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李十二娘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大喝道:“进!”
九名弟子倒地一滚,长剑如匹练挥洒而出,直攻禁军将士的下盘,禁军将士一时不察,竟被女弟子们放倒一地,前排的将士们捂着腿惨叫不已。
女弟子们一招得势,再次进攻,又有九人冲上前,九柄长剑直指禁军的脖颈,这次禁军将士不敢大意,急忙稳住了阵势,长戟朝前猛地一刺,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女弟子们在正规的军阵面前终究难以相抗,第二个照面,几名女弟子被长戟刺中,流着血踉跄后退,剑阵也出现了混乱。
禁军将领嘴角再次露出不屑的微笑。
样子倒是摆得十足,终究是绣花枕头,男人们在战场上几千年总结下来的军阵,也是几个女人随便摆个模样就能破掉的?
双方交手两个会合后,顿时又陷入了僵持。
禁军将领看了张怀玉一眼,道:“郡王妃,末将和兄弟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王妃娘娘莫让末将为难,安善坊你们今日是过不去的,娘娘若不自重,莫怪末将痛下杀手了。”
张怀玉牙齿咬得格格响,身后的百姓却突然指着天空惊呼道:“有烟!走水了,安善坊走水了!”
“定是奸贼正在加害顾郡王,都放火烧了!”
张怀玉惊愕抬头,却见蔚蓝的天空下,一阵黑色的浓烟正滚滚而上,浓烟升起的位置正是前方不远处的安善坊。
张怀玉不由目眦欲裂,眼睛瞬间充血通红,手中的刀一紧,挽着刀花便冲了上去,赫然已是打算拼命了。
禁军将领神情冷硬,哪怕冲过来的是王妃,他也必须将她杀了,这是禁军今日接到的军令。
“前阵——杀!”将领果断下令。
前排的禁军将士平举长戟,向前踏了一步,长戟刚刺出,却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啸声,接着那名下令的禁军将领发出一记闷哼,将士们扭头望去,不由大惊失色。
那名将领的脖子正中,正颤巍巍地插着一支翎箭,箭尖入喉两寸,笔直地插在将领的咽喉正中,将领涨红了脸,努力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法发出任何声音,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最后倒地没了气息。
禁军将士们愣了,张怀玉和李十二娘等人也都愣了,惊愕地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往身后望去,这一眼顿时令无数人惊呼起来。
春日的暖阳之下,一支足有五千余人的军队正不断从大街的各个巷口冒出来,会合之后迅速在大街的青石路上排成整齐的队列。
他们神情冷峻,满身杀气,身上的铠甲折射着阳光,发出耀眼的金光,像一支刚刚下凡的天兵天将。
为首的将领正是常忠,他正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强弓,显然刚才射杀禁军将领的那一箭正是常忠所发。
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每个人忙不迭地闪避到街边的店铺里,给这支军队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站在店铺的屋檐下的百姓们噤若寒蝉,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常忠射杀了禁军将领后,扬起手中的横刀指着面前的禁军,暴烈地吼道:“安西军奉命入城,尔等胆敢谋害顾郡王,全都该死!”
禁军将士慌了,一连死了两位将领,此时安西军神兵天降,无论人数还是战力,这些禁军都远远不如安西军,而这位安西军将领刚照面却连问都不问,直接判了他们死刑。
连场面话都来不及交代,没有了将领的约束,将士们立马掉头就跑,刚刚还严丝合缝杀气腾腾的军阵,安西军到达后瞬间崩溃。
禁军崩溃了,常忠却不想放过他们。
刚才顾青的亲卫去大营报信时,常忠吓得魂飞魄散,谁都没想到在大唐国都里竟然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郡王殿下,委实大意了。
常忠当即点齐了兵马,风驰电掣地出了大营。
见禁军崩溃,而不远处的安善坊上空冒起了浓烟,常忠又急又气,大喝道:“拨两千人将这伙禁军全歼了,其余的马上随我救驾郡王殿下!快!”
说完常忠催马便飞驰起来,从张怀玉身边呼啸而过,事出紧急,常忠来不及与张怀玉见礼,只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与她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看着常忠率军飞驰赶去安善坊,张怀玉久悬的心终于稍微松缓了一些,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十二娘急忙扶住她。
“你还好吗?”
张怀玉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颤声指着前方道:“快,去救夫君,顾青不能有事……”
李十二娘命女弟子们搀扶着张怀玉,与宋根生和京兆府的差役们一起朝安善坊赶去。
他们的身后,是滚滚如洪流般的百姓。
…………
顾青和韩介等亲卫们的意识已有些模糊了,酒楼四周全是大火,顾青努力做出隔离带,但效果并不大。
他们的空间被越缩越小,最后十余人团团围坐在酒楼大堂中央一丈方圆的空地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块被酒水浸湿的布巾,他们按顾青的吩咐用布巾蒙住嘴和鼻,但还是有人不停地呛咳,还有几名亲卫被烟熏得晕过去了。
韩介眼中布满了绝望,无神的目光望向顾青,哽咽道:“王爷,是末将对不住您,末将大意了,连累了王爷……”
顾青一边呛咳一边朝他摆手,烟雾这么浓,他已懒得跟韩介说废话了。
一名亲卫踉跄走过来,朝顾青双膝跪拜,郑重地磕了个头,道:“王爷,小人得王爷多年恩重,今日拜别王爷,小人冲出去与贼子拼了,死在刀剑下也比被烟熏死强……”
说完亲卫起身,刚要冲出去时,顾青却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亲卫扭头看着他,顾青不得不说话了:“再等等……”
见韩介和亲卫们都不出声,显然这名亲卫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也正是他们的想法。
顾青只好捂着布巾再次说话:“谁能熬到最后一刻……咳咳,谁就是胜利者,记住我的话,别特么让我再说话了,老老实实滚回去坐好,放缓呼吸,等援兵到来。”
韩介忍不住道:“王爷……”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酒楼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安西军奉命入城,围起来,杀光!”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六十二章 只差一点
三千骑兵在长安城内放马冲刺,从封锁坊门的禁军败退,到常忠率军直冲安善坊,前后仅仅只用了短短不到一炷香时辰。
常忠率军冲到酒楼不远处,看到冲天而起的大火,酒楼内外被烟和火包围,外面还围着一群玄衣蒙面的刺客,显然顾青和亲卫们仍困在酒楼内,不知他们的死活。
常忠不由目眦欲裂,接着杀心顿起。
“围起来,杀光这群杂碎!”常忠大吼道。
安西军将士二话不说便催马上前,将刺客们包围起来。
刺客们也被弄得有些猝不及防,行动之前上面有过交代,安善坊会临时封闭,他们只需要专心刺杀顾青,可此刻突然冒出来的安西军是怎么回事?封锁坊门的禁军呢?
安西军刚露面便马上将刺客们包围,刺客们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常忠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刺客们此刻的站立位置,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眼便看出这些刺客是军中将士所扮,他们此刻摆出的正是军阵对战的阵势。
“朔方军?”常忠当即便明白了,扭头朝太极宫方向深深投去一瞥,然后大笑:“真是狗急跳墙了,敢刺杀王爷,哈哈,这是欺我安西军久未开杀戒,怕不是都以为我安西军刀锋不利了。”
笑声方敛,常忠忽然沉下脸,喝道:“圈起来杀光,拨出人手救火,王爷在里面,快!”
安西军将士围住刺客们早已跃跃欲试,闻令立马朝刺客们扑杀而去。
常忠没理会这场毫无悬念的对战,他焦急地望着熊熊燃烧的酒楼,朝里面大喊道:“王爷,王爷在里面否?末将救驾来迟……”
喊了好几声,里面终于传来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少废话了,快救火。还有,刺客我要活口。”
常忠听出了顾青的声音,不由大喜,哈哈笑道:“老天垂怜,王爷洪福齐天!”
随即扭头喝道:“王爷有令,刺客留活口!”
正在剿杀刺客的将士们一听,急忙换了进攻的方式,手中的长戟和横刀猛地一沉,猝不及防地攻向刺客的下盘,刺客们被逼得手忙脚乱,一时间惨叫无数,许多刺客捂着腿痛得满地打滚,然后便被安西军将士五花大绑押了起来。
大火很快被扑灭,数百名刺客也被将士们拿下,全留活口当然不可能,交战之后,活下来的刺客只有小半,而且大多带伤。
大火扑灭后,常忠马上带人冲进酒楼,见酒楼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所有的桌椅和摆设全烧毁了,仅只留下大堂正中一块一丈方圆是完好的,顾青和十几名亲卫围坐在这块地方,四周除了烧焦味以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再低头看看这块一丈方圆的边沿浸湿的痕迹,常忠当即明白了。
不是王爷洪福齐天,而是他及时的自救,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常忠当即朝顾青单膝一拜,道:“末将救驾来迟……”
顾青用布巾捂着嘴鼻,含糊道:“不要说废话了,快把兄弟们扶出去,马上找大夫治伤,战死的兄弟好生收殓遗骸,隆重葬之……”
常忠忙不迭答应,又道:“外面的刺客全都收拾了,只活捉了小半……”
“小半也够了,咱们出去吧。”
被将士们扶出酒楼,顾青仰头望向天空,天空烈阳高照,依旧蔚蓝如洗。
顾青此时已非常狼狈,脸上被浓烟熏得黝黑,身上的衣裳也是褴褛破烂,但顾青却毫不在乎。
活着,真好。
扭头望向太极宫方向,顾青忽然吃吃地笑了,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
“李亨,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哈哈哈!”
长安城的百姓们也赶到了,见到顾青还活着,只是有些狼狈,百姓们也都放了心,不停地庆幸天佑福善。
熙攘的人群中,忽然一道身影飞快地扑入顾青的怀里。
张怀玉一脸焦急地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有受伤,张怀玉终于放心,接着两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顾青急忙扶住她,柔声道:“我没事。”
张怀玉眼泪扑簌直下,却笑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用力吸了吸鼻子,张怀玉又道:“你此刻有许多事要做,我先回府了,等你回家再说。”
顾青含笑点头,李十二娘又走上来,朝他嫣然一笑,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劲拧了一下才放开,叱道:“混账东西,你已是郡王的身份了,长安城里多少人盼着你死,你不知道吗?身边多带些亲卫会死吗?”
顾青苦笑道:“知道了,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我出门一定带上千军万马,谁敢害我,一人一泡尿淹死他……”
李十二娘呸了一声,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领着女弟子们离开。
李十二娘和张怀玉离开后,宋根生才凑了过来,眼中带着笑。
“你现在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狼狈的样子,不过……活着就好。”
顾青看着他衣冠不整大喘粗气的模样,还有后面那群抄着兵器和棍子的京兆府差役们,心中便知宋根生为自己付出了多少。
他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力量,在挑战整个皇权。
螳臂挡车,谁渺小,谁伟大?
顾青抬手为宋根生整了整衣冠,笑道:“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你这辈子可能只见这一次了,以后绝不会再见到。”
宋根生哼了哼:“莫说大话,你再这么粗心大意下去,以后我迟早还会见到的,呵,今日真应该带个画师过来,将你这副样子画下来,送到石桥村去,让冯阿翁和乡民们都看看,郡王殿下也有差点被烤熟的时候。”
“莫乱说,现在的我顶多三分熟……”顾青笑得瘆人,帮他整理衣冠的双手忽然抓住他的腰带,然后狠狠一拽,腰带越收越紧,宋根生顿时变成了a4腰,猝不及防之下,宋根生差点当场吐出来。
顾青狞笑道:“你最近当官当飘了?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么跟爸爸说话?一肚子圣贤礼仪喂狗了?”
宋根生手刨脚蹬挣扎,憋着气道:“我……是来救你的,你怎能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顾青仍不放手,淡淡地道:“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我就是这样磊落的汉子,不服吗?”
“服了服了,我服了!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好歹是京兆府尹,给我留点面子……”
顾青这才慢慢松开手,笑道:“官儿不大,倒是很讲究体面,你真是出息了,我很欣慰。”
与宋根生玩笑几句后,顾青环视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们。
百姓们男女老少皆有,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庆幸和喜悦,顾青心中一阵感动,非常认真地朝百姓们长揖一礼。
“顾某让大家担心了,多谢。”
百姓们静静地躬身还礼,久久未起身。
顾青身后的安西军将士们也感动极了,一阵甲叶撞击声后,将士们也纷纷朝百姓们抱拳叉手,郑重地行礼。
官与民互相尊敬互相行礼,宛如彼此无声的许诺,大唐初年政通人和的景象再现,尽管只是惊鸿一瞥,此景已成了所有人毕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静谧的人群里,不知何人忽然大声道:“顾郡王是好人,好人一定要长命百岁呀!”
百姓们纷纷附和起来。
顾青失笑:“我争取吧,努努力应该能活到一百岁,万一活不了那么久,大家也莫怪我,我尽力了。”
人群轰然大笑起来,街边的酒楼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空气里充斥着焦味糊味,但气氛却融洽得像冬日里天井边的阳光。积雪犹厚,天已放晴。
辞别了百姓们,顾青转过身时,脸色却突然变得阴沉骇人。
“常忠,拿下了多少刺客?”
常忠一愣,道:“刺客共计三百余,被活捉的大约百来人。”
顾青冷冷道:“全部押到太极宫承天门前,让他们面朝宫门跪下。”
常忠兴奋地抱拳:“是!”
顾青整了整褴褛破烂的衣裳,又道:“调拨三千兵马随我入宫,我要觐见天子。”
宋根生忍不住道:“要不要换身衣裳?”
顾青古怪地一笑:“不用,这身衣裳很合适,有血腥味,也有战火硝烟味,非常适合见天子。”
…………
太极宫,承香殿。
此时的李亨心中有些慌张,他正忐忑不安地在殿内来回踱步,不时翘首望向殿外。
他在等消息,等一个他冒了极大的风险做出决定后的消息。
不得不说,刺杀顾青的行动颇为狠辣,无论是行动前的策划,还是行动时的果决,都非常完美,动用了国家的机器来布置这场刺杀,自然非同一般。
从大唐天子的立场上来说,刺杀顾青无疑是最合适且最有效的办法,这个大唐社稷的心腹之患若能杀死,整个朝堂和权力分配的棋盘彻底活了,李唐江山的统治能够延续下去,君权再次回到天子手中,至于权臣,死了也要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顾青的死活对李亨太重要了,顾青若死,朝堂和天下的格局都将改变,安西军群龙无首,李亨有充分的把握能将这支虎狼之师分化,直至诛灭。
事实上,顾青今日确实很危险,数百人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葬身酒楼,若常忠的援兵来迟半步,李亨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此惊险地逃出生天,难怪顾青走出酒楼后第一句话就说李亨“只差一点点”。
真的只差一点点,这一点点与实力和准备无关,纯粹是运气与偶然中的必然。
承香殿内不仅仅只有李亨一人,李泌,杜鸿渐等心腹朝臣也在座。
见李亨神情不安地来回走动,李泌忍不住劝道:“陛下,该来的总会来,陛下此刻太失仪了,大失天子气度,臣不得不劝谏……”
话没说完,李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大道理,今日若顾青不死,我大唐愈发危急了,朕能不能继续当天子都不知道,哪里顾得上天子气度。”
李泌被噎得翻白眼,与杜鸿渐对视一眼后,二人苦笑沉默。
来回踱了几步后,李亨又忍不住问道:“二位觉得,今日能否刺杀成功?刺杀顾青的人,是朕亲自从朔方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数百人刺杀一人,或许……能给朕带来好消息吧?”
李泌犹豫了一下,道:“臣以为,成败各半吧。”
李亨一愣,不悦地道:“准备如此充分,为何成败只有各半?”
李泌叹道:“陛下,有时候准备充分与成败并无关系,但凡顾青的运气好一点点,今日便很难成功,陛下莫忘了,安西军大营就驻扎在长安城外,只要救援及时,顾青便能活命。”
李泌的话很耿直,也很刺耳,李亨不满道:“这些朕都考虑进去了,安西军大营得到消息,再领兵来救,期间至少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几百人难道还不足以要他的命吗?”
见李亨越说脾气越大,李泌识趣地闭嘴不语了,心中却暗暗叹息。
李亨今年不到五十岁,可他的脾气却越来越像晚年的太上皇,不仅心胸狭窄,善猜疑,而且还刚愎自用,作为一朝天子,他身上的缺点实在有些明显了。
君臣各怀心思等待许久,终于听到殿外有匆忙的脚步声。
李亨和两位朝臣心头一紧,目光期待地同时望向殿外。
鱼朝恩半躬着的身影出现在殿外,冷眼旁观的李泌第一眼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聪慧如李泌者,鱼朝恩不必说一句话,李泌从他的脸上便已知道了答案,然后李泌黯然一叹,摇头不再说话。
鱼朝恩的表情不像是大功告成的样子,反而带着几许惶恐,几许惊骇,额头上的汗也顾不得擦,匆匆地走入殿内,刚行礼便被李亨迫不及待地打断。
“行了,莫行虚礼了,顾青怎样了?得手了吗?”李亨声音发颤地问道。
鱼朝恩慌张地道:“陛下,不好了,顾青还活着,那些人非但没得手,反而全军覆没,安西军来得太快,刚照面便立马将陛下派去的人全都解决了。”
李亨身躯一晃,神情迅速布满了骇然和惶恐。
“失败了?数百人杀他一人,居然还是失败了……”李亨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见李亨魂不守舍仍然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鱼朝恩迟疑了一下,又道:“陛下,顾青此时已出现在太极宫外,他带了三千甲士,还有那些刺杀失败后被活擒的人,在宫门前跪了一地,顾青说要进宫觐见天子……”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宫闱立威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都有一个积累的过程,因涵养和身份的不同而决定矛盾能够积累多深才爆发,但最后无论怎样的身份,矛盾都会爆发。
大街上两个陌生人不小心撞到,任何一方涵养稍低都会当场干起来,矛盾根本不需要积累的时间,鸡毛蒜皮的矛盾能打得头破血流。
但是身在朝堂的君臣,矛盾的积累却需要一个非常久的时间,双方都在尽量避免爆发,涵养和身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君臣矛盾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爆发,波及的便是整个天下,从利益的角度来说,矛盾爆发其实也是一种伤敌和自损的行为,能隐忍尽量隐忍。
但是今日李亨派刺客刺杀顾青,甚至公然封锁了安善坊,以阻拦援兵和方便刺客行事。
做事猖獗到如此地步,顾青若再忍下去,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些忠心拥戴他的将士和百姓。
踏着落日的余晖,安西军三千甲士入宫。
太极宫内的朔方军紧急集结,人人披甲执戟,如临大敌地盯着潮水般涌进宫的安西军将士,紧张地注视着安西军的一举一动,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仿佛一个细微的动作有误都会引起两军一场血战。
顾青走在队伍正前方,对两旁的朔方军视而不见。
负责戍卫宫闱的朔方军有三万人左右,顾青领进宫的安西军只有三千人,十比一的比例,却令朔方军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常忠披甲按剑,隐隐落后顾青一肩的距离,见两旁的朔方军神情紧张的模样,常忠不屑地笑了笑,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顾青脸色阴沉,步履缓慢地向承香殿走去。
常忠又道:“王爷,末将已下令孙九石的神射营在宫外待命,马璘李嗣业等人也随时准备入城驰援,若朔方军不识相敢动手,今日便索性灭了他们,宫闱禁卫之权,应该掌握在咱们安西军手中。”
顾青瞥了他一眼,道:“话是没错,道理也说得过去,不过你这副妥妥的奸臣篡位的嘴脸令我心里很不舒服,反派的坏字全写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抽你。”
常忠陪笑道:“王爷明白意思就好,末将没别的心思……”
入承天门,过太极殿,来到中宫后,顾青忽然停下了脚步。
承香殿前的白玉台阶上,鱼朝恩战战兢兢地恭立阶下,浑身瑟瑟发抖,脸色吓得苍白,见顾青和三千甲士到来,鱼朝恩愈发魂不守舍,颤声道:“奴婢奉陛下旨意,来此迎候郡王殿下……”
顾青含笑看了他一眼,嗯,鱼朝恩,见过两次面,不算熟,但在史书上,这位的名声可大得很。
李辅国被顾青斩杀后,鱼朝恩便顺势而起,取代了李辅国曾经的位置,成为李亨如今最信任的宦官。
安史之乱后,李亨已明显不信任朝堂的文官和武将了,尤其对武将更是猜忌。老将郭子仪本该在此时大放异彩,若李亨能充分信任他的话,顾青出于对郭子仪的敬重,说不得还会对李亨更忍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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