妨。”
边令诚冷笑道:“皇甫思思,你早已不是节度使的女儿,如今的你? 只是一只丧家之犬? 纵然死了? 也是微不足道的? 你手里没有筹码? 与我谈什么条件?”
“顾青?你以为顾青对你动心了么?莫以为我不知? 你店里的伙计里有我的眼线,顾青在你店里不过吃吃喝喝而已,他对你并无一丝情意,龟兹城死了一个女掌柜,对顾青来说算得了什么?”
提起顾青? 皇甫思思露出黯然之色。
边令诚这句话没说错? 顾青或许对她并无情意? 在他眼里? 美食比她更有魅力,唯独只承认过她是朋友,愿意保护她? 可是这个承诺与男女之情无关,他真的只当她是朋友而已。
为了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义无反顾地直面死亡,似乎……有些可笑。
值得吗?
或许,他便是无尽黑暗里唯一的一抹光,给了她生的希望,让她在这座日复一日枯燥且绝望的小城里仿佛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争吵,斗嘴,恶毒的玩笑,挑食时的嫌弃嘴脸,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关怀与怜惜……
不明白幸福的含义,她只是一只下意识扑向烈火的飞蛾,不惧死亡,她只想飞向光明。
皇甫思思嘴角露出一抹妖异的笑意,轻声呢喃:“值得的……”
边令诚没听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目中厉色一闪,忽然扬声叫随从的名字。
大门打开,随从出现在门外。
“将她带出节度使府……”边令诚阴冷地迸出几个字:“杖杀,找个野地埋了。”
随从领命,拽住皇甫思思的胳膊往外走。
皇甫思思凄然一笑,并未反抗,跟着随从踉跄出门。
刚走下石阶,边令诚忽然叫住了随从,神情变得犹豫不决。
不是他突发善心舍不得杀皇甫思思,而是在权衡风险。
据客栈的眼线回报,顾青虽说未对皇甫思思动男女之念,但对皇甫思思做菜的手艺却非常认同,几乎每隔一两日必须去吃一顿,若将皇甫思思杀了,顾青说不定会追究,那可就被动了。
犹豫再三,边令诚咬了咬牙,道:“先别杀,过几日再看看,在节度使府后院找间偏僻的屋子关起来,任何人不准接近。”
随从推搡着皇甫思思去了后院。
边令诚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今夜够累的,早该睡了。
迷迷糊糊躺上床,边令诚睡着以前,脑子里仍在想着如何写出一道让裴御史满意的奏疏,种种花团锦簇的措辞在脑海里走马观灯般闪过。
至于皇甫思思的生死,边令诚却丝毫没想过。
不过是个抛头露面的商妇而已,既然顾青没对她动男女之情,就算她消失了想必也不会过多追问,只是少了个做菜口味合适的厨子,习惯就好。
若顾青一定要追究,呵,她可是朝廷钦犯,这个身份抖露出来,想必顾青也不敢继续追究下去了吧。
…………
三日后。
顾青的心情很不爽,脸色阴沉得能刮下霜来。
三天没吃皇甫思思做的菜了,搞得这几天他只能自己烤肉吃,烤肉这东西吃多了上火,对童男的身体尤为不利。
皇甫思思消失了三天,没有任何征兆,无缘无故就这么不见了,一个大活人,在龟兹城这座边陲小城里凭空消失,怎么都说不通。
客栈的生意几乎停顿,只有几位老主顾仍住在后院的厢房里,前堂的厨房倒是没熄火,毕竟还有厨子在,只是厨子做出来的菜顾青毫无食欲。
第四天,顾青又来到福至客栈,上午就坐在客栈的前厅里。
随手拽过一名伙计,冷着脸问他掌柜的下落,伙计认识这位是节度使,吓得战战兢兢,也答不上来,只说三日前就不见掌柜,一直到今日都未曾出现,不知她去了哪里,没留下只字片语,客栈里的几名伙计都惶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客栈还会不会继续开下去。
顾青皱着眉,他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没道理凭空消失连招呼都不打,这根本不像皇甫思思的为人,那女人平日里开朗得很,毕竟干的是迎来送往的职业,虽说在这座城池里没有亲人,可她至少有顾青这个朋友,如果她有离开的打算,至少会跟顾青说一声,而且还要将客栈的善后事宜处理好。
眼下这情况,就像她突然被人绑了票似的,什么都没交代就莫名消失了。
“难道又是安禄山派人搞的鬼?”顾青喃喃自语。
没办法,安禄山确实有重大嫌疑,以前就收买了神箭手搞破坏,这次毫无征兆出了事,顾青不得不第一个怀疑安禄山。
安西节度使府不仅治军,也管城池里的治安,节度使府里有官员是专门负责治安的,也有不良帅和不良人负责缉盗抓贼破案一类的事情,只是由于安西节度使府是军镇,里面军队的气息太浓了,官府不良帅这类人的存在感并不高,顾青自上任以来很少与他们打交道。
这一次必须要打交道了。
“韩介,让城里的不良帅马上来见我!”顾青断然下令。
一炷香时辰后,一名不良帅连滚带爬赶到客栈,站在顾青面前忙不迭行礼,脸上的汗水擦都不敢擦。
“侯爷相召,小人等正在巡街,来得晚了,侯爷恕罪。”不良帅行礼惶恐地道。
顾青上任一年多了,如此正式地召见不良帅还是第一次,显然有什么大事,不良帅内心慌的一批。
顾青冷着脸道:“我要报官!”
不良帅愣了,心中愈发惶恐。
安西四镇你才是最大的官儿,你跟谁报官呢?
“侯,侯爷,小人胆小,受不得吓,您莫与小人玩笑……”不良帅苦着脸道。
“跟你很熟吗?谁跟你玩笑了,我要报官,没听清楚吗?”
不良帅惶恐地道:“是是,侯爷您有事请吩咐。”
顾青眼中浮起几许忧虑,道:“我有一个朋友,失踪四天了,招呼都没打便莫名不见人,这不正常,你马上发动官府差役找到她的下落。”
不良帅小心地问道:“侯爷失踪得那位朋友可有姓名?能说出他的模样吗?”
顾青指了指脚下,道:“这个人你们应该都认识,她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名叫……叫,杜思思?”
名字有些陌生,顾青从未叫过她的名字,也不知道皇甫思思一直用的化名。
福至客栈的女掌柜,不良帅自然是认识的,每天巡街都会热情地互打招呼。
于是不良帅吃了一惊:“杜掌柜失踪了?”
顾青不耐烦地道:“我不喜欢回答废话,赶紧行动起来!”
不良帅急忙道:“是是,小人这就发动节府的不良人全城搜索。”
顾青又道:“人手不够我可以帮忙,总之要尽快找到她的下落,迟恐有性命之虞。”
随即顾青扭头对韩介道:“王贵的身子康复了吗?”
韩介躬身道:“已经康复了,活蹦乱跳欢快得很。”
顾青道:“把王贵调来,再调拨五十名亲卫,帮官府找人,一定要找到她。”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大索全城
顾青说不清皇甫思思对他有多重要,外人眼里看来,他看重的只是皇甫思思做菜的手艺,仅此而已。
连顾青自己也觉得她好像并不重要,当初他对她的定义就是一个厨子,而他只是食客。
食客可以欣赏和赞美厨子的手艺,这道菜做得好吃,那道菜也好吃。
但食客不会关心做出这道菜的厨子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心酸往事。
喜欢吃鸡蛋的人,大抵是不会怜惜生蛋的母鸡曾经走过怎样的心路历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皇甫思思在顾青的心里不仅仅只是一个厨子了呢?
或许,是在他当初穷困时咬牙借给自己一百两银饼,也或许是无意中看见她被客人揍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时候仍不忘梳理自己的头发,掩耳盗铃般维持着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尊严,再想哭也要逼着自己露出坚强的微笑……
顾青不得不承认,那时起,皇甫思思便不再只是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子,她应该是自己的朋友,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她,不担心她从背后捅自己刀子的那种朋友。
这样的朋友很难找了,有的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
既然找到这样的朋友不容易,那么就应该珍惜,她不能毫无征兆地从他的人生里消失。
不是不允许她消失,只是他需要一个消失的理由。
“节府所有的不良帅,不良人,差役都发动起来,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找到她!五十名亲卫也都散布城中各处,打探她的消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
顾青很强势地下令,盯着不良帅局促不安的眼睛,顾青缓缓竖起三根手指,道:“三天,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找到人,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你也将成为失踪人口。”
不良帅浑身一颤? 嘴唇嗫嚅几下? 想求顾青多宽限几日? 然而看到顾青脸上不容商量的表情,不良帅只好神情苦涩地闭嘴。
在这座龟兹城里,关于这位节度使的传闻实在太多? 百姓和商人们尽皆传颂? 有的是真实的传闻,有的则是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 最后人们嘴里的顾侯爷几乎已成了天上星宿下凡? 种种事迹都被美化成了神话。
诸多传闻里? 最真实的是顾侯爷的性格。
杀伐果断? 性烈如火? 言出必行。
顾侯爷说限令三天找到人? 那么他便必须拼了命在三天内找到人,否则他毫不怀疑自己真的会成为失踪人口,神不知鬼不觉永远消失于人世。
王贵很快被亲卫从大营里叫来客栈,站在顾青面前嘴角带笑。
这家伙永远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连站姿都是松松垮垮的? 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这还是在顾青面前收敛了许多? 据说他在袍泽们面前简直就是个混账形象?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当初顾青给他的赏钱,他寄了一半回家,剩下的一半留着自己花? 不到半个月二十几贯钱花光了,全部用在吃喝嫖赌上,气得韩介在大营里追着他揍,骂他是个不孝子。
顾青含笑注视着他,打量了几眼,道:“伤好了?”
王贵嘿嘿笑道:“已大好了,侯爷若遣小人上阵再与吐蕃贼厮杀,小人照样能杀七个来回。”
顾青笑道:“没那么凶险,这次给你派个轻松的活儿……听说上次给你的赏钱你都花光了?”
王贵忸怩道:“侯爷,钱这东西真是不经花,小人不过在城里的青楼喝了几次花酒,跟袍泽们耍了几回钱,莫名其妙就没了……”
顾青叹道:“韩介说你是不孝子,那倒不至于,最少你寄了一半回家赡养父母,但你肯定是个败家子,给你多少钱都不够花,王贵,你真是投错了胎,你应该生在富贵人家,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王贵笑道:“借侯爷吉言,小人下辈子一定努努力,争取投个好胎。”
“行了,这次的差事你好好干,干得漂亮我再给你二十贯赏钱,差事就是帮我找人,客栈的女掌柜失踪了,你尽快给我找到她。”
王贵吃了一惊:“女掌柜失踪了?哎呀,可惜了,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未曾给侯爷暖床睡觉就没了,可惜可惜……”
见顾青忽然冷下脸来,王贵急忙赔罪:“小人失言,侯爷莫怪。说来女掌柜与咱们几个亲卫袍泽也有几分交情,当初还是她帮忙套出了吐蕃军的情报,承她的人情,小人一定尽全力找到她。”
顾青挥了挥手,道:“去吧,你做事稳妥,我是信得过的,所以才调你来办这桩事,五十名亲卫交给你安排,搜遍全城也要找出她的下落……”
顿了顿,顾青加重了语气缓缓道:“她……对我很重要。”
王贵躬身行礼:“小人明白,定将她找出来,为侯爷暖床。”
顾青气得想抽他,这家伙念念不忘暖床的事,看来韩介所言不假,他其实就是个混账性子。
…………
一天过去,事情仍无转机。
不良帅发动节府所有的不良人和差役打探皇甫思思的消息,首先是逐一询问客栈内的伙计,排除熟人作案或是寻仇的可能,然后散布全城寻找目击者和能提供线索者,查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收获,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何人都不知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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