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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顾青暗暗忧心。
虽说刚挖了哥舒翰的墙角,但顾青对哥舒翰这个人还是颇为敬重的,一码归一码,挖墙角的事可以干,但河西军不能少了哥舒翰。
扭头朝堂外肃立的韩介招了招手,韩介进了前堂,顾青附在他耳边悄声嘱咐几句,让他马上在凉州城打听,找个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来。
韩介领命离去。
哥舒翰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凑过来不怀好意的笑:“顾节帅离开安西这段日子,听说裴周南接任了你的官职,还把安西军闹到营啸了?呵呵,这位裴节帅倒是带得一手好兵。”
顾青忽然对自己刚才挖墙角的行为毫无愧疚了,不仅如此,他还有些后悔让韩介去找大夫。
这种人应该早日含笑九泉才对呀,地下十八层才是他的归宿。
“裴周南不懂统兵之道,做人也太过严肃,整天板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下面的将士难免有压力,营啸不足为奇……”顾青微笑道:“所以说,一军主帅的心情很重要,每天都要有好心情,脸上有笑容,将士们才感到舒心,哥舒节帅,我刚刚掐指一算,再过两个时辰,你的心情可能也好不了……”
哥舒翰挑眉:“哦?顾节帅何出此言?我最近心情不错,能吃能睡,昨夜连御三女也轻松自如,今早起床神清气爽,心情好得很。”
顾青认真地道:“哥舒节帅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心情不好了。”
哥舒翰哼了哼:“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好。”
哥舒翰饮酒痛快,但顾青有心事,今日却有些食不下咽。
良久,哥舒翰见顾青很少饮酒,而且矮桌上的菜也基本不动,不由好奇道:“顾节帅为何不多吃一些?一军主帅不至于这点饭量吧?我每日可是食肉十斤,饭黍半斗,哈哈。”
顾青漫不经心地道:“节帅不必挤兑我,我不是不能吃,只是我向来口味刁钻,这些菜不合我胃口。”
哥舒翰不满道:“本帅可是盛情款待,好酒好肉给你上,这都不吃,你要吃什么?”
顾青叹道:“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但很明显,眼前这些菜肴配不上我有钱人的身份……”
眼神平静地看着哥舒翰,顾青认真地道:“有钱人每顿都吃什么,哥舒节帅可知道?”
哥舒翰刚要开口,猛地想起了顾青这货的德行,于是立马闭嘴。
他知道自己若搭了腔,这货接下来一定没好话,张嘴就能气死人。
“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滚!恕本帅不送!”哥舒翰冷冷道。
顾青颇觉意外,咦?变聪明了,居然不搭话,搞得他一肚子的凡尔赛没法发挥,啧!
失望地叹了口气,顾青道:“那就聊正事吧。此次我官复原职,陛下命我马上整顿安西军士气,然后率军入关勤王,哥舒节帅的河西军已经开拔了吧?不如你我商议一下,约定入关中后,各自分兵而击,从各个方向合围叛军,如何?”
哥舒翰沉吟片刻,道:“我入关中后,陛下多半会令我守潼关,只要潼关守住了,中原和南方应当无虞,顾节帅率军入关后,亦可先赴潼关,助我一臂之力,按昨日送来的军报看,安贼二十万叛军迟早会攻陷蒲州,安重璋纵有擅守之名,但他一人难以补天之阙,蒲州若失守,安贼的下一步必然是攻潼关,老实说,我对于守潼关并无把握。”
顾青想了想,道:“好,哥舒节帅便领河西军先行一步,顶多一个月,我便率安西军赴潼关帮你。”
哥舒翰意外地道:“你居然如此痛快地答应了?”
顾青笑了:“我虽然在做人上有些小气,比如……拿了我的必须还回来,吃了我的必须吐出来,但在大义面前还是很站得住脚的,此为平叛国战,容不得个人耍小心思,哥舒节帅,相处久了,你就会慢慢了解我这个人,平日看起来有些可恨,但看多了就会觉得我越来越可爱呢……”
哥舒翰脸颊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嗯,可爱,本帅现在看你就很可爱。”
“不不,今日的我,在哥舒节帅眼里必然是可恨的,不解释,节帅稍后便知,但以后你会发现我是多么的可爱。”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四十章 回归龟兹
潦草吃喝了一顿,算不上酒足饭饱,毕竟河西节府的酒菜配不上顾青这个有钱人的身份。
时辰不早,饮宴过后已是黄昏,顾青却忽然决定离开凉州。
不仅要离开,而且还要加快速度离开,再晚一点可能会跟哥舒翰闹出不愉快,趁着被他发现以前,顾青决定先走为上。
哥舒翰对顾青突然决定离开很不解,虽说奉旨回安西整顿兵马,但也不急在一时,哥舒翰还有许多关于两军平叛配合事宜要与顾青商议,但顾青却很不给面子,无论怎样挽留都坚持要走。
哥舒翰只好任他离开,领着亲卫将顾青送出城外。
直到顾青和亲卫们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哥舒翰才含笑往回走。
骑马行入城门甬道,旁边的河西节府监军李文宜小心地道:“节帅,顾侯爷的话能信吗?节帅这次奉旨回关中平叛,陛下定会遣你守潼关,咱们河西军五万之数,叛军二十万,潼关不一定守得住,顾侯爷若肯帮忙自然好,以安西军之兵强马壮,两军合力守住潼关问题不大,怕就怕顾侯爷只是嘴上随便一说,到时候他若改了主意,不打算去潼关,咱们河西军可就亏大了。”
哥舒翰笑道:“顾青此人,说话虽然气人,但我相信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应该不会坑我,小节有亏,大义不失,仍算英雄豪杰。”
李文宜咂咂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罢了,将来若顾青的安西军未能如约到潼关,他便上疏陛下,请陛下治顾青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走在凉州城的街道上,哥舒翰神情忽然有些不对劲,骑在马上左顾右盼,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了,今日的街上为何如此冷清?不年不节的,好多商铺都关门了……”哥舒翰喃喃自语。
一骑快马从节府方向飞驰而来,马上是一名节府文官,见到哥舒翰后不由气急败坏大声道:“节帅,不好了!下午时分顾青那贼子进凉州城后煽动城内商人去龟兹,说什么他官复原职,龟兹城会颁行更低的税赋,更优渥的兴商政令,咱们凉州城的商人被他煽走了大半,城内商铺已半空了!”
哥舒翰惊怒交加,骑在马上身躯摇摇欲坠,差点一头栽下马来。
李文宜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哥舒翰甩开他的手,瞋目裂眦仰天喝道:“顾青贼子,安敢欺我至斯!”
刚刚官复原职便带走了河西军一半的财源,哥舒翰快气炸了。
马上骑士见哥舒翰发飙,神情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还有,顾青走之前给节帅请了一位大夫,正等在节府门外,顾青说……说节帅一看就有病,有病就要治,药不能停……”
哥舒翰出离愤怒了,吃完喝完挖了墙角,最后还如此诅咒他,顾青是真将他当成了仇人么?
“拿刀来!”哥舒翰瞠目大喝道。
部将急忙递上一柄横刀,哥舒翰单手取过刀,然后掉转马头,大喝道:“顾青这贼子欺人太甚,今日拼着被陛下怪罪,我也要一刀砍了这孽障!亲卫跟我走,追出城去!”
说完哥舒翰一马当先朝城门狂奔而去,后面的亲卫不敢耽搁,纷纷跟上。
报信的骑士和李文宜没动,二人面面相觑,骑士小心地道:“李监军,那位大夫怎么办?他还等在门口呢。”
李文宜苦笑道:“让那位大夫再等等,顾青虽然坏到流脓,但请大夫这事儿没做错,我最近几日也看出节帅面色不对,不像只是染了风寒的样子,待节帅回府,我会劝节帅看看的。”
…………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四十米大刀,茫茫大漠追杀顾青。
然而,顾青自知做了亏心事,既然出了城,自然是打马疾驰,星夜赶路,怎么可能优哉游哉等哥舒翰追上来?
哥舒翰带着亲卫在大漠里整整跑了一夜,不记得跑了几百里,连顾青的一根腋毛都没见着,再往前便是玉门关,顾青若进了玉门关,便是安西军的地盘了。
追了整整一夜,哥舒翰已恢复了理智,他知道这次追杀不了顾青了,进了安西军的地盘,倒霉的人将会是他。
于是哥舒翰又急又气,仰天怒吼了数声,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掉转马头回凉州了。
临走时犹不忘朝着空荡荡的大漠放下一句狠话,诸如“别让我遇到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之类的。
做了亏心事的顾青路上不敢耽搁,一路打马飞奔,整整跑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敢停下来稍事休憩,就连休憩也不敢大意,派了几名亲卫当斥候,放出二十里外警戒,提防哥舒翰追上来。
一夜没睡的顾青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在黄沙上大口喘息,叹道:“下次再也不干亏心事了,做人一定要坦荡……”
韩介一脸无语。
道理你都懂,早干嘛去了?一群人如丧家之犬跑了一整夜,马儿都快跑断气了,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做人要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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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治不了哥舒翰,还治不了你么?”顾青盯着韩介,眼睛微微眯起,很危险的信号。
韩介立马认怂:“是,末将知错。”
顾青忽然噗嗤又笑了:“突然觉得哥舒翰像是给我打工的,时辰一到,统统还给我了,凉州城这回算是大伤元气,不过无妨,灾难无情人有情,我相信哥舒节帅一定会咬紧牙关,度过危难,相比之下,我的龟兹城更需要那些商人,毕竟龟兹城需要足够的钱财应付平吐蕃策,往后可指望不了朝廷拨的钱了。”
然后顾青看着韩介,道:“你觉得我挖墙角挖得对吗?”
韩介迟疑半晌,点头:“应该没错……吧?”
“自信点,把‘吧’字去掉。”顾青点了点头,仿佛给自己打气,道:“没错,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好了,我内心的愧疚感已经消失无踪了,走,回龟兹城!”
…………
茫茫大漠里急行军,十日后,顾青和亲卫们终于赶到了龟兹城外。
漫漫黄沙边,一片连绵十余里的营盘出现在眼帘,隐隐能听到校场上熟悉的喊杀声,将士们似乎在操练。
顾青心中感慨万千,终于回来了!
“侯爷,咱们到龟兹城了!”韩介擦了把汗,指着远处低矮的龟兹城墙兴奋地道。
顾青点点头,道:“走,先去大营,我的帅帐不知被裴周南这货糟蹋成啥样了,趁他没走,该赔钱的让他赔。”
一行人顺着沙丘俯冲而下,小半个时辰后,顾青等人来到大营辕门前。
值守辕门的将士见远远驰来一群人,凑近了渐渐发现为首之人竟然如此眼熟,值守的将士使劲擦了擦眼睛,接着转身就往大营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兴奋大喝道:“侯爷回来了!顾侯爷回安西了!”
大营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将士们很快知道了顾青回安西的消息,众将士愣神片刻后,拔腿便朝辕门外跑去。
顾青来到辕门前时,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将大营辕门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看着顾青的表情都是毫不掩饰的欢愉振奋,不知谁带起了头,人群忽然爆出一声“恭迎侯爷回营!”
然后所有将士们齐声欢呼起来,异口同声道:“恭迎侯爷回营!”
顾青看着眼前一张张真挚朴实的面孔,顿觉分外感动,含笑朝将士们挥手致意。
简单一个挥手的动作,便引起了将士们又一阵欢呼,呼声震天,直冲云霄。
见大家情绪太激动,顾青朝众将士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拥挤,扬声道:“没错,我顾青回来了!我还是安西节度使,还是你们的主帅,有人反对吗?”
众将士大笑,然后异口同声道:“无人反对!”
顾青也笑:“反对也没用,这是天子的任命。哈哈。”
笑容一敛,顾青又大声道:“多余的废话我不多说了,总之,我回来后,大家有赏钱,有肉吃,奋勇杀敌立功者,还能升官晋爵,安西军在我手里,保证公平公正,我若做出一件不公正的事,你们来指着我的鼻子骂娘!”
轰!
又是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侯爷威武!”
“侯爷公侯万代!”
欢呼的人群被强力分开,常忠,李嗣业,沈田等将领纷纷挤到顾青身前,未语先含泪,常忠低垂着头哽咽道:“侯爷,末将对不住您。前月营啸,末将下令斩杀营啸的袍泽,那一夜死了两千人……都是平日如兄弟般的袍泽啊。”
顾青黯然,沉默片刻,轻声道:“不怪你,换了当时我在的话,也会这么做,你做得对,若不控制的话,死的人更多。”
辕门远处,裴周南静静地站在偏僻的角落,看着簇拥着顾青欢呼的将士们,神情羞惭而迷惘。
他……究竟有何魔力,令将士们对他如此拥戴?
这个问题,或许他一生都无法明白。
顾青到任了,而他裴周南,也将以罪人的身份回长安,那时他要面对的,不知是怎样的责罚。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四十一章 爱兵如子
裴周南一直与安西格格不入。
他其实并不喜欢安西,他讨厌龟兹城的大漠景色,讨厌一早起床门里门外便积了一层厚厚的黄沙,讨厌带着羊膻味的食物,讨厌昼夜极端的气温,更讨厌那些经常光着膀子骂着粗鄙村语的安西军将士。
他只是控制了自己的喜恶,将各种厌恶鄙夷的情绪隐藏起来,露出平易近人的样子。对他来说,来安西是天子的差遣,他不得不来,既然来了就要踏实做好自己职责范围的事,从监视顾青到接任节度使,他自认为做的每件事都是正确的,是天子皇命所系的。
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安西军营啸,将士们视他如仇寇,天子勃然大怒要他滚回长安准备受罚。
裴周南至今仍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明明是正确的,为何得到这样一个结果?究竟哪里错了?
他没有私心,来到安西后他没贪污过一文钱。
他也并不坏,走在龟兹城的街上,遇到乞丐他会施舍几文,遇到搬货物的商队伙计他也会上前搭把手,哪怕是在低贱的商贾和贩夫走卒面前,他也能面带微笑,表现出良好的教养,绝不伤人自尊。
他做事认真勤勉,安西军武库的每一件兵器他都亲手检查过,将损坏的兵器分类,将类别归拢,将士们的每一座营房他的进去过,全军上下与他聊过家常的将士不下数千人,如果时间允许,他能够在一两年内认识所有的安西军将士,能够随口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这样一位官员,能说他坏吗?
而同样是安西节度使,裴周南曾经认真观察过顾青。
顾青对部将并不亲切,说话时像吃了砒霜,嘴毒得很,他曾不止一次见过顾青对犯了错的部将一记飞腿,踹得部将龇牙咧嘴。
吃的东西他要最好的,住的帅帐金玉满堂,充斥着各种奢侈的装饰物。
龟兹城的集市里,他走路像一只横行的螃蟹,遇到摊位上感兴趣的物件,他拿了就走,从来不给钱,那些明明吃了亏的商人却像占了天大的便宜,明明白拿了他的东西,却表现出无比的荣幸,仿佛这位侯爷白拿他家东西是一件祖坟冒烟的幸事。
……他甚至在客栈里吃饭都不给钱,那位女掌柜竟从来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将他当祖宗一样侍候。
这样一个恶霸似的人物,究竟何德何能,令安西军将士和全城百姓商人对他如此爱戴?
他凭什么?
裴周南不仅想不通,而且内心很不平衡。
兢兢业业的人被所有人视为仇寇,反倒将一个恶霸捧若珍宝,凭什么?
裴周南马上要离开安西了,顾青与欢迎他的将士们寒暄过后,命将士们继续回去操练,而他则将裴周南请进自己的帅帐,让亲卫送来酒菜,算是与他饯别。
打量帅帐内的摆设,顾青缓缓点头,还好,这货没糟蹋自己的帅帐,看起来跟当初走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有些奢华物件被裴周南收了起来,放在一个箱子里,显然裴周南的性子比他低调多了。
“凭什么?凭我将安西军将士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裴御史你,在安西只是客人。”
坐在帅帐内,顾青毫不客气地对裴周南说道。
裴周南垂头不语,神情仍有些不忿。
顾青盯着他的脸,冷笑道:“‘爱兵如子’是嘴上叫的口号吗?我离开安西后,你是怎么做的?你把数万安西军将士当什么了?”
“你是读书人,又是世家出身,你从小读的圣贤书里,教你的是忠君报国,是君君臣臣的圣贤道理,所以你觉得天下所有人都应该和你一样,心里只有忠君报国,呵,裴御史,你活到这把年纪,还如此天真烂漫么?”
“安西军数万将士,有几人读过书?几人懂得圣贤道理?他们当兵以前只知道种地能换来收成,只知道年景好收成才好,收成好,这一年全家老小就能平安活下去,圣贤教会你君君臣臣的道理,可有教过你如何活下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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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将士们都和你一样,为了报效君国而战,呵呵,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连将士们最基本的需求都不懂,有何资格统领安西军?”
裴周南艰难地道:“他们……需要什么?”
顾青渐渐加重了语气:“他们要钱,要吃肉,还有‘公正’二字,就是这么简单,懂吗?”
“你以为他们为何加入募兵?是为了报效大唐吗?不是,他们只是为了吃饱饭,为了给家小挣点军功,换几亩薄田度日,在军中奋勇杀敌,运气好的话混个什长,火长,旅帅,用敌人的人头换得军功簿上的名字,靠这些回到家乡分到土地,妻儿老小就算是灾年也能安然度过。”
顾青深吸了口气,道:“你应该见过我任节度使时,对部将又打又骂,我对他们如此恶劣,他们为何如此服我?因为他们要的三样东西,我都给了。”
“每日操练都给赏钱,大唐的军队里,谁像我这般大方?隔三岔五给他们一顿肉吃,大唐的所有将领里,谁能做到?我的军中没有冒功者,没有以上凌下者,没有以权谋私者,上次歼灭吐蕃之战,功劳簿上排名第一的军士只是一名普通的弓箭手,只因他射死了敌军十几名将领,第一就是他,连将领都不能跟他抢,这就是我给的‘公正’。”
“可你裴御史,在我走了之后,第一件事便下令停了每日操练的赏钱和肉,呵,我若是你的部将,我也会带头哗变,你这样的人领兵,没被将士们背后射冷箭算他们善良仁义。”
裴周南听得冷汗潸潸,神情变了又变。
此刻的他,大约已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失败了。
顾青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安西军营啸,我麾下两千余将士没死在战场上,反而被同营袍泽斩杀,裴周南,这笔账应该算在你头上。按我以往的脾气,此时的你,头颅应该被挂在大营的旗杆上迎风招展,但我不能杀你,因为你还是陛下的特使,陛下要让你活着回到长安。”
“裴周南,你应该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赶快启程走吧,莫等我改变主意。”
裴周南抿唇,起身,沉默地朝顾青行了一礼。
“一言之赠,一生之师。裴某受教了,但愿你我不再见。”
裴周南说完,转身走出了帅帐。
顾青独自坐在帅帐内,沉沉地叹了口气。
两千多将士,因为一个愚蠢的文官而死,想想都觉得可惜,心痛。
安西军每一个人都是虎狼之师,两千多每日都操练过的精兵,足可固守一座小城池了,然而死得却如此不值。
裴周南走出帅帐,一名骑队的旅帅默默地等着他。与裴周南同行回长安的,还有那支千人骑队,这是顾青在李隆基面前要来的条件。
走在大营内,周围无数围观的将士,他们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没人与他招呼行礼,更没人相送。
裴周南心中颤栗,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诚如顾青所言,营啸而死的两千将士,这笔账确实应该算在他自己头上。
快到辕门时,裴周南转身,忽然面朝大营跪下,沉默地三拜,直起身眼含热泪大声道:“我裴周南错了,对不住安西军将士!”
声音在大营内回荡,却没得到任何回答。
领着千人骑队跨出大营辕门的那一刹,大营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裴周南没回头,每一道声音传入耳中,都是一柄无形的利剑,刺得心痛。
如此不得人心,这一次真是失败得够彻底了。
裴周南整个人仿佛都垮掉了一般,灰心丧气地骑上马,领着千人骑队默默离开了安西,他的身后,欢呼声仍在继续,那种送走瘟神般的雀跃情绪,连聋子都能感受得到将士们是何等的欢欣愉悦。
…………
顾青没进龟兹城,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久违的聚将鼓声在大营内响起,常忠,李嗣业,沈田等将领很快来到帅帐内。
气氛很融洽,顾青回来后,常忠等人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大家聚在帅帐内寒暄闲聊,不时夹杂着粗鲁的笑骂声打闹声。
这般景象,裴周南任节度使时是从来没见过的,那时的将领们每次走进帅帐都觉得分外压抑,顾青回来后,一切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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