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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王贵也领着亲卫们大索全城,从集市找到民居,见人就问,仍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消息回报到顾青面前,顾青神色愈发凝重担忧。
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难道跟别人跑了?……外面有别的狗了?
人跑了没关系,做菜的秘方都不留下,这就过分了。
“所有亲卫全部散出去,全城搜寻!”顾青有些失常了。
龟兹城这几日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顾侯爷不知发了什么疯,不但官府的不良帅领着差役凶神恶煞地到处打听一个女人的下落,就连侯爷身边的亲卫也都披甲入城,在集市和民居等各种地方寻找那个女人的踪迹。
无数好奇的百姓和商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令安西之主如此紧张,甚至不惜将全城扰得鸡飞狗跳也要找到她的下落。
城里年轻未嫁的女子满眼憧憬,幻想自己就是那个让侯爷紧张的女人,如果此生能被侯爷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一次,哪怕仅有一次,这辈子死亦无憾。
商人们则在暗暗担忧,上次龟兹城出过事,一名神射手将一名商人射杀于集市,他们害怕这次又有敌人混进了城,侯爷要找的那个女人或许与男女之情无关,他们是在搜寻敌人,毕竟没听说过哪个位高权重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此事背后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
谁都不知道,顾侯爷寻找这个女人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他的朋友。
龟兹城风声鹤唳,节度使府内,更是有人惶恐不安。
边令诚手脚冰凉地坐在屋子里,外面任何一丝动静都会令他神经紧绷。
他脸色苍白地端杯喝水,颤抖的手捧不住杯子,热水溅出了不少,洒落在衣襟上。
边令诚没想到皇甫思思在顾青的心里居然如此重要,重要到不惜将城池闹得鸡犬不宁,他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卫们像一头头失控的野牛,肆无忌惮地在城里漫无目的地冲撞,践踏。
如今的龟兹城就像一口烧沸的油锅,任何一星点水滴都能让油锅炸起来。
失算了啊!
皇甫思思只不过是个开客栈的商妇,平日也没听说顾青对这个女人多看重,为何她一失踪侯爷就像中了邪似的满城搜寻她?
莫非顾青果真对她有男女之情?可是……一个商妇而已,如此卑贱的身份,难不成你还想把她娶回家?堂堂侯爷,掌一方兵权的诸侯,娶一个商妇回家,哪怕只是妾室都够丢人的,你不嫌寒碜吗?
你这样的身份要娶的至少是郡王国公之女才对,甚至向天子求娶公主也不算过分,怎么可能看上一名商妇?不应该呀!
因为错判了皇甫思思对顾青的重要程度,边令诚发现事态已经失控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笼罩心头,他发现自己闯祸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边令诚浑身一颤,惊恐地望向紧闭的屋门,颤声道:“谁?”
随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监军……”
“进来。”边令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
随从进门,眼神里的惊恐与边令诚如出一辙。
“监军,顾青的亲卫在城里横冲直闯,一直在搜寻那个女人的下落,一副誓不罢休得样子,咱们恐怕闯祸了。”随从惶恐不安地道。
边令诚脸色又白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皇甫思思还关在节府里吗?”
“小人昨日见城里查得严,恐事有变,擅自做主将她换了个地方关押,节府后院北墙角有一间废弃的柴房,平日无人经过,小人将她关在那里了。”
边令诚点头道:“好生侍候食水,莫……莫慢待了她,更不要打她,给咱们留条后路吧,顾青这般看重她,咱们若将她伤了,恐怕顾青更不会放过我。”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八十二章 水落石出
骑虎难下,边令诚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从顾青不惜大索全城的反应来看,这件蠢事的后果很严重。
直到此刻他还是不明白,顾青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为了一个商妇而动用官府和亲卫,闹得满城风雨,事情不大,但他的反应有点大了。若被裴御史写进奏疏里,不大不小也是一桩麻烦。
明明已被天子下旨严厉训斥过一次了,为何还不知收敛?
心中无情的人永远不明白这个字的分量,他们只会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作为衡量,以为无价的意思其实是廉价。
不论顾青做出的反应如何出人意料,边令诚只庆幸那夜没有下令杀了皇甫思思,虽说扇了她几个耳光,至少人还活着,总算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如果皇甫思思死了,边令诚实在不敢想象顾青能做出什么事来,要他赔命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顾青当年在长安城的名声他也是很清楚的。
…………
王贵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领着五十名亲卫在龟兹城里搜寻皇甫思思的下落,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城里每一栋民居,每一间商铺都被他们仔细搜查过,不但没找到皇甫思思,连蛛丝马迹都没打听到。
王贵感到很挫败,重伤初愈后,侯爷交给他的第一桩差事却毫无建树,王贵觉得自己辜负了侯爷的信任。
搜寻皇甫思思的路线王贵其实是经过严谨计算的,将五十名亲卫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散开,然后以围拢的方式从城墙边沿慢慢朝城中心搜索,可以说基本没有错过任何死角,然而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天已入秋,龟兹城虽在大漠里,可入夜后还是很寒冷。
城南新建的集市边,王贵和几名亲卫瑟缩在商铺的墙角边,卖力啃着干粮,每个人都是一脸的疲惫和挫败。
“贵阿兄,侯爷的这桩差事不好办呀,偌大的城池里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教我们如何找起?这都两天两夜了? 别说人影儿了,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侯爷给了三日期限? 过了明日就到了? 咱们怎么办?”一名亲卫愁眉苦脸叹气道。
王贵恨恨咬了一口干粮? 干粮是大营的伙食,黍米做成的饭团,里面有些许的咸味? 还掺杂了一点点肉末? 天气冷了,干粮也被冻得硬邦邦的,咬起来格外费力。
“好好一个大活人? 难道飞上天了不成?”王贵喃喃自语? 情不自禁地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
另一名亲卫嗤笑道:“贵阿兄? 你说你好不容易重伤痊愈? 侯爷要重用你? 交给你这桩差事? 办砸了岂不是连前途都没了?咱们兄弟都看得出,侯爷有栽培你的意思,说不定将来会给你请功封官的呢,这下好了,啥都没了。”
这么一说? 王贵愈发不甘心了。
是啊? 侯爷有意栽培? 自己却不争气? 这可说不过去,难道这辈子注定当不了官儿?
不行,不能认这个命!
猛起身? 王贵扔了手中的干粮,神情变得暴戾起来。
“好好的活人突然不见了,老子就不信找不到她!除非她真上天了,只要她还在龟兹城里,老子刨也要把她刨出来!”
一名亲卫插言道:“如果……她偷偷出城了呢?”
王贵想了想,摇头道:“店里伙计说她是半夜离开的,半夜时分城门已闭,如果她要出城,不会选择半夜走,再说不良帅问过城门值守将士,第二天也没见女掌柜出城,所以她一定还在城里……”
说着王贵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惊觉道:“对了!店里的伙计!”
众亲卫不解地看着他。
王贵兴奋地道:“店里的伙计一定知道点什么……”
“莫费功夫了,不良帅已经查问过店伙计,都说没发现女掌柜有任何不妥的征兆,也不见仇家……”
王贵冷笑:“这才是最大的破绽,与女掌柜朝夕相处的人,不是侯爷,不是店里的客人,而是那些伙计,女掌柜是自己离开客栈的,伙计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任何异常?说不过去!”
说完 王贵招了招手,道:“走,咱们再去客栈问问那些伙计,若谁说了谎,谁就是突破口,他肯定知道点什么,女掌柜的下落就有希望了。”
福至客栈。
平日王贵等亲卫护侍顾青去过不少次,他们与店伙计都混熟了,彼此都认识,有时候还能互相点头招呼,友善地微笑。
没想到今日王贵他们突然翻了脸,凶神恶煞地执刀上门,进门便将所有的店伙计全部聚集在前厅。
王贵目光阴沉,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狼,森然地注视着面前站成一排局促不安的店伙计们。
沉默许久,王贵冷冷地道:“你们的掌柜不见了,官府的不良帅问过你们,你们说毫无征兆,很好,今日我再来问一遍。”
店伙计面面相觑,惶恐中带着疑惑。
王贵表情凶恶,脸上带着一股阴气森森的味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店伙计,不错过他们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忘了告诉你们,侯爷授我决断之权,也就是说,当我发现谁说了谎,我有权将他一刀杀了,而且官府还会连坐,追究到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会被发卖为奴,卖到西域大食国,给人当奴隶……”
店伙计们顿时愈见惊惶,几个胆小的已经红了眼眶,被吓哭了。
“今日我来问你们,要问的不是女掌柜的下落,而是你们店伙计之间的事情,有谁发现你们之间某人最近表现不正常,或是神出鬼没,言行鬼鬼祟祟等等,皆可私下与我说,也可以自己投案……”
“自己投案主动交代的,我可以免了他的罪,若是被旁人揭举,呵呵,可就莫怪我们心狠手辣,你们的掌柜是侯爷的心头肉,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侯爷必然要拉一群人给她陪葬的,到时候你们莫喊冤,龟兹城里,侯爷说你有罪就是有罪,有冤也无处申。”
说着王贵一挥手,道:“把这些伙计全都分开,单独关押在不同的地方,我一个个单独与他们问话,我再重申一遍,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生与死,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话刚落音,王贵眼尖地发现店伙计中某个年轻的伙计双腿轻微地颤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再看他的神色,与其他的伙计似乎并无区别,只是脸色显得更苍白,眼神里的惊恐之色比旁人更明显。
王贵嘴角勾了一下,随手指着一名伙计,道:“你,随我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聊一聊。”
伙计战战兢兢地被王贵勾着肩膀离开,其余的伙计也被亲卫们分别带到不同的地方,不让他们碰面串供。
…………
天刚亮,顾青就被韩介叫醒了。
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帅帐,韩介轻声道:“侯爷,王贵查出结果了。”
顾青惊喜地道:“呵,这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查出什么了?杜思思有下落了吗?”
韩介露出为难之色,道:“杜掌柜的失踪……与监军边令诚有关。”
顾青一愣,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向来疑心病颇重的他,仅凭韩介一句话,立马想到了所有的真相。
“美人计?杜思思是边令诚埋在我身边的棋子?”顾青反应敏锐地道。
韩介佩服地看了他一眼,道:“是,福至客栈的店伙计招了,其中一个店伙计是边令诚放在杜思思姑娘身边的眼线,王贵审了一夜,终于从客栈里揪出了这名店伙计,最后牵扯出了边令诚。”
顾青嗯了一声,道:“杜思思失踪是边令诚干的?他把她藏在哪里了?”
韩介低声道:“藏在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节度使府。店伙计交代,人活着,只是关押起来了。”
顾青呆了片刻,接着苦笑道:“还真是灯下黑,边令诚好算计。”
随即顾青不解地道:“按说我与杜思思认识很久了,若她是边令诚埋在我身边的棋子,早该对我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比如诱使我说一些不忠不义得话等等,让边令诚抓住我的把柄,然而为何她却好像什么都没做……”
韩介叹道:“或许她对侯爷有情,不愿做伤害侯爷的事吧,这次被边令诚关押起来,据说也与侯爷有关……”
顾青轻舒了口气,心中颇为复杂。
有些欣慰,自己终究没看错人,她果然是个值得的朋友。又有些失望,原来她是敌人的棋子。
回过神,顾青脸上露出厉色,冷冷道:“边令诚这算是主动招惹我了,很好。”
韩介急忙劝道:“侯爷三思,末将知道侯爷是快意恩仇的性子,但边令诚是天子钦遣的监军,侯爷万不可伤了监军,否则天子必有严惩……”
顾青神情闪过一丝犹豫,接着凛然道:“我已官至节度使,算是一方诸侯,如此高位,若连朋友都无法保护,无法快意世间恩仇,这个官儿当得未免太窝囊了!”
“韩介,传令亲卫集结,随我去节度使府!”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八十三章 彻底翻脸
顾青虽是安西节度使,但惭愧的是,他来节度使府的次数并不多。
无论饮食起居还是处理公务,他都习惯在城外驻军大营的帅帐里解决,节度使府早已渐渐成了摆设,里面居住的只有几位官员。偌大的节府自高仙芝走后,已变得有些冷清。
今日的安西节度使府,终于不冷清了。
清晨带着几许寒意的阳光照在身上,门口值守的军士瑟缩着肩膀冷得搓手跺脚,远处浩浩荡荡行来一支队伍。
军士们眼尖,发现为首者正是节度使顾侯爷,急忙互相招呼了一声,然后身子笔直地站好,用最威武的军姿迎接侯爷的到来。
只是今日的顾侯爷似乎与往常不一样,当他一步一步朝节府走来时,他与身后的亲卫们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充满了来者不善的味道。
这就让人无法理解了,节府可是您的节府啊,您是安西之主,来自己的节府为何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
门前值守的军士们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但不敢动弹。
待到顾青走近,军士们按刀行礼后,近距离观察顾青的表情,愈发觉得今日节府必有大事。
因为顾侯爷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要搞事情。
亲卫们脚步纷乱地跟随顾青走入节府大门,顾青刚跨过门槛便下令道:“去将边令诚请出来,我与他聊聊。”
亲卫们如狼似虎杀向后院边令诚的屋子。
顾青又道:“再去请裴御史出来,让他做个见证。”
随后顾青对韩介道:“带人去后院柴房,将女掌柜救出来,若遇阻拦,杀了。”
韩介凛然领命。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亲卫在院子里铺开了一张草席,垫上了蒲团,顾青脱了鞋子跪坐在蒲团上,看着院子中间一株胡杨树呆呆出神。
如此大的动静,节度使府正在办差的官员们也惊动了,纷纷跑出来查看究竟,见顾青坐在院子正中不言不动,一脸肃杀之气? 官员们愈发敬畏,想避开又舍不得一场热闹,于是隔着老远站在廊下悄悄地探头观察? 窃窃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首先被请出来的是裴周南? 他穿着寻常的儒衫? 一脸懵然地走到院子中,先环顾四周,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亲卫们? 又看了看端坐在蒲团上的顾青? 裴周南满头雾水地行礼:“呃,顾侯爷,不知您这是……”
顾青朝他咧嘴一笑:“处理一桩恩怨? 有裴御史在旁看着? 也好见证是非黑白? 莫说我顾青无法无天。”
裴周南心中一沉? 顿知不妙? 这家伙今日要搞事!
正待详细询问? 后院又传来嘈杂声,两名亲卫架着气急败坏的边令诚,后面还拎着他的随从,二人一前一后被亲卫押了出来。
裴周南见状大吃一惊:“侯爷,这是为何?怎能对监军动手?”
顾青眼睛盯着边令诚被一步步押到身前? 森然一笑道:“因为监军先招惹我? 我只好对他动手了。我顾青虽不敢说威震西域? 至少连吐蕃贼子都知道我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 边监军倒是胆子大,居然敢惹我,呵? 如此胆气,当个监军未免屈才,应该去战阵上当我的前锋官才对。”
裴周南急道:“侯爷,下官不知您与边监军有何恩怨,下官只想提醒您,边监军是陛下钦遣的监军,安西四镇侯爷动谁都不能动他,否则陛下必有严惩。”
此时边令诚已被亲卫押到顾青面前,他是被亲卫从床榻上揪起来的,此时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赤足散发,样子很狼狈,被亲卫架着犹在不停挣扎怒骂。
见到顾青冰冷的目光,边令诚吓得一颤,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下,眼神心虚地瞥向别处。
顾青嘿嘿冷笑起来:“边监军,边令诚,作得一手好死啊。”
“顾侯爷,奴婢所犯何罪,被侯爷如此野蛮对待?”边令诚不甘地道。
顾青挑了挑眉:“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嘴硬,果然少了个零件儿的男人已没有了丝毫担当,边监军,需要我把话挑明了吗?”
边令诚与他的目光对视,冷冷道:“侯爷虽贵为安西节度使,但我可是陛下钦遣监军,其中利害想必侯爷比我清楚,若敢动我,不怕天子降罪吗?”
顾青点头:“老实说,有点怕。诚如裴御史所言,安西四镇我动谁都不能动监军,否则很难善后……”
边令诚笑了,恐惧的心情顿时松缓了许多。
旁边的裴周南也放松了心情,这个人终究不是疯子,至少还是有一丝理智的。
谁知顾青话音刚落,紧接着又道:“但是,边监军扣押我的朋友,还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堂堂节度使竟被监军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笔账怎么算?我若轻易忍下了这口气,这个节度使当得未免太窝囊了。边监军何以教我?”
边令诚一呆,一颗心再度悬了起来。
裴周南不解地望向边令诚。
这件事他完 全不知情,顾青当面说出口后,裴周南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再看边令诚木然失措的模样,心下渐渐确定顾青的话恐怕并非虚言。
事情如窗户纸被捅穿,也等于是双方彻底撕破脸了。
裴周南心中哀叹一声,他发现自己的仕途多舛,原本以为来到安西要操心的是大唐对异国敌人的大小战事,没想到战事没遇到,反而被顾青的暴烈脾气和一浪接一浪的内部争斗事件弄得焦头烂额。
后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皇甫思思一身紫裙被亲卫搀扶出来。
边令诚见到她后,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垂头望着地面心虚地不敢出声。
顾青上前快走几步,托住了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
皇甫思思此时的样子很狼狈,脸颊仍有些青肿,嘴角带着几许淤青,眼中布满血丝,头发枯槁得如同一堆杂草,身上的衣裳也是脏兮兮的。
见到顾青后,皇甫思思眼眶一红,却努力朝他露出了微笑,挣脱了搀扶她的亲卫,右臂上抬,下意识地整理起自己的发鬓。
动作很熟悉,这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无论多么狼狈也不忘整理自己的形象,仿佛那是自己唯一可以挽回的尊严,她不愿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了?”顾青柔声问道。
皇甫思思摇头,眼泪顿时簌簌而下,却仍挤出微笑道:“没受伤。”
顾青盯着她的眼睛:“确定没受伤?受伤一定要说,已经这般模样了,不必再死要面子。”
“没受伤!”皇甫思思加重了语气道。
顾青松了口气,笑道:“万幸没受伤,不然有人会更倒霉。”
环视四周,皇甫思思终于察觉周围的情势不对劲,边令诚一脸颓丧地站在院子中,裴御史面无表情地望天,而顾青的亲卫们则将边令诚围了起来,廊下还有许多官员隔着老远正鬼鬼祟祟探出头看热闹。
皇甫思思并不蠢,立马看出是什么情况了,于是急忙道:“侯爷,妾身并无大碍,此事作罢如何?”
顾青没回答,忽然伸手探向她的脸颊,皇甫思思心头一紧,脸颊微疼,但不知为何心中一股暖流穿过,像一缕溢出井口的温泉,暖暖地流过心房的每一根血管,流经之处,皆是香甜。
“挨打了?是谁打的?”顾青笑着问道,语气温柔,但笑容却有一种凌厉的味道。
皇甫思思慌忙摇头:“侯爷,不计较了,此事作罢。”
顾青点头:“嗯,我明白了。”
皇甫思思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不由担心地低声道:“侯爷,边令诚是监军,您万万不可动他,不能因妾身而误了前程……”
顾青叹了口气,笑道:“每个人都在告诉我他是监军,告诉我权衡利弊,可是却没有人想过,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为何不能果断报还?三岁稚童都知道被欺负了要还手,不然别人见你忍气吞声,会一次又一次地欺负你,为何人越长大越没出息?”
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顾青盯着边令诚那张愈显畏惧的脸,缓缓道:“成年人的游戏固然有规则,但是,在安西这片地面上,规则是由我来定的。”
扭头望向裴周南,顾青冷冷道:“裴御史,事情的经过想必你已清楚了,监军边令诚擅自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更无故将我的朋友毒打关押,如此恶行,可配为监军?裴御史你怎么说?”
裴周南面色难看地瞥了边令诚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边令诚却忽然尖声道:“我是天子钦遣监军,监视边将本就是我的职责,哪里错了?至于她,哈哈,顾侯爷,你可知她是何人?你以为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客栈掌柜么?”
顾青微微错愕,扭头看着皇甫思思,却见她脸色苍白,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眼中露出惶恐之色,顾青顿知她的身份来历必不简单,而边令诚此刻眼看要将她的身份抖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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