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顾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却听得身后扑通一声,李隆基和李亨二人同时瘫软在地,脸上布满了绝望。
李亨眼神痴呆地看着顾青,许久之后,忽然大哭起来。
藩镇勤王兵马是父子二人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所以在顾青逼宫后,他们还能保持淡定,努力忍住怒火不激怒顾青,为的就是忍气吞声以图来日。
然而两路勤王兵马的覆灭,仅剩的河西军曲环只怕也无法翻盘,最后的救命稻草终究救不了他们的命,父子二人终于彻底崩溃了。
“顾青!篡国贼子,窃夺朕的江山,朕与你拼了!”
李亨状若疯狂,忽然跳起来朝顾青冲去。
重兵环伺,大将在旁,李亨歇斯底里的疯狂注定无法碰到顾青的一根寒毛。
离顾青尚有数尺之遥时,李嗣业眉头一皱,忽然抬脚朝李亨狠狠一踹,李亨被踹中腹部,身体倒飞数尺,重重栽落在地,捂着肚子痛呼起来。
雪白的刀光一闪,一柄四十余斤重的陌刀已搁在李亨的脖子上,李嗣业扭头望着顾青,道:“王爷,杀不杀?”
直到此时,李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莫说天子之权,此刻自己的小命也在顾青的掌握之中,只要顾青一个念头,脖子上这柄刀就会挥落,从此含恨赴黄泉。
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敢跟顾青拼命?
清醒过来后的李亨冷汗潸潸,疯狂的眼神顿时变得低眉顺目,哀求地看着顾青。
顾青冷眼旁观,毫无感情色彩地笑了笑,道:“罢了,放了他吧,他毕竟是天子,须以礼相待,传令戍守宫闱的将士们亦不得造次,不得对两位陛下有丝毫不敬,否则军法无情。”
“是。”李嗣业收起了刀。
顾青走出了大殿,一边走一边道:“传令安西军将士接管宫闱防务,请二位陛下暂时留居承香殿,天子尊贵,外人不可轻觐,若无必要,便不必见外臣了,安心留在深宫享乐吧。”
殿外,安西军将士见顾青走出来,不知何人带头,大家又高举兵器欢呼起来。
声浪震天,刺破了黄昏斜阳。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七十七章 风浪未息
在古代,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是金榜题名,是黄袍加身,还是封狼居胥,御谥文正?
顾青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有时候甚至都对这个时代感到陌生,这个年头的傻子很多,上位者几句惺惺作态的真情流露,那些草根之辈便傻乎乎地为他赴汤蹈火直至效死。
这个年代的人同时很自律,无论是否读书人,人人都以“君子”的准则要求自己,“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些美好的词汇都是盛世江山里投映出来的影像。
这个年代的人并不愚昧,只是在现代人的眼里看来,他们的道德要求太高,以至于看起来每个人都傻傻的。
其实他们不傻,只是千年后的人们活得太精明了而已。
道德准则高,善良又可爱,朴实又勤劳。这样的黎民百姓对统治者来说,已经是古今中外最温顺的子民了,为何各朝各代的统治者们还是不肯善待他们呢?
或许,他们只是被华丽豪奢的宫殿关久了,身边逢迎谄媚的人太多了,渐渐地忘记了究竟是谁在供养着他们,对善良和温顺这些可贵品质更是不屑一顾。
但顾青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的山村里,他在大唐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各家各户手捧着可怜兮兮的干果和肉脯,送到他面前,唯恐他嫌弃,紧张而局促地解释,这些已是他们的所有。
还有他大婚那天,城外一无所有的难民们倾其所有,为他送来的野菜,铁簪和枯草编制而成的同心结,同样紧张而局促地告诉他,这些已是他们的所有。
礼物确实寒酸,然而“倾其所有”四个字的分量却比泰山更重。
为了这些善良可爱的百姓,顾青必须打破这个世界,创造一个配得起他们善良可爱的新世界。
原本只是将自己当成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过客,人生百年后,尘归尘,土归土,千年后的人,也归于千年后。
只是今生的种种际遇,与那颗天生的悲悯之心,让顾青走上了这条注定坎坷但渐渐辉煌的路。
走出太极宫,夜幕已临。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仍然空空荡荡,安西军将士清街非常彻底,百姓们没人敢违反安西军的军令。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顾青笑了笑,转头对韩介道:“告诉宋根生,让百姓商贾们出来吧,大唐长安本是不夜城,此时正应是热闹的时候,今日事发突然,倒是我对不起百姓了,以后尽量不会惊扰他们的生活。另外,让宋根生马上颁贴安民告示,用什么说辞他懂的。”
韩介领命而去。
顾青站在金水桥边,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笑道:“走,回家去,该睡觉了。”
…………
京兆府的动作很快,长安城刚解除了禁足令,宋根生马上张贴了安民告示。
告示是他与顾青早已商量好的,言称反贼余孽渗进宫闱,意图行刺天子,顾郡王临危受命,调遣安西军紧急入宫围剿反贼余孽,短兵交接之后,反贼余孽尽数伏诛,安西军功成身退,天子无恙,只是反贼余孽惊了圣驾,而致天子病倒,不日便可安康。
告示写得很真实,仿佛有人站在一旁亲眼看着一切发生,告示贴出来后,长安城里有人不信,也有人深信,当然,朝臣们一个都不信,对于顾青与天家父子的矛盾,朝臣们是看得最清楚的,而且他们深知矛盾必然有彻底爆发的一天。
今日,便是矛盾彻底爆发了,果真是惊天动地。
至于告示上说什么深宫混入了刺客之类的鬼话,呵呵,几个不成器的刺客用得着发动全城数万安西军冲进宫里歼灭吗?
编瞎话都不诚恳,态度太敷衍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原本有充足的把握将三万朔方军全数歼灭的顾青,却对朔方军留了情,两军对峙后,只杀了少数几名将领,余者皆被安西军收编。
枭雄居然会发善心,着实令朝臣们感到不可思议。
在亲卫们的簇拥下,顾青从太极宫回到王府。
王府门前,张怀玉,张怀锦,皇甫思思都静静地站在门口,不知她们等了多久,她们的脸上都布满了担忧,但在见到顾青骑马回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担忧都化作无尽的欣喜,三女迎上前,围着顾青上下打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平安就好……”张怀玉语带哽咽,装作不经意地扭头,悄悄擦了擦眼角。
顾青自领兵以来,历经大小无数战事,这一次其实不算最凶险,但它对顾青却是非常重要的一战,顾青将自己和所有亲人妻妾的性命都押到了桌上。
一场豪赌,他是赢家,可张怀玉她们也为他担足了心事。
张怀锦眨巴着大眼,道:“顾阿兄,听阿姐说你今日要做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我看到整座长安城都被安西军将士封了,你的事办好了吗?”
顾青笑道:“办好了。”
张怀锦喜道:“事情办好了,全城是不是要解封了?百姓商贾们都能上街了吗?”
“当然。”
张怀锦忽然脸色一垮,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袖子左右摇晃:“暂时不要解封好不好?”
“为何?”
张怀锦神秘地一笑,道:“难得整座长安城的百姓商贾都不准出来,咱们去西市玩呀,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咱们想吃什么就窜进商铺里吃,想要什么就拿,西域大胡子的羊肉摊,东街口的首饰店,顺德楼的葡萄酿……”
顾青也作欣喜状笑道:“好啊好啊,不说不觉得,原来封城这么好玩,不仅好玩还免费……”
张怀锦见顾青居然支持她这些无法无天的建议,不由愈发惊喜,急忙补充道:“还有还有,西市东街尽头那家卖银酒壶的西域商人开的商铺,咱们一把火烧了它!”
“好啊好啊……嗯?慢着!”顾青回过神,不解地道:“白吃白拿也就罢了,为何放火烧别人的商铺?”
张怀锦气道:“上次我与阿姐逛西市,那西域猢狲好不知礼,我看中一只银酒壶正好用来装顺德楼的葡萄酿,砍了半天价没谈拢,那猢狲骂我和阿姐是穷鬼,气得我当场就准备叫亲卫烧了他的商铺,阿姐后来拦住了我,说咱们是顾阿兄的家眷,在外面不可跋扈,让人指摘顾阿兄的不是,我这才放过了他……”
顾青笑着迅速看了张怀玉一眼。
张怀锦摇晃着顾青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顾阿兄,我和阿姐可委屈了,你帮我出气好不好?咱们放火烧了他的商铺……”
顾青毫不犹豫地道:“烧!必须烧!敢得罪我的三十六弟,必须烧它个干干净净,回头就让亲卫去放火,你亲自点火,好教满城百姓商贾看看张二小姐的威风。”
张怀锦大喜:“真的吗?真的吗?我这就进屋换衣裳,换一身威风八面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衣裳,咱们烧它个干干净净!”
说完张怀锦掉头就跑,生怕顾青反悔似的。
顾青敛起笑容,指了指张怀锦的背影,对张怀玉道:“白吃白拿还放火,这位小同志的思想很危险呐,你跟过去,把她关家里,禁足十日再说。”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道:“人前笑脸,背后捅刀,你这夫君当真是翻脸无情。”
顾青笑道:“小姨子长大了,也该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了,我这都是为了她好。”
张怀玉哼了一声,还是听话地追着张怀锦的背影进门了。
皇甫思思最勾人,身为妾室她很懂得分寸,直到张家姐妹与顾青说完话她才慢慢走过来,也不言语,只拿眼神勾他,一记媚眼飘来,便胜却人间无数。
顾青秒懂,也回以一记约战三百回合的眼神。
皇甫思思噗嗤一笑,转身飞快进了府门。
三位妻妾都离开,顾青才收敛起笑容,静静地注视王府侧门内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
瘦弱的身影慢慢朝他走来,本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的公主,如今却活得战战兢兢担惊受怕,连步履都丝毫不见当年的傲娇自信了。
顾青咂了咂嘴,他忽然很怀念当初那个鼻孔朝天的傲娇小公主,尽管偶尔觉得那副样子有点讨厌,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可爱,总比现在这副卑微可怜的样子强百倍。
万春走到顾青面前,垂头轻声道:“你……”
话刚起头,顾青立马道:“我未伤你父皇和皇兄分毫,也没有将他们从皇位上推下去,睫儿,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万春惊喜地抬眸看着他,接着眼眶很快蓄满了泪水,神情却充满了解脱和释然,最后终于承受不住长久的心理压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多,多谢……你,我实在不知……”万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道。
顾青叹道:“你不必谢我,虽然我未伤他们,但我已将他们的权力全削夺了,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深居禁宫的天子和太上皇,可纵情声色歌舞和美酒,但对国事朝政再也不能插手了,这件事别无商量,就算你求情也没用。”
万春点头,又摇头,泣道:“够了,我已满足,别无所求,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活到老便足够了。”
顾青笑了笑,道:“只要他们能安分,便一定能平安,我知你的为难和苦楚,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分担和解决,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毕竟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是很难尽善尽美的……”
万春点头泣道:“我明白,都明白的,放心,如今我已心结尽解,再无所忧,再无所求。”
抬袖使劲擦了擦眼泪,万春努力朝他露出一抹笑靥,默然无声地朝他蹲行一礼,轻声道:“多谢……多谢夫君为我担待,从今以后我便安心做我的顾家妇,该为娘家做的事,我也尽力了。”
顾青失笑道:“不要搞得跟娘家恩断义绝似的,我虽禁足你父皇和皇兄,但并未禁足你,闲暇之时你不妨入宫看看他们,与他们多聊聊,开解一下他们的心结。”
万春点头应了,接着不知想起什么,脸蛋儿忽然一红,声音愈发低不可闻:“夫君与我成亲多日,但一直未行……未行那个事,今晚我……我……”
顾青神色一正,道:“把我当啥人了,我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吗?我是那种见色起意之辈吗?肤浅!”
见万春呆住,顾青只好解释道:“……主要是我今晚已有约了,刚才思思那眼神你也瞧见了,勾人得很,必须教育教育她。她已预约了我,你若想约,明天早点来排队,先去怀玉那里领号牌,咱家凡事都得有规矩……”
话没说完,顾青忽觉脚下剧痛,万春一脚狠狠踩在他的鞋面上,还使劲拧了一下,然后气得掉头就走。
顾青痛得倒吸凉气,看着万春气冲冲走进府门的背影,顾青忽然笑了。
嗯,还是这副生气的样子可爱,那个傲娇又臭脾气的公主殿下回来了。
顾青摸着下巴开始思忖。
要不……今晚放思思的鸽子算了?
毕竟公主殿下那么白……
转念一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为何非要做选择?腐朽得很。
…………
封城清街,大动干戈,风声过后,长安城的议论显然不是一份安民告示能平息得下来的。
第二天,各种传闻喧嚣尘上,街头巷尾,酒肆客栈,东西两市,有人的地方就有议论。
昨日安西军为何突然入城,为何突然封城清街,为何包围了太极宫……
各种答案都有,每个答案都被好事者解释得活灵活现,配合他们讳莫如深的表情,俨然一副得到第一手内部消息的权威模样。
议论归议论,市井民间的议论不过是一种谈资,安西军昨日除了暂时封城清街外,其实基本没影响百姓们的生活,日落之后长安城便解封,一切如故,百姓们的议论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但是朝堂上可就没那么平静了。
大家都是聊斋里的老狐狸,那份糊弄鬼的安民告示自然没人信,长安城的朝臣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顾青竟成了众矢之的。
第二天一早,顾青如往常般走入进奏院,便见院子里站满了朝臣,以礼部尚书房琯,刑部尚书李岘为首,余者皆是六部侍郎,御史台御史等等。
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百余人,每个人都用怨恨的目光盯着顾青。
顾青走进院子后对四周敌视的官员视若无睹,大大方方地进了前堂。
李岘忍不住上前一步,怒道:“顾青,尔昨日是否率兵逼宫?”
顾青乐了:“呵,刑部尚书好大的官威呀,你是在审我?”
李岘毫不退缩地道:“你若行逼宫篡逆之事,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我审你又如何?”
顾青傲娇地抬起了下巴,淡淡地道:“审我,你不够格,李尚书,顾某人如何行事,不用向你交代,你若真想效法古往今来不事二主的忠臣,此时以头击柱而死,我也不反对。”
李岘大怒:“竖子猖狂!”
礼部尚书房琯走上前,沉声道:“顾青,天子何在?”
“天子居于深宫,房尚书难道不知?”
房琯冷冷道:“天子和太上皇是否已被你软禁?”
顾青淡淡地道:“房尚书没看京兆府张贴的安民告示?昨日宫中混入了反贼,我是奉旨率兵入宫保护天子,捉拿反贼,怎会无端软禁天子?”
房琯冷笑:“明人不说暗话,顾青,你这话未免太敷衍了,我乃三朝老臣,就不能得你一句实话吗?”
顾青微笑道:“房尚书想听什么实话?非要逼我承认逼宫篡逆?最好还承认我弑了天子?但是天子如今好端端在宫里,活蹦乱跳的,教我如何承认?”
百官沸腾起来,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终究都是大唐的朝臣,尽管各自心里都打着小算盘,但他们对大唐天子总的来说还算是忠心的,昨日安西军逼宫之事,朝臣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听着越来越喧嚣的议论声,甚至还夹杂着咒骂声,顾青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忽然顾青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站起,百官吓得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议论过后,差不多够了,你们是朝堂臣子,不是闲着无事的市井小民,各官署还有那么多国事朝政待理,你们打算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百官沉默。无人应声。
顾青又淡淡地道:“若觉得我顾某行事不公,人品太差,不愿与之伍,可以,交出官印,我允许你们致仕告老归乡,并双手奉送仪程,今年夏末朝廷便要再开科考,我不愁朝中无人可用。”
百官吃了一惊,院子内的气氛愈发寂静难堪。
顾青冷冷道:“不愿当官的,耻于与我为伍的,把位置让出来,不要多说废话。至于昨日之事,我没必要跟你们解释,天子好端端在宫里住着,明日便有朝会,君臣可当面叙话,此时却都来指摘我的不是,当我顾某人脾气太好了不成?”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七十八章 周宣中兴望我皇(大结局)
百官迟疑着各自散去。
比武力,他们都是文官,可顾青手里握着兵权,不要命的话敢上去试试?
比争吵,天子确实还活着,说什么软禁天子,天子本来也是从不出宫的,“软禁”这顶帽子暂时扣不到顾青头上。
而顾青则一言击中了所有人的软肋。
不想当官莫bb,赶紧滚蛋,能代替你们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却令所有官员都收敛了。
谁会跟自己的官位过不去呢?再说……这位顾郡王的脾气确实不算太好,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事他不是没干过。
顾青倒不是威胁这些官员,他是真不在乎。朝堂的势力分布很复杂,但基本都要从出身来论,朝堂上有一半出身某个世家,还有一半是寒门学子金榜题名而入朝堂,无论怎样的出身,对顾青来说都不算什么。
逼宫之后,朝堂是注定要经过一番清洗的,有些持敌对态度的人必须换掉,顾青需要一个上下一心的朝廷,不一定对他忠心,但敌人不能留,否则必是祸患。
所以顾青对这些官员态度很强硬,因为这些官员已在他裁撤的名单中。
朝廷需要精简减冗,许多官署的官员过于多余,迟早要裁撤的。顾青打算第一步便从裁撤官员开始,也算是给将来约束皇室子女和权贵立了一个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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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看了面前百余名官员一眼,顾青转身走进前堂,边走边道:“诸官员有事要议可入内,若无事可说,便各自回署打理政务,朝廷不养闲人。”
站在院子里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以李岘为首的朝臣们犹豫了片刻,许多官员转身默默离去,还有些确实有事要议的官员则走进了前堂。
不论对顾青这个一手遮天的权臣是怎样的态度,至少要做到公私分明,议政事的时候便不能掺杂私人感情了。
于是李岘房琯率先走了进去,后面跟着一二十名官员。
第二天朝会,李亨在太极殿露面了。
李亨穿着黄袍,面容憔悴,一脸病色。
坐在金殿内,李亨目光有些痴呆,望向朝班里的顾青时,视线畏缩且惊惧,显然昨日的逼宫场面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令他此刻都没缓过神来。而李亨的一脸病色也不是装的,而是实实在在被吓的。
今日站在李亨身边的宦官已不是鱼朝恩,而是换了个不知名的小宦官。
鱼朝恩自从在两军对峙时假传圣旨,乱了朔方军的军心后,便悄然而遁不知所踪,世上只有顾青知道他的下落,当然,对于立了功的人,顾青向来是不小气的,此时的鱼朝恩混得不错,顾青许诺过,待将来大事鼎定后,定会给鱼朝恩一份敞亮的前程。
小宦官立于李亨身旁,见李亨朝他使了个眼色,于是扬了一下拂尘,上前尖声道:“传圣谕,昨日反贼余孽混入宫闱,意图行刺天子,幸得安西军救驾及时,未成大祸,着令户部拨付银钱肉粮至安西军大营,犒赏三军。”
群臣表情木然,许多人心中冷笑。
好吧,君臣的说辞都一样,这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还有许多朝臣则一脸悲怆。
权臣强势,当天子的也不争气,听这前后一致的口径,显然天子已向顾青臣服了,分明又是第二个汉献帝,大唐社稷的气数尽矣!
有人悲怆,也有人欢喜。
朝堂里还有许多朝臣则一脸喜意,他们大多出身世家,世家与顾青之间达成的交易,这些朝臣早已知道。
天子臣服于权臣,意味着新的时代来临了,而这些世家出身的朝臣们便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毕竟顾青是靠着世家才保证了天下的稳定,逼宫之时才将负面影响减到最低,乱象根本没出宫闱,有世家为靠山,朝堂上世家的发言权更大了。
满殿朝臣各异的表情里,顾青神情平静地走出朝班,朝李亨行礼。
“臣代安西军将士谢陛下厚赐。”
李亨努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容:“顾卿不必多礼。”
说完李亨又朝小宦官瞥了一眼。
小宦官急忙道:“传圣谕,蜀州郡王顾青功高赫赫,平叛乱,定社稷,治万民,教忠励资,敬之忱聿,可晋爵关中王,可赐剑履上殿,可摄政监政。”
殿内群臣大惊。
郡王被晋为关中王不是小事,关中可是京畿所在,大唐立国至今,没有一人能得“关中王”的爵号,更甚者,异姓封王也是少之又少,将关中的名号封给顾青,可见顾青的权势高涨到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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