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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顾青不想再安慰了,中年人的矫情属于中年危机的一种,连爸爸都没叫过,凭什么享受何谓父爱如山体滑坡?
“总之,不管懂不懂我说的话,一丝不苟按我说的话去做,过不了多久,咱们就等着赚大钱了。”
…………
第二期八卦报应约而至。
一大早,长安城的街头巷尾便再次沸腾了。这次的话题颇为劲爆,左卫左郎将李光弼在外威风八面,在家居然畏妻如虎,一天要挨婆娘三顿打,外加一顿宵夜,标题更是耸人听闻,“惊!李郎将为何半夜惨叫?”
是啊,为何惨叫呢?真是好想知道啊……
头版头条的内容充分吊足了长安闲人们的胃口,也制造了足够的悬念,满足了所有人窥视别人隐私的欲望。
不出意外的,八卦报再次引爆了长安的热搜榜。榜首毫无悬念地给了左卫左郎将李光弼。
市井沸腾,议论纷纷,成功带起了节奏。顾青感到很欣喜,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事业好像已进入了上升期,这是要发的节奏。
唯一有点担心的是,不知李光弼看到自己荣登榜首会有何反应,帮他炒作提升知名度,应该……不会抽自己吧?父母的故交,曾经关系那么好,顾青一不求他办事,二没抱他大腿,偶尔借用一下名头制造一点噱头,想必李叔叔不会怪罪自己的,大不了事后送他几坛好酒赔罪便是。
上午顾青走进左卫应差,还没进门便看到门前值守的军士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顾青含笑跟他们打招呼,军士勉强堆起笑脸回礼。
进了左卫府,一路遇到无数同僚,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愈发诡异,诡异得让顾青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顾青的第六感向来很灵敏,察觉到老天发送给他的不祥信号后,顾青根本无需证实,忽然原地站定,眨了眨眼,转身便往左卫府大门外走去。
今日诸事不宜,是为水逆之日,恐有血光之灾,远避为吉。
于是顾青连办公室的门都没进便决定翘班了。
脚步匆忙,神情慌张,就在快走出左卫府大门,依稀看到生命希望的曙光时,左卫的侧门忽然关上,李光弼一身披甲,手里掂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面若寒霜地站在门内瞪着他。
顾青心头咯噔一下,作为长安城新晋大才子,此时此景必须要用两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心中暗叫一声“中计”,顾青左顾右盼,立马想起左卫府后院还有一道后门,专供府内采买之用,于是顾青朝李光弼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掉头就跑。
李光弼大怒,拎着木棍在后面猛追,嘴里骂骂咧咧道:“小混账给我站住!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便代你爹娘教训你!”
顾青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啸,边跑边道歉:“李叔叔我错了!饶小侄这一遭,明日送您两坛好酒赔罪!莫追了,都是朝廷命官,请您体面一点!”
“我呸!造谣生事害我被人耻笑,焉能饶你!我何时惧内了?我在家亦是响当当一条好汉,妻妾畏我如虎,半夜惨叫的明明是她们,小混账焉敢坏我名声,今日我非抽死你!”
顾青慌张逃命,李光弼在后奋力追杀。一大一小两人在左卫府内追逐,引得无数人驻足观望,甚至还有不嫌事大的竟鼓掌起哄。府内一时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找到那道后门,顾青窜了出去,李光弼不依不饶在后面抡着棍子追赶,两人又开始在长安城的大街上继续你追我赶,这下动静闹大了,巡街的武侯都惊动了,纷纷赶来制止,路人们更是乐不可支,纷纷让开了路好奇地看着两人追赶。
顾青一心只想着逃命,引起多少围观他已顾不上了。
正跑得快断气时,旁边窜出一道娇俏的身影,也跟着他一起跑,娇俏的身影很快与他并肩,因为是刚起步,居然还有闲心朝他抱拳。
“二哥!”
“……”
“二哥!”张怀锦不死心地试图将兄弟相见的仪式继续下去。
“二个蛋的哥!什么时候了还破讲究,快跑!”
张怀锦看了看后面一脸狰狞挥舞着大棒的李光弼,不由咋舌道:“二哥你做了什么?李叔叔为何追杀你?”
“我站在原地将此事从头到尾解释一遍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好啊。”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公主銮驾
顾青对张怀锦的印象是呆萌,如果硬要咬文嚼字的话,“呆萌”的词性比“蠢萌”稍微好一丢丢,毕竟呆萌如果“萌”这个字没表现出彩的话,剩下一个“呆”字多少与可爱挨点边儿,形象还是颇为正面的。但蠢萌如果去掉萌字的话,就只剩下蠢了。
宋根生就属于蠢萌这一类的。
只是张怀锦这姑娘有时候脑回路会间歇性短路,她的生活需要仪式感,同时没有眼力见儿,分不清场合。
眼下顾青正被人追杀逃命的时候,她却还在刨根问底,这何止是没有眼力,简直是瞎。
“来不及解释了,三弟可愿留下断后,帮为兄抵挡追兵?”顾青喘着粗气道。
张怀锦朝后看了李光弼一眼,被他满脸的杀气吓到了,神情犹豫了一下,道:“二哥,李叔叔今日好凶,我恐怕打不过他……”
顾青也朝后看了一眼,沉着地道:“那就边跑边想办法。”
跑了很久,顾青快断气了,后面的李光弼仍精神矍铄神采熠熠,难怪能当上左郎将,这体力能轻松跑完一个马拉松。
张怀锦体力也渐渐有些不支了,喘息声越来越粗,这姑娘虽说有些武艺,但体力方面还是天生的弱势。
顾青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感动地道:“三弟……真义士也,多谢你陪我跑那么远,患难与共的兄弟情我记住了……”
张怀锦瞪圆了杏眼,仿佛被提醒了似的,恍然道:“对呀,又不关我的事,我又没办法帮你解决麻烦,为何白白陪你跑那么远?”
顾青愕然:“……”
张怀锦对顾青抱以歉意的一笑,道:“二哥,对不住了,我实在跑不动了,你快马加鞭一骑绝尘,我在李姨娘府里等你!”
说完张怀锦脚步不停,却原地拐了个弯儿,跑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告别很仓促,连拥抱都来不及,突然间各奔东西,身形消失在巷子里的同时,兄弟间的塑料味也愈发浓郁。
顾青来不及谴责,后面的李光弼丝毫没有放弃追杀的意思,顾青只好继续咬牙死撑着往前跑。
从朱雀大街一路跑到西市,顾青离原地去世只差一个呼吸的距离,实在跑不动了,正打算停下来老老实实认错赔罪,忽然见到前方有车马仪仗行来,车辇是四匹马并辕的豪华马车,马车前后皆有羽林卫将士护侍,左右还跟着宦官宫女,捧着如意拂尘金瓜等各种仪仗用物,马车的后方硕大两柄九翅屏扇高高举着,令人望而生畏,一看就是皇家专用仪仗。
顾青没来得及停下脚步,便听到一阵横刀出鞘的声音,仪仗前方一名武将厉声吼道:“公主出行,官民避让,不得惊驾!”
顾青急忙停下脚步,然后迅速让到路边,朝马车躬身行礼。
李光弼这时也赶到,怒喝道:“好个混账,你再跑,把你腿打断!”
仪仗前方的武将怒目大喝:“尔是何人,竟敢犯驾!”
李光弼这才看到眼前的皇家仪仗,急忙扔了木棍,躬身让到一边抱拳行礼:“末将左卫左郎将李光弼,无意冒犯公主銮驾,恕罪。”
仪仗没有停下,继续前行,路过顾青和李光弼时,马车忽然掀起了一面帘子,露出车厢内两张绝美的面孔,一张四十来岁年纪,仍有半老余韵风姿,另一张面孔十五六岁,娇嫩白皙,眸若星辰。两双眼睛不经意地朝顾青和李光弼瞥来,然后年长的那位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年轻的那位则匆匆朝顾青投以好奇的目光,二人的相貌惊鸿一瞥间便消逝。
直到仪仗队伍过了很久,顾青和李光弼这才敢直起身,李光弼怒视顾青,咬牙道:“小混账,你今日差点害我蹲大牢,多大的胆子敢冲着公主的仪仗,你不要命了?”
顾青干笑,首先将李光弼刚才扔到地上的木棍踢远,故意不提八卦报的事,指着仪仗问道:“李叔叔,是哪位公主殿下的仪仗?好生威风。”
李光弼哼道:“刚才没瞧见么?马车里面有两位公主,一位是陛下的亲妹妹玉真公主,已出家为道。另一位是天子的女儿,皇二十四女,万春公主。”
说着李光弼一脸后怕,抚着胸脯道:“刚才我手里还抄着木棍,幸好羽林卫没与我计较,否则不大不小也是一桩罪过,挨十记军棍是免不了的。”
顾青同情地看着他:“李叔叔,你太莽撞了,这样不好,日后当吸取教训才是。”
李光弼下意识点头,随即察觉不对,一手便揪住了他的衣襟,怒道:“我为何莽撞,你难道不知么?你还好意思教训我?”
“李叔叔,李叔叔息怒,息怒,这么多人看着呢,给小侄留点体面……”顾青陪笑道。
李光弼环顾四周,揪着顾青道:“走,去十二娘府上再说。”
…………
李十二娘府。
李光弼大马金刀坐在矮脚桌边,一脸怒容瞪着顾青。
旁边的李十二娘满脸无奈,又恨又怒地朝顾青翻白眼儿,张怀锦手里拿着一份今日新鲜出炉的八卦报,靠在李十二娘肩上笑得花枝乱颤。
顾青的神情不高兴中透着一丝郁闷,没精打采垂头不语。
前堂内沉默良久,李光弼冷冷道:“说吧,究竟多无聊的人,才会搞出这种鬼东西,左卫长史有那么闲么?要不要我禀报郭大将军,给你加点公务?”
张怀锦再次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捶顾青的大腿:“哈哈哈哈,对不住,实在忍不了了,二哥你干这么好玩的事为何不叫上我?以后八卦报必须有我参与!”
“哈哈哈哈,李叔叔在家里果真如此怕婶娘们么?不然为何如此生气,定是二哥说中了实情,李叔叔恼羞成怒了……”
张怀锦没心没肺的说,李光弼的脸越来越黑,顾青叹息着捂住张怀锦的嘴道:“你……消停点,没见李叔叔要爆炸了吗?我会死的。”
张怀锦仍无法遏制地大笑,李十二娘想笑又忍住,努力露出怒色瞪着顾青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堂堂左卫长史不务正业,弄这些花俏东西有甚用处?”
顾青小心地看了李光弼一眼,道:“当然为了挣钱啊,将来八卦报要收费卖的,一份一文钱的话,一次印五千份便是五千文钱,足足五贯呢,不到一年便能在长安挣一座宅子了。”
李光弼怒道:“挣钱便挣钱,为何拿我当噱头?就算要写我,也要真真实实的写呀,为何胡说八道乱编排?”
顾青叹道:“真实的太过无味,总要加点料进去,李叔叔这次也算扬名长安妇孺皆知,说不定已简在帝心了,说来实在可喜可贺……挣钱嘛,不寒碜。”
李光弼勃然大怒,起身便朝顾青扑过来,顾青干脆懒得躲了,反正这顿打跑不了。
人还没到顾青面前,却被李十二娘伸手拦住,双手轻轻一拨,李光弼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另一个方向踉跄而去。
李十二娘站在顾青面前,无奈地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跟小辈计较什么?不过是借你的名头用一用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惧内便惧内,顾青又没说错……”
李光弼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十二娘,多年故交,你莫乱说话,李某何时惧内了?”
李十二娘冷笑:“你在家中怎样的情形我确实不知,但你当年着了魔似的迷恋某位青楼花魁娘子,人家软软糯糯的小话儿一递,你便浑身散了架似的软绵绵的,要什么给什么,那一年多你在她身上花了不下一百贯,令尊后来知道你为了青楼女子花了那么多钱,拎着棍子满长安到处追杀你,我与顾青的父母难道不知?如今年纪大了,倒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了,浑然忘了当年你在花魁娘子面前多么不堪……”
顾青和张怀锦同时发出冗长的“哦”,然后目光诡异地望向李光弼。
李光弼这下是真的恼羞成怒了,指着李十二娘气的手直哆嗦:“你你你……胡说!”
回头见两个小辈的目光仍旧诡异,李光弼对十二娘大怒道:“朋友做不成了!我们绝交,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李光弼扭头便走,羞奔而去。
李十二娘淡定坐在桌边,慢悠悠地拈起一块黄金酥递给顾青,气定神闲地道:“不必慌乱,李光弼的德行,你们认识久了便知,这些年他与我绝交不下三十次,每次都是他自己扛不住了腆着脸跑来求和好,千恳万求之下,我才高傲地答应他和好的请求。”
顾青眼中八卦的光芒不停闪烁。
看不出这位史书上的中兴名将竟是如此风采,叫人忍不住想给他在八卦报上安排一个系列报导,素材太多太劲爆,连出十期续集都不愁内容。
见顾青神情不定,李十二娘伸手指了指他,及时准确地掐死了他的小萌芽。
“这些话只限在府里说,你若再敢胡乱编排长辈,莫怪连我都要拾掇你了,明白吗?”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阳登高
九月初九,重阳。
重阳是个很重要的节日,九九归真,一元肇始。上古时期便在这一日秋收祭天,到了汉朝便有了秋游登高,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的习俗,一直传延至今。
天没亮顾青便吩咐管家备好了马车出城。
长安离骊山有八十余里路,由于李隆基每年携杨贵妃去骊山行宫过冬,故而长安到骊山的路修得很宽很平整,顾青乘马车出城后便发现路上车马簇簇,许多权贵和朝臣家的马车也在路上,许多有爵位的权贵仪仗整齐,旗风猎猎。顾青的马车平庸朴实,夹杂在诸多豪华马车的队列里显得很突兀,像一只鸭子在一群天鹅中左突右窜。
顾青坐在马车里呵欠连天,天生那张不高兴的脸此刻显得愈发不高兴,一个看起来不高兴的人如果真的不高兴的会是怎样的表情,顾青此刻便是。
习俗自然是要尊重的,在不折腾的前提下,顾青还是很尊重习俗的。但天没亮便出城跑几十里路,还要登山,就为了喝几杯菊花酒,聊点不痛不痒的官方客套话,顾青觉得实在没必要。
一肚子的起床气,顾青独自坐在马车里,有种冲出去见人就打的冲动。
车夫是自家府上的,算是正式编制,顾青平日白天应差,晚上回家后吃了饭便关在房门里,府里的下人对这位新主人颇为敬畏,主要是顾青每次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便板着那张不高兴的脸,下人们见到他的表情便不自觉地开始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久而久之,顾青一句话都不必说便在府里树立了威望。
车夫驾车很稳,看得出是老司机了,马车上就他和顾青两人,车夫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全神贯注地扬着鞭目视前方。
天快亮时,旁边窜出一辆马车,看样子没打双闪便准备超车,车夫有点紧张,生怕发生剐蹭,急忙将马头拨转了一点,马车顿时有些颠簸,顾青的起床气还没过去,不满地掀起了车帘。
刚掀开车帘,便听到一道颇为耳熟的声音唤道:“可是左卫顾长史的车驾?”
顾青探头一看,原来旁边要超车的竟是颜真卿,车厢帘子掀开,里面竟然还坐着杜甫。
顾青笑了,朝颜真卿拱手:“颜御史,久违了。”
又朝马车里神情颇为拘谨的杜甫拱手:“子美兄,久违。”
有了熟人,顾青的心情明显好多了,而且这两位还是历史名人,顾青觉得应该拉一下关系,捞几幅颜真卿的字,骗几首杜甫的诗,留在家里当传家宝传给后代子孙,——如果以顾青这德行能有后代子孙的话。
顾青使劲拍了拍车壁,吩咐车夫停车,然后飞快下了马车,窜上了颜真卿的马车。
进了车厢顾青便很熟络地招呼杜甫:“子美兄往里挤挤,后面很空,有大座儿……”
杜甫笑着往后挪了挪,腾出一块空地。
颜真卿的马车也显得很简陋狭窄,毕竟是殿中侍御史,私人生活方面不能搞得太奢华,否则朝堂上参劾别人都没底气。
颜真卿四十来岁,对顾青来说算是长辈了,杜甫也有三十多岁,三人里面顾青年纪最小,按理应该以长辈称之,但顾青不喜欢乱认长辈,于是当初刚认识杜甫的时候便先发制人叫他子美兄,而对颜真卿,出于对忠烈之臣的尊敬,顾青一直尊称他的官职。
颜真卿和杜甫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觉得顾青性情洒脱,于是欣然与他平辈论交。
颜真卿指了指杜甫,笑道:“子美作《大礼赋》之后,如今在集贤馆等待陛下封官,老夫颇为欣赏子美之诗才,今日太子殿下设宴,老夫带他来见见世面。”
杜甫腼腆地笑道:“多谢颜御史厚爱。”
坐在马车里寒暄一阵,顾青朝杜甫笑道:“子美兄,愚弟在蜀州的时候恰好结识了太白兄,太白兄还在我家住过一阵呢。”
杜甫两眼一亮,顾青从他眼睛里瞬间看到了激动的神采。
“太白兄?真是太白兄?他竟游历到蜀州了?”杜甫激动地道。
顾青微笑,看得出杜甫是李白的铁杆小迷弟,他对李白的崇拜连正史都有明确记载。相传天宝初年,李白从宫中辞去翰林待诏一职后,在长安见到了杜甫,杜甫当时便狂热地当了一把追星族,对李白简直是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失智脑残粉的姿态搞得连李白本人都很懵。
李白还有个身份是道士,对炼丹升仙很是痴迷,自己也曾炼过不少丹药,于是在李白的忽悠下,杜甫也嗑了不少所谓的仙丹,不仅如此,李白这个骨子里透着天真浪漫的诗人还撺掇杜甫和他一起去海外寻仙人,找仙草,炼仙丹,作为失去理智的脑残粉,杜甫欣然答应了。
两人于是启程,中途还遇到了另一位诗人高适,就是写“莫愁前路无知己”的那位高适,三人以李白为首结伴同行,整整一年,三人游历大唐山水,从春天寻访到秋天,钱花了不少,仙人的腋毛都没见着一根。
后来小迷弟杜甫终于受不了行路之苦,于是半途幡然醒悟,惊觉自己这追星的行径实在太没理智,决定从此追星还是要追星,但要有理智的追星,不能再脑残了。最后杜甫和高适退出了寻仙之旅,不干了。
这是一桩真实发生的逸闻,顾青甚至能猜测李白是如何忽悠二人的,多半是将杜甫和高适灌醉,然后言之凿凿地说海外有仙人,杜甫和高适迷迷糊糊之下便答应了,旅途中每到夜里想反悔,李白继续灌醉他们,继续忽悠,二人继续迷迷糊糊地答应……
“子美兄,当年为何答应与太白兄一同去海外寻仙?”顾青眼里闪烁八卦的光芒,说不定又是一期绝佳的素材呢。
杜甫一愣,接着苦笑,连连摆手:“不提了,不提了,我三人寻仙一年却无果,想来是我们修行不够,尚无缘见仙人一面。”
颜真卿捋须在旁含笑听着,然后笑道:“李太白诗才之高,性情之真,是老夫生平仅见,可惜,太白过于清高,在人情世故上却如孩童一般天真,终究被朝堂所不容,以他之才,若稍微具备一点世故圆滑的能力,朝堂上或许会有些成就。”
顾青笑道:“世上总是需要各种各样的人,太白兄为人率直天真,我以为这恰恰是他的优点,他的性格没什么不好,除了不适合当官。世上缺少的不是当官的人,而是他这种真性情之人。”
杜甫两眼发亮,朝顾青拱手:“太白兄若闻斯言,必引贤弟为生平知己。”
…………
马车很快到了骊山脚下。
顾青三人下了马车,只能步行上山,也算是重阳登高应景。
山脚下已有宦官们等在入山口,分别核对应邀而来的朝臣们的身份,核对过后,宦官便双手送上一株茱萸,权贵朝臣们将茱萸斜插在冠帽鬓边,传说茱萸有避凶趋吉之效,早在汉朝便有此习俗。
顾青与颜真卿杜甫三人同行上山,一路上相熟的朝臣纷纷互相招呼致意,顾青跟着颜真卿也在朝臣队伍中混了个脸熟,听说颜真卿身边的少年便是最近在长安城风头颇劲的才子顾青,朝臣们惊异之后纷道久仰,有些对诗文颇为痴迷的朝臣们甚至主动过来结交,顾青一时间竟成了主角般的存在。
客套一阵后,顾青有意识地低调起来,故意低着头,很少与人招呼。
太子设宴,顾青还是要有点分寸的,今日的场合唯一的主角只有太子一人,顾青不能喧宾夺主,不能抢了太子的风头,为了这点小事被太子惦记可太不划算了。
从山脚步行上山颇为辛苦,走了近两个时辰,权贵朝臣们终于上了山腰。
太子李亨早已命人在山腰临时搭建了一座登高台,登高台上铺了红色的地毯,摆满了矮脚桌,桌上已备酒菜,每张桌子边还跪着一位美貌的歌舞伎。
这也是权贵人家宴会的习惯,歌舞伎不仅仅在宾客面前表演歌舞,歌舞中场休息时还要跪坐在宾客身边,为宾客斟酒布菜。与宾客轻语闲聊,遇到一些不讲究的宾客,或许还会偷偷伸出咸猪手那啥一下。
当然,歌舞伎陪客不一定是权贵人家的标配,有的权贵不喜此道,家中便没有这项服务,说穿了一句话,要看主人色不色。
顾青三人到了登高台后,便有宦官引三人落座,顾青的桌边也坐着一位美丽的舞伎,见顾青坐下来,舞伎朝他羞怯一笑,跪坐朝他行礼,然后为顾青斟满了菊花酒。
作为主人的太子殿下还没到,宾客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顾青的左边是颜真卿和杜甫,右边是一位不认识的年轻文官,大约二十多岁。文官很有礼貌,主动与顾青招呼,互相介绍之后顾青才知,这位年轻文官是翰林待诏,如今供奉东宫,名叫李泌。按通俗的理解,这位名叫李泌的其实是东宫太子身边的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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