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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张怀锦粉嫩嫩的脸顿时像一只被捏扁了的皮球,不由自主地嘟起了嘴,肉乎乎的特别可爱,下意识便伸出了小舌头,小巧粉红的舌头暴露在嘴外,令人心旌摇荡,如此秀美可爱的小舌头,用来吃饭可惜了。
舌头伸出去后张怀锦才惊觉不对,急忙缩回了舌头,瞪着他道:“偶嗖过了,偶没病!”
顾青毕竟不是大夫,看不出她究竟哪里病了,只好道:“你今日这副样子到底怎么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连二哥都不叫了,难道你我兄弟情分已尽?”
张怀锦气鼓鼓地道:“我……我以后再也不叫你二哥了,我不想跟你做兄弟了!”
顾青眯起了眼:“我得罪你了?”
“没有!我就是不想跟你做兄弟了!”
顾青无奈地叹道:“张怀锦,你讲点道理,不做兄弟总要有个理由吧?”
张怀锦满腹幽怨无法说出口,气得转过身子道:“没理由,就是不想做兄弟,以后你要叫我怀锦妹妹,不准再叫我三弟了。”
顾青认真脸:“莫闹,就算要改口,我以后也只会叫你怀锦弟弟,哪里来的‘妹妹’?腐朽得很。”
张怀锦气得跺脚:“你……”
顾青心中有些失落,黯然叹道:“三弟,你变了。”
见顾青失落的样子,张怀锦心中一疼,急忙道:“二哥,我没变。”
顾青转怨为喜,笑道:“还是叫我二哥了,我很高兴。”
张怀锦自觉失言,然而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气得只能跺脚。
还没等她反悔,顾青伸手掐住了她的后脖子,如同拎着一只宠物般拎着她往外走,高兴地道:“为了庆祝你我兄弟之情重归于好,二哥决定请你去东市吃东西,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与二哥说,二哥请你。”
张怀锦使劲蹬腿挣扎,气道:“不要当我是小孩子,我已是个大姑娘啦,还有,别再叫我三弟了!”
“知道啦知道啦三弟。”
…………
二人扭扭打打走出门,管家备了马车,二人上了马车直奔东市。
到东市下了马车,顾青仍拎着张怀锦,张怀锦不情愿地被他拎着后脖子,气哼哼地四下张望。
顾青边走边道:“三弟有什么想买的,想吃的,尽管告诉二哥,二哥买给你。”
张怀锦今日装闺秀装得很失败,内心正充满了挫败感,闻言冷冷地道:“我什么都不要。”
“三弟莫与二哥客气,再过两日二哥便要与三弟分别,离开长安了,走前让二哥为你尽一尽心意吧。”
张怀锦一惊:“二哥要去哪里?”
“去玉真公主的道观,重阳节那日与两位公主殿下说好了的,不能失信于人。”
张怀锦想到二祖翁说过,万春公主对顾青或有情意,不由急道:“我也要去。”
“三弟莫闹,人家又没邀请你。再说我去是为了避风头,不是去玩耍,估摸道观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乖乖在长安等我回来。”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七十章 玉真道观
两世为人,历经无数红粉阵,多少爱情被顾青完美躲过。
张怀锦这段也不例外。
顾青对感情反应迟钝,不明白张怀锦今日为何这般表现,中了邪似的既作又矫情,但不影响顾青完美地躲过这段爱情。
被顾青拒绝去公主道观后,张怀锦一直闷闷不乐,垂着头没精打采地跟着顾青闲逛,以往能令她兴奋雀跃的东市美食,今日也无法再刺激她的情绪了。
一想到顾青马上要跟那个万春公主同行,而且可能会在道观朝夕相处,张怀锦心里便一阵阵的不舒服,好像一件本来属于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抢去了。
二人走在街上,张怀锦绣垂头丧气跟在后面,顾青左顾右盼走在前面。
顾青的注意力全放在路边的美食上。
这年头其实并没有多少美食,食物的烹饪方式大抵还是以蒸烤煮为主,而且食物的种类也很少,很多后世滥了大街的东西这里还没出现,它们仍种在美洲或非洲的土地上,等待殖民者将它们的种子带回来。
顾青暗暗决定将来掌权后一定要打造船队出海,土豆玉米这些高产粮食必须弄回来,顺便弄点辣椒种子,让自己吃一顿有灵魂的火锅。
美食太少,顾青只注意肉类,他惊讶地发现大唐的长安街头居然有烤肉摊。烤架做得比较粗糙,一个陶制的大瓮里烧上炭火,一支粗长的铁棍穿过半只羊,放在火上烤,绿眼珠的胡人穿着奇怪的服饰,不停往羊身上撒下神秘的香料,羊烤熟后便放在大托盘里,用匕首将羊一块块地分尸。
顾青顿时两眼一亮,好东西!终于找到了前世的回忆,必须光顾一下。
不假思索地拉起张怀锦的手,顾青兴奋地道:“走,二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张怀锦的手被他骤然牵住,不由一愣,接着满脸羞红:“顾阿兄,大庭广众的……”
顾青愣住,马上松开她的手,顺势拽过她的袖子擦了擦手,沉声道:“三弟,你正经点。”
“哦……”张怀锦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二人在烤肉摊边坐下,顾青叫了半只羊,由于场景太熟悉,嘴快的顾青情不自禁又叫了一箱冰啤酒,看着伙计茫然的眼神,顾青只好改口上葡萄酿,胡人伙计见顾青和张怀锦穿戴不凡,不敢得罪,陪着笑说小本经营,只卖烤肉不卖酒。
顾青并不失望,世上绝大部分问题都能用钱解决。
桌上拍出一把铜钱后,伙计兴高采烈跑到街对面的酒楼里帮他买酒去了。
葡萄酿的味道并不太好,喝起来像果汁,酒质很浑浊,重要的是它没加冰。这年头只有权贵官宦人家才挖有冰窖,顾青若想喝一口冰葡萄酿,只能去张九章或李光弼府上蹭一蹭,李十二娘府上或许也有。
掏出怀里的匕首,将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小心割下一块,顾青一口咬下,味蕾仿佛被炸开,不知用了什么香料,膻味和香料味综合在一起,味道似乎并不逊前世的烤串摊。
张怀锦却盯着顾青手上的匕首,这柄匕首顾青很少拿出来,一直收在怀里,毕竟用到它的机会并不多。
“你的匕首是自己打造的还是别人送你的?”张怀锦盯着匕首道。
顾青瞥了一眼,崇敬状朝西南方向拱手:“当然是我们的大哥送的。”
听说是阿姐张怀玉送的,张怀锦小嘴一瘪,哦了一声。
“愣着干啥,快吃呀。三弟,今日咱们算是发现宝藏了,这家烤肉真不错,以后咱们常来。”顾青嘴里嚼着肉,又喝了一碗酒,劣质的酒令顾青直皱眉,于是补充道:“下次咱们自己带酒来,你家有冰窖吗?”
“有……”
“下次我去买好酒,你从家里带冰块,咱们来这里吃个痛快。”顾青满足地笑道。不知为何,大口吃肉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见顾青吃得嘴角滴油,张怀锦终于暂时忘记了情场失意的打击,也跟着吃了起来,一口烤肉入嘴,张怀锦眼睛亮了,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发出嗯嗯声,显然味道很满意。
“二哥,我也要饮酒!”张怀锦朝顾青伸手。
“滚!小女娃喝什么酒,不学好!”顾青很不客气地拒绝。
张怀锦气道:“我在家也饮酒,还跟二祖翁一起饮,我酒量很大的!”
顾青坚定拒绝:“酒量再大也不准喝。”
今日张怀锦表现得奇奇怪怪的,顾青若再让她喝酒,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所以顾青一定要将麻烦掐死在摇篮中。
张怀锦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埋头大口吃羊肉,吃相比顾青还难看,刚才装出的大家闺秀人设全崩了。
两个人的战斗力不俗,半只羊没多久便被二人干得差不多了。
张怀锦有点吃不动了,托着腮看顾青吃肉喝酒,痴痴地看了半天,张怀锦忽然道:“二哥,你相信男女一见钟情吗?”
顾青慢悠悠啜了口酒,道:“不相信。”
“为何?”
“一见钟情说得难听点,叫‘见色起意’,男女第一次见面,对方什么人品,什么性格,什么德行全都不知道,完全只凭对方的长相容貌便觉得自己喜欢上她了,这是一种对自己的人生极不负责的行为,纯粹是男女的情欲冲动作祟,大多数的一见钟情都将在睡过之后心生悔意,能够白头偕老者那真要靠祖上积累祖坟冒烟了。”
张怀锦呆住了,一件原本很美好充满了浪漫旖旎气息的事情,从顾青的嘴里说出来居然如此不堪入目。
这家伙是魔鬼吗?
“那你相信日久生情吗?”
顾青又啜了一口酒,缓缓道:“那要看日多久了,拍拍屁股就知道要换姿势的情侣,这样的默契确实要很久才能有。但这也不能叫‘日久生情’,顶多只能叫日久生默契。”
张怀锦茫然睁大了眼:???
顾青扭头上下打量她:“你今日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纠结于男男女女的小情小爱?这样是不对的,你我兄弟的胸怀应该更广阔一点,将有限的爱献给全天下的劳苦大众。”
张怀锦:???
痛苦地揉着额头,张怀锦难过地道:“二哥,我现在头好痛,你莫拦我,不然跟你翻脸。”
说完张怀锦劈手夺过顾青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口酒。
顾青摇头叹息:“冥顽不灵,回头大哥来了长安,让她开导你。”
吃饱喝足结账离开,张怀锦依然闷闷不乐,但顾青的心情却很好,吃肉果然是一件能让灵魂升华的事啊。
将张怀锦送到张府门前,顾青正打算与她告别,张怀锦却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角,顾青扭头,却见张怀锦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神无辜且蠢萌。
“二哥,你去公主的道观千万要守身如玉,夜晚锁好门,不要被别的女人花言巧语骗了……”
顾青神情冷傲:“以我的功力,应该没人能骗得了我。三弟放心,待到二哥归来时,身子依然是冰清玉洁的。”
张怀锦转念想想以顾青不解风情的段位,确实称得上功力高深,当世鲜有敌者,公主殿下又如何?除非把他双手双脚绑在门板上,否则公主也难得逞。于是张怀锦遂稍稍放了心。
…………
两日后,顾青乘上马车,与万春公主同行往玉真公主的都灵道观而去。
一路同行,顾青与万春公主并无太多交集,公主出行的仪仗有点吓人,前后皆有羽林卫护侍,还有无数宦官宫女随行銮驾左右,相比之下顾青的马车却显得异常简陋寒酸,跟在公主仪仗后面像一只狮群后面捡便宜的鬣狗,画面一度非常心酸。
都灵道观原本在洛阳,开元之后,李隆基思念亲妹妹,玉真公主遂在终南山下又修了一座都灵道观,玉真公主很少进长安城,大多数时间都在道观里修身养性,与大唐的才子俊秀们饮宴歌舞,谈论诗文,并且与诸多才子都有过绯闻,包括著名的李白和王维。
玉真公主过的这才叫人生。
据野史记载,李白与王维的关系非常恶劣,几乎是水火不容。究其原因,恐怕与玉真公主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马车行了大半天,到了终南山下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前停下,此处已是山径小道,马车无法上去,必须步行。
顾青下了马车,发现万春公主穿着一身朴素是玄色宫裙,正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顾青心旌摇荡,在他的直男审美里,只论容貌的话,万春公主应是当世仅次于杨贵妃的美女了,尤其是混血儿的相貌,尤添几分异域风情。
“顾青,此处便是都令道观了,皇姑为人随和好客,你进了道观后不必拘谨,随性便可,皇姑最喜欢的便是才俊们在她的道观里狂放不羁,于山水间纵情诗文。”万春公主笑着叮嘱道。
顾青垂头行礼:“是,多谢公主殿下提点,臣一定不会见外的。”
万春公主掩嘴咯咯笑道:“你这句话便已很见外了,道观不比长安城,不必在意繁文缛节,莫随便把‘谢’字挂在嘴边。”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道观,万春公主道:“走吧,随我进去,长安诸事纷扰,顾青,你可在道观里休养些日子,皇姑很看重你的文才,在她的道观里,定将你待为上宾。”
羽林卫前行开道,万春公主和顾青二人步行朝道观走去,顾青的脚步慢了几分,隐隐落后万春公主一肩,万春公主几次放慢脚步欲与顾青并肩而行,但顾青比她更慢,二人一直保持着一肩的距离,万春公主无奈,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加快脚步独自走了。
顾青笑了笑,公主说不必见外,他不能当真。道观是玉真公主的,公主无论怎样的身份,人在何处,终究是有规矩的,怎能不见外?
历史上有一位名叫杨修的人很不见外,以狂放不羁的名士为人设,不仅偷吃曹丞相的酥饼,还屡次耍弄小聪明,最后曹丞相也没与他见外,一刀把他剁了。
前车之鉴不远,当引以为戒。
道观的规格很高,从房梁的高度来看,仍是按公主规格建造的,主殿是三清大殿,专为供三清老君,观内的道姑们做早晚课便在此处,旁边是偏殿,设有斋堂和功德堂,大殿后面属于后院范围,有趣的是,后院的范围比大殿范围要大得多,里面层叠的院落,宫殿般奢华的寝宫,还有一片又一片人工挖出来的小湖泊,湖泊中央楼台亭阁皆俱。
从外面看去,道观的大殿似乎只是为了装饰所用,真正的奢华建筑全用于后院的宫殿院落了,颇有几分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
顾青仅只看了一眼道观的布局,便大致明白玉真公主的心性了。
其实皇家的人哪有什么潜心向道的信仰,无非是以修道为借口逃避不满意的婚事,在这一方天地里挥洒虚度自己的人生罢了。
每年设那么多宴会,邀请那么多当世才俊,归结起来只是因为寂寞。
走进道观,玉真公主穿着百纳道袍站在道观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万春公主和顾青。
万春公主嘻嘻一笑,也不行礼,蹦蹦跳跳上前挽住了玉真公主的胳膊,笑道:“数日不见,皇姑想我了吗?”
玉真公主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才不想你,跟大唐才俊们的才华比起来,你有什么值得我想的,对吗顾青?”
顾青一凛,躬身长揖:“臣拜见玉真公主殿下,冒昧叨扰,臣愧然。”
玉真公主笑道:“若觉得愧然,不妨作几首好诗送给我,以你之才,一首诗可抵在道观吃住一年,如何?”
顾青苦笑:“臣尽力。”
“道观是方外之地,此处不讲究俗世之礼,顾青,你莫太拘谨,若处处仍如长安般如履薄冰,我邀你来此便失了本意,未免强作风雅了,此处虽为道观,但后院不禁酒色,有上好佳酿,亦有美貌舞伎,酒色不带入正殿,便不算对老君不敬,顾青,你可随意。”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后堡垒
顾青在玉真公主的都灵道观住下了。
这次来道观算是赶鸭子上架,一来是因为重阳节那天被万春公主把话堵到这个份上,不得不来,二来顾青想要避避风头,坑了当朝宰相后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最好躲远点。
如果宰相派人追杀自己,那就勇敢地扑进万春公主的怀里,让她保护自己。
完美!
当夜玉真公主设宴,专为款待顾青。皇家夜宴自然是豪奢之极,从酒菜到歌舞,皆是当世最奢华的,就连盛酒的杯子也是五彩斑斓的琉璃盏。
琉璃盏这东西在后世看来不过是制作比较粗糙的人造水晶,但在如今这时代可是很值钱的,琉璃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烧制,大唐最早关于琉璃烧制的记载在一本名叫《独异志》的书里,上面记载开元年间,大唐的淄州便以生产琉璃而闻名。
顾青落座后便盯着面前的琉璃盏看个不停,不时端起来仔细打量。
琉璃跟玻璃不同,琉璃并不透明,烧制方法也简单,如果能搞到玻璃的烧制秘方,以自己的能力想必能烧出最透明的玻璃,不仅可以拿来卖钱,而且还能给张九章打造一副老花眼镜,面前就有两位公主,不知她们能不能弄到玻璃烧制的秘方?
堂上玉真公主的轻唤声打断了顾青的沉思,顾青抬头,见玉真公主正含笑看着他,顾青急忙起身道:“臣走神了,殿下见谅。”
玉真公主摇摇头,指着宴席上姗姗来迟的两位客人,道:“认识一下新朋友吧,这位个子高的名叫王维,字摩诘,官居吏部郎中,另一位名叫晁衡,是日本来的遣唐使,在大唐为官多年,任左散骑常侍,这位晁衡可了不得,他还参加过大唐的科举,高中进士呢。”
顾青一惊,抬眼打量过去。个子高的王维身形削瘦,白衫如雪,神情清冷孤高,有种令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另一位晁衡个头稍矮,肤色较黑,脸上却挂着温暖的微笑,与顾青的眼神对视时,晁衡还微微躬身以示礼貌。
顾青站起身朝二人行礼:“下官顾青,拜见二位。二位之名久慕矣,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王维朝他点头,嘴角扯了扯,算是笑过了。晁衡却呵呵一笑,道:“久闻长安城出了一位少年才子,《观李十二娘舞剑器行》气势磅礴,势若雷霆,又引人怅思,在下却是拜读多次了,今日见到顾长史,果然人如其诗,幸何如之。”
王维捋须缓缓道:“听说顾长史来自蜀州?”
顾青一愣,道:“是。”
“听说李太白亦在蜀州游历,与你交情不错?”
“是。”
王维盯着顾青的脸,道:“你们在一起时饮酒吗?”
“每饮必醉。”
王维怅然叹道:“既然饮酒,你为何不灌死他?让那酒鬼醉死酒瓮之中多好……”
顾青愕然:what?
玉真公主噗嗤一笑,接着克制不住掩嘴大笑起来。
“好了,你与太白皆是当世诗坛执牛耳之人,当年一点小恩怨,何必耿耿于怀?”
王维寒着脸哼了一声,没说话。
顾青两眼冒出八卦的光芒。李白与王维老死不相往来,传说二人恩怨颇深,究竟什么原因令二人反目成仇,正史野史皆无记载,也许是文人相轻,也许是信仰冲突,李白信道,王维信佛,还有说是因为玉真公主,传说原本王维与玉真公主之间早有绯闻,关系有点不清不楚,后来李白第三者插足,刷刷几首诗把玉真公主哄得心花怒放,从此移情别恋,王维不得不黯然退出,断肠人在天涯……
不管怎样的内幕,都很有看点,下一期的八卦报要不要搞个系列报导,关于李白与王维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
饮宴只是寻常的饮宴,没有特别的内容,吃饭喝酒歌舞互吹,顾青与万春公主年龄相仿,为了避嫌,顾青与她互动较少,倒是与王维和晁衡频频敬酒。
对于历史名人,顾青还是颇为尊敬的,只是王维看起来颇为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顾青看得出王维的不苟言笑不是针对他,而是本性如此,顾青也不计较,笑语吟吟地主动与王维套近乎。
拳怕少壮,酒也怕少壮,没多久王维便被灌得有点晕乎了,顾青见他身躯摇摇欲坠,不忍把这位诗佛大人灌傻了,于是转而灌晁衡。
晁衡的脾气很好,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微笑,一个日本人,在皇家夜宴上的礼仪比大唐本土人还讲究,凡饮酒必先整衣冠向主人致意,然后以袖遮口,悄然饮尽。
说实话顾青对日本人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毕竟从前世那个年代过来,从小学到的历史知识里,对于日本有着深仇大恨,尽管明知与这位晁衡毫无关系,可顾青听到日本俩字就不舒服,强忍着不适与晁衡饮了几杯。
酒宴散去,宾主尽欢。
顾青扶着踉跄的王维往后院小舍里走去,玉真公主的安排颇为暖心,将顾青的住处安排在王维和晁衡的隔壁,皆是独自的小院落,彼此鸡犬相闻。
王维喝得有点醉了,脚步迟缓趔趄,顾青扶着他,不怀好意地问道:“敢问摩诘先生,您与李太白的恩怨究竟……”
话没问完,王维脚步一顿,忽然脸色发青,奔到路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顾青愕然相望,这是喝醉了还是听到李白的名字被恶心吐了?
上前温柔地帮王维拍着背,王维吐了半天才停下,仰天打了个冗长的酒嗝儿,那酸爽的味道……
顾青忍住自己也想吐的冲动,扶着王维期待地盯着他的脸。
问也问了,吐也吐了,该说点干货了吧?不然自己今晚为何使劲灌他?不就是等着他酒后吐真言吗?这些都是八卦报下一期的素材啊。
谁知王维踉跄了一下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顾青,冷冷道:“听说重阳节太子殿下设宴那日,你当众调侃了老夫的‘遍插茱萸少一人’?”
“啊?”顾青愕然。
“是也不是?”
顾青马上恢复冷静,面不改色地道:“不是,摩诘先生误我之深也。调侃您那句诗的是东宫供奉翰林待诏李泌,当时他身边坐着的舞伎名叫‘茱萸’,摩诘先生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当时在场的人。”
王维狐疑地道:“真不是你?”
顾青真诚地与他的目光对视:“绝不是我,摩诘先生看我诚恳的眼神,清澈无邪,像个孩子,孩子会撒谎吗?不会。”
王维哼道:“你这没皮没脸的样子哪里像孩子?”
顿了顿,王维又怒道:“若真是李泌,老夫绝饶不了他,好好一首思乡思兄弟的诗,竟被他解读得如此不正经,老夫要与他讨个公道。”
顾青认真脸:“必须要讨公道!重阳节那日我已严厉谴责了他,摩诘先生的诗为当世翘楚,诗中悠远之情,深邃之意,李太白亦不能及,士林诗坛皆奉为传世之作,李泌怎能对先生的大作如此诋毁?摩诘先生讨伐李泌之时,我愿在旁为先生摇旗呐喊,掠阵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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