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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周文信迟疑道:“或许说的是气话吧?若将他放出来,将抚恤发给他,他应该不会再闹了……”
邢深摇头:“本官赌不起,若放他出来,后面还有个县侯给他撑腰,难保他会不会真将老兵集结起来去长安告御状,反正那个县侯我已得罪了,现在拼的是各自的手段和靠山,你去给长安送封信,再附上五千两银饼,详细说说本官遇到的麻烦,接信之人知道怎么办的。”
周文信点头应了,随即迟疑道:“那个姓郑的……”
邢深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杀机,语气阴沉地道:“此人……是个祸害。”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无法无天
顾青在商州的客栈里等长安的消息。
不知道为何,李十二娘一个民间侠女居然有着不可思议的消息渠道,很多连朝堂官员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顾青其实对她的消息渠道有点眼馋,只是渠道原本是人家的东西,顾青不大好意思开口要,就算是亲人,有些东西太珍贵还是不要张嘴,顾青害怕破坏了亲人感情。
等长安的消息也没有闲着,下午时分,派出去的亲卫们陆陆续续回了客栈。
他们是顾青派出去打听邢深此人在商州城的官声风评的。
这件事情也很重要,它关系到顾青接下来对待邢深的态度,以及手段的强硬程度。
世事并非黑白两种颜色,人也一样。自古以来平民百姓对官员的容忍度其实是很高的,官员在任上贪点钱其实百姓并不是很介意。
重要的是,贪了钱之后你好歹为百姓干点实事,修桥铺路补堤办学,你扶老奶奶过马路也算你是个好人,前提是老奶奶真打算过马路。
亲卫们回报的消息很杂乱,关于邢深的不多,很遗憾,所有关于邢深的话题都不是好话。
邢深原本是河东道的一个文弱书生,家境算是中等。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哪怕人到中年也是一副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模样,读书也勤奋,否则考不上进士。
开元二十六年,邢深考上进士后,不知走了谁的门路,居然马上就被外放为县令,县令当了几年被调升刺史府别驾,然后就是刺史,前后不到十年,从进士升到刺史,升官的速度可谓极快。
邢家祖坟里冒的绝不止是青烟,简直是有人在他家祖坟的棺材下面装了窜天猴儿,一点火,扶摇直上九万里。
官升得够快,可德行没跟上。
以前当县令是怎样名声顾青不清楚,但在商州城里,无论市井小民还是士子商贾,都没说过他一句好话。
自邢深上任刺史后,商州的赋税被调高了三分之一,徭役也是最重的,明明商州的地理位置离长安只有两百多里,和东都洛阳更是八竿子打不着,邢深却非要发动徭役在商州修建一座行宫,说是以备天子巡幸,如此迷之操作报上朝廷,三省居然也同意了。
总结了亲卫们打听来的消息,顾青对邢深只有八字评论,“贪得无厌,好大喜功”。
到了晚间,派去长安的亲卫终于回来了。
李十二娘果然没让他失望,邢深的靠山打听出来了,顾青听亲卫说出了名字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吱声。
靠山果然够硬。
杨贵妃的三姐,虢国夫人。
这位夫人在如今的大唐可谓非常出名,不过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跟杨国忠一样,虢国夫人是靠着杨贵妃而显赫的,或许是当年穷怕了,显赫之后虢国夫人生活非常糜烂奢侈,时常仗势欺人。
上次杨贵妃被李隆基一怒之下赶回娘家,就是因为虢国夫人在禁宫骑马如入无人之境,而且鞭笞禁卫,在宫中尚且如此,可见跋扈到何等程度。
不仅如此,虢国夫人的私生活也混乱得不行,与男子来往从来不避讳,据说跟李隆基之间也有点不清不白。
这可不是造谣,后人有诗云,“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承主恩”三字,可谓意味深长。
这还不够,传说虢国夫人与杨国忠之间的关系也有点那啥,杨国忠经常在虢国夫人府上通宵不归,出行时经常同乘一辆马车从来不避嫌。
“天下有情人终成亲兄妹”,这两位算是身体力行应验了千年后无数单身狗在情人节夜里的诅咒。
“脏唐”为何被称为脏唐,史学家们的目光还是很雪亮的。
顾青的心情却变得很沉重。
如果邢深的靠山是虢国夫人,这件事就很棘手了。不得不说,比圣眷的话,顾青根本比不过她。毕竟顾青只有一人,而虢国夫人身后,却是整个杨家。包括待他甚厚的杨贵妃,以及关系尚处于蜜月期的杨国忠。
若要扳倒邢深,顾青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这可不是上次对付济王,济王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也没有什么政治势力,但杨家不一样,杨家的政治势力正是如日中天,就算扳倒了邢深,以后还不知会有怎样的恶果等着他。
理智告诉顾青,邢深动不得。
可是,亲卫的兄长又不能不救。
神情变幻不定的顾青思虑良久,然后咬了咬牙,道:“韩兄,派几个人再去长安,从我府上库房里支取三千……不,五千两银饼,快去快回!”
韩介应声下令,脸色苍白地走到顾青身边,轻声道:“侯爷,此事作罢吧,没想到邢深的靠山居然是虢国夫人,难怪他敢这般有恃无恐……”
顾青点头,苦笑道:“我的爵位不够高,官当得也不大,虢国夫人我确实惹不起……但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这次我带着钱去跟邢深聊聊,五千两银饼买一个人的性命,以邢深贪财的性子,应该会答应……”
神情失落地叹气,顾青道:“邢深是如何搭上杨家的?而且还是虢国夫人,真是想不通啊。到底是什么孽缘……”
韩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末将在左卫时便听说过虢国夫人的名声,据说虢国夫人素好渔色,性情不羁,对容貌上佳风度不凡的男子颇有好感,遇之便欲引其府中,那位邢刺史容貌不错,风度颇佳,难道是……”
顾青恍然,然后斜瞥了韩介一眼:“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如此八卦……”
心中涌起浓浓的不忿,邢深原来也是个吃软饭的,装什么清高孤傲呢。
接着顾青一愣,刚才这个“也”字为何用得如此传神?难道自己也……
想想自己的发迹史,似乎与杨贵妃脱不开干系。
随即顾青狠狠否认了这个伤自尊的念头。
吃什么软饭,她根本没得到我。
客栈的院子里,郑向陪着老母坐在石桌旁,母子神情不安,愁容满面。
顾青走到二人面前,轻声道:“婶娘,郑向,不瞒你们说,邢刺史的来头不小,我原本打算用的法子可能走不通了,不过我已命人从长安调拨钱财,无论如何先将郑简从大牢里弄出来,五千两银饼跟邢刺史谈判,或有几分成算……”
母子二人起身感激地朝顾青行礼,老妇人泣道:“我儿有福,跟了您这位有情有义的主家,老妇死而无憾,侯爷为我郑家已做到了极致,无论成败,老妇定为侯爷在家中立长生牌位,每日诵经祈求上天为侯爷赐福……”
顾青语气有些沉重地道:“婶娘莫客气,是我胆子不够大,身在朝堂,顾虑太多……”
老妇人急忙摇头:“足够了,足够了,侯爷莫折煞老妇,能得侯爷如此仗义相待,纵然我大儿有甚……”
话没说完,院子外传来慌张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顾青听到这阵脚步声便觉不妙,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生起。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望向门口。
一名亲卫喘着粗气,神情惊怒地出现在门外,见到院子里的顾青,亲卫不由大声道:“侯爷,不好了!郑简在商州刺史府大牢自尽!”
如同晴天骤然一道霹雳,震得院子里所有人半天没出声。
老妇人眼中蓄满了泪,猛地站起身,接着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一旁的郑向眼疾手快扶住她。
顾青眼珠迅速充血通红,几步奔到亲卫面前,神情狰狞地道:“郑简还活着吗?”
亲卫被顾青的脸色吓坏了,又看了看旁边的郑向母子,垂头嗫嚅道:“郑简……已死。刚才刺史府的差役将郑简的尸身抬出府外,咱们的兄弟已验过,郑简生机已断!”
郑向扶着老母的身躯,流泪大声道:“我兄长怎么可能自尽!定是邢深所为!”
亲卫垂头难过地道:“郑兄弟,我只是据实而报,刺史府的差役抬出尸身时是这么说的,差役说得更难听,说是……‘畏罪自尽’。”
“草!”顾青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拢在袖中的拳头已攥得紧紧的。
“邢深,我必与你不死不休!”郑向流泪嘶声吼道。
顾青无力地瘫坐在石凳上,道:“先将郑简的尸身妥善安置,韩介,命亲卫去寿材店买上好的棺木和一应丧葬用物,再派人去附近的道观请道士做法事……做过法事后入土为安吧。”
脑子里很乱,耳朵嗡嗡作响。顾青发现自己低估了人性,人性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原以为邢深是官场人物,一切都会按官场的规矩来,却没想到官场人物做事完全没有底线,顾青这个县侯还在盯着刺史府的大门,邢深却敢在里面痛下杀手。
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说,杀了郑简确实是一了百了的法子,郑简死了,一切麻烦都解决了,至于与顾青结仇,有虢国夫人当靠山,邢深怎会怕他?
很快,郑简的尸身被亲卫们抬进了客栈院子里,静静地躺在院子的地上,身上盖了一层白布,顾青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心中涌起无限的愧疚。
是自己的误判害了他,这件事对自己是一次血淋淋的教训。
韩介上前蹲下身,仔细地查看郑简的伤口。
查看良久,韩介起身,轻声道:“侯爷,郑简身上有许多伤痕,估摸是被拿进大牢后刑讯所致,他的致命伤只有一处,正在心口位置,凶器是一截削尖的木头,看成色似乎是大牢笼栏上掰下来的一块木头,磨尖后插入心口……”
顾青阖目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表象做得不错,像是自尽的样子,写在文书上也说得过去,这件事是我低估了邢深,是我的错……”
“侯爷……”
顾青脸上忽然露出狰狞之色,目光阴冷地道:“我低估了邢深,但邢深也低估了我,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静谧之中,仿佛平地一声惊雷,顾青厉声喝道:“韩介!”
韩介躬身抱拳:“末将在!”
“所有亲卫集结!”
“是!”
亲卫们迅速集结,一百人的队伍在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人人皆是一脸冷峻森然之色,无声地看着顾青。
顾青神情阴沉,看着亲卫们的面庞,却忽然咧嘴笑了。
“郑向是你们的袍泽兄弟,也是我的袍泽兄弟,他的兄长被人所害,我现在要去做一件无法无天的事为他的兄长报仇,你们愿不愿意与我同往?”
亲卫们异口同声喝道:“愿往!”
顾青盯着他们,冷冷道:“你们想清楚,这件事做过以后,我可能会被罢官除爵,而你们,也许会和我一样的下场,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愿往否?”
仍是惊天动地的齐喝:“愿往!”
顾青笑了:“好,此事过后,我或许已是白身,或许已是流放千里的罪人,无论如何,只要你们还认我这个兄弟,我仍是你们的兄弟。”
转身走到双目失神搀扶着老母的郑向面前,顾青蹲下身,拍着他的肩沉痛地道:“郑向,是我大意,害了你兄长的性命,你兄长的仇我来报,你好好照顾令堂。”
刚起身,郑向忽然恢复了神智,使劲拽住了他的袖子,流泪道:“侯爷,算了,小人不能牵累侯爷的前程,求您罢手吧!”
顾青的笑容很坚决,轻声道:“大丈夫有所必为,此仇若不报,我此生心魔难消,这已不仅仅是你的事了。”
说完顾青转身环视百名亲卫,喝道:“开拔洛南县!”
…………
马蹄隆隆,顾青小心地扶住马鞍,身子在寒风中左摇右摆,却咬着牙苦苦硬撑着。
韩介骑马紧靠在顾青的马旁,小心地注视着他,随时准备拉扯他一把。
顾青暗暗苦笑,两世处男,骑术果然不佳。
“侯爷,为何不直奔刺史府找邢深,而是要去洛南县?”韩介迎着寒风大声问道。
顾青道:“洛南县令必然是邢深的同党,办邢深之前,我要先拿下洛南县令,落下口供才可放手去找邢深报仇。”
韩介恍然,钦佩地朝顾青笑了笑。
一个时辰后,众人赶到洛南县。
此时已快天黑,城门前稀稀拉拉站着几名军士,见顾青这一百来骑来势汹汹,似无善意,军士们吓坏了,下意识按刀准备喝问,顾青却理都没理,百骑催马径自冲进了城中。
县衙的位置很好找,全城最气派的那一座便是。
顾青等人赶到县衙门前,无视惊慌失措的差役们关闭大门,指着大门扭头朝亲卫们笑道:“你们中间一半人在安西都护府上过战场,现在谁去给我把县衙大门破开?”
“小人愿往!”数十道声音异口同声道。
接着二十来位老兵在县衙门前集结成阵,突然发力朝县衙大门狠狠撞去,肩肘同时撞到大门,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二十人继续撞,仿佛一群发了狂的疯牛似的,一下又一下,县衙的大门终于承受不住重力,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最后几下,大门被强行撞开了一道缝隙,接着二十人最后猛地一记重踹,大门终于被踹开。
县衙大门内,十来名差役拔出铁尺,一脸惊骇地看着顾青等人,手中的铁尺瑟瑟发抖,显然胆气已丧。
一名差役面色苍白壮起胆子喝道:“何方贼子,胆敢冲击县衙,不怕杀头吗?”
顾青嗤地一笑,道:“冲进去,谁敢阻拦,杀!”
百名亲卫得令,轰的一声冲进了县衙,差役们哪里有半分抵抗的意志,见这群人神色狰狞,脸上都带着杀意,差役们吓得扔了铁尺抱头鼠窜,瞬间跑得没影了。
一百人冲进了县衙,顾青最后一个跨进门槛,左右环视一圈,道:“马上找出洛南县令。”
亲卫们呼啦一声分散开来,窜进了县衙的大堂后堂内院,一阵女眷的惊叫声和瓶瓶罐罐碎裂声后,洛南县令被亲卫们从内院的衣柜里翻了出来。
洛南县令姓钱,正一脸惊恐地被亲卫拎在手中,吓得浑身抖若筛糠,话都不敢说一句。
顾青冷冷注视着他,道:“你便是钱县令?”
“本官……我,我正是。”
顾青扭头朝韩介示意了一下,韩介将准备好的纸笔朝钱县令一递。
顾青微笑道:“钱县令,将你所知洛南县和商州刺史府克扣截留战死伤残老兵抚恤一事,原原本本写出来,所涉钱财与官员,一个都不能少,哦,对了,还有你藏起来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账本,我都要。”
钱县令一愣,接着大惊:“啊?不行!我从未做过此……啊——!”
话没说完,钱县令的左手喀嚓一声,被一只铁镗狠狠打断,胳膊软软地吊在胸前,钱县令捂着胳膊凄厉惨叫。
顾青收起铁镗,递还给旁边的亲卫,微笑道:“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否认,我继续敲。不过钱县令,我劝你最好珍惜机会哦,你身上能被打断的骨头可不多……”
吓得像鹌鹑一样的钱县令忽然硬气起来,忍着剧痛道:“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说出来你以后再死,不说的话现在就死,而且生不如死。”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斩官断仇
商州刺史府。
周文信神色慌张地跑进后堂,见邢深坐得笔直正在看书,周文信不由急得跺脚,道:“刺史,您还有闲心看书呢,出事了!”
邢深淡定地合上书,道:“出了何事?周司马,既已为官,当有养气功夫,遇事处变不惊,稳如泰山方可致远。”
周文信急道:“郑简死后,尸首被顾青的亲卫敛了,然后顾青便带了一百亲卫出了商州城,直奔洛南县而去……”
邢深皱眉:“顾青去洛南县作甚?”
周文信忧虑地道:“晚生猜测,顾青恐怕要从洛南县令身上打开缺口,毕竟郑简原籍洛南,关于战死伤残老兵抚恤的内情,洛南县令也是知情并参与了的……”
邢深冷笑:“洛南钱县令这些年可没少捞,顾青去问他,他可能会招吗?哈哈,这个顾青,到底是年轻不通世情,他以为凭着他县侯的名头便能吓唬到钱县令?”
周文信忧心忡忡道:“怕就怕顾青用非常手段让钱县令招供……”
邢深失笑摇头:“非常手段?对钱县令严刑逼供吗?无诏无令,他敢对朝廷官员下手?仗着天子恩宠,他便无法无天了?”
周文信叹道:“或许是晚生多虑了,但晚生以为,顾青此人看似年少,实则手段不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被封为县侯,可不仅仅是救驾有功,必然有别的本事,更何况顾青被陛下如此器重,与即将拜相的杨国忠关系也非同一般,晚生以为,杀郑简或许……有些不妥。”
邢深迟疑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坚定之色,道:“郑简必须死,本官没做错。此人不除,徒留祸患。至于顾青,不过是个幸进的小子,运气好救了陛下的驾被封了县侯而已,他在商州无权无势,本官不信他能翻天。”
见邢深刚愎的样子,周文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气:“事已至此,多言无益,但顾青终究还在商州地面上,他此去洛南县意图不明,晚生以为无论如何刺史还是要尽早防备,多留一手终归是没错的。”
邢深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顾青领着一百亲卫气势汹汹奔赴洛南县,总不会是去给洛南县令拜寿的,邢深也害怕顾青真在洛南县查出什么。
犹豫半晌,邢深咬了咬牙,道:“派人再去一趟长安,给虢国夫人送信,将此事详细禀报虢国夫人,就说本官情势危急,请虢国夫人相救……”
周文信点头应了,匆匆告退。
…………
长安,虢国夫人府。
杨家三姐妹和杨国忠的府邸皆相邻,因杨贵妃的关系,三姐妹和杨国忠从此一飞冲天,几乎一夜之间,杨家的权势和家业达到了巅峰,而三姐妹的生活也随之越来越奢华。
镂空的鎏金小铜球挂在床梁边,丫鬟站得老远轻轻挥舞着扇子,让铜球里熏香的香味飘散得更均匀。
虢国夫人右手托腮,斜着侧躺在胡床上,两名丫鬟轻轻给她揉着腿,偌大的屋子里,两名年轻的倡优正在给虢国夫人表演百戏。
“百戏”源自汉代,包括说唱和杂技等诸多杂项,初时为民间年节庆贺时的助兴节目,南北朝以后被称为“散乐”,渐渐走入了权贵王侯家,如同清朝的权贵办京剧堂会一般,聊为权贵解闷。
虢国夫人的注意力并不在百戏上,而是盯着其中一名正在卖力说唱的男倡优,男倡优才十五六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面容透着一股英朗之气,花儿一般等待贵人采撷。
虢国夫人嘴角带着轻笑,很难想象一位中年妇女露出的色眯眯眼神是怎样的猥琐,男倡优丝毫不觉得别扭,脸上的笑容愈发讨好了。
一名丫鬟匆匆入内,附在虢国夫人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虢国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敛,眼神不由自主地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一年才收他多少银钱,麻烦倒是一桩接一桩……青城县侯顾青,不就是贵妃娘娘颇为宠爱的那个少年郎君么?他吃错了什么药跑到商州惹祸去了?”
丫鬟垂头低声道:“邢刺史派来的人说,顾青在商州藐视刺史,邢刺史将夫人的名号说了出来,顾青仍不留情面,说要一查到底,邢刺史还说,顾青领亲卫去了洛南县,已快查出端倪了,求夫人相救。”
虢国夫人愈发不耐烦,冷冷道:“邢深这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若非看在当年那段露水之欢的份上……哼!”
黛眉轻蹙,虢国夫人沉思半晌,道:“不过是贪了点小钱,纵然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怎样的,大不了罢官……”
话说到一半,虢国夫人又停住了。
左思右想,终归还是要保住邢深。且不说当年的露水旧情,只说邢深每年给她府上孝敬的银钱和各种奇珍异宝便不是一笔小数,邢深若被罢官,以后少了商州的进项,对生活奢靡耗费巨大的虢国夫人府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不耐地叹了口气,虢国夫人被丫鬟搀扶着站起身,扭摆着丰满妖娆的肥臀,无奈地叹道:“备车马,我便去陛下面前求恳一番,把那惹事的顾青召回长安便是,派人告诉邢深,以后莫再拿这些小事叨扰我的清静。他若坐不稳这个刺史的位置,我便让兄长换个人来坐。”
杨家是一个整体,杨国忠的相权属于整个杨家。
…………
周文信的担忧没错,顾青的手段令人意想不到。
冲击县衙,逼供县令,这是大罪。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干出如此不冷静的事,可顾青偏偏干了。
正因为意想不到,所以顾青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份带着血签了押的供状摆在顾青面前,还有一摞堆积如山的账簿,上面详细记载着钱县令上任以来贪墨的钱款,不仅是老兵抚恤方面的贪墨,举凡河道,路桥,赋税,粮仓等等方面,只要是跟银钱有关系的,经钱县令的手后,都截留贪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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