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今日……算是侥幸渡了一次劫难吧。
裴周南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决定从明日起,安西军里的一切都按照顾青以前的方式来,“萧规曹随”这四个字,终归是有一定道理的。
安西军将士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裴周南今日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神经已经绷得很紧,今日差点就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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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绷断的后果……裴周南想都不敢想。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一关算是险过了。
…………
当夜,子时。
大营万籁俱寂,将士们仍如往常般早早睡下,营盘内只有执戈巡弋的将士,伴随着阵阵甲叶撞击的脚步声,远处的大漠月色下,一声声胡狼的嗷叫悠远传来。
一切都那么正常,与往日没任何不同。
一顶普通的营帐内,合衣而卧的将士们仍未睡着,营帐内一片漆黑,但将士们都在窃窃聊天。
“火长,今日咱们在校场上闹了那么一出,裴节帅会不会记仇,以后找机会治咱们的罪呀?”
火长嗯了一声道:“我怎知道?今日差点闹出大事,若真哗变了,咱们谁都跑不了,朝廷一定会追究的。”
另一名将士讷讷道:“我本来是听军令的,但你们都不动弹,我也不敢动弹……”
“文人治军,越治越乱,往后咱们安西军怕是会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可惜了顾侯爷留下的底子……”
“我还听说文人尤为记仇,今日咱们让裴节帅下不来台,恐怕此事不会善了,今日他他只是暂时将咱们安抚下来,往后定会对咱们安西军逐一分化,寻机报复的。”
营帐内将士们愈发焦急,急忙道:“火长,咱们不会真被裴节帅治罪吧?”
火长的心头也压着沉甸甸的心事,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裴节帅从长安带来的千人骑队可不是善茬儿,顾侯爷当初在的时候,一刀将他们的头儿陈树丰砍了,那支千人骑队至今对咱们安西军没好脸色,若被他们得了机会……”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二十六章 安西惊变(下)
白天大营校场上,主帅与将士沉默对峙,事后虽然在将军们强硬的弹压下,将士们纷纷回了营。
但是回了营不代表矛盾解决了,它只会继续积压在将士们心里。裴周南不懂如何治军,本身又是文人,打从心底里其实是看不起武夫的,又对将士们看重的利益漠不关心。
相比当初顾青当节度使治军时的张弛有度,将士们其乐融融,每天虽然辛苦,但至少有奔头,看得到改变命运的希望,这么一对比,将士们尤觉心中不平。
安西军队裴周南大多是没有好印象的,当初陈树丰锁拿安西将士,害得一死两重伤,虽说不是裴周南下的令,但陈树丰是裴周南从长安带来的人,这笔账也要算在裴周南头上。
一个害死了自己袍泽的文人来当自己的主帅,将士们怎么可能对他有好印象?
然而今日对峙之后,将士们又多了一桩心事。
裴周南不了解将士,同样的,将士也不了解文人,不知道文人是什么性子。今日双方对峙,差点哗变,裴周南若记仇的话,接下来安西军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也许会逐一锁拿,逐一算账,到时候给自己扣个煽动哗变的帽子,谁能反抗?
今夜安西大营里,许多将士彻夜无眠,他们都担着心事,怕自己会被裴周南事后清算。
夜那么长,将士们终归渐渐沉睡。
大约到了丑时,正是半夜三更,数万将士正在睡梦中,安西军后军营盘的某个营帐内,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吼声尖锐,如金铁相击,又如困兽啼血,声声刺人心。
巡弋的将士大惊失色,急忙执戈顺着声音的方向赶去,沉睡的将士们被这凄厉的声音吵醒,紧接着一座座营帐内点起了灯火。
凄厉的嘶吼声一直持续,大营内四处都点起了火把,很多营帐内的将士都窜了出来,一头雾水地看着外面惊惶奔走的袍泽。
凄厉的声音并未停止,很快某座营帐内窜出一条身影,嘶吼着往外跑,他光着膀子,手里抄着一柄横刀,神情失神,双目泛着血红的光芒,样子非常恐怖。
同营的袍泽想要拦下他,却被他一刀劈翻,袍泽们却不敢放任他离去。
一队巡弋的将士赶来,后面的军士指着嘶吼的人大声道:“拦住他,他疯了!”
巡弋的将士如临大敌,目光顿时变得冰冷起来,非常有默契地排成一列,平举长戈对着这名发了疯的袍泽。
手握横刀的军士仍然浑若不觉,眼中一片通红,目光泛起杀意,见有人拦在面前,也不管什么人,想也不想便一刀横劈过去。
巡营将士一齐暴退,躲过了刀锋,然后动作统一地往前一步迈进,为首一名火长目光一冷,大喝道:“杀!”
十来柄长戈一齐刺出,正中这名发疯军士的胸膛,军士目光恢复了清明,然而,生命也随之流逝,他嘴唇嗫嚅几下,似乎想说点什么,终究身躯摇晃一下,倒地而亡。
巡营的将士长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然而,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最近安西大营的气氛本来就很压抑,今日又与裴周南对峙了一阵,将士们入睡时都担足了心事,生怕被裴周南清算报复,刚刚又有一名袍泽发疯杀人,被巡营将士当场击杀……
种种负面的事件渐渐累积在一起,此刻终于无法遏制了。
就在这名发疯的军士被击杀之后,片刻间便赫然听到大营好几处同时传出一模一样的凄厉嘶吼声。
紧接着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伴随着阵阵咒骂声,闷哼声,金铁相击声,整个大营顿时全乱了套。
巡营的将士脸色一片苍白,一名火长随手拽来一名军士,脸颊抽搐地阴声道:“快去帅帐,禀报裴节帅,安西军……营啸了!”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常忠,李嗣业,沈田等将军早已被惊醒,纷纷走出帅帐,踮起脚望着后军方向,见后军营盘灯火通明,一片嘈杂之声,常忠等将军顿时变了脸色。
几人已凑到一起,面面相觑。
常忠沉声道:“不知后军出了什么事,不见巡营将士来禀报……”
李嗣业神情凝重道:“这乱糟糟的动静,必然是祸事,安西军有大变!”
常忠沉着脸嗯了一声,道:“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哗变,二是蓄意谋反……”
李嗣业缓缓道:“还有一种可能,……营啸。”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营啸,又称“炸营”,古往今来带兵的将军最害怕的就是营啸。
发生营啸大多数的情况是将士们心理压力太重,或是做了噩梦,无意识地惊叫起来。
不要小看几声惊叫,军营是群体居住之地,一个人的激烈反应往往会带动一群人的集体失常,在心理学上叫羊群效应,像瘟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蔓延整座大营。
营啸的人通常是没有意识的,而且攻击意识特别强烈,冲出营帐后像疯子一样六亲不认,见人就杀,昔日的袍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敌人。
一座大营内若同时十几处发生营啸,事态就很难控制了。
不仅仅是杀十几个疯子的事,而是营啸跟瘟疫一样,特别容易传染,原本正常的将士在受到旁边疯子的影响后,自己也很快会陷入疯狂之中,尤其是在主帅对将士采取高压政策的大营里,将士们心理压力重,情绪很容易被影响。
现在,安西大营就是类似的情况。
“不会是营啸吧?那可就麻烦了!”沈田注视着后军方向喃喃道。
说着沈田的目光迅速从常忠和李嗣业身上扫过,又转头看了看帅帐方向,凑近二人低声道:“呃,今晚这动静……该不会是二位炮制的吧?玩笑开大了啊!”
常忠和李嗣业脸色难看地瞥了他一眼。
常忠叹了口气,道:“顾侯爷走时曾吩咐过,让我们择机搞点事出来,我倒是正在谋划,打算……朝那千人骑队开刀,不过至今仍在谋划中,今夜这动静确实与我无关。”
李嗣业也嗯了一声,道:“也不是我干的。”
沈田的脸色终于和二人一样难看起来,喃喃道:“莫非真是营啸?”
身后的帅帐内点起了灯火,衣冠不整的裴周南冲出了帅帐,一脸惊悚地注视着后军方向。
这时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名巡营的将士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来不及行礼,凄厉大声道:“禀裴节帅,后军营啸了!将士们疯了似的在自相残杀。”
裴周南呆若木鸡,仿佛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
众将大惊,常忠见裴周南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当即不客气地接管了指挥权。
“沈田,马上出动你麾下骑兵,列阵隔绝后军与中军之间的联系,不让他们冲出来!”
沈田抱拳匆匆离去。
“李嗣业,你的陌刀营列阵压在正中,沈田的兵马若拦不住,你……”常忠顿了顿,脸颊狠狠一抽搐,狠声道:“你便下令陌刀营击杀,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冲入中军,否则全完了!”
李嗣业阴沉着脸抱拳离去。
“刘宏伯何在?马上命你麾下团结兵列阵进后军营盘,分割包围,逐一清剿营啸的将士。”
刘宏伯高声应下。
常忠直起身,大声道:“所有将领约束部将,绝对不准出营帐,违者立斩!”
“搜集大营内所有能发声响的东西,大鼓,铜锣,铁盆,兵器,靠近后军栅栏使劲敲击,越大声越好。快!”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常忠转身就走,根本没搭理身后失魂落魄的裴周南。
所有将领执行常忠的军令离开后,裴周南终于回过神,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神绝望地仰视夜空。
安西军营啸,必为震撼大唐朝堂的惊天大事。
他的改造安西军计划,他的政治前程,陛下对他的嘱托,直至此刻全部彻底辜负了。
…………
天宝十四载三月,起兵不到一个月,安禄山叛军连克相州,潞州,汾州,毫无悬念的,当地守城官员武将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叛军轻易攻破城池,然后叛军入城烧杀抢掠。
叛军毫无军纪,连安禄山都默许将士们每破一城便屠城三日,纵兵抢掠财物,这已经成了安禄山许给叛军的奖赏。
杀红了眼的叛军将士没人会拒绝如此诱人的奖赏。
三月初九,叛军渡过黄河,前锋直抵陈留郡。
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戍守陈留,然终究寡不敌众,不到两日,陈留郡城破,张介然于城破之时自杀殉国,陈留太守郭纳开城投降叛军。
叛军入城后割下张介然的头颅,将他的首级传遍河北诸城,黄河以北官员军民皆被震慑,不敢抗叛军之兵威。
叛军破陈留后继续西进,朝长安城进发。
前锋到达蒲州时,叛军终于遇到了硬茬。
因为蒲州守城的官员是一员智勇兼备的大将,名叫安重璋,安史之乱后被赐姓李,于是改了个名字叫李抱玉。
安重璋是李隆基在三年前布下的一颗棋,以庆州,蒲州,晋州三城为三角防御阵,单独设立都督府,安重璋便是戍守三城的都督。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军报抵京
天宝十四载三月廿一,安禄山叛军攻蒲州城。
蒲州城外方圆数十里早已被安重璋坚壁清野,村庄百姓有些逃进了蒲州城内,有些则结伴逃离河南,拖家携口朝长安城奔逃。
这一次叛军攻城没那么顺利,攻城的第一日便伤亡不小。
安重璋是当世名将,此人极擅固守,任何城池在他手里都有把握固守一月以上。
他的守城颇有章法,首先坚壁清野,城池外面方圆百里的百姓全部迁走,粮食全部收割,房屋全部烧毁,不留给敌人任何可供使用的东西,钱财粮草人口牲畜皆无,叛军到处只有一片被烧成渣的苍茫田地。
其次是加固城墙,堵死城门,以置之死地之势彻底断绝全城军民的退路,逼得军民上下一心拼死抗敌。
接着将城中的建筑拆卸下来,房梁,砖块,瓦片,铆钉,石块等等,皆成为守城的军械,任何东西到了安重璋手里,都能成为攻击敌人的武器。
方法说来简单,但组合起来委实给了叛军不小的压力,当城门被彻底封死,将士百姓连投降的心思都断绝后,索性对敌人横下心,拼死相搏。
叛军攻城第一日,数万将士对蒲州北城门发起猛烈攻击,这一战直到天黑鸣金,叛军却连城头都没爬上去,扔下数千具尸首仓惶退去。
安禄山勃然大怒,当夜斩了几名攻城不力的将领,又将所有的将领痛骂了一顿,决定明日继续攻城。
蒲州城位于河南道,是河南道通往京畿道的必经之路,蒲州不克,叛军根本到不了长安城下。
…………
夜深之时,骊山华清宫静谧无声,巡弋的宿卫踏着整齐的脚步,举着火把灯笼逐一巡视鳞次栉比的殿宇宫院,宦官们站在大殿外没精打采地打着瞌睡。
仓惶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一名宦官神色慌张地从宫门跑来,穿过荷花池直奔后宫方向。
子夜深宫狂奔,有悖礼仪,巡弋的将士刚喝止,宦官却头也不回地大声道:“紧急军情,北方红翎军报!任何人不得阻拦!”
巡弋将士闻言心头一紧,红翎军报,是八百里加紧军情,无论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必须马上送到天子手中,片刻不能耽误。
后宫深院,李隆基很早便睡下,他已快七十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节制地饮酒作乐了。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李隆基,门外是高力士惶急的声音。
“陛下,快醒醒,北方有紧急军报!”
李隆基睁着眼,半晌才回神,心中涌起一股起床怒气,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高将军,进来说。”
李隆基只着里衣起床,旁边侍立的宫女将他扶下床榻。
高力士顾不得礼仪,很粗鲁地推开殿门,快步走到李隆基面前,惶恐地道:“陛下,安禄山反了!”
李隆基只觉脑子一阵发懵,耳朵如洪钟撞击般嗡嗡响个不停。
良久,李隆基不确定地道:“你说什么?”
“安禄山于天宝十四载二月十九在范阳起兵,三镇十五万兵马,连同奚族和契丹部等异族兵马共计二十万,叛军所过之处,城池皆已陷落,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殉国,陈留郡太守郭纳投降,如今叛军已过黄河,正在攻打蒲州,安重璋正率军固守……”
李隆基身躯一阵阵发冷,老迈的面容刷地变得苍白,脚步趔趄了一下,差点仰头摔倒,幸好旁边的宫女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李隆基一边倒吸凉气,一边语气阴冷地道:“安禄山……果真反了?”
高力士从未见过李隆基如此可怕的模样,心下亦忍不住颤栗,垂头低声道:“果真反了。”
啪!
一件精美的梅瓶被李隆基狠狠摔在地上,高力士吓得扑通跪地,任由碎裂的瓷片扎破自己的膝盖,却动也不敢动。
“贼子……安敢!”李隆基浑身直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腰板也佝偻起来,咬牙道:“朕待尔以国士,尔报朕以刀兵!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高力士急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二十万叛军不足为惧,速速调集王师平定便是,陛下万不可自乱阵脚,让贼子得逞。”
李隆基脸色阴寒,冷冷地道:“传旨,马上回长安,派快马传令长安十二卫,命各卫大将军整肃麾下兵马,户部清点粮草,武部查验兵器军械战马,长安城明日起宵禁,各城门进出人等须严查盘问,快!”
高力士领旨,起身匆匆退下。
独自坐在大殿内,李隆基浑身仍止不住地发颤,随地坐在殿内的玉阶上,大口喘着粗气,身躯佝偻得像只虾米,垂迈之相毕露。
李隆基感到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惧。
当年他率兵攻入宫闱,诛杀韦后,清洗朝堂逆党,那时他也并无一丝把握,但也不曾似此刻般恐惧过。
少年不再,意气尽失,暮年遭逢大变,唐皇终究是凡人。
…………
李隆基深夜从骊山华清宫启程回长安。
长安城却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安禄山起兵谋反的消息还未传来,长安的臣民在享受盛世的最后一丝余韵。
夜幕降临,灯火初上。
顾青穿着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色的璞头,腰系玉带,足蹬布靴,站在铜镜前左顾右盼。
“唇红齿白,顾盼生情,如果眉目间再多一点喜庆的话,叫我一声‘美男子’我也敢答应。”顾青满意地点头。
欣赏了很久,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顾青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屋子。
韩介和王贵在前院等着他,见顾青出来,二人眼睛都直了。
顾青哂然摆了个浊世佳公子的造型,朝二人挑眉:“如何?”
王贵急忙送上马屁:“侯爷这一打扮,怕是青楼里那些小娘子倒贴都愿与侯爷共度春宵,如寺庙里的菩萨般俊美绝伦,侯爷又是钦封县侯,又是右卫大将军,又有一身才华本事,不仅如此,侯爷还生得如此俊美,老天何其不公,天下最好的东西全给了侯爷……”
这番马屁虽然露骨,但顾青却听得心花怒放。
王贵这狗东西还是很会聊天的,就冲这一点,改日保举他升个官儿,既忠心关键时刻又能舍生忘死,说话还这么好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是坏事。
目光很快转向一言不发的韩介,见他眉头紧皱打量自己,却不像王贵这般夸赞,顾青顿时有些不满,沉着脸问道:“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韩介吃了一惊:“城,城北徐公……是谁?”
“不用管他是谁,这是一道送分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王贵,你来回答。”
王贵不假思索道:“不管跟谁比,都是侯爷最美。”
顾青指了指韩介,道:“听到了吗?虽说不算标准,但意思很准确了,‘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你俩要多读书,夸人的标准答案都在书里,所以书中不仅有颜如玉,有黄金屋,还有升官晋爵之道。”
韩介垂头虚心地道:“遵侯爷训诫。”
转过身,韩介突然翻脸,弓箭步发力,助跑,一记飞腿狠狠踹在王贵的屁股上,踹得王贵一个平沙落雁自由飞翔……
“狗杂碎,谁给你的勇气敢抢我的风头?阿谀奉承之徒殊为可耻!”
顾青咂咂摸,开始思索韩介这句话里的逻辑。
说王贵阿谀奉承,岂不是否认王贵刚刚那番马屁?所以,韩介并不觉得自己比城北徐公美?
狗东西,飘了啊……
“韩介,想不想玩点刺激的?”顾青拍着韩介的肩和颜悦色笑道。
“不想。”
“你果真是飘了,以为我在征求你的意见?”顾青笑容忽敛,板着脸道:“明日步行出城,徒步跑去骊山再跑回来,就这么决定了。”
…………
来到这个世界,逛青楼还是第一次。
顾青莫名有点紧张,怎样才能表现出经常逛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顾青上了马车,韩介王贵和一众亲卫跟在后面,马车一直驶到平康坊,在一片歌舞声中停下,王贵掀开车帘,笑道:“侯爷,咱们到了,此处算是长安城最好的青楼,勉强配得上侯爷的身份。”
顾青下车,环视一圈,抬头见一座古色古香的青楼坐落在大街旁,青楼高三层,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入内之人打扮华贵,身份颇为不俗,门口也没有谄媚的老鸨迎客,楼上更没有美丽的姑娘挥舞着小手绢儿娇声唤着“大爷快来玩呀”。
事实上这座青楼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幽雅之意,门口站着两排知客,若有人走来,知客便上前行礼,问候之后领着客人入内。
从外表上看,怎么看都不像青楼,有点像前世的茶楼,颇有几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意思。
“王贵,你确定这是青楼?有姑娘的那种?”顾青迟疑地问道。
王贵咧嘴笑道:“侯爷,此楼便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识情知趣,温柔解语,重要的是脸蛋美丽,身段婀娜,往来者皆是权贵朝臣,喝一次酒价格不菲,寻常人花不起,商贾之流更是没胆进去,怕被权贵嫌弃,小人只是听说,却从未进去过……”
顾青盯着他的脸,冷冷道:“王贵,把你的口水收一收,快流到下巴了。”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二十八章 风波韵事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翩翩少年郎,功成名就官爵加身,锦袍玉带独上青楼,何等的意气风发。
顾青站在青楼前许久,神情却有些露怯。
没经验啊,里面有没有行业术语?“高台”“平台”之类的说法唐朝也有吗?遇到自称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应该用银饼砸她的脸,还是应该风度翩翩地让亲卫把老鸨揍一顿?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会有警察扫黄吗?”顾青严肃地问道。
王贵愕然:“何谓‘警察’?何谓‘扫黄’?”
顾青耐心解释道:“就是说,官府的不良帅会不会带人冲进来,凡是点了姑娘陪侍的客人全部抓进大牢,罚款然后蹲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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