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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我明日便要走了,哪里等得了两日?要不然我押些银子在这里,今日拿回去读上一晚,明日还你如何?”
黄鹂听这说话的声音有点熟,一时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说话的人背对着她冲着柜台里头的郑大哥说话,身上的斗篷有些眼熟。黄鹂想了一下,一下子想起这是谁了,凑到柜台上侧脸看看,哈,果然是早上在城门遇到的那个脾气蛮大的少年。
虽然有一面之缘,可毕竟没说过话,黄鹂也就没在意,冲着柜台里头苦着脸的郑大哥叫道:“郑大哥,你忙呢?我抄了两份前年的院试答题,你这里还卖得出去么?”
黄鹂这句话才说完,那郑大哥的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大,急慌慌地叫道:“哎呦鹂娘啊,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可真是仙女儿下凡!这位小郎君正要把我这里最后一本儿院试题集拿走呢!快快快,赶紧拿出来,我也不收你抽头了,这位小郎君,你快把那本还我吧,这位姑娘抄的书,可比你手头的那本儿整齐多了!”
那少年看到黄鹂,也是一愣,然后轻声问道:“姑娘抄的是前年的院试题?”
黄鹂点点头:“是前年的,不过只有前十名的策论。”她说着把手上的书递给了那少年。
少年松了口气:“前十名的就足够了,别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接过书翻了翻,眼睛喂喂睁大:“姑娘写的一手好字!”
黄鹂对自己的字还是很自信的,不过还是象征性地客气了一下:“马马虎虎了,要不然怎么抄书赚钱?”
郑大哥在一旁笑道:“鹂娘又谦虚了,你的字比许多老秀才都好呢!这位小郎君是识货的,怎么样,黄姑娘抄的本子,五两银子不贵吧!”
黄鹂闻言差点喷了,五两,你怎么不去抢钱?谁知道那少年闻言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集子不值几个钱,可这字卖五两银子确实不贵。”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荷包来,然后拿出个小银锭:“这位姑娘,五两银子的润笔,不知可能买的下这本书?”
黄鹂简直想问问这位是不是姓袁,叫大头!一个小地方乡试的前十名的答案,又能有啥好文章?最多也就是参考一下,满足下童生们临时抱佛脚的安全感……这玩意字数又不多,抄一本统共也花不了两天时间,五两啊,哦呵呵,这个钱,当然……当然不赚白不赚啊!
黄鹂笑吟吟地接过银子,伸手便从挎包里又掏出一本书递给那少年:“诚惠五两银子,送本诗集给公子做添头!公子也是今年的考生?”
那少年先是笑出声,接着听到黄鹂问他问题,便伸手接了书本,收了笑容答道:“在下魏彦,沂州人士,确实准备回家乡参加今年的童试,路过此地,想着找找章丘的院试题来看看!”
黄鹂也赶忙自我介绍:“在下黄鹂,章丘人,嗯,你是沂州人,怎地要看章丘的题?”
魏彦说话颇有些一板一眼:“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想着多看看各地的考题没坏处。”
黄鹂奇道:“你该不会是走到哪里都把当地的试题买来看看吧?”
魏彦点点头:“各地的案首,写的文章都还不错,值得一看。”
魏彦说的理所当然,可黄鹂听的简直无语了,要说看案首的文章没啥奇怪的,可这样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别的不说,要花多少冤枉钱啊!好吧,黄姑娘虽然最近手头宽裕了些,但总体而言还是有颗穷人的心,唔,明明可以便宜买,偏要花高价,简直不能更冤大头了啊!
当黄鹂坐上了回家的车的时候,魏彦也跪坐在了他的母亲袁氏的跟前:“鲁地果然人杰地灵,随便一个女孩子,写的字竟像是下了起码十年的苦功一般!”





直上青云 第七十二章
袁氏听到儿子如此说,不禁微微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现在可是知道了?”她说着拿起黄鹂抄的那本书,轻轻地翻了几页,也忍不住叹道:“若是相同年纪也就罢了,偏人家还比你小,只论字这一样,你输了。”
魏彦道:“这姑娘穿戴打扮很是寻常,她像是专门给书店抄书来卖的,这样看来她的家境只怕称不上好,这样的境况还练出这样一手好字,确实让我自愧不如!”
袁氏没有继续打击儿子,而是认真分析道:“真正穷的哪里会有钱让女孩子读书?只怕是小姑娘闲来无事赚些零花钱吧!鲁地虽然是北方文风最盛的地方,但却并不太时兴让女孩子读书的。这姑娘字这般好,只怕有些来历。”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外头的侍女走了进来:“夫人,七舅老爷过来了。”
袁氏轻轻点头:“请他进来吧!”说着又冲魏彦笑道:“可惜时间太紧,否则少不得要去打听一下这姑娘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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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遇到魏彦这件事儿,黄鹂也是要找人八卦一下的,只是她却不会找亲妈八卦这个话题,而是找到了陈益南念叨这件事儿。
“老师啊,我竟不知道我的字这么值钱了,唔,我日后就是考不上举人也饿不死了吧!”
陈益南哭笑不得:“看你这点志气!”她说到此处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可惜我的眼睛看不到,要不然也能看看你的字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直在一边充当摆设的李思熙闷闷地开口道:“师妹的字比我的好的多。”
陈益南闻听此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说过许多次的。”李思熙与陈益南认识的时候,陈益南的眼睛还没有坏,那会儿李思熙曾拿了自己写的文章请陈益南看,他学问一般般,字却是很不错的: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又在街上一边帮人写信一边练字。李思熙说黄鹂的字比他的好,而且不止一次这么说,那黄鹂的字一定是极好的了,再考虑到黄鹂的年纪,即便陈益南眼睛看不到,也可以断定黄鹂的一手好字绝不仅仅是刻苦就能练出来的:这个年纪,再刻苦又能写过多少字?勤奋是一方面,也绝对跟天分有关。
陈益南想到此处,微微一笑:“比思熙好上许多的字,一本卖上五两银子确实不算贵,毕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写的嘛,换了我也乐意多掏点钱!”她如今过的舒服,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前半截子话黄鹂听得还挺开心,听到后来顿时垮下脸来:“老师,您笑话我!老师,老师,我跟您说认真的,我觉得他真的不是看我的脸的,真的,他的眼睛一直都盯在字上头,我觉得一定是我的一手好字让他惊呆了!”
李思熙噗地笑出声来,陈益南也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不能夸,一夸就上天!对了,你刚才说那人姓魏?是沂州人?”
黄鹂点点头:“是啊!穿戴打扮看着也不是很贵,可就是让人觉得舒服,文质彬彬的,一眼看去就像书香门第出来的。”
陈益南微微一笑:“琅琊魏氏,果然名不虚传,随便一个孩子便如此气度不凡……”
黄鹂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呀!我说哪里不对呢,我光使劲儿想着沂州沂州,却忘了沂州过去也是属于琅琊地界的,琅琊魏氏,我的天,不会这么巧吧?我随便卖本书就卖到魏家人手里了?”
陈益南道:“也不稀奇,魏家是几百年的大家族了,外头的子弟随随便便就能扫出来百十个,这会儿正童试呢,魏家的孩子往回赶再正常不过了!”
黄鹂想了想陈益南说的情况,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幸好我不是沂州人,要不然参加个考试,光是魏家王家这群人就要占去多少名额啊!”
魏家是从前朝便十分兴旺的大世家,近百年来,科举盛行,世家的势力开始衰落,但所谓的衰落其实也是相对的,世家子弟,资源摆在那里,就算在直接选官员方面收到了限制,但是想要读书走科举的路子,□□却是比普通人强的太多的!而魏家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魏家从几十年前便开始转型,兴办族学,延请名师……几十年下来,成功地让魏家从金碧辉煌的传统世家变成了正正经经走科举路子的书香豪门。三十年里进士出了八个,举人多的数不清,从朝堂到地方,有品级的魏家官员手指头脚趾头加一起数不清。
黄鹂也是最近才开始知道这些东西的,当然,都是陈益南教的。而此时陈益南听到黄鹂这么说,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会怕的,不过是自己书读的不够好罢了!我也是琅琊人呢!你休要胡思乱想,好好念你的书,正经乡试才开始见分晓,为个童试操心也太没出息了!”
陈益南对自己的学生考过童试抱有相当大的信心,然而黄老爷跟钱氏心里头却没什么谱……因黄鹏已经是童生了,并不需要参加考试,所以正式报名之后,只有黄鹤跟着李思熙去了县里备考:县试整整五场,要是每天来回奔波也太麻烦,而且出现意外的可能也大大增大,所以吴主簿便捎信过来,让黄鹤跟李思熙到他家暂住。
黄老爷跟钱氏十分想要跟到城里去陪考,可是却被黄鹏给按住了:“县试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有吴叔叔照看,还有李大哥在,黄鹤那么大个小伙子,还能饿到自己么?你们过去只会让他更紧张。”
黄鹏这话说的没错,就黄老爷跟钱氏那无事忙的性子,跟过去确实只会添乱。不过即使两人不过去添乱,黄鹤考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苏怡窦英面前形象再高大,也没法改变他学渣的本质。县试五场,只有通过前一场的才有资格考下一场,黄鹤磕磕绊绊地通过了四场,倒在了第五场上头,却是连参加府试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李思熙倒是不出意料地连过了五关,而且进了县前十,排名第七,这个名次不算很好,但也不差,基本正常发挥的话通过院试应该是没问题的。而吴耀祖跟于泽这对表兄弟那边,吴耀祖不需要参加县试,于泽则是以第二名的好成绩张牙舞爪地宣告了他是学霸的这个事实。
一起勾连的五个人,只有黄鹤一个没法继续下头的考试,黄鹤蔫搭搭地回了家,黄老爷跟钱氏都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这种事儿强求不得。黄老爷想照例训他几句又觉得不是时候,钱氏看黄鹤蔫搭搭的可怜,还特特地炖了鸡给他补身子,想着让他开心点。只是这年纪的孩子,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钱氏炖了鸡,黄鹤却把自己关在屋里死活不肯出来吃饭了了!最后还是黄鹏得了消息,拍开门进去训了黄鹤一顿:你没考好你还有理了是吧?怎么这考砸了比考中了还嚣张呢?你脑子有坑还是咋的?然后通知他明天老老实实去上课!今年考砸了那就明年继续啊!
得,大家越是对黄鹤小心翼翼,他越是矫情来劲儿,等被黄鹏抽了一顿,这家伙赶紧老老实实跑去上课去了,这态度看的黄鹂手痒:自家二哥这欠抽程度,跟窦英有一拼了!
对黄鹤落榜的这个事实,其实黄老爷早有心理准备,反倒是刘先生十分的失望,唉声叹气了好几天:他自己在科举上的路子是断了的,如今的念头就是教出几个好学生……什么是好学生?考不上秀才你吹破天也没用!
刘先生心里头郁闷,教课反而更认真了:黄鹤今年算是完蛋了,可是黄鹏这边还有一一场院试等着呢!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只要黄鹏考上秀才,黄鹤落榜那就不算事儿!
而黄鹂呢,她对二哥落榜也早有心理准备,被黄鹤气到之后便跑去“安慰:了二哥一下,热情洋溢地表示明年陪二哥一起考试,把黄鹤气的恨不得蹦起来揍她一顿。
因为过了年天暖和了,黄鹂便恢复了骑马的习惯,但这么一来便有个问题,那就是杨熙的功课!她说好了每天早上教杨熙念书,可要是去骑马的话,就要耽误给杨熙上课的时间了。想来想去,便把时间挪了挪,每天放学回来以后,晚饭前教杨熙——反正这个点儿其他人已经下课了,她想学弹琴或者去教杨熙都不会打扰到别人。
黄鹂对杨熙的感觉与对苏怡窦英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太小了,黄鹂几乎是把他当弟弟的。而这个小弟弟,人品端正,学习刻苦,脑子还很好使!黄鹂一开始还没觉得,时间长了,发现杨熙的脑子虽然比不上她自己,但记忆力明显在黄鹏黄鹤之上。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小子会作诗!
没错,杨熙会作诗,虽然做的诗还很稚嫩,却不是黄鹂那种看山只念山看水便吟水的写实打油诗,黄鹂看到雪,最浪漫的想象大概是这雪花颇似绵糖,而杨熙看着雪花,却能随口吟上几句诗,弄一句“却输梨花一缕香”来作总结。
这会儿杨熙正拿了松香擦琴弦,一边擦,一边叮嘱黄鹂:“阿鹂姐,你一定要记得雨雪天千万不要弹琴,弄不好的话就把琴给毁了!”
黄鹂草草地点头,十分苦恼地说:“唉,我现在看着琴就头疼!宫商角徵羽这些东西真是麻烦。喜儿你怎么就弹得那么好?”
杨熙有些不确定地说:“弹得多了自然就弹的好了吧”
黄鹂有些疑惑:“是么?可我怎么觉得我再弹上三年也够呛弹好呢?我平时学别的都挺快的,偏这玩意学的好生费劲,我还是爱听你弹琴。!””黄鹂从小到大,也只见过杨熙弹琴,实在分不清他弹的好坏,反正觉得听他弹琴挺安宁的,所以夸起来毫无压力。
杨熙细声慢语道:“阿鹂姐是要考秀才的,弹琴这些东西是小道,喜欢了就弹弹,不喜欢了就不弹,总归阿鹂姐想听琴,叫我来给你弹便是了。”
黄鹂点点头:“没错,我是不指望当什么琴棋书画俱通的才女了,老老实实考秀才吧!唉,但愿哥哥们能考上!”
杨熙想了想:“其实阿鹂姐弹的也挺好的,从来不跑调的。”
黄鹂点点头:“对啊,不跑调,但也只是不跑调而已,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听你弹琴,你说呢?”
杨熙的脸一红,低了头嗯了一声。
黄鹂看杨熙擦了琴,看看外头天还没黑,便笑道:“走吧,去去书房那边,去写几个字,你好几天没练字了!”
杨熙对黄鹂向来言听计从,闻言立刻把松香放回到盒子里,然后跟着黄鹂去了大书房。
大书房里,黄老爷那张大桌子还放在后头,因为黄老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在家也不看书,所以也就没提把书桌抬回去的事儿,所以杨熙每天都是在这张桌子上学习。
黄鹂拿了一本书在一旁默背起来,而杨熙则磨墨开始练字。两个人都是十分认真的人,一开始还偶尔看看对方,没一会儿便全都沉浸到学习中去了,黄鹂头也不抬地背书,杨熙则一板一眼地练字。
不知不觉间,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杨熙抄完了最后一段论语,把纸摊在桌子上晾干,然后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却不妨抬头正看到一双放着光的眼睛,却是刘先生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字,是你写的?”




直上青云 第七十三章
刘先生今天下课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绿柳镇,而是去了隔壁苏老爷家里观赏他新买的一幅画,却是一副鲁地如今风头正盛的书画大师萧子石的工笔花鸟。
刘先生只是个秀才,但是读书人嘛,很少有对书画类的风雅之物不感兴趣的,连苏蕴这个半点功名都没有的土豪都要买副画儿挂挂呢,何况刘先生这个正经读书人?
两个男人对着一幅画吹捧了一番,刘先生灌了一肚子的茶,拒绝了苏老爷留饭的邀请,告辞了之后回到黄家拿草鞋:黄家到苏家就那么几步路,全是青砖铺的,好走的很;可是从绿柳镇到刘家庄的路却并不好走,这几日雪化,满地都是泥泞,刘先生虽然骑了驴,但是进出家门的时候总要从驴子上下来的,所以索性穿了厚草鞋出门,到了黄家以后再换棉布鞋——乡下的条件就是这样,出入行走很不方便。
刘先生去苏家的时候是直接穿了棉布鞋过去的,要回家自然得换回草鞋来,黄老爷在孩子们念书得大书房隔壁给刘先生准备了一个小卧室,小小的一间房,简简单单摆了一张小榻跟几样其他简单家具,刘先生中午在此处午休,天气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暂住下来。而他的换鞋,自然也是回到这里换,路过书房的时候也没注意,毕竟一点声音都没有,等换了鞋再次路过书房,斜眼一看,发现门没锁,溜达进去一看,黄鹂坐在那里低头念书,那个被临镇杨老爷送来抵债的杨喜儿正在收拾纸笔……
黄鹂要考秀才这件事儿刘先生也听说了,要说没有一点失落那是假的,黄鹂的脑袋瓜子比黄鹤好,刻苦程度不比黄鹏差,这么个孩子,真要认真走科举路子的话,考上秀才那是起步价,说不定就能中举呢!不过要说有多后悔倒也不至于,女孩子考学,一般秀才也就顶天了,本县的几个女秀才不都是考上秀才就找个好人家嫁了么?同样是秀才,黄鹏考秀才明显会早一些呢,也不差这一个。当然如今黄鹂拜了陈益南为师,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不会止步于考秀才了,可这跟他刘八明又有什么关系了?黄鹂要不是换了老师,那连秀才都未必考呢!
这会儿刘八明看到昔日的女学生放学回来还在读书,心里头原本并不强烈的纠结情绪刹那间翻滚了起来:但凡黄鹤有黄鹂八分的刻苦,凭他的脑袋瓜子,又怎么会在童试的第一关就给刷下来?再看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杨熙,刘八明更纠结了:一个被亲爹仍过来抵债,沦落到成为下人的孩子,竟然还在学习!甭管学成什么样子,人家这份心思那是没得说了,黄鹤跟人家的态度一比,那简直是可恨了!
当然黄鹤考前这阵子表现还算不错,但既然他落榜了,刘先生自然而然地翻起了旧账:熊孩子早干嘛去了?临时抱佛脚不管用了这不是活该么?不行,明日起一定要好好地督促他,要是黄鹏今年考上,他明年也考上了,自己一下子教出两个秀才,日后黄鹂中了秀才人家提起来也算半个学生,唔,一门三秀才,全是我教的,岂不美哉?
思维已经跑到爪哇国的刘先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地就走到杨熙的跟前,两个孩子全都在认真学习,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过来的,刘先生心中更是酸楚:黄鹏若是考上秀才,未必还让会让他教了,而黄鹤苏怡窦英这三个混球儿,这阵子看起来似乎也算是认真,可哪个学习的时候又能做到这般专注?
刘先生是知道黄鹂在教杨熙认字的,好两次他走得晚一点,在隔壁起居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黄鹂带着杨熙过来讲功课的,讲的还都是基础的论语,可见这孩子是没什么学习基础的,应该是黄鹂这孩子好为人师才教他的。存了这份心思,他对杨熙的学习程度也就没啥期待了,才开始学论语的孩子啊……等他低头一看杨熙的字,眼睛珠子差点凸出来:我勒个去!这字写的这么好看!
杨熙的字只给黄鹂看过,黄鹂自己写的一手好字,看杨熙的字也就那么回事儿,哦,凑活而已,比我还差那么一米米呢,还需多练!可刘先生却不一样,他也是教了几个学生的,自己又念过那么多年的书,杨熙的字他一扫眼就看出来了:这字是下过功夫的,而且写字的人绝对在字上头有天分!
天分这东西十分微妙,刘先生其实不得不承认,他过去没有注意到黄鹂的天分真的是他疏忽,黄鹏难道没有黄鹂刻苦么?可他的字就只能用整齐来形容,而黄鹂的字,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舒服……虽然因为年纪小,并没有形成什么明显的风格,但确实是看一眼就知道是黄鹂写的:不光是字体的问题,还有那字里头的精气神儿!而此时杨熙的字,在刘先生看来,便也有一股自己的精气神儿:与黄鹂硬朗的看不出是个女孩子写的字的风格比,杨熙的字更柔润些,倒也不是女气,而是颇有些行云流水的感觉。
杨熙听到刘先生问他,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讷讷道:“是我写的。”
刘先生忙问:“你过去念过书?”
杨熙小声说:“未曾正经读过书,只学过写字。”
黄鹂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书,笑道:“刘先生莫听他胡说,他哪里只是光学过写字,四书都背的差不多了。”
刘先生顿时愣了:“四书都背的差不多了?”
杨熙点点头:“勉强能背下来,但是并不太懂!我没上过学,只是我娘教了我认字写字,顺便背了些书,阿鹂姐最近教了我论语,挺有趣的。”
刘先生有些不信,便问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这后面是什么?”
杨熙略一思索:“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中庸
刘先生又问:“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这次杨熙连想都没想便接了下去:“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
刘先生原本半信半疑,此时哪里还有疑问?看来这杨熙是正经背过书的,他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学的孩子,如此的境遇还能不忘读书……我这几个学生,竟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向学之心的!”他看着杨熙,满心都是惋惜,这要是自己的学生该多好?就他的水平,就算现在考秀才只怕都比黄鹤考得好!
杨熙垂了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好,而黄鹂却已经拍手笑道:“先生既然喜欢喜儿,便让他给您端茶倒水伺候笔墨如何?”
杨熙的万没想到黄鹂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惊诧地看向黄鹂,又看向刘先生,紧接着垂下头去不敢再东张西望,只是躲在桌面下的双手,已经紧张的握出青筋来!
黄鹂也是突发奇想,话一出口也略有些后悔,自家给刘先生配个伺候的下人原本应该算是福利,可是这种情况下说出来,颇有些让刘先生白教学生的意思。
刘先生的眼睛往桌面上那张纸上一扫,心里头便有些发热,想想自己手头本就好几个学生,多一个在旁边伺候的能碍什么事儿?说不准……说不准黄世仁就又发了疯,让这孩子也去考秀才呢?多个伺候笔墨的,自己又能有什么损失?
想到此处,刘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事儿你须得跟你父亲说一声,他应下了便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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