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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顾青哦了一声,道:“是好事,回头我送二十文钱当是我的贺礼了,叫他们安静点,喜事也用不着闹腾这么大的动静,再吵我睡觉,我就多送二十文钱,付他们的医药费。”





朝为田舍郎 第五十九章 混蛋人设
石桥村确实不同了,连顾青这个对外部事物不怎么敏感的人也能察觉到它的不同。
竟然有钱娶婆娘了,啧!
婆娘有什么好?夜里体力都耗干了,第二天做工时哪来的力气?没力气如何挣钱养家?家都养不起,婆娘跑了怎么办?所以这根本是个恶性循环。
入秋的天气有些凉爽,顾青今日多穿了一件外衫,是石大兴送的,暗青色面料,丝绸团花里子,腰带上镶了一颗不太显眼的玉。
坐在村子中央的老槐树下,顾青悠闲而无聊,眯着眼打量来来往往的村民,小拇指捅进耳朵里,一下又一下地掏着耳朵。
杀姚贵堂时受的内伤仍没好,胸口不时有发闷的感觉,肋骨也疼,顾青目前正处于无所事事的养伤阶段。
座山雕似的造型令村民们有些敬畏,路过顾青身前时纷纷躬身行礼问好,手上有食物的村民则很慷慨地双手捧上食物递给他,然后退后两步,虔诚地再鞠一躬,顾青有点不爽,暗搓搓地怀疑献上食物的人是不是还偷偷许了愿,以为在拜土地公吗?
坐久了,顾青越来越不爽,有的村民行礼如拜神,有的村民则跨着弓箭步一只手递出食物,果干肉脯什么的,如履薄冰的样子就像在喂笼子里的大猩猩。
感觉有被冒犯到。
也有胆子大的上前跟他搭讪,说话很客气,语气恭敬仿佛面对长辈,顾青每说一句话,村民立马俯首帖耳状,就差端个小本子记笔记了。
坐了一会儿后顾青不得不起身,他只不过出来晒个太阳,不想见什么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石桥村不一样了,不知何时起,村里分为了两个阶级,所有村民是一个阶级,而顾青,独属于另一个阶级。权力与金钱的堆砌,注定将人类的地位划出泾渭分明的线。
…………
“无甚奇怪的,村民是尊敬你,而你又是卖掉村霸的邪恶存在,大家敬你又怕你,自然如此。”
全村唯独宋根生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畏惧的意思,而且说话越来越扎心,熊孩子揍少了,性格往往会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偏移。
当初那个乖巧懂事楚楚可怜的宋根生多么可爱,如今的他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当他渐渐发现顾青其实并没有那么暴躁,至少不会随便揍朋友后,宋根生仿佛找到了生命的乐趣,一次又一次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学着顾青的样子蹲在门口,宋根生嘴里塞满了村民送给顾青的果干,一边吃一边啧啧有声,用气质和姿势有力地证明了他这个读书人真的是个水货。
顾青有点烦躁地挠头。
带动村民致富这件事,他完全是无意的。建瓷窑后他只想请一些村民当苦力而已,毕竟自己是村霸,登高一呼不说应者云集,至少没人敢反对,至于付给村民报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他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在村里已然有了无比的威望,他成了善人,成了德高望重之人,成了带领乡亲们奔小康实现现代化的领头羊,弄潮儿……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大家保持资本家和被剥削工人的单纯关系不好吗?
“德高望重”这样的词儿,也是一种道德绑架,以后顾青想干坏事,想横行乡里,想抢乡亲们篮子里的鸡蛋时,如何好意思下得了手?
顾青其实很害怕别人对他寄予太高的期望,因为别人对他缺乏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他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如此盲目的吹捧,终有一日也会盲目地把他摔下来。
“要不……我当着乡亲们的面把你痛揍一顿如何?”顾青和颜悦色跟宋根生商量。
宋根生呆住了,嘴里塞满了果干的呆滞样子像一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为,为何?”宋根生使劲吞下了嘴里的食物,心虚地道:“……因为我吃了你的果干?”
顾青叹气:“不是……我只是想让村民们别把我当好人,压力很大,大家为何不能正常点,把我当作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混蛋呢。”
宋根生发现自己紫府内的三观再次有了震动的迹象,赶紧运功调息镇压。
“顾青,你正常点,别让我跟不上你,在外面我都是以你的知己而自称的,你这样让我很无措。”宋根生有些惶恐,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为何想做个混蛋?”
顾青看了他一眼,道:“虽然你算半个读书人,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只能说,做混蛋比做好人要方便很多,因为没有道德的枷锁束缚,行事的尺度和善恶的选择要比好人宽松很多很多,对生存很有帮助。”
宋根生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随即宋根生又问道:“想做混蛋就做啊,为何要当着乡亲们的面揍我一顿?与我何干?”
“不揍你一顿,乡亲们如何相信我其实是个混蛋?”
宋根生惊了:“就因为这?为什么是我?”
“闲着也是闲着,你不也闲着吗?再说我们很熟,揍不熟的人我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宋根生三观暴跳,失神地喃喃道:“难怪你曾经说过你有时候根本不是人,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在谦虚……”
“我虽然混蛋,但一直很诚实。”
胸口闷得慌,张怀玉给过他几颗丹药,黑褐色的,味道古里古怪不知什么药材炼成的。顾青吃过几颗,内伤果真缓解了许多,应该是有效的吧,再过几日约莫能痊愈了。
揉了揉胸口,顾青看着宋根生道:“以前你说过想当官,是真有这想法还是一时心血来潮?”
“当然是真有这想法。”宋根生苦笑:“可我读的书不够多,科考的话多半是过不了的。”
“知道书读得少就老老实实多读点。”顾青小拇指掏着耳朵,漫不经心地道:“昨日我托郝东来去青城县物色几位不得志的读书人,将他们请来咱们村定居,明日你找一些村民和工匠伐木采石,在村里找个地方盖个村学,盖好后你也进去当学生,顺便把村里那些整天没事到处闯祸的小子们也全都赶进村学里读书去。”
宋根生被顾青的想法吓了一跳:“村学?要花很多钱的,书啊,纸啊,笔啊……”
顾青小拇指从耳朵里收回来,屈指一弹,爽了。
“你没发现我最近的气质已然有一种暴发户的凌厉霸气吗?你们读好自己的书,别管钱的事,我不差钱。”
宋根生想了想,又道:“村里只有我一个读书人,为何让别的孩子也读书?”
“你呢,是个大号,目前看来快养废了,我呢,总要准备几个小号吧。”




朝为田舍郎 第六十章 功德无量
顾青没指望通过科考正途帮宋根生当官,这太不现实了。
大唐初期的读书人想当官,是需要门阀引荐,有了功名之后通过向权贵人家投行卷的方式当官,这便造成了唐初的官场大多是门阀的党羽,不是这家就是那家,连太宗和高宗皇帝都不得不对门阀忌惮三分。
后来武则天称帝,这位奇女子颇有魄力,她广纳寒门子弟入仕,大力推行科考,打压各大门阀的气焰,在她的治下,门阀势力被她削弱很多,大唐的中央朝廷终于能将天下的权力紧紧握在手心,达到朝廷对地方如臂指使的效果。
当今天子李隆基登基后能创出开元盛世的局面,他本人的励精图治固然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自然也是前人为他扫清了障碍,打下了盛世的基础。
科考如今成了大唐入仕的主要途径,对宋根生来说可就难了。
他是读书人,但是没读那么多书,想当官的话只能从基础的部分读起。说实话,顾青对他的信心不大,所以打算养几个小号,说不定某天能用上呢,反正建了村学,请了先生,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对于办村学这件事,顾青倒是没存什么功利心理,甚至这件事的目的性他自己都不明确,既然把石桥村当作自己的家乡,那么有钱之后在家乡修桥铺路办学,都是应有之义,后人能记自己的好则不枉付出,后人若忘了也没关系,就当是钱扔进水里听个声响。
宋根生的执行能力还是很不错的,第二天便与冯阿翁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和瓷窑的工匠,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村子西侧一片空地上盖一栋学堂,家中但凡有愿意读书的孩子都可送来,不收束脩。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村民沸腾了。
下午顾青躺在家里睡午觉,一拨又一拨的村民来访。知道顾青睡觉前后脾气大,村民们老实地等在大门外,鸦雀无声地等顾青醒来。
顾青睡醒后打着呵欠走出门,见门外黑压压站着许多村民,不由吓呆了,赶紧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欠村民薪水,然后再反省是不是自己最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村民们要推翻他这个村霸。
随即顾青发现都没有,全村把他想得最坏的人大概就是他自己了。
客套话不多,村民们拎着微薄的礼物,有的带着自己的孩子,有的带着无父无母的孤儿,纷纷向顾青感恩道谢,感谢他办村学,让村里的孩子读书。
读书在这个年代是件大事,尤其是偏僻的乡野山村,一个村能出一个读书人都是光宗耀祖的荣耀,让全村的孩子读书,顾青个人负担村学的一应费用,这是比修桥铺路更大的功德,读书人与文盲,无论身家贫或富,在地位上便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级了。
村民们对顾青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在这个贫瘠的山村里,顾青给他们搭好了一架神奇的梯子,那架梯子能登天,将来有没有人能登上去,那是后人的造化,搭梯子的人却是着实要感谢的。
冯阿翁眼眶泛红,拍着顾青的肩膀叹道:“好娃儿,真的是好娃儿,这些年村里欠你太多,你非但不记仇,还给乡邻做了这么多善事,石桥村有你,是莫大的幸运。”
顾青的态度很无所谓,说到底是挣钱太容易了,随便开个金手指钱就源源不断的来了,所以他花起钱来也很无所谓。
“冯阿翁多盯着点,让村里的孩子们好好读书,将来若能考个状元公,也算我的心思没白费。”
冯阿翁拍着胸脯道:“包在老汉身上,如此珍贵的机会,他们若还不知上进,打断腿都不冤枉。”
顾青朝村民们环视一圈,道:“村里的孩子都来读书吗?”
冯阿翁苦笑:“不尽然,总有一些不愿读书的,天生不是那块料,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顾青平淡地道:“不强求,能读书自然好,不愿读书也没人逼他们。”
冯阿翁又道:“对了,今早瓷窑的工匠说,发现有人在瓷窑外的林子里活动,鬼鬼祟祟的偷窥咱们的瓷窑,这事得告诉你一声,尽早防范。”
顾青皱眉:“怎么没完了?我不过开了个瓷窑,究竟多少人眼红?眼红的话自己开一个去呀。”
冯阿翁摇头道:“外村的人都说,咱们的瓷窑烧出的瓷器胚子好,大唐无人能烧得出,定然是有秘方的,他们就算自己开瓷窑,没有秘方,烧出来的不过是寻常货色,怕是卖不出去。”
顾青想了想,道:“村里那些不愿读书的孩子也不能闲着,找两个年轻力壮的带着,让他们在瓷窑周围日夜巡逻,没事打熬一下力气,村里的老兵多,哪位长辈有空闲的教教他们技击之道,将来有甚事也好应对。”
冯阿翁笑道:“教娃儿们的事交给我,当年跟吐蕃那一战,我若没断腿,说不定都升火长了,老汉虽是废人,当年的杀人手艺还没丢下,教那些娃儿足够。”
叹了口气,冯阿翁道:“靠着你开的瓷窑,村里好不容易有了这般气象,瓷窑是咱们村的根本,万不可大意,秘方若丢了,咱们村可就又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年头,过惯了吃肉的日子,教大家如何再过吃野菜的日子,走路不能倒退着走呀。”
…………
张怀玉很神秘,顾青有时候每天能在村里见到她,仍旧是一身雪白,神态淡漠而慵懒,在村里无所事事像个无业游民。可有时候又几天见不着她,不知她去哪儿了。
每次见到她,她的手里总拎着一个酒坛,时不时仰头灌一口酒,看样子酒量不错,一坛酒喝完也不见她脸蛋红一下。
家里的铁锅被她砸了,顾青不得不让货郎帮忙去青城县再订做一个,自从订做的铁锅送来后,张怀玉大多时候便留在村里,很少见她出去了。
然后张怀玉每天要求顾青给她做红烧鱼,口味要重,汤汁要浓,一条鱼够她吃三碗饭兼喝一坛酒。
有时候张怀玉也上村子后山的石潭边转一转,回来时手里往往拎着几条死不瞑目的鱼,进了顾青的家后把鱼扔进水缸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女人,真的像一只猫,吃饱后傲娇且淡漠,饿了时不但要吃鱼,还会主动给他找鱼。
唯一跟猫不同的是,不能随便撸她。




朝为田舍郎 第六十一章 老谋深算
红烧鱼是看家手艺,顾青驾轻就熟,只是鱼的卖相却很难看。
挑挑拣拣看着水缸里肚皮朝上的几条鱼,顾青一脸无奈道:“你想吃鱼的话,我可以借你鱼篓渔网和钓竿,你不必用剑去捅它们啊,看看它们身上的伤口,一剑一个透心凉,它们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会死在你手里……”
张怀玉用小巧的匕首修建指甲,头也不抬道:“不把它们弄死,半路跑了怎么办?”
顾青仰头喃喃道:“幸好你没去当官差,不然大唐那么多被流放的诗人可就倒了霉,还没等人家路途上写出千古流芳的诗句,出了长安就被你弄死了……”
“莫聒噪了,快去做鱼,我饿了。”
顾青捞起一条鱼剖腹,一边忙一边道:“天天吃鱼居然不腻,难道你没想过换换口味吗?这口铁锅除了做鱼,还能做别的,如果你能弄到牛肉,我还会做小炒牛肉……”
“牛肉?”张怀玉皱眉:“好吃吗?”
“好吃,”顾青迅速瞥了她一眼,道:“肉不好弄,听说杀牛犯法。”
张怀玉嗤笑:“我连人都杀过,还怕犯法?”
嗯,无法无天的样子真的是可爱死了呢,官府把你拿下后也要这么可爱哟。
张怀玉仍沉浸在上个问题里,良久,道:“牛肉真的好吃么?比鱼好吃?”
“不相伯仲吧,看人的口味,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你也该换换口味了,老实说,我做鱼已做腻了,每天闻到鱼腥味都想吐。”
张怀玉目光闪动,点头道:“好,明日我便去弄点牛肉来。”
顾青担心地道:“你莫祸害农户家的耕牛,会害别人家破人亡的。”
“用你说么,我拿钱买不行吗?”
顾青没话说了,静静地杀鱼。张怀玉坐在一旁拎着酒坛看顾青杀鱼,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只是画面里的主角似乎颠倒了。传统的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张怀玉做鱼,而顾青在旁边喝酒才对。
很好奇啊,将来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征服她呢?首先八字要硬,其次拳头也要硬,她这样的女子大概只能找武功盖世的,成亲后夫妻俩一言不合大战三百回合,输的那个鼻青脸肿去洗碗,赢的那个鼻青脸肿在一旁喝酒……
画面好美。
张怀玉目光如电:“你现在的表情很欠揍,在想什么龌龊的事?”
“啊,没什么。有个问题很好奇,你整日穿白色的衣裳,从来没见你换别的颜色,你就这么喜欢白色吗?”
“与你何干?”
“想吃我做的鱼的话,跟厨子聊天时请尽量让聊天的气氛友善一些,热烈一些,不然厨子心情若不好,吃亏的是你。”
张怀玉黛眉一竖,接着犹豫半晌,果断怂了:“……我喜欢白色。”
顾青叹气,为了一口吃的居然怂了,侠女的冷酷人设要崩啊。一切母老虎其实都是纸老虎。
“所以,白色是你的固定形象,你离家闯荡江湖前特意请造型师帮你设计的?”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行走江湖餐风露宿的,穿白色不怕脏吗?而且,偶尔也要半夜杀个人什么的吧?夜里穿白色衣裳不觉得是个活靶子吗?”顾青此刻好奇心特别重,问题也特别多:“……你半夜有没有中过箭?”
张怀玉深呼吸:“我的耐心已快耗尽了,你再说下去,我拼着不吃鱼也要痛揍你一顿。”
顾青只好闭嘴,安静地做鱼。
果然还是孤独更适合自己,因为全世界的人好像都不太会聊天。
张怀玉灌了口酒,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道:“听说你办了村学?”
“没错。”
“还听说村里那些不愿读书的孩子被你召集起来去瓷窑外巡逻,还有老兵教他们战阵技击之道?”
“对,”顾青忍不住又嘴贱了:“你一个冷艳高傲的侠女,为何如此八卦?你知不知道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已崩无可崩了?”
“何谓‘八卦’?”张怀玉问完懒得听答案,凝目注视着他的脸:“一边办学,一边习武,一文一武,不仅如此,还以村里瓷窑为由,广纳四周的村民来做工,让他们慢慢对石桥村有了归宿,你是在布局吗?”
顾青杀鱼的手忽然一顿,接着笑了:“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老谋深算,好厉害。”
张怀玉也笑了:“你该不会存着造反的心思吧?”
顾青叹气:“我不过是想好好经营石桥村,不让村民们受外人欺负,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从长安来的人心思都这么脏吗?”
“你承认也没关系,我不会向官府告密的。”
顾青撇嘴,这话听着耳熟,前世那些现女友和颜悦色逼问男友的前女友时,也是这么说的,下场大家都知道。
呵,女人的嘴。
虽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挨宰吗?
…………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
顾青带着宋根生和冯阿翁在瓷窑边转悠。
今日一早冯阿翁又来了,他告诉顾青,又发现有人在瓷窑边的小树林里偷窥,被巡逻的村民发现并呵斥后,那人迅速跑了。
顾青不得不上山来看一看,毕竟瓷窑是他的基业,总被人惦记心情终归不太好。
偷窥的人背后必有主使,顾青怀疑郝东来和石大兴不死心又来刺探秘方,可每次看到二人坦然的神色,又觉得不太像。
那么就是另有其人了。
这就很难猜了,顾青没得罪过人,唯一主动得罪的那个人,如今已被种在土里,说不定都快发芽了,合理的解释就是利益动人心,他的瓷窑能烧出大唐最精美的瓷器,这个诱惑确实很大,冒险刺探一番也是值得的。
却不知究竟是哪路神仙。
山上种了许多桂花树,金秋时节正是桂花飘香,顾青深吸了口气,顿觉香气沁肺,心旷神怡。
冯阿翁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株桂花树,苦笑道:“那人逃走后,我们着人寻了很久,只在这里发现了一些脚印,对方应该只有一人,被我们呵斥后慌忙从后山绕过去跑了,两次都没抓到人。”
顾青走过去站在桂花树下,眯眼看着不远处瓷窑的方向,道:“从这里偷窥,应该看不到什么东西,不过这个人还是要拿住,不然终究是个祸患。”
想了想,顾青道:“冯阿翁您帮忙问问村里擅长打猎的人,问问他们有没有捕兽的铁夹子,一脚踩下去能夹断腿的那种,在这附近布置几个……”
冯阿翁和宋根生吃惊地看着他。
宋根生不忍地道:“太狠了吧?”
“不然呢?恭恭敬敬请他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朝为田舍郎 第六十二章 子夜锣声
对敌人千万不能仁慈,否则将来乞求敌人仁慈的人是自己。
吃过亏,上过当,挨过耳光才换来的人生教训,这是财富,比钱更重要的财富。
顾青和冯阿翁商量了一下,二人确定了村民每日巡逻的路线和间隔时间,接下来只能等那个刺探瓷窑的人自投罗网了。
做完了正事,顾青坐在桂花树下休息,阖目闻着缕缕桂花香味,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乡愁。
前世某一年,班级组织秋游,也是在金秋的桂花树下,一位美丽的女子面带娇羞地告诉他,她今天恰巧也喷了桂花香水,还说她的嘴尝起来也是桂花味的,问他信不信。
顾青怎么可能会信,于是很认真地给她科普,告诉她人类的唾液里含有蛋白质,有机酸,生物活酶和数量不等的病菌,任何一种物质尝起来都不可能是桂花味的,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要多读书,读对书……
如今顾青回想起来,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呢?
是了,忘了告诉她,唾液的分泌是由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控制的,不同的神经兴奋时,可引起不同的唾液腺分泌,这是很重要的知识点,居然忘了科普,也不知那位美丽的女子期末生物考试有没有及格,真是让人操心啊。
这辈子如有机会再给人科普,知识点一定要全面。
回过神的顾青仰头,不经意地一瞥,然后用胳膊推了推旁边的宋根生:“那棵结了金黄色和青色果子的是什么树?”
宋根生看了一眼,道:“橘子树,这时节差不多快熟了,你想吃吗?”
顾青摇头:“不想吃,我还是想吃肉,各种肉……”
宋根生暗暗吞了口口水,似乎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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