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顾青叹道:“陛下言重了,臣对江山毫无兴趣,臣的志向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再受战火荼毒之苦,不再受恶吏地主盘剥之痛,陛下眼里的江山,是帝王宝座,是政权永固,臣眼里的江山,是子民福祉,是布仁天下。”
李隆基仍不为所动,冷冷道:“何其冠冕之辞,说到底,你便手握兵权,做个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权臣,董卓曹操之辈,虽为汉臣,实为汉贼,这是你曾经的书里写过的,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是否合适?”
顾青笑了:“臣不在乎皇室天家如何看我,臣在乎的是天下子民如何看我,我若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纵是史书留下千古骂名,臣也甘之若饴。陛下可称呼我为‘唐贼’,我并不介意,此生踏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足矣。”
话不投机,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李隆基颓然地挥了挥手,道:“朕乏了,你退下吧。顾青,今日之得意,明日未必有福果,朕便是前车之鉴,愿你好自为之。还有,我天家李唐不会坐以待毙。”
“臣也不会坐以待毙。”
二人相视一眼,火花迸现。
快走到殿门时,李隆基忽然叫出了他,迟疑半晌,道:“朕的娘子……可安好?”
顾青一愣,接着失笑。
都这般光景了,还惦记着杨玉环呢?
“杨阿姐一切安好,但她不愿见陛下了。陛下不如将满腔相思另付良人吧。”
李隆基皱眉:“‘杨阿姐’?你们……你可代她做主?”
顾青盯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臣可代她做主。”
见顾青离开花萼楼,李隆基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可怖,目光杀意森森。
良久,李隆基扬声道:“来人,速请李亨……天子来此。”
一个时辰后,李亨匆匆赶来,父子见礼落座。
李隆基懒得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李亨,你擅自称帝一事,朕恕了,也认了。”
李亨微笑,恭敬地一揖:“多谢太上皇陛下。”
“礼法不可废,否则你永远得位不正,永远被臣民诟病指摘,朕马上写传位诏书予你,从今以后你便是堂堂正正的大唐天子。”
李亨大喜,起身刚要行礼,李隆基却挥了挥手,道:“不要废话了,你我父子的恩怨先放在一边,大唐社稷如今危如累卵,权佞势大,窥伺国器,你我父子当携手共盟,同抗强敌,你以为如何?”
李亨目光一闪,仍笑道:“朕亦与太上皇心念相同。”
李隆基沉下目光,低声道:“长安城中,你与顾青各自兵将孰优孰劣?”
李亨神情一黯,叹道:“朕不如顾青。”
“若秘密召集大唐各地州县地方军队勤王,可有胜算?”
李亨犹豫了一下,道:“各地兵马若调动,瞒不过顾青。他若察觉到局势不利,恐会先发制人,将你我父子制住,如此,万事皆休。”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道:“你与谋臣必有商议,可有良策?”
“李泌建言,可向回纥汗国借兵,同时招降安庆绪史思明,以二者兵力制衡安西军,再缓缓削顾青之兵权。”
李隆基沉思半晌,缓缓道:“也算是个办法,朕与回纥汗国葛勒可汗私交甚笃,可修私人书信一封,请他派兵南下……”
李亨迟疑道:“可是,回纥借兵的条件颇为苛刻,朕与回纥仍在商讨之中。”
李隆基叹道:“你啊,当皇帝时日太短,太稚嫩了。他们提出条件,你便顺着他的条件去谈,只能永远处于被动,成熟稳重的帝王懂得避重就轻,另辟蹊径,避开他们提出的条件,给他另一个大好处,他便只能顺着咱们给的条件来商讨,明白吗?”
李亨一揖道:“朕受教了,太上皇的意思是……”
李隆基沉吟半晌,道:“你嫁个女儿过去,许给葛勒可汗,是为大唐和亲,并改封册立,给他换一个响亮点的可汗称呼,相比钱财粮草,其实他们更渴望得到大唐宗主的认同,懂吗?”
李亨两眼一亮,喜道:“还是太上皇高明,朕明白了。”
李隆基又道:“还有河北的史思明叛军,朕与你联名写一封招降书信,仍对他们许以官爵和好处,允许他们继续拥兵,条件是南渡黄河,朕可划河南五座城池予他们,免其税赋,增迁子民,我们的条件是,东倚河南之地,牵制顾青的安西军。”
李亨急忙点头,接着一愣,忽然察觉自己又恢复到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懦弱太子的模样,顿时心有不甘,点头过后马上仰起脸,矜持地嗯了一声,道:“太上皇言之有理,朕可参详思虑。”
李隆基冷眼看着他,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子不类父,终究是沐猴而冠,论当皇帝的本事,你还差得远。
“大唐社稷已经非常危急了,不夸张的说,如今比当初安禄山起兵谋反更危急。”李隆基盯着李亨的眼睛,道:“顾青与安禄山不同,安禄山不过是武夫,他的能力只能谋一域,可顾青是枭雄,野心勃勃之辈,他所谋的是整个天下,你我父子一定要谨慎郑重,若李唐江山亡于你我之手,死后无颜再见祖宗。”
李亨神情凝重地点头:“太上皇,大敌当前,你我父子当信任无间,勿使猜疑。”
李隆基也严肃地道:“永不猜疑!”
…………
顾青走出兴庆宫,仰头看着初冬的萧瑟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微凉,头脑顿时一清。
两千余安西军将士紧跟其后,韩介更是手按剑柄,目光锐利地留意左右的动静。
顾青刚准备上马,却仿佛心有所动,总觉得一道目光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自己。
顾青扭头一看,接着整个人呆滞原地,定定不动。
宫外宽阔的青石尽头,张怀玉一身素衣站在路边正痴痴地看着他,泪水不住地顺腮而下,滴落在地,晶莹剔透如一颗颗相思红豆。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零二章 二女初见
女子的一滴泪,便是别人的整个青春。
顾青看到张怀玉的那一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人流熙攘的大街上,张怀玉婷婷而立,像闹市中独自绽开的一朵幽兰,她与尘世格格不入,却与他无比契合。
顾青呆立许久,隔街与她痴痴对视,眼神交会,无声地诉说着艰困里的相思。
良久,顾青忽然大步向前,旁若无人地穿过街市,走到她面前。
张怀玉泪中带笑,在人来人往的熙攘街边张开双臂,浑然不顾路人惊异的目光,用力地抱住了他。
抽红包!
顾青笑了,将她使劲拥在怀里。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如此与众不同,从来不管这个年代的礼教束缚,见到了心爱的人,那就抱住他,因为她很想他。
整个人被顾青拥在怀里,张怀玉满足地闭上眼,喃喃地叹息:“……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顾青拥着她站在街边,二人的身躯融为一体。
二人不顾礼教世俗,我行我素,但韩介等亲卫却不能让外人看热闹,于是亲卫们自觉地围成圈,阻隔了路人的视线。
“你何时来的长安?”顾青问道。
张怀玉仍享受着他怀里的味道,闭着眼没动,轻声道:“刚来,我们是缀着太上皇的御驾一路从蜀中跟来的。”
“为何跟太上皇的御驾?”
“你忘了,二祖翁也在御驾之中呢,他很早就想回长安了,可他又不忍抛弃太上皇,新天子登基后许多朝臣便私自跑来长安,二祖翁说他们无情无义,坚持跟太上皇一同进退。”
顾青笑了:“他倒是厚道人。”
张怀玉叹了口气道:“不论是非功过,二祖翁与太上皇终归有数十年的君臣情谊,张家的门风不容许他做出见利忘义的事。”
从贪恋的味道里挣扎出来,张怀玉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做到今日这一步,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你真的很厉害。”
“你的预期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收复关中后,仍然无法控制长安,只能选择领兵退回安西,朝廷忌惮之下不得不将安西划为你的封地,给你封王,最后安西独成一国,你便是安西的共主。”
顾青摇头,缓缓道:“我不会容许割据局面,大唐的国土必须大一统,令出必经中央朝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例外,所谓国中之国,其实就是自立为王的逆贼。我若没有能力掌握整块国土,那么我一寸也不要,情愿远走他乡,不能让后人唾骂千年。”
张怀玉点头:“我明白的,但我没想到安西军如此厉害,不仅将叛军打回了河北,还将长安城控制在手里了。”
顾青露出凡尔赛的笑容:“不是我厉害,而是别人太弱,呵,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张怀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倒是不谦虚,我还听说顾公爷南征北战之余,也不忘将日子过得精致,公爷的帅帐里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为公爷铺床叠被,红袖添香……”
顾青顿时尴尬了,咧嘴笑了笑:“确实收了一位侍妾,她对我很好,也帮了我很多,我要对她负责。”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顾青试探着道:“你……不反对吧?”
张怀玉冷笑:“我若反对呢?你会将她逐出门么?”
顾青断然道:“不行,她是我的大客户……呃,我的意思是说,她无依无靠的,我不能抛弃她,太渣了。”
“我若与她不和,你怎么办?”
“我就在外面给她买个宅子,让她住在那里,你们不必相见,我辛苦一点两头跑,世界也就和平了。”
张怀玉噗嗤一笑,道:“你倒是挺有办法。”
叹了口气,张怀玉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道:“位极人臣,爵封国公,麾下十万控弦之士,一声令下能让山河变色,权势滔天的男人只收了一位侍妾便如此心虚不安,你很不容易了,比起别的权贵府里动辄数十上百侍妾,拿女人当物件毫不怜惜,你已经非常克制了,我还有什么不满呢?”
顾青笑道:“你夸我夸得如此用力,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收别的女人了……”
肋下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熟悉的被掐滋味儿,顾青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
张怀玉笑靥如花,嫣然道:“暌违许久不见,顾公爷胆气愈发壮了,可算是手握兵权的大人物,不怕我这个只逞匹夫之勇的小女子了?”
“嘶——你掐人的功力又精进了几分,住手,给我留点面子!”顾青瞋目裂眦道。
张怀玉哼了一声,放开了掐住他肋下软肉的手。
顾青迅速回首,韩介等亲卫都在望天,假装看风景的样子,有两个杀才居然还装作悠闲地吹口哨儿……
“你们……”顾青刚开口便被韩介打断了。
“末将明白,末将和兄弟们回去就跑圈,跑到死。”韩介识趣地道。
顾青赞曰:“善。”
回头看着张怀玉,她的脸上已有几分疲惫,一路风尘仆仆,强悍如她也有些累了。
“回我府上?”顾青问道。
张怀玉落落大方地道:“好,寻个厢房让我歇息一下,对了,我还想见见你那位千娇百媚的侍妾。”
顾青心头一紧:“见面可以,对人家客气点儿,至少不要刚见面就把她扔井里。”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么?动不动就把人扔井里。”
顾青肯定地点头:“你确实有魔头的气质……别忘了咱俩是怎么认识的,你听信了一面之辞,稀里糊涂跑来取我性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草芥人命,我实在有点担心。”
张怀玉噗嗤一笑,眼中泛起异彩,似乎回忆起当初与他相识的画面,心中不由涌起一股久违的甜蜜。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就算杀了你,我也不算杀错人。”张怀玉嗔道。
顾青招手叫来韩介,命他雇一辆马车来。
没多久,顾青与张怀玉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府宅而去。
顾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怀锦呢?没与你一起么?”
张怀玉苦笑道:“她被二祖翁拦住了,二祖翁说她连家都没回便急着来见你,简直不成体统,勒令她先回家再说。”
顾青眨眨眼,道:“你呢?你为何先来见我了?”
张怀玉脸蛋儿一红,道:“二祖翁本也不准我来的,但我功夫比怀锦好,半途偷偷飞了……”
说完张怀玉垂头噗嗤一笑。
微微颠簸的马车上,张怀玉倚在他身边,轻声道:“你与那位侍妾是在安西便相识了么?”
“是,思思也是一位可怜女子,她在龟兹城独自开着一家客栈,经常受人欺负,而且她的身世也很可怜,她本出身将门,父亲皇甫惟明曾任河西节度使,因涉案被无辜牵连而赐死,思思不得不隐姓埋名逃到大漠深处的小城里躲避朝廷追缉……”
顾青低沉的嗓音将皇甫思思的身世和共同的经历娓娓道来。
张怀玉沉默地聆听着,良久,幽幽叹道:“听你说了,我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你虽对女人有些木讷,可你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顾青得意地笑道:“我看人一向很准,这样的女子我恨不得给我来一打……”
韩介和亲卫们骑马簇拥着马车,忽然察觉马车猛地颤动了一下,里面传来顾青的一声痛苦的闷哼,然后又没了声息。
韩介眼皮一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前行。
这位可是顾家正室夫人,顾公爷终于有了能治他的人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真应该把安西军所有将领都叫来,一同围观顾公爷挨夫人揍的盛况,虽不敢共襄盛举,至少也能帮夫人掠阵助威……
…………
韩介是个有眼力的家伙,早已提前派亲卫飞驰赴府上通报正室夫人已至,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打扫门前和庭院,丫鬟们慌慌张张收拾厢房屋子,府里一片兵荒马乱,如临大敌。
下人们都是玲珑心窍,他们很清楚,家主或许过得不那么精致,凡事马马虎虎就算了,但家主夫人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马车行至门前停下,顾青和张怀玉下了马车。
府宅大门外,下人们静静地站立两排,大气也不敢喘,垂头老老实实一脸恭良状。
顾青不由有些生气,这帮家伙平时对我都没这么恭敬过,凭什么被一个女人吓成这副样子?
更恭敬的还有皇甫思思。
皇甫思思站在中央,一脸忐忑惶恐,不安的小手使劲绞着衣角,柔弱无助的样子令人心疼。
见顾青和张怀玉走来,皇甫思思主动迎上前,朝张怀玉盈盈屈膝福礼,轻声道:“妾身皇甫思思,拜见张家姐姐。”
张怀玉一愣,下意识双手托起了她的胳膊,然后上下打量她,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扭头看了顾青一眼,张怀玉白眼一翻,道:“你看女人果然看得很准,别的不知道,至少模样可称人间绝色,我真怀疑你以前对女人的木讷是不是装的……”
顾青急忙道:“绝对是本色,我只是魅力无处安放而已……”
张怀玉没理他,扶起皇甫思思后顺势便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笑道:“听顾青说过你们的事,你是个好女人,安西军出征平叛,你帮了他很多,往后咱们好好相处,我不是多事的人,你放心。”
皇甫思思感激地看着她,心中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
对于素未谋面的张怀玉,皇甫思思听顾青说过很多次了,有时候她自己也向顾青和韩介等人打听过,脑海里构思了无数次与张怀玉初见的各种可能,有一见面张怀玉就把她踹飞的,也有被扔井里,被沉江,被下毒,被莫须有的借口活活打死等等。
总之各种凄惨各种入戏,将封建社会地位卑贱的无助女子角色幻想得栩栩如生,每次想到要见顾家正室夫人她就惶恐不安,生怕初见那日便是她的忌日,揣着这种惶恐的心情,皇甫思思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然而此刻见到张怀玉后,皇甫思思为之焦虑多日的心情刹那间安宁下来了。
从张怀玉的眼神里,皇甫思思看到了尊重和平等。
顾青安慰过她,告诉她张怀玉是侠女,侠女这类人其实跟僧人的价值观有时候是比较相近的,他们都信奉众生平等,张怀玉不会有任何看不起她或是对她不公之处。
安慰归安慰,直到今日见了张怀玉,皇甫思思才彻底信了顾青。
张怀玉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像一柄无所不容的剑鞘,任何绝世神兵都能完美地容入鞘中,消去它的锋芒。
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气度。
仅仅一个眼神,皇甫思思就知道这位正室夫人是很好相处的。
“姐姐一路辛苦,妾身给姐姐亲手做了几样菜……”皇甫思思飞快瞥了顾青一眼,又笑道:“姐姐先去前堂安坐,妾身还有最后一道红烧鱼下锅,听公爷说您很喜欢这道菜,妾身特意向公爷学了好些日子,就等着给姐姐亲手做呢。”
张怀玉眼睛一亮,道:“红烧鱼?”
“是的。”皇甫思思眼里有了笑意。
张怀玉拽住她的胳膊,拔腿就往府里走:“快去做,我饿了。”
皇甫思思愈发欣喜,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彻底稳了。
…………
张怀玉吃饭仍是当初在石桥村的模样,比起顾青的细嚼慢咽,她却是风卷残云,仿佛慢一步就会被人抢走面前的食物一般。
顾青含笑看着她不顾仪态地大吃,手里端着酒不时浅浅啜一口。
最后张怀玉终于搁下碗筷,满足地叹息一声。
顾青啧啧有声:“张大小姐的饭量也比以前更精进了,我记得你以前一顿饭只吃三碗的,如今竟然吃了四碗,好一条精壮汉子!”
张怀玉吃撑了,眼皮半耷拉,懒得理他。
皇甫思思却欣喜万分,张怀玉如此喜欢她做的菜,显然她已将家主和家主夫人的胃都征服了,往后就算有别的小妖精进门,她的位置也是岿然不动如山的。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零三章 南朝招降
相隔千年的价值观有很多冲突,从吃穿住行到对每件事的理解角度,大家都很不一样。
比如在大唐做买卖,商贾之流生意做得再大,资产再多,也不会被人尊敬,社会地位反而比普通平民更低,商贾后代也不能参加科考,除了钱他真的什么都没了。
千年以后,商贾却成了上流人士,成了人人尊敬且向往的职业。
又比如大唐权贵人家的婚姻观,越是权贵越能接受婚姻里的不公平,比如一夫一妻多妾,见惯了祖辈父辈的婚姻,对于婚姻她们往往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不平等,有的权贵人家嫁女儿甚至主动陪嫁姐妹,一同侍奉丈夫,而且姐妹也都受朝廷的承认,被称为“滕”,朝廷每年还会给滕发俸禄,是有正经册封的。
张怀玉出身相门,对于婚姻中的不平等自然也能淡然接受,所以她见到皇甫思思时并没有表现出妒忌吃醋的一面。
以顾青的不凡,和如今人臣巅峰的地位,如果顾青只娶她一位夫人,那才叫奇怪,就算旁人不说什么,张怀玉也会不自在的。大环境就是如此,没有是非曲直之分。
那些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向往,在古代的权贵阶层大概率是不可能存在的,除非男子的生理上有什么毛病。
皇甫思思喜滋滋地告退,张怀玉吃得有点撑,懒洋洋地半瘫在蒲团上。
前堂内只剩下顾青和张怀玉二人,顾青眨了眨眼,好奇道:“思思做的菜真那么好吃?”
张怀玉嘴角一勾,道:“红烧鱼不如你做得好吃。”
“那你为何吃那么多?这样容易让我产生错觉,以为你和怀锦是从蜀中一路乞讨过来的,不知饿了多少顿了……”
话音刚落,顾青便觉得额头上一痛,竟是张怀玉弹指射来的一粒蚕豆。
“许久没尝过的挨揍滋味,熟悉吗?”张怀玉斜瞥着他道。
顾青揉着额头道:“等着,如今我可是千军万马拴在裤腰带上到处跑的大元帅,一人一泡尿就能淹死你。”
“再说这么恶心的话,就不止是一粒豆子了……”张怀玉淡淡地道。
顾青立马闭嘴,乖巧得让人心疼。
突然觉得思思比张怀玉强多了,同样是砸,人家用钱砸,张怀玉却用豆子……
朝前堂外看了一眼,张怀玉忽然笑了:“思思确实是个不错的女人,看得出她很懂尊卑,刚见面时既小心又慌张,我刚才吃那么多是为了安她的心,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后宅绝不能鸡飞狗跳。”
顾青打量她一番,赞道:“不错,果然有主妇风范,以你的能力和武力,管理一百个婆娘问题不大……”
张怀玉笑中带着杀气:“顾公爷的意思,您的后宅还得收一百个女人?”
顾青久在军中,对杀气早已免疫,闻言浑然不觉地道:“一百个有点夸张了,再说太费腰子,人到中年就会被吸干……”
迅速朝她一瞟,顾青用商量的语气道:“十个差不多够了,轮流吸的话,每月再放我四天假,估摸我能活到八十岁……”
张怀玉脸上带笑,眼睛却眯了起来,很危险的信号。
顾青终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眼皮一跳,急忙不着痕迹地改口:“当然,我说的只是男人普遍存在的白日梦,自信过分就变成了自负,一个壶配十个杯,显然这个壶太高估自己了,肚里有多少存货它没点数么?配三四个正好,呵呵……”
张怀玉嫣然笑道:“三四个正好?这可是你说的哦,若将来顾公爷权势越来越大,后院的女人也越来越多,我心情不好便索性把壶砸了,大家都没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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