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李白语滞,神情颓然地垂头叹气。
顾青笑了:“我视太白兄为敬仰之人,实在不忍害你性命,我为一军主帅,也不可能让你一人破例,否则我难以服众,太白兄,从军的念头还是打消吧,你的性子不适合军队。”
李白叹息道:“我想做点什么,不仅是为朝廷,也是为自己……我今年已五十多岁了,但入仕的念头一直没断过,不是那种宠臣弄臣般的入仕,而是真正可以造福一方的官职,我出身商贾,科考之途已断绝,只能靠沙场杀敌博军功而入仕,然而这条路也走不通……”
顾青摇摇头,李白的性格若真当了掌实权的官,真不知是造福一方还是祸害一方,此人极具才华,但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甚为糊涂,嗜酒如命,性格极为散漫随便,处置公务的话,会害了很多人。
沉吟许久,顾青缓缓道:“太白兄若欲博个军功,我给你指条明路……”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李白两眼一亮:“愿闻其详。”
“李十二娘你应该认识吧?你明日去找她,她会在敌后对叛军做一些破坏的事,你若愿意与李十二娘一同做此事,来日收服河北后,我愿向朝廷保举你为官。”
李白思索片刻,随即喜道:“好,太白便应下了,多谢顾贤弟指点,来日若能为朝廷立功封官,太白也不算白来世上一遭。”
顾青叹息道:“你没白来,真的,你太没白来了。”
明亮的烛台下,看着李白那张时而迷惘,时而兴奋的脸,顾青心中不由感慨。
都说史家不幸诗家幸,然而当乱世真正来临,诗家果真“幸”吗?
除了一些流传千古的诗篇,诗人仍如普通人一样,因战乱而流离失所,战火硝烟里,无人能幸免。
…………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来了一位宣旨的宦官。
圣旨的内容不出所料,任顾青为安西节度使兼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加封太子少保,光禄大夫,赐紫金鱼袋,并赏亲仁坊宅邸一栋,以及长安郊外泾阳县良田千亩。钦命马上启程回安西整顿兵马,率军入玉门关平叛。
顾青接旨,府中管家和下人们欢声如雷,上前恭贺家主官复原职,顾青淡然笑了笑,府邸和良田,如今看来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叛军若打进长安,这些东西转眼便成了叛军的,唯一有用的是官职。
顾青将许管家叫到一旁,严肃地告诉他,马上遣散府中下人,许管家大惊,跪地恳求顾青不要抛弃他,他已年迈,若被遣散出府,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顾青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心软了,于是让许管家将家中值钱的物事都打包,装车后运往蜀中青城县石桥村,他在石桥村还有一座宅子,许管家若不介意的话,不妨现在石桥村落脚,待战事平定了再回长安,总之,如今的长安城是待不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
许管家忙不迭应了,只要能留下他,去哪里他都愿意。
顾青又让他带上李隆基赐的歌舞伎和乐班一同回石桥村住下,毕竟是天子所赐,不能随地扔了,歌舞伎也都是苦命人。
将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后,顾青立即出门拜会杨国忠。
照例送上一份重礼,杨国忠眉开眼笑,连称自己为官向来清廉,实在是两袖清风,顾青此举是坏他的名节云云。
官场客套话就当是放屁,顾青很有涵养地劝他收下,只是私人礼尚往来,并无以权谋私之念。
杨国忠心花怒放地收下礼,对顾青更是客气了几分。
顾青见他收了礼,对他便不客气了,开门见山要钱要粮要战马兵器,昨日李隆基亲口答允过,又喂饱了杨国忠,此事毫无阻碍,杨国忠当即拍板,马上调拨二十万贯钱,两万匹战马,至于兵器箭矢弩矢等等,更是大方得一塌糊涂。
哪怕如今叛军已快打到长安了,杨国忠仍然不慌不忙,对朝廷国库的东西也是毫不爱惜,说送就送。
杨国忠的眼里只有李隆基和杨贵妃,只要李隆基不死,别的都是身外物,给便给了,没什么可惜的。
这样的人居然能当宰相,李隆基晚年之昏聩可见一斑。
落实了调拨战马兵器一事后,顾青与杨国忠殷殷惜别,二人演技很走心,都红了眼眶,杨国忠亲自将他送出门外,一边挥泪一边从门口随便找了棵垂柳树,从树上摘了一截柳条给他,顾青的哭戏差点笑场。
这货真是典型的小人,连场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别人都是送到城外灞桥边折柳,这货直接从家门口折柳,送别搞得如此草率,偏偏还真情流露流了几滴眼泪。
恐怕打死杨国忠都想不到,他的生命其实已进入了倒计时……可惜了,其实这个祸害活着对顾青本人还是有好处的,朝廷有贪官才好钻空子。
辞别杨国忠后,顾青心中有些遗憾,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从朝廷国库捞好处了,待到长安失守,朝廷君臣仓惶逃命,各地勤王军队只能从当地寻找补给,再也无法指望朝廷拨付了。
一想到是最后一次,顾青忽然有种回去跟杨国忠再谈一轮的冲动,能捞一点算一点,大不了多送点礼。
午间来到张九章府上,与张家人一同用饭。张九章是鸿胪寺卿,李隆基没逃以前,他肯定走不了,但顾青还是劝他早做打算,先让府中家眷离开长安,待天子逃离长安时,也请张九章千万不要搞什么城亡人亡的无谓举动,勤王大军迟早会收复长安,待到收复后,你在九泉之下会不会觉得亏得慌。
对顾青的离开,张家姐妹早有心理准备,张怀玉也快离开长安了,她要回石桥村。顾青嘱托她,从石桥村选几个能干的人派往南方常驻,负责采购各地各州的粮食,用以供应以后的安西军。
顾青如今最担心的不是安西军的战力,而是后勤。
顾青前世是商人,习惯站在经济的角度看问题。对他来说,战争打的其实就是钱财和后勤。
张怀锦表情很失落,顾青匆匆回长安,没待几天又要匆匆离开,这些日子她几乎每天都来找顾青,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腻在一起,然而该走的终究要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饭后顾青向张家人辞别,张怀锦拽着顾青的袖子,一边哭一边跟着他往外走,死活不愿松开。
顾青心中也很难受,张了张嘴想向她许下点什么,然而乱世即临,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意外,有些诺言不敢轻许。
后来还是张怀玉凑在妹妹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张怀锦愣了半晌,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让顾青离去。
下午,顾家府邸前。
韩介领着亲卫站在门外,顾青收拾停当,翻身上马。
“走,回安西!”
众亲卫轰然应了,骑马朝城外驰去。
此行西去如困龙入海,大丈夫当纵横天下。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三十八章 悦己者容
率亲卫飞驰出长安,身后雄伟巍峨的长安城墙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模糊,消失在关中平原的地平线上。
出城往西,第一站是陇州。
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天气却仍有些寒冷,顾青骑在马上,前襟裹了一块厚厚的羊皮,却仍挡不住寒风飕飕的往身上灌。
一边疾驰一边扭头看着韩介,顾青问道:“你和兄弟们的家眷都安排妥当了吗?”
韩介迎着风大声道:“已让家眷都转移了,听侯爷的吩咐,往西南而去,有亲有故的便去投亲,无亲无故的便使点钱找个州县买间房住下。”
顾青又道:“若兄弟们银钱不够,一定要告诉我,养家糊口是最重要的,你们跟着我卖命,我不能让你们的家人寒了心。”
韩介咧嘴笑道:“侯爷放心,兄弟们这些年跟着侯爷,可没少得便宜,平日里隔三岔五从侯爷手上领的赏钱,一个个足够他们当地主了,养家糊口绝无问题。”
顾青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亲卫们。
那是一张张鲜活的脸庞,他们热爱生活,赡养家小,也毫不惜命,到了拼命的时刻从未迟疑过。
但愿这一场战乱之后,大家都能活着,笑着。
“侯爷,这次咱们回安西,应该不会有变动了吧?”韩介迟疑了一下,道:“末将担心若陛下又改了主意,或是侯爷又杀了个什么不该杀的人,被陛下治罪……”
顾青笑了笑,道:“这次不一样了,从今以后,我不必再为谁妥协。”
韩介一怔,咂摸顾青的话,隐隐觉得侯爷出了长安城后,整个人的气质精神都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沉稳,霸气,像一柄刚拔出鞘的利剑。
出长安城六十里,众人来到一个岔路口,韩介忽然指着前方道:“侯爷,前方有一队人马,似乎是羽林卫……还有一乘銮驾。”
顾青放缓了马速,驰近些再看羽林卫的旗幡,竟是万春公主的仪仗。
于是顾青与亲卫们急忙下马,步行来到銮驾前。
万春公主显然已等候多时,特意选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荒郊野外。
羽林卫得了吩咐,没拦顾青,放他过去。
顾青来到銮驾前躬身行礼:“臣顾青,拜见公主殿下。”
銮驾的珠帘掀开,宫女搀扶着万春公主走下来。
今日的万春似乎特意打扮过,没穿正式的宫装,而是一袭紫色及地的宫裙,头发高高盘起,脸颊略施薄粉,白皙的肌肤透着几许嫣红。
万春走下銮驾后,站在顾青面前幽怨地看着他,顾青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双臂伸开,万春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个圈儿,轻声道:“顾青,这件衣裳好看吗?”
顾青点头:“好看。”
万春笑了,笑容里带了几分凄婉的味道。
“这是我特意选的衣裳,为了选它,我费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大约……嗯,两天两夜,几百件衣裳都被我试过了,唯独只对这件满意,它是用蜀地进贡的蜀锦所裁,衣裳上面镶了几百颗大小一样的珍珠,它的花边是长安最出色的匠师所绣,缝花边的线是纯金线,一尺金线要花费工匠三天三夜才能制成,这件衣裳耗费了几丈金线……”
听着万春侃侃而谈她身上的衣裳多么难得多么昂贵,顾青只觉得满头雾水。
你跟我一个男人聊这个干嘛?没有共同话题就不要硬聊,总觉得越聊越尴尬。
万春却浑若不觉,仍自顾自地说道:“顾青,我今日的妆容如何?好看吗?”
顾青干咳一声,道:“好,好看……”
万春又笑道:“今日的妆容是我亲手画的,脂粉用的是长安城最贵的,眉心的钿叶也是精心贴上的三叶花,还有我的发髻,是民间最流行的双云髻,发髻上的朱簪是西域国进贡的宝石,工匠耗费半月打造而成……我一夜没睡,昨夜子时便开始打扮妆容,一直等到天亮便出了城,在此地等你,你若再不来,我的妆容可就要花了。”
顾青越听越不自在,道:“呃,公主殿下……”
万春却打断了他,笑道:“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这些么?”
顾青垂头道:“臣实不知。”
万春黯然一笑,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已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为你送行。”
“我这一生没有过中意的男子,不懂如何去讨好男子的心,更不懂如何走进他的心里,我的法子只是笨拙地打扮好自己,尽力让自己最美,好让他深深记住我,记住我最美的模样,和我这个不懂世故却并不坏的人。”
目光痴迷而灼热地盯着顾青的脸,万春眼眶含泪轻声道:“顾青,你记住我了吗?”
顾青第一次被这个女人感动了,闻言点头:“我记住了,殿下最美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在你面前,我不是殿下,我的名字叫李睫。”
顾青沉默不语。
万春黯然叹息,道:“罢了,你记住我这个人便好。人间销魂唯离别,顾青,你好好平定叛乱,待你凯旋之日,我在长安城等你,那时的我,仍是最美的模样,只为你。”
顾青抿了抿唇,低声道:“臣谢殿下错爱。”
“不是错爱,我没有错爱,你值得的。”
万春只是来送别,该说的话已说完,万春凝视着顾青,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入脑海,刻在记忆里,然后转身登上了车辇。
顾青刚要躬身行礼,万春站在车辇上忽然回头大声道:“顾青,忘掉以前那些我不好的样子,好吗?”
顾青展颜一笑:“臣早已忘掉了。”
万春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认真地道:“我现在的样子,你要好好记住。为了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尽力了。”
“今日的殿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比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都美。”
万春含泪笑了,扭头瞬间,顾青清晰地看到眼泪滚落,落地成霜,像春天里一片融化不了的雪。
…………
最难消受美人恩。
辞别了万春,顾青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策马飞驰了好几日,离开了关中,进入陇右地界,顾青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这一次的行程很快,顾青和亲卫们日夜兼程急行军,每奔行数百里便在官驿换马儿,马歇人不歇,不到十日便快到凉州城了。
相比河南河北京畿诸道的兵荒马乱,陇右与河西地界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这里一如既往的平静,路上行人商队从容赶路,不见任何慌乱之色,经过的城池里百姓也颇为悠闲。
唯有在这些边陲小城里,或许还能感受到几分盛唐的余韵吧。
快到凉州城时,顾青终于感到了紧张的气息。
兵马调动频繁,路上不时遇到向东开拔的大唐军队,有骑兵也有步兵,还有马车载着硕大的攻城军械零件,吃力地缓慢移动。
顾青知道这些都是奉旨开拔长安的勤王大军,应是陇右和河西两大节府所辖的军队。
“侯爷,前方便是凉州城,咱们要不要进城见见哥舒节帅?”韩介骑在马上问道。
顾青想了想,道:“应该见一见,走,进城。”
领着亲卫们进城后,顾青径自朝河西节府走去,看着凉州城内与当初截然不同的繁华景象,顾青暗暗点头。
康定双经商还是颇有斤两的,这人确实是个人才,可惜是个王子,将来还要帮他复国,能为自己所用的时日不多了。
路经城内集市时,路边一位胡商指着顾青惊道:“顾侯爷!是顾侯爷!顾侯爷回来了!”
顾青一惊,那名胡商已跑到顾青面前行礼,惊喜地道:“果真是顾侯爷,您被调回安西了吗?此行是要去龟兹城吗?”
顾青打量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胡商急忙道:“小人半年前在龟兹城集市行商,还买了两间商铺,后来侯爷调离安西,裴节帅接任节度使,很多商人心中担忧,于是纷纷离开了龟兹,来到凉州行商……”
顾青恍然,正要说话,周围已围了一大群商人,有胡商也有大唐商人,纷纷朝顾青行礼,几乎大半个集市的商人闻讯都跑出来了。
顾青嘴角一勾,大声道:“各位掌柜,各位商贾,不错,我顾青又被陛下调回安西任节度使,此行正要去龟兹城……”
“龟兹城的集市需要大家,我此行上任安西节度使后,安西四镇税赋可再减半,并且龟兹城还会颁行更优惠的政令,欢迎大家回龟兹城,那里才是沙漠里的明珠,转手便能赚到盆满钵满。”
群情激动,顾青将商人们煽动得不要不要的。
最后顾青索性翻身上马,骑在马上煽动道:“回龟兹城吧,凉州哪里比得上咱们龟兹城的优惠,快回去准备,明日便与我同行。”
人群沸腾了,商人们激动起来,也不知激动个啥,纷纷大声响应顾青的号召。
“侯爷看得起咱们,咱们也给侯爷争气,对,回去就收拾行李货物,组织商队骆驼,跟侯爷回龟兹城!”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三十九章 守望相助
不管是王者归来还是胡汉三归来,有些现状还是要打破的。
胡汉三归来后说过什么?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因为顾青调离安西,裴周南接任节度使的缘故,龟兹城的商人们对安西失去投资信心,再加上有康定双帮哥舒翰发展凉州城商业,于是龟兹城的商人们纷纷转去凉州城做买卖。
可以说,如今凉州城的大半商人都是从龟兹城转过来的。
以前顾青不在其位,懒得理会。如今顾青官复原职,龟兹城的发展直接关系整个安西军的后勤,顾青不可能继续容忍哥舒翰撬他的墙角。
而顾青在西域商人中的号召力是不可思议的,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连顾青自己都没想到,他不过是打算进城见见哥舒翰,聊一聊平叛事宜,结果进城就把凉州城掏空榨干了……
好像有点内疚。
幸好这种不理智的内疚情绪只维持了一瞬间,顾青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这些商人本来就是我的,我内疚什么?哥舒翰占了这么久的便宜,该内疚的应该是他才对。
“诸位掌柜,事不宜迟,能上路的赶快上路,都去龟兹城吧,挣钱之事只争朝夕,万不可蹉跎时光啊!”顾青大声呼道。
商人们群情激奋,纷纷掉头便走,各自回商铺打包行李去了。
众人作鸟兽散,顾青这才招呼韩介和亲卫们去河西节府。
凉州城内除了商人和百姓,更多的是军队。
进城以后,顾青便感受到紧张的气息,无数河西军将士匆忙走过,许多辎重马车满载粮食兵器,朝城外赶去,一队队骑兵执戟而过,伴随着将领的怒骂声,训斥声,城内的空气都仿佛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战云。
顾青站在路边,含笑看着河西军将士的军容军貌,扭头问韩介道:“河西军与我安西军相比如何?”
韩介扫了匆匆而过的河西军将士一眼,道:“算是精锐之卒,但比我安西军还是不如,咱们安西军可是每日都操练,也都经历过战阵,将士们无论体魄还是杀敌经验都比河西军强。”
顾青又问道:“两军若是对敌,比如上次在玉门关,我真下令与河西军打起来,孰胜孰负?”
韩介毫不犹豫道:“河西军会输得很惨,我安西军只消两万兵马,就能全歼河西五万军。别的不提,李嗣业的三千陌刀营只要列阵在关外,徐徐向前推进,河西军至少要付出两万人的性命代价才能将李嗣业的陌刀营灭掉。”
顿了顿,韩介又小声道:“更何况侯爷手下还有一支五千人的神机营,和那霸道犀利的新兵器,若让五千神机营在陌刀营两侧列阵,河西军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
顾青哈哈一笑,道:“好了,要低调,底牌不可随便亮给别人看。走吧,去拜会哥舒节帅,数月不见,他一定很想念我。”
韩介嘴角扯了扯。
你刚在人家的地盘挖了好大一块墙角,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凉州城大半年的辛苦毁于一旦,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哥舒翰会很想念你?他很想杀你还差不多。
…………
哥舒翰确实很想念顾青。
当然,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凉州城已被顾青瞬间掏空。
河西节府内,哥舒翰热情地迎接了顾青,迎接规模很隆重,一百多名亲卫在节府门前分列两排,一齐向顾青按刀行礼。
韩介和一众亲卫们自然也不会弱了侯爷的威风,纷纷在顾青身后列队按刀,齐声大喝:“大唐威武!大唐万胜!”
哥舒翰领着节府十几名武将和官吏亲自迎出门外,将顾青请进节府内。
前堂内,照例开宴饮酒,令顾青惊奇的是,节府内居然有歌舞伎,问过之后才知,那是哥舒翰私人豢养的歌舞伎,而且是经过李隆基同意的。
顾青顿时对哥舒翰佩服得五体投地。
军中禁地居然有胆子豢养歌舞伎,而李隆基居然也答应了,哥舒翰在李隆基面前的圣眷不比顾青弱呀。
有传闻说,哥舒翰一生好酒好色,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但不公的是,这货打仗也厉害,几乎没有败绩,能在盛唐被冠以“常胜将军”的名号,此货确实不凡。能打仗又懂生活,除了穷一点,脾气坏一点,几乎没有别的缺点了。
酒菜上桌,舞伎扭摆着婀娜的舞姿在前堂内摇曳,乐班鼓足了力气演奏着铿锵有力的战舞古曲,前堂内杯觥交错,武将和官员们喝得面红耳赤。
酒过三巡,顾青朝哥舒翰敬了一杯酒。
哥舒翰哈哈大笑,痛快地饮尽。顾青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今日的哥舒翰面色不对,虽然还是跟以往一样的难看,但脸色有了一丝不太健康的苍白,一杯酒饮尽后,哥舒翰还用力喘息了一阵才能开口说话。
“呃,哥舒节帅,您贵体无恙吧?”顾青委婉地问道。
哥舒翰摆了摆手,道:“无妨,前几日有些不适,大约是沐浴时有小妾带风入室,染了一点小风寒,不碍的。”
顾青认真打量他几眼,然后摇摇头。
染了风寒不是这模样,哥舒翰整个人分明状态不对,顾青注意他端杯的手势,每次端杯的时候,手特别抖,而且有点不受控制。
“节帅,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顾青轻声道:“征战在即,节帅贵体不可有失,一定要保重啊。”
哥舒翰满不在乎地道:“染点风寒,喝一剂汤药便是了,戍边武将怎如此娇贵,不用叫大夫,来,顾节帅,饮胜!”
说完哥舒翰又饮了一杯,端杯时,杯里的酒因手抖而溅出了不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