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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玉甃垂钩兴正浓,碧池春暖水溶溶。凡鳞不敢吞香饵,知是君王合钓龙。”
顾青吟完,躬身朝李隆基一礼,然后站在一旁笑吟吟地不说话了。
众人眼睛一亮,李隆基喃喃念诵着顾青的诗句:“……知是君王合钓龙,钓龙……哈哈,哈哈哈!”
一首诗,令一无所获的李隆基转怒为喜。
“好诗!顾卿不愧是才子,信手拈来便是佳作,不错不错!”
顾青微笑道:“鱼是凡夫俗子才钓的东西,陛下气吞天下,雄视万邦,天命所系,所钓者应是万里疆域,天下人心。钓鱼可不是陛下该干的事,您的帝王气势吓到鱼了……”
此言一出,李隆基愈发心花怒放,仰天哈哈大笑。
杨贵妃和万春皆愣愣地看着顾青。
好久没见到这般清新脱俗的马屁了,才子拍起马屁来果然毫无底线,偏偏直击心灵,厉害啊!
“顾卿深得朕心,不错!朕所谋者,应是万里疆域,天下人心,几条鱼何足道哉。高将军,将鱼篓钓竿收了吧,朕便放过这一池生灵,哈哈!”
顾青杨贵妃万春等人皆松了一口气,连高力士都感激而欣赏地看了顾青一眼。
伴君如伴虎,李隆基不高兴了,高力士是最难受的,他是直接承受天子怒火的人。
高力士命宫人收起钓具,不失时机地道:“陛下垂钓,顾县侯献诗,此事可为千古佳话,陛下何不令中书舍人记载下来,流传后世……”
李隆基心情变得很愉悦,痛快地道:“好,可书以记之,传之后世。朕与顾卿也算在史书上留一段君臣佳话吧。”
高力士高兴地传中书舍人去了,李隆基朝杨贵妃笑了笑,道:“开春虽暖和了些,但仍有春寒,娘子要小心身子,莫着凉了。”
杨贵妃温柔地道:“谢三郎关心,妾会保重身子的,妾还想与三郎厮守百年呢。”
李隆基又望向顾青,笑道:“卿今日宫中当值吗?为何不戴甲胄?”
顾青忽然朝李隆基跪下,大声道:“陛下,臣犯下大罪,特向陛下请罪。”
李隆基笑容一敛,沉声道:“卿犯何罪?”
顾青低声道:“臣前日去了商州,一时冲动斩杀商州刺史邢深……”
李隆基大惊:“你杀了商州刺史?”
“是……”
李隆基瞬间变脸,勃然大怒:“顾青,你简直无法无天!谁给你的胆子敢杀朝臣?好个混账,你不要命了!”
怒极之时,杨贵妃忽然上前,轻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陛下息怒,顾青虽年少,但做事一向有法度有主张,陛下何时见他做过无法无天之事?凡事有果必有因,陛下何不容他先道出原委,若陛下还认为他有罪,再行处置便是。”
李隆基怒哼道:“你说吧,究竟何事敢杀刺史?说不出个缘由,朕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于是顾青语气低沉地将事情的原委再次说了一遍。
说到郑简被自杀,尸身抬出刺史府,以及郑向母子伤痛欲绝之时,李隆基暴怒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表情变得很复杂,似愤怒,又似感慨,眼中的怒火缓和了几许。
说到洛南县和商州刺史府沆瀣一气截留贪墨老兵抚恤,李隆基的脸色又变得异常愤怒,眼中杀机闪烁,顾青知道他的愤怒不是冲着自己,想必李隆基也意识到老兵的抚恤是大唐征伐天下的基石,有人动了这块基石,等于是挖大唐社稷的墙角。
直到最后,顾青说到自己一怒之下冲击刺史府,当场斩杀刺史邢深,李隆基的脸色已然变得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说完之后,顾青便闭嘴了。
事情已经做下,是非黑白由李隆基来判断,若他还能指黑为白,顾青也没办法,老老实实等着接下来的下场吧。
“陛下,臣这里还有洛南县令的账簿若干以及他亲口承认的供状一份,里面详细记下了他们贪墨的名目和数额,以及商州各级官吏的来往数目,臣无一字虚言,请陛下过目。钱县令如今被关在左卫大牢里,陛下若不信,可随时提审。”
后面一名宦官吃力地捧上一堆账簿,李隆基随手取了一本,翻开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
然后李隆基合上账簿,盯着顾青道:“他们都有罪,但国有国法,他们的罪应由国法来定,顾青,你该不会以为杀了刺史是为国除奸,反倒是立功了吧?”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全身而退(上)
昏君居然跟顾青聊起了“国法”,莫名有点可笑。
事实上破坏国法最多的人就是李隆基。君王的意志向来是驾凌于律法之上的,帝王术平衡朝局,而“平衡”二字从来不问黑白善恶,与律法是绝对有冲突的。
在君权绝对大于臣权的这个年代,唯一能制衡帝王权力的,是朝野的舆论。
这也是顾青为何匆忙赶回长安,抢在朝野议论四起之前向李隆基请罪的原因。杀刺史一案若被朝野尽知,当满朝文武的舆论都说要杀顾青时,李隆基也无法保住他了。
但是如果李隆基在舆论之前做出处置,那么议论声再大也没关系,已经处罚过顾青了,李隆基不可能再处罚第二次,帝王的面子和权威很重要。
“臣有罪,臣甘愿受罚。”顾青跪在李隆基面前,认罪的态度特别端正。
李隆基瞪着顾青,真的好想一脚将这竖子踹进龙池里喂鱼。
理由或许正义,但做法却是大逆,若被有心人拿来渲染一番,朝堂又是一阵风浪。
顾青毕竟救过李隆基的性命,而且又是个有才华同时与世无争的性子,李隆基心性再凉薄寡恩,也不忍心对顾青施以重罚。
再说,自李林甫逝后,朝堂正是势力新旧交替的敏感时期,李隆基一直苦于没有用得顺手的臣子,恰在这时顾青救了他的命,从渊源和患难经历来说,顾青在李隆基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他原打算重用顾青的,谁知道顾青竟闯下了如此大祸。
“顾青,你平日不是冲动的人,为何竟犯下如此大罪?斩杀四品刺史,朕都不知如何为你开脱,此事若被朝中御史得知,参劾你的奏疏恐怕会堆积如山,你告诉朕,朕该拿你怎么办?”李隆基摇头叹息。
顾青垂头道:“臣知罪,不论陛下如何发落臣,臣毫无怨言。”
杨贵妃上前挽住李隆基的胳膊,轻声央求道:“陛下,顾青此举虽说冲动了些,可他毕竟占住了道理呀,那个商州刺史太坏了,顾青不顾自己的前程性命坚持为亲卫报仇,恰好证明顾青是个重情义之人,他是个善良又仁义的孩子,这样的臣子能为陛下所用,妾都为陛下高兴,您若对顾青处罚太重,未免伤了天下善良人的心……”
白玉般的手臂摇晃着李隆基的胳膊,杨贵妃撒娇道:“三郎,妾离乡多年,长安城里只有顾青这么一个小同乡,您若重罚了他,妾也会伤心的……”
说完杨贵妃抽噎几下,眼眶一红,顿时泫然欲泣。
李隆基哭笑不得:“娘子,国法无情,与私交无关,朕纵是天子也要顾忌天下悠悠众口,顾青犯了如此大罪,朕若轻轻揭过,如何面对朝堂诸多臣子?他们的眼睛可都盯着朕呢。”
杨贵妃耍起了小脾气,泣道:“那个刺史本就该死,若顾青不杀他,而是将他的罪证呈给陛下,陛下也会下旨杀了他的,顾青不过是提前做了这件事而已,他何错之有?杀了个坏人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李隆基摇头苦笑,却也不与她争辩。看来李隆基这把年纪没白活,他已学会了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否则就算在逻辑上打败了她,但在感情里他会一败涂地。
“娘子,此事朕很为难……”李隆基无可奈何地试图安抚杨贵妃。
杨贵妃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理他。
旁边沉默许久的万春公主终于说话了:“父皇以仁孝治国,圣贤的道理广布天下,为的是教化民心向善,顾青错在失了法理,但他的一腔义勇却是没错的,父皇若严惩顾青,那么天下人若知此事前因后果,往后见善而无视,见义而不为,民间仁善道义尽丧,留着大唐的法理有何用呢?”
“女儿以为,父皇治下这煌煌大唐盛世,所谓‘盛世’,不在富足,不在兵威,而在民心所归,在仁义之行,君圣臣贤民善,是谓‘盛世’。顾青所为有错,但不宜重罚,否则父皇维护了法理,却失了仁义,弊大于利,父皇不可不察。”
顾青颇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充满感激。
没想到这个看似刁蛮无礼的公主居然会说出如此一番大道理,更没想到她居然会帮他求情。
此刻万春的形象在顾青心里忽然高大伟岸起来,典型的白富美女神形象,“白富美”三字可谓实至名归,她的容貌确实美,混血美女的容颜仅次于杨贵妃,皇室出身,理论上他爹的钱就是她的,富甲天下名符其实。
至于“白”,嗯,这个顾青最有发言权,真的很白。
万春说完后便住嘴了,迎着顾青感激的目光,她却冷冰冰的看也不看他一眼,俨然一副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的正义表情。
两个女人都帮顾青说话,李隆基原本愤怒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淡然扫了顾青一眼,哼道:“你倒是机灵,请罪之前不忘将贵妃和朕的女儿拉来为你当说客,以为朕看不出么?”
顾青毫无被戳穿心思的尴尬,索性痛快承认道:“臣没有慷慨赴死的胆色,其实臣很怕死的,向陛下请罪出于真心,请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当说客也出于真心。”
李隆基气笑了,袍袖狠狠一挥,道:“先留着你的性命吧,来人,剥去顾青的官服官帽,拿入大理寺。”
羽林卫上前,很快将顾青的官服官帽剥去。
杨贵妃急了:“陛下难道还是要重罚顾青?”
李隆基没好气道:“干出这么大的事,朕总不能下旨褒奖他吧?先去大理寺蹲一段日子,待风声过后再出来。”
顾青伏首道:“臣谢陛下天恩。”
…………
不出意外,顾青果然被打入大理寺了。
羽林卫押着顾青进了大牢,狱卒们见到顾青后觉得分外眼熟,仔细一回忆,这不是上次带人劫了万年县大牢而被关监三日的老熟人吗?怎么又来了?
而且这位老熟人是大理寺开业以来唯一一位在蹲大牢期间升了官的奇人,当时顾青出狱后,他的传说在大理寺内广为流传,人人称羡不已。
狱卒们再一打听,这位老熟人原来又被陛下亲自下旨送进了大理寺,具体犯了何罪却没人清楚,而且这位熟人已升为左卫中郎将和青城县侯。
不知李隆基是有意还是无意,下旨将顾青打入大理寺时,却绝口不提如何处置顾青的官爵,所以顾青没罢官也没除爵,他的身份仍是左卫中郎将和青城县侯。
这就有意思了,大理寺开业以来的又一桩奇闻,人被打入大牢了,官爵却没罢免,就像下基层镀金似的,蹲几天就走。
狱卒们整日在大理寺跟那些犯了事的官员们打交道,对官场规矩也学了个四五成,见顾青这般身份,狱卒们顿觉不简单,于是不敢对顾青有丝毫不恭敬,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入牢里。
进监牢才一个多时辰,韩介带着大包小包进来探监。
跪在牢门外,韩介一脸愧疚自责,含泪痛骂自己和亲卫们维护不力,害侯爷身陷囹圄云云。
顾青见韩介越说越离谱,眼看自责得要当面拔刀抹脖子,顾青只好温言安慰几句,好不容易将韩介劝走,顾青终于清静了。
环境安静下来,思绪便特别灵敏。
顾青盘腿坐在韩介带来的干净床褥上,脑子里不停回忆着今日李隆基说的每一句话,然后推测李隆基对他会如何处置。
大概率来说,应该不会处死他。
利与弊,轻与重,李隆基绝对分得很清楚。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刺史不算什么,而且重要的是,顾青占了理,邢深此人该杀,错的只是顺序和手段。
对李隆基的救命之恩不是筹码,顾青真正的筹码是自己在李隆基心里的利用价值。
那么,他在李隆基心里是什么位置呢?一个懂事的少年,一个偶尔有点冲动同时大部分时候很沉稳的少年。对李隆基这种功利主义者来说,顾青这种偶尔冲动的性格恰好符合帝王对臣子的要求。
臣子不能表现得处处完美,臣子必须要有缺点,而且缺点必须很明显,有缺点的臣子才能被帝王拿捏在手心里,对自信到狂妄的李隆基来说,太讲义气便是顾青的缺点。
为了给区区一个亲卫报仇,竟敢杀刺史,对李隆基来说这就是愚义,是个很明显的缺点。这个缺点令顾青的形象并不完美,但就是这种不完美的形象,对李隆基来说才是最完美的。
如此完美的臣子,尤其是救过他的命,忠心毫无疑问,李隆基怎么舍得杀了顾青?
生在这个年代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人治高于法治的优越之处就在于,帝王的意志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也就是说,无论犯了多大的罪,如果帝王觉得这个人不该死,那么他就肯定死不了。所以,昏君才是真正无法无天的人。
这倒不是顾青的妄自猜测,而是有先例的。
安禄山曾经派死士刺杀张九龄,张九龄幸得生还,回长安后写了无数奏疏参劾安禄山,可李隆基却视若无睹,甚至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
比起安禄山在李隆基心里的地位,顾青自然是要差一些的,可不会差得太远,如今顾青也杀了官,而且还是有正当理由的杀官,无论从利益还是感情的立场上来说,李隆基都没有要杀顾青的理由。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全身而退(下)
以县侯的身份蹲大牢,受到的优待是别的犯人比不上的。
顾青在任何环境里都不会委屈自己,当初在石桥村时过得那么落魄穷困,可还是做出了一道又一道美味的菜,让日子过得像花儿一样精致。
大理寺的环境比石桥村更恶劣,幸好顾青提前做了铺垫,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蹲大牢,于是入狱之前便吩咐了韩介每天给他送饭菜。
吃牢饭是不可能吃牢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吃牢饭的。
又馊又干的牢饭狗都不吃,顾青不可能碰牢饭,吃一口能拉三天肚子。
韩介对顾青的吩咐执行得一丝不苟,每日三顿送酒送饭菜,都是自家厨子做的,酒也是长安城最好的酒,顺便还真给顾青带来几本不正经的画本。
顾青盘腿坐在床褥上,吃饱喝足后,脸上散发出湛然之色,如同处男被开了光似的,怀着神圣的心态缓缓翻开不正经的画本。
他其实就想知道这个年代所谓画本究竟有多不正经,能不能实现钢铁直男的有丝分裂……
如果可以的话,就没必要娶老婆了。
翻开第一页,顾青两眼顿时发直。
画本上两个光着的小人儿纠缠在一起,两人的面孔模糊不清,该突出的地方也画得颇为隐晦,整幅画色泽灰暗,人物丑陋,看起来就像两只人形虫子在扭打,不仅毫无美感,画上的人物更是完全无法刺激前列腺。
顾青觉得前世上过兴趣班的五岁孩童都画得比这个生动。
不甘心地翻开下一页,仍是如此。于是顾青拿起另一本画本,直到所有的画本被他翻完后,终于死心了。
对心中已然无码的顾青来说,这种画得乱七八糟又丑又难看的东西实在无法提起他的兴趣。
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深深的愤怒,从无比的期待到无比的失望,处男对于这方面的情绪终归比别人更敏感一些的,更何况是两世处男。
骗子!画成这样居然好意思拿出来卖,我在墙上画个圆都比这个生动,仙人板板龟儿子,画画的你会惨死在屋里头。
原本打算靠这些不正经的画本打发漫长的坐牢时光,结果刚进来算盘便落空了。
顾青越想越气,于是摔了画本,走到牢门边大喊道:“牢头!牢头在不在?我要见牢头!”
牢头匆匆跑来,恭敬地朝顾青行礼。
使劲扬着手里的画本,抖得铮铮作响,顾青怒道:“我要举报!我要报案!有人诈骗!”
牢头惊愕:“敢问侯爷,所举者何人?是与您的案情有关么?小人这就禀报大理寺卿,请他下签拿人。”
“一言难尽,你放我出去,我要亲自去大街上逮住那个画画的人,砍他一刀我就回来继续蹲大牢,保证不食言。”
…………
世上聪明人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
牢头果然没想象中那么蠢,终究没放顾青出去砍人。
只有这个时候,顾青才察觉到自由是多么的可贵,难怪后世有先烈说,“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明明已贵为侯爷,想砍一个画画的却如此艰难,可见自由多么宝贵。
第二天,韩介来送饭菜的时候一脸喜色,见面就行礼,向顾青道贺。
杀刺史的事情瞒不了多久,顶多只能瞒一天。
有意思的是,赶在朝臣们人尽皆知之前,长安城里忽然传出一股风声,说是商州刺史与洛南县令合谋贪墨,并残杀无辜。青城县侯顾青奉旨秘密赴商州查缉此案,商州刺史邢深见事迹败露,竟敢聚集不法之徒意图杀害顾青灭口。
双方于是展开激战,犯官邢深被顾青当场击杀,洛南县令被拿获,并搜出贪墨账簿若干,铁证如山,洛南县令在狱中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
这个传闻将顾青震惊得半晌没说话。
姜果然是老的辣,只要在真实的案情面前添头去尾,再稍微调整一下顺序,整件事立马从黑的变成了白的。
顾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风声一定是李隆基派人散播出去的,相当于给整件事定下了基调,顾青本是为报私仇而冲动杀人,如今也变成了奉旨查案,犯官不甘就戮奋起反抗,于是顾青杀了邢深完全是合理合法,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世事是非曲直,谁抢占了舆论制高点谁就是正义。
“恭喜侯爷,侯爷之圣眷果然隆厚,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保侯爷的,侯爷再委屈几日约莫便能无罪释放了。”韩介满脸喜色道。
顾青表情平静,只是问道:“朝臣们有怎样的说法?”
韩介道:“末将特意打听了一下,朝堂风平浪静,御史台的御史们都没怎么出声,邢深之死罪有应得,没人会站出来帮一个死人说话,侯爷您杀邢深事出突然,又是被动应对,邢深被您击杀正是合理合法,倒是有两个御史上了奏疏,说侯爷未审而先杀,有擅权妄杀之嫌,但是奏疏递上去以后不了了之,没人搭理他们。”
顾青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妥了,自己这条命应该保住了,李隆基愿意为了他而主动颠倒黑白,并抢先控制了舆论,说明他不会杀顾青。
“侯爷,末将猜测过几日便有旨意下来了,既然侯爷杀邢深名正言顺,那么自然无罪,无罪为何要被囚禁大理寺?情理上说不通,末将每日都会去打听消息,若听到任何风声末将都会马上禀报侯爷。大理寺的牢头和狱卒都被末将买通了,侯爷有何需要或是要传什么话出去,尽可吩咐他们。”
顾青淡淡地道:“稳住,别浪。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陛下虽免了我的死罪,但活罪难逃,我做出这件事令陛下颇为生气,所以我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的,这个代价应该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罢官除爵倒也罢了,若是流放千里,可就难受了。”
韩介一呆,接着严肃地点头:“侯爷若被罢官除爵,末将和弟兄们也辞了左卫的差事,铁了心跟着您。就算被流放千里,末将和弟兄们也千里相随。”
顾青苦笑:“你们不必如此,各人有各人的前程……”
“不,能跟随侯爷这样的人物,是末将和兄弟们修来的福分,无论侯爷是富贵还是贫穷,是健康还是疾病,末将都……”
顾青越听越不对劲,急忙喊停:“太感人了,留着跟你婆娘求婚时说,我这里呢,以夸我为主,煽情为辅,记住了。”
韩介莫名其妙点点头。
“侯爷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顾青想了想,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有。”
韩介严肃凛然地道:“请侯爷吩咐。”
顾青拾起韩介昨日买来的画本,指着它道:“你从何处买来的画本?”
“呃,东市大街一个书画摊上……”
“那人是个诈骗犯,去找人揍他一顿。”
“末将领命!”韩介抱拳,杀气腾腾地离开。
…………
顾青入狱的第三天,韩介又带来了消息。
如顾青所料,李隆基不可能轻易将他放出来,胆敢杀刺史,还要天子亲自帮他掩饰,李隆基心里对顾青的怒气怕是不小。
这件事于是终于拿到朝堂上正式说了,李隆基难得上了一次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证实了传闻的正确性,顾青奉旨查案,邢深事发后负隅顽抗,被顾青当场击杀,没错,就是这样的,刺史府看门的狗可以作证。
至于顾青明明是奉旨查案,回长安后为何被拿入了大理寺,李隆基也给出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顾青未审先杀,终究是过失。朝臣者,国器也,未曾明正典刑,不教而诛是谓虐,此风绝不可助长,故罚顾青于大理寺监禁一月。
朝臣们听了解释后,终于明白了。少数几个参劾顾青的御史也平静下来了。
解释完美,结局圆满,至于那位新晋的县侯杀了邢深,年轻人嘛,行事难免冲动,冲动之下难免失手,既然罚他监禁一月,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此案至此便算结束了,那位仍关在左卫大牢里的钱县令,他的结局自然不必多说,能活到秋天算是祖坟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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