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长安房价有多贵?”顾青好奇问道。
石大兴叹道:“看地段,看大小,寻常人家买不起,就连颇富身家的商人也不一定买得起,就说少郎君的这座宅子,位置颇偏,大小也合适,若在长安买的话,大约需要中产人家不吃不喝数十年才能买得起,折合银饼大约一百五十多两吧。”
顾青目光闪动,若在长安联合一些商贾,搞个炒房团,一定能赚大钱。
可惜这个赚钱的法子太缺德了,最终苦的还是百姓,顾青只是闪了一下念头便放弃。
“中院给你们留两间厢房,自己去选,以后不用住客栈了,这里勉强当成自己的家吧。”顾青爽快地道。
二人大喜,急忙行礼道谢。
“宅子重新修缮的钱在下出了!”石大兴率先道。
郝东来不甘示弱:“雇请管家杂役丫鬟的钱我出了!”
石大兴瞬间变脸,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出双倍!”
郝东来大怒:“我出四倍!我雇两百人专门侍候少郎君!”
“我……我把你最美的那房小妾从青城县请过来,给少郎君当奶妈!”石大兴涨红了脸道。
郝东来顿时脑充血,刚准备翻脸,一看顾青那副惊愕的表情,马上改口:“我家的小妾凭什么让你请?少郎君若不嫌弃,在下马上把她接来长安送给少郎君,不求荐枕席,给少郎君搓背洗脚还是勉强胜任的。”
顾青惊愕地看着他们,商人果真是毫无节操毫无底线,小妾也算老婆了,居然说送就送。
然而他们说话难道不过脑子的?送个二手老婆给一位正值年少官运亨达的翩翩少年郎,不怕得罪人吗?一手的绝世大美女我说拜把子就拜把子,你家小妾啥姿色自己心里没数吗?
最美的小妾显然是郝东来的心头宝,话虽说出去了,但还是有些舍不得,于是紧张地看着顾青,颤声道:“少郎君,您发句话,在下立马将她接来长安。”
顾青沉吟片刻,微笑着委婉拒绝:“你俩,给我滚。”
…………
小妾可以不要,但两位掌柜拍胸脯包下了宅子修缮和雇请管家丫鬟,这个就不用拒绝了。
第二天一早,顾青照常进左卫府办差,周仓曹一脸灿笑迎上来。
顾青刚被拿下狱的那几日,周仓曹也进了大狱,后来宫里传出了旨意,卢承平入狱三日,周仓曹与顾青是同时被放出来的。出狱后周仓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此事峰回路转的个中缘由,于是对顾青愈发客气尊敬了。
朝堂高层的官员眼里,顾青当然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李隆基处置卢承平根本与顾青没什么关系,可在周仓曹这种末级官员眼里看来,这是顾青得了圣眷,天子亲自为顾青报仇雪耻,了不得的天恩,顾青的前程恐怕不可限量,于是周仓曹出狱后便打定了主意,死死抱住顾青的大腿。
见顾青来应差点卯,周仓曹将顾青请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殿中侍御史卢铉昨夜生了一场急病,卢家从长安城请了好几位名医瞧病,折腾了半晚上,卢铉的病仍不见好,大清早便遣家仆将告假书送进了御史台,卢铉请病假了,而且病假时日未定,不知何时能好。
巧的是,右相李林甫昨夜病情恰好也加重了,长安城的名医在卢家还没看完病,立马又被请进了李相家,今日一早,李相的家仆也向宫里递了奏疏,李相在奏疏里说老迈病重,不堪重荷,愿将手中的权力大部分移交给左相陈希烈,仅只保留吏部和御史台之权。
顾青微笑听着周仓曹说起朝堂八卦,心中却对那位未谋面的李林甫感到佩服。
留名千年的奸臣终归是有几分本事的,从他审时度势果断决定病重,然后交出手中权力,却偏偏保留了最重要的人事权和监察权,由此可见李林甫谋算之高明,有吏部和御史台在手,左相陈希烈手里再多的权力也没用,还是要事事向李林甫请示。
周仓曹还告诉顾青,李林甫的奏疏递进宫不到一个时辰,天子的批复便下来了。
允李林甫所请。
意思就是同意李林甫奏疏上的所有请求,包括移权,包括保留吏部和御史台。
批复李林甫的奏疏的同时,李隆基还给东宫太子李亨下了一道斥责的旨意,称其嬉于玩乐,不思向学,东宫靡费过度,美色乱智,着令东宫削减开支,驱逐裁减美貌宫女二十。
这道旨意可谓意味深长,李林甫被打压的同时,适时提醒东宫也别太得意,两边都打压一下,朝堂势力又形成了左右平衡的局面。
顾青暗自感叹,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啊,以后在朝堂里混必须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皆因顾青和卢承平之争而起,发展到最后竟成了李隆基制衡布局朝堂势力的借口。
谁说老年的李隆基昏聩糊涂?这位帝王都快成精了,哪里老糊涂?他只是将心思用错了地方而已,他的心里已忽视了天下黎民的疾苦,眼里只见得到朝堂的衮衮诸公,他想平衡的只有朝局,并不在乎天下苦不苦。
吹嘘盛世的臣子太多,帝王听不到真话,真以为如今还是盛世,至于隐藏在冰面下蠢蠢欲动的危机,没人看得见。
听完了八卦,顾青心满意足地进了屋子办公。
傻坐了一上午,顾青什么都没干,他至今仍不明白自己办差究竟该办什么,录事参军这个官儿,说起来好像什么都能管,还能直接向大将军献策建言,然而实际上左卫亲府里具体的差事都有具体的人在管,录事参军大抵是个在旁边指手画脚的角色。
当然,顾青也没有什么事业野心,他更乐于清闲,差事不主动找上他,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找事做。
一直傻坐到中午,兴庆宫里来了一位宦官,在左卫亲府无数将军和官员的注视下,宦官拎着拂尘走进了顾青办差的屋子,尖着嗓子告诉顾青,明日贵妃娘娘曲江池畔游园设宴,着令左卫亲府录事参军顾青明日赴宴。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三十三章 贵妃之诺
宦官传完话,像一只脖子中了箭的天鹅,高傲地仰着鼻孔离开了。
左卫亲府一众武将官员无比钦羡地盯着顾青办差的那间屋子,眼睛红通通的像一只只兔子。
顾青的名头早在与卢承平冲突时就在左卫亲府传开了,也有人特意打听过顾青的底细背景,顾青表面上的背景很容易打听到,当初在蜀州开瓷窑,做出了贡瓷,哄得杨贵妃这位美丽的同乡既开心又自豪,后来还作了一首马屁诗,哄得杨贵妃心花怒放,一不小心在平定南诏之战时多了几句嘴,捷报传到长安,杨贵妃抓住时机给天子吹了几口枕边风,于是顾青就这样发达了。
所有关于顾青的传闻里,离不开一个关键词,“杨贵妃”,顾青的发迹史其实就是一本如何拍好贵妃娘娘马屁的教科书,讨好了贵妃娘娘,升官还远吗?
可惜朝堂上的官员绝大部分没有顾青这样的才情,既造不出贡瓷,马屁诗也无法写得那般精妙绝伦,剩下极少数有此才情的人呢,又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真正的文人大多是要脸的,他们的道德感羞耻感比普通人更强烈,为了当官可以适当作一些比较含蓄的马屁文章,但终归要有些底线,不能往死里夸,李白当了一年的翰林待诏,写了一年的马屁诗便受不了了,主动辞官离开长安,可见他心里对“马屁”二字恶心到何等地步了。
顾青无所谓,反正写出来的马屁诗又不是他的原创,这个无耻的黑锅他不背。
贵妃娘娘游园设宴不是正式场合,所以顾青不必着官服,只需穿着常服,穿戴整齐干净便可。
第二天一早,顾青穿上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头戴璞巾,发髻上插了一支玉簪,在家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如果保持微笑表情的话,这张脸看起来还是多少带了几分喜庆味道的。
盛唐风气开放,除了正式场合的朝会或觐见天子外,在别的场合并无太多繁文缛节,随意便好。当年李白在宫中酩酊大醉,后来有了一个著名的典故便是让高力士为他脱靴,高力士倒是好涵养,还真就为他脱了,权贵与官员的心胸气量说起来还是很宽容的。
游园属于大唐权贵高层的聚会,算是一种私人性质的高级社交场合,游园会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游园,而是在游园的过程中与交好的权贵官员互相聊天,或是作诗,或是饮酒,总之,一切能够增进君臣或同僚感情的活动都是被允许甚至是被鼓励的。
作为低级官员,顾青被杨贵妃邀请已让很多人惊讶了,所以顾青来得很早,尽量在别人面前低调一点,谦逊一点,不能给人恃宠而骄的印象,否则很容易树敌。
曲江池属于皇家园林,最初建于秦朝,秦始皇在曲江池边修建离宫,名叫“宜春园”,这个不正经的名字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时,才改名叫“曲江”,后来在隋朝又改名为“芙蓉池”,到了唐朝时,再改名为曲江池。
顾青入园后在宦官的带领下,径自来到曲江池畔的紫云楼,这座楼建于开元十四年,每逢年节游园,李隆基必在此楼宴请朝臣,共赏歌舞。
今日游园会的主人是杨贵妃,李隆基没在。
顾青来到紫云楼前,整了整衣冠,宦官传话宣进后,顾青垂头躬身而入。
入楼先行礼,礼数规矩周正,行完礼后顾青仍垂着头,直到杨贵妃笑着说了一句免礼,顾青才抬起头来。
今日的杨贵妃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艳丽雍容的紫色宫装,眉心贴着三叶形的花钿,头发盘成高云髻,瀑布般高耸的发髻上珠玉镶嵌,华贵而不敢直视。
顾青来得最早,楼内竟然没有朝臣,杨贵妃一手托着腮,正神情惫懒地观赏歌舞,顾青来后她很高兴,朝他招了招手,顾青朝前走了几步,杨贵妃又招了招手,顾青又小心翼翼朝前走了几步。
杨贵妃不高兴地道:“坐到本宫跟前来,今日并非朝会,不必讲究礼数,怕本宫吃了你吗?”
顾青眼角跳了跳。
这位可是李隆基的宝贝,当初扒灰挨了多少骂好不容易才上手,自己可不能与她太近了,传到李隆基耳朵里,若他只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倒无所谓,若他把自己当成了情敌欲除之而后快,自己可就冤死了。
旁边一名宦官拿了一张蒲团过来,顾青抢先接过,主动放在离杨贵妃大约一丈距离的地方,然后一屁股跪坐上去。
杨贵妃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叹道:“这般小心谨慎,可真不像你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事。”
顾青笑道:“娘娘贵气逼人,光芒四射,臣委实不敢太接近,怕娘娘的圣洁艳丽之光刺伤臣的眼睛。”
杨贵妃掩嘴大笑:“你这张嘴真是……如此油嘴滑舌居然没成亲,说出来本宫都不信,将来再长大一点,天下不知多少无辜女子遭了你的殃……”
“臣年纪还小,又无父无母,暂时不想成亲。”
杨贵妃摇头道:“刚刚还夸你懂事,又说这般无礼的话,你已十八岁了,怎可不成亲?孤零零一人活着多苦闷,再说也要为祖宗先人留下一脉香火才是,否则会被人骂不孝的……”
说着杨贵妃又道:“你如今也算是在朝为官,朝臣上了品级的官员可绝没有尚未成亲的人,不成亲便意味着未立身,未立身谈何立世?顾青,将来本宫纵然想托请陛下升你的官,你若仍未成亲,本宫都不好意思跟陛下开口,明白吗?”
顾青笑道:“多谢娘娘金玉良言,臣记住了。只是臣尚年轻,升官的事不急,待臣为陛下再立新功,娘娘帮臣说话时也有了底气。”
杨贵妃笑了:“难得少年郎竟有如此志气,上次听说朝廷平南诏国之乱,你向鲜于仲通提了不少建言,从而立下不小的功劳,鲜于仲通送来长安的请功奏疏上,你的名字列为功劳簿第一,本宫当时可高兴了,帮你在陛下面前说话时果真有了底气,理直气壮地请陛下给你封个大官儿……”
“无奈陛下说你年轻尚小,封大官恐惹朝中非议,这才只给你封了个八品录事参军,这件事上是陛下欠了你的,如此大的功劳不应只封八品官,将来等你再长两岁,本宫便请陛下给你再升官,终归要对得起你为朝廷为陛下立下的功劳。”
顾青急忙直起身子道谢。
看得出杨贵妃对顾青是真有好感,这种好感与男女之情无关,一部分是因为顾青当初烧制的贡瓷解了她的思乡之愁,一部分是因为家乡出了顾青这位年轻俊秀而感到自豪,还有一部分大抵是顾青的马屁拍得太绝妙,诸多原因合在一起,杨贵妃对顾青一见如故,好感度蹭蹭的往上拔高。
至于顾青对杨贵妃,也没有男女之情,主要是不敢有,会死的。谁叫他翅膀没硬呢。
说完了升官的事,杨贵妃又问起前几日卢承平挑衅的事。
顾青原原本本说了,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此事自己已是赢家,没必要再站在受害者的位置煽风点火了,过犹不及。
杨贵妃听完后,咬牙骂了几句卢家父子,又告诉顾青,往后长安城再有任何人欺负他,尽可进宫来告状,她一定帮顾青主持公道,又说了一通顾青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孤身一人独自在长安,如何如何可怜,以后不妨将她当成亲人,受了什么委屈尽可倾诉。
顾青唯唯应了,见杨贵妃说起他的身世时眼眶泛红,猜测她可能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于是赶紧说了几个前世的段子调节气氛,杨贵妃很快被他哄得破涕为笑。
说了半天话,外面宦官不停禀奏某某朝臣在楼外等候觐见,杨贵妃遂令顾青出楼随意走走,她要接见各路朝臣。
顾青行礼告退,独自走出紫云楼,门外站着许多官员,顾青低头垂睑,边走边躬身行礼,态度谦逊地离开了紫云楼。
曲江池边独自一人散步,看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景色,顾青长长呼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边在左卫亲府当差,一边在思索未来的规划,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成熟的计划,可惜缺少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必须要在朝堂上有点权力,而且必须是文臣,李光弼那样的武将不行,有点犯忌。
正在犯愁跟谁制造个偶遇然后相识,曲江池畔的小径前方蹦蹦跳跳行来一位女子,穿着鲜艳的绿色宫裙,头发扎着双丫髻,手里一只鲜红的桃子,一边走一边往上抛,接到手里便咬一口。
那女子迎面走来也看见了他,二人当即便愣了,接着女子扔了桃子,惊喜地抱拳:“二哥!”
顾青想转身装作没看见,然而曲江池边无路可逃,只好也作惊喜状抱拳:“三弟!”
“二哥!”
“三弟!”
相见之欢,诚如猛张飞接到了过五关斩六将护送嫂嫂安全归来的关二爷。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持公道
游园会邀请的不止是朝堂官员,还有官员们的家人女眷。
顾青直到遇见张怀锦后才明白这个事实,然后情不自禁感叹命背不能怪社会……
狭路相逢,装作没看见是不可能的,太欺负人了,上前兄弟相认顾青又不情不愿。
张怀锦却表现得很雀跃,发自内心的雀跃,拽着顾青的袖子蹦蹦跳跳,像一只被掐住脖子不停挣扎的兔子。
“二祖翁非要带我来,说让我跟权贵们的女眷学学礼仪,我正觉得无聊呢,没想到二哥也来了,这下不无聊了。”
顾青叹道:“你找几只猢狲让它们给你表演翻跟头,同样不会觉得无聊。”
抬头环顾四周,顾青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给你捉几只猢狲去……”
刚准备遁走,顾青忽然发现走不了。
袖子被她拽得紧紧的,若挥刀断袖的话,更坐实了二哥与三弟的基情,不妥。
张怀锦嘟起小嘴道:“二哥,为何总躲着我?我都说过不会嫁你了,你还怕什么?”
顾青一愣,沉思起来。
说得似乎有道理啊,以前躲女人是怕她们缠上自己,或怕她们纯粹馋自己的身子,可张怀锦完全没有威胁,双方通过友好协商,各自说好了互不嫁娶,彼此更以兄弟相称,他还怕什么?
都是好兄弟啊,好兄弟为何要躲着?
顾青想到此处,仿佛打开了某个心结,心情顿时欢欣起来。
一把勾住张怀锦瘦弱的肩膀,顾青笑道:“走,二哥带你捉猢狲去,这次是真捉猢狲。”
张怀锦被顾青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羞涩,尤其是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更令她不自在,红着脸挣开了顾青的手,使劲瞪着他。
“二哥,你规矩点!”
顾青尴尬地笑:“抱歉,手快了……不对,手贱了。我对兄弟常常不拘小节。”
张怀锦警告道:“兄弟归兄弟,不可动手动脚。”
“以后不会了……”顾青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不可对我动手动脚,大家的关系都纯洁点,可以桃园结义,不可抵足而眠。”
“我肯定不会碰你,当我什么人!”张怀锦气道。
顾青眨眼,这么说的话,以后嘴毒一点气死她也没关系么?反正她不会碰自己……
二人沿着曲江池继续散步。
有人陪着委实不同,张怀锦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从她蹦蹦跳跳的节奏和高度来看,此刻她的心情是真的想上天的。
“那日我回家后,二祖翁又拐弯抹角问我要不要与你结亲,我拒绝了,若二祖翁问你,你记得一定要拒绝啊。”张怀锦很严肃地叮嘱道。
顾青帮她出主意:“你二祖翁若再问你,你就使劲说我坏话,说我贪财好色,说我爱饮酒,醉了常打人,反正怎样不堪你就怎样说,我不介意的。”
张怀锦摇头:“不行,我不能凭空捏造,根本没有的事情我不能乱说,坏别人名声的事我做不了。”
顾青叹气,家教太好也是负担,为人不知变通,底线太高往往束手束脚。
“你为何如此抗拒成亲?就算你不嫁给我,终究还是要交给别的男子吧?难道一生不嫁人?”顾青好奇问道。
张怀锦道:“当然要嫁人啊,但一定要是我亲眼看上的人,我将来的夫君必须是自己亲自挑的,相貌可以不那么英俊,但人品一定要好,要待我始终如一,要一生与我举案齐眉,哪怕我已八十岁了,在他眼里我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这样的男子才能令我心甘情愿嫁他,才能令我心甘情愿一生为他相夫教子。”
顾青赞道:“很好的想法,记得坚持自己,不要被世情所动摇。”
张怀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觉得我的要求太高了么?去年我与娘亲说了我的要求,被娘亲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想法太怪,不可能实现,还说女子要从《女诫》,否则便是离经叛道,为世人所不容。”
说着张怀锦嘟着嘴,垂头露出委屈的表情。
顾青怜惜地想揉揉她的狗头,然而一想到刚刚保证不再碰她,只好收回手,笑道:“你的想法一点也不离经叛道,再过一千多年,女子择夫婿的要求更高了,她们要男子有钱有车有房,有事业有存款,什么都要有,偏偏不能有脾气,谈婚论嫁可以没有感情,相个亲见几面便能定下终生,前提是出得起彩礼,‘彩礼’就是六礼中的‘纳征’,而彩礼往往要掏空男方父母一生的积蓄,最后娶来的妻子也不一定能天长地久,说不定过几年便跟别人跑了……”
张怀锦睁大了眼,惊愕道:“谁家的女子如此不知廉耻?就算高价卖身也要立个契书吧?怎能跟别人跑了?官府不抓她么?”
“抓不了,那时候讲究婚姻自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也没法管。”
张怀锦狐疑地打量他,然后哼道:“定是你杜撰的鬼话诓我,人心怎么可能如此礼乐崩坏,人若没了廉耻道德,与野兽何异?”
顾青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好吧,被你看穿了,确实是我编的鬼话哄你的。”
张怀锦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若你的话是真的,男人未免太可怜了……”
随即张怀锦忽然高兴起来,蹦到顾青面前道:“你真觉得我的要求不高吗?”
顾青由衷地道:“真不高,可以说很低了。至少我很认同。”
张怀锦笑道:“你是这世上第一个能认同我的想法的人,不愧是我的二哥!”
顾青认真地道:“我记得大唐有一位名叫高适的诗人,他在天宝六载写过一首诗,其中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此句是道别的意思,但或可为你自勉。”
张怀锦望向他的眼神流露异彩:“二哥,你是我的知己,我忽然觉得……其实嫁给你也并不是坏事。”
脑海里仿佛听到一声霹雳,顾青面不改色,后背却像遇到危险的猫一样炸毛了,整个人绷得很紧,语气仍然很正常。
“张怀锦,兄弟做得好好的,不要逼我反目成仇。”
…………
二人不知不觉沿着曲江池走了小半个时辰,顾青有些累了,指着池边一座凉亭道:“坐一会儿再走吧,差不多要去紫云楼了,贵妃娘娘设宴应该快开始了。”
张怀锦嫌弃地道:“你这身子太弱了,才走了多久便受不了,要不我明日教你功夫,打熬一下身体吧。”
顾青无精打采叹道:“身子这一块呢,我一直有好好保护……别废话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恶语伤人了,快走。”
凉亭建在曲江池边,亭子并无名字,曲江边类似的凉亭好几座,专供游人凭栏远眺的。
二人走近凉亭,发现亭内有人,张怀锦正想拉着顾青离开,却忽然发现亭内一男一女,一个在使劲揪扯,另一个在奋力挣扎。
男的穿着紫色常服,腰带镶满了玉扣,正搂着女的意图轻薄,女的似乎是宫女模样,挣扎却不敢大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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