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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邵藻闻听此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承认黄鹂确实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也颇有些侠义之风,可也就是这些了,他一共才见过黄鹂两面,可以说他甚至是觉得这小姑娘的脾气有些坏的,可是这话过去可以说,现在姑娘受了伤,他却是不能再挑剔这个的,祖母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心中暗道:提亲的还有魏彦呢!魏家可是正经的名门,他昔日差点去了国子监,哪里不知道国子监祭酒也姓魏?稍微一打听便打听出魏彦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这件事儿了……但凡黄家势力一点,都该选魏彦而不是自己吧?
他不想打击祖母,可又觉得这事情晚说不如早说,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祖母抱了太大的希望,想到此处他冲祖母道:“祖母,我知道您是想要我早日成亲的,可我还是觉得等到我中举之后再提更好。黄姑娘虽然合适,但有魏家珠玉在前,只怕未必会应下咱家。”
邵老太太微微一笑:“黄姑娘若是聪明一点,就绝对不会答应魏家的提亲,齐大非偶,嫁到这样的人家实在是高攀,原本是她救了人,可若答应了魏家的求亲,就成了她携恩图报,趁机嫁入高门,魏家倒成全了信义名声。嫁你则不然,她出身一般你家境平常,与她算得上门当户对;你是小三元的生员,她是正经读过书的姑娘,这也配得上;她虽然头伤了,可却是陈大人的学生,加加减减又扯平了,嫁给你,既不是高攀也不是低嫁,前程又摆明了不会差,她为什么不选你?不过若黄姑娘真选了魏家,你也没什么遗憾的,这样的糊涂姑娘,不要也罢!我倒是挺庆幸魏家也来求亲的,正好可以看看这姑娘是不是鼠目寸光之辈!”
邵藻听到此处,彻底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祖母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他虽然觉得这些想法颇有些市侩,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自幼父母双亡,是祖母把他辛辛苦苦拉扯大,昔日为了给他看病,连自家的田地都给卖出去了!可就这样,凭着把自家房子租出去的那点租金,还是硬撑着让他念了书,但凡老太太脑子不够精明,哪里能撑到让邵藻反哺?只怕早早就让他辍学混迹在市井当中了!此时老太太做事有这么一点点不合邵藻心意,他又哪里有面目责怪老人家,心中虽还是觉得老太太的想法有哪里不对劲儿,却也懒得深想了:管他呢,反正黄姑娘答应魏彦最好,要是看中他了也没什么不行的,小姑娘虽然脾气看着糟糕些,可也没什么奇怪的,正经读书的姑娘,要没点傲气才怪呢!
这边邵家祖孙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可袁嘉却郁闷死了,他一上车便冲魏彦道:“彦儿,你明日下午再走,上午去看看黄姑娘,她若是醒了你就去打个招呼。”
魏彦一脸苦逼:“小七舅,我怎么觉得陈大人对咱们很有意见呢?我是真觉得这事儿处理的太孟浪了!”
袁嘉一听这话也一脸苦逼:“求亲本身没什么孟浪的,黄姑娘额头上受了伤,与婚事上有碍是肯定的,咱们这时候出手却是解了围的!怪只怪我言语不当,我是真觉得这事儿有些委屈你了,便总想让陈大人知道这门婚事是如何难得,言语上不小心便带出来了。嗨,不过这也好说,你去见见黄姑娘便好了,我看陈大人的意思,倒是很尊重黄姑娘想法的样子。黄姑娘为了救你伤成那样,想必应该是喜欢你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魏彦更郁闷了:“我却没看出黄姑娘哪里喜欢我了,她颇有些侠义心肠,就算不是我,想必她也是要出手的!”
袁嘉叹了口气:“你现在就不要想这些了!她总归是为你受伤的,明日早早过来看看,黄姑娘醒了最好,你正好好好与她聊聊,务必让她知道你的好处才行。便是没醒,你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赶紧去济南,今年调考人多,只怕报个名都要拖上一两天呢,快去把这些事情弄妥当了再说!”
魏彦心知舅舅说的有理,先斩后奏定了亲事还好说,只要对象妥当就没什么不行的,可要是敢因为这些事儿耽误了府试,别说他爹了,他娘也要打断他的腿的!
想到此处魏彦点头称是,又跟袁嘉说了几句话,便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当天晚上他早早睡下,早上起来把剩下的东西也让人收拾起来,吃罢早饭,从书架上拿起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几本书,便直奔黄鹂家而去。
魏彦一路奔到黄家,走到门口正要叫门房传禀,却见邵藻拎了个笼子远远走过来,走过来一看,笼子里放了两只鸡,饶是魏彦一向稳重,看到邵藻拎了鸡过来也觉得嘴角直抽:“邵兄这是?”
邵藻言简意赅地说:“我祖母养的老母鸡,给黄姑娘带来补身子的。”
魏彦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用油布包的书,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投其所好呢还是犯傻呢!头上才受了伤,大概……能看书吧?
两个人碰面其实蛮尴尬的,要说两个人对彼此观感都不算差,可偏在黄鹂这件事儿上撞了车,立场上便有了冲突,便是年长些的邵藻,现在也不过才十九岁,对这种事全无经验,两个人一起跑去见陈益南,路上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说。
两人见了陈益南,因大人都不在,陈益南压根就不提他们提亲的事儿,总算不那么尴尬了,邵藻问起黄鹂醒没醒,陈益南皱皱眉毛:“昨夜醒了一阵儿,说了几句话又睡着了,我过去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魏彦邵藻二人一听这话,便知道陈益南是没有把他们提亲的事儿告诉黄鹂了。邵藻还好,魏彦却是有点急躁了,闻言便道:“陈大人,我一会儿便要出发去济南了,我现在可否去看看黄姑娘?”
陈益南沉下脸来:“黄鹂现在伤还没好,有什么事情,等你考完了回来再说!”
魏彦急忙解释道:“陈大人,我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样了,不然实在没法安心去考试!”
陈益南摇摇头:“她没事,你不必担心。”这倒并非陈益南不通情理,而是现在钱氏跟黄老爷都在,这年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她不认为在自己没有发话的情况下黄家父母会应下什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鹂醒来之前,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经过侄儿的那件事,陈益南算是明白了一点,永远不要把人都想得太聪明。
魏彦见陈益南态度坚决,也不好坚持,但到底还是不甘心,便认真地跟陈益南说:“陈大人,昨日我舅舅说的事情,确实也是我心中所想。黄姑娘为我受了伤,我是应该要负起责任来的!我父母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陈大人不必担心他们会对黄姑娘不好。”
邵藻闻听此言,也肃容道:“陈大人,黄姑娘受伤是因在下而起,在下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娶黄姑娘为妻的!”
他话音刚落,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蔫搭搭的声音:“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祸从天降脑袋上给开个口子已经够倒霉的了,竟还有更倒霉的事儿等着我!!”





直上青云 第九十五章
陈益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原本沉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方面是听到黄鹂的声音,说明她能下床了,身体好些了,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这句话的内容:虽然陈益南一直都认为自己这个女学生是个十分知道轻重的孩子,可毕竟没有正经跟黄鹂谈过这个问题,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心中也无法肯定黄鹂是不是就真的会对魏彦邵藻不屑一顾,毕竟这两人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是十分优秀的。一个是现成的秀才,举人几乎没得跑的小三元;另一个更夸张,国子监祭酒的儿子,这样出身的孩子便是什么都不考,凭蒙荫都能混个官来当当,更不要说他本人还十分优秀。当然她并没有跟黄鹂提起过魏彦的出身,但黄鹂起码知道魏彦是正经的官宦子弟。可以说,社会阶层比黄鹂一家高出来不知道多少个台阶了!
这会儿,陈益南听到黄鹂略有些没精神的声音,心里泛出些喜悦来,可脸色却还是先沉了下来:“鹂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无礼了!”
说话间,黄鹂已经走进了客厅,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裙衫,因额头上有伤,头发全都被梳到后头,额头用一条宽宽的抹额包了,只是抹额虽宽,可下面垫的包药的纱布太厚,额头上绣花的抹额并不服帖,白色的从边边角角的地方露出一点来,让人一下子就能猜到这抹额的作用只是遮住伤口跟包裹伤口的布料。她由一个比她还小些的小丫鬟搀扶着,缓缓地走到魏彦邵藻的跟前。
虽然只是几天没见,但黄鹂却已经明显地瘦了一大圈儿,原本两颊上饱满的肉消失了大半,跟着脸上的肉一起消失的是黄鹂脸上的孩子气——瓜子脸的黄鹂,像在看着完全是一个少女而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尽管因为才受过伤,所以脸色苍白,而且头上还裹了个不伦不类的抹额,但这并没有让她显得无精打采,虽然说话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脆亮,可看向魏彦和邵藻的眼神却比平时要锐利许多。她的眼睛看着魏彦跟邵藻,可说的话却是在回答陈益南的问题:“我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失礼的,反倒觉得这两位客人才是真的无礼。”
黄鹂说罢看向魏彦,哼了一声:“魏案首,我就想问一句,到底是我救了你,还是你救了我?”
魏彦见黄鹂语气不善,虽不知道她气从何来,但还是乖乖答道:“自然是黄姑娘救了我!黄姑娘还因为我受了伤……”
黄鹂不等魏彦说完,便扭头看向邵藻:“邵案首,我受伤又关你什么事儿?”
邵藻压根就没跟黄鹂正经对话过,此时见黄鹂的语气咄咄逼人,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觉得羞恼大概……大概也正常?他摸不准黄鹂的想法,但还是学了魏彦一般,乖乖答道:“那扔酒壶的人其实是准备砸我的,因为喝多了准头不好,这才冲着魏彦过去了。”
黄鹂点了点头:“哦,也就是说,你们俩,一个是害我倒霉的家伙,一个是被我救了的家伙喽?”她的语气颇不客气,但魏彦邵藻现在哪里敢招惹她?小姑娘知道自己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可能留疤只怕满肚子气呢!俩人一方面没有跟这种厉害小姑娘打交道的经验,一方面也确实心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黄鹂却压根没准备听他们的回答,直接冷笑一声:“我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了?因为你们两个弄破了额头已经够倒霉了,你们还嫌我不够倒霉?想让我搭上一辈子么!你们来报恩来赔礼的,还是来讨债的?!”
魏彦跟邵藻原本满心想着的都是黄鹂的容貌因为自己而有损,娶她也算是补偿,谁知道黄鹂一开口,竟是把嫁给他们当中的一个是比破了头坏了容貌更倒霉的事儿,一时间都呆了。
魏彦到底年轻气盛些,被黄鹂损了一句,先是愣了一下,可随即便打起精神说:“黄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娶黄姑娘,好好待黄姑娘罢了!”
黄鹂嗤地一笑:“我是缺吃还是少喝还是过的不痛快?非要你好好待我?我过的痛痛快快的,便是真破相了大不了不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靠着我这手字就能养活自己,干嘛非要指望你好好待我?”
魏彦跟黄鹂打过两次交道,但跟她实在也称不上熟悉,压根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这脾气,被她抢白了一通,一时间卡了壳。一旁的邵藻原本其实对黄鹂并不算太感兴趣,这会却有些忍不住了。随即搭言道:“我跟魏彦两个同时过来,或许让姑娘觉得烦躁了些,可姑娘也切莫因此就说这样的气话,黄姑娘,你额头上的伤不过是小伤,不要因为这个自暴自弃不肯嫁人。”
黄鹂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自暴自弃了?我这伤还没结痂呢,你怎么就知道它长不好了?就算长不好又怎么了?本朝好像没有脸上有疤就不许进学考试不许做官的说法吧?前朝狄青脸蛋上还刺着字呢,还不是做上了武襄公,我额头上这点伤有什么稀罕的么?”
比起对黄鹂最多有些好奇的邵藻,魏彦毕竟还算得上是喜欢黄鹂,这会儿他听了黄鹂的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也知道了自己忽视了什么:黄鹂却是要走科举路子的,这种情况下额头上破一点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真做了官,这点容貌上的小瑕疵又算得了什么?想到此处,魏彦迅速地调整好了心情,冲黄鹂笑道:“这点小伤确实算不了什么,姑娘全当我是过意不去,所以才一定想要报答一下姑娘嘛!”
魏彦这几天心里头一直因为黄鹂应该会因为坏了容貌而心情不好这种可能而烦恼,想着若是能娶了黄鹂,大概容貌有损的影响对她能降低一些。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又是烦恼,各种想法搞得他患得患失举止失措,而现在,见黄鹂十分洒脱地面对这个问题,魏彦虽然被抢白,心情却好了不少,冲黄鹂开起了玩笑。
只是魏彦想要开玩笑,黄鹂却并不怎么领情,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救人反要把自己搭上去,你当我傻?”
魏彦看她这样子十分可爱,便微笑道着说:“我是诚心想要求娶黄姑娘,自然会好好对待黄姑娘,不会让姑娘日后觉得与我成亲是做了傻事的!”
黄鹂看看魏彦,嘴角往上咧了咧:“以后的日子谁知道?明明是我救了你,现在却成了让你得偿所愿娶了我,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来求亲这事情本身就是把我当傻子的!”
黄鹂说罢,扫了魏彦邵藻一圈儿:“你们还有什么事儿么?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报恩不报恩,补偿不补偿的,真不必提了,你们这报恩或是补偿的方式,我可真是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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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彦邵藻出了黄家的门,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魏彦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我孟浪了。”
邵藻皱皱眉:“你之前竟不知道黄姑娘是要走科举路子的么?我要是知道的话,定不会过来求亲。”
魏彦倒是蛮乐观:“这样子也挺好的,我本来也挺担心的,毕竟没跟爹娘打招呼,现在正好,黄姑娘现在不答应,我可以日后慢慢谈,也不用拿着额头上的伤说事儿,说起话来到更自在些。”
邵藻有些意外地看看魏彦:“怎么,你不生黄姑娘的气?”
魏彦笑道:“是我行事孟浪,也实在自视甚高惹人讨厌,有甚好气的?我看邵兄也没生气嘛!”
要说邵藻没生气,却也不是事实,他是真的有点生气的,只是比起黄鹂,他更气自己没把事情打听清楚,若打听清楚,自家祖母只怕压根不会来提亲,也就不会做出今天这般不妥当的事情了。他确实想娶个拎的起来的妻子,可是黄鹂的话那显然是不合适的,自家本就人丁稀薄,若是做妻子的也不管家事在外头忙碌,又有谁来照顾祖母?想到此处邵藻暗暗叹息:自家祖母确实猜对了,黄鹂果然是个聪明姑娘,压根不把魏彦的家世地位看在眼里……可是她太聪明了,压根就不是小小的院墙能够拦得住的,好则好矣,确实在不是自己的良配。只是这些话却不好跟魏彦专门来说,于是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又跟魏彦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各自告别回家了。
魏彦邵藻各自走人,这边黄鹂却也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陈益南道:“老师,这几日让您费心了!”
陈益南摇摇头:“倒也没什么费心的,都是别人在忙……你的头还疼么?”
黄鹂点点头:“还是有点疼的,不过不厉害,”
陈益南叹了口气:“可知道错了?”
黄鹂点点头:“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瞎看热闹了,还有就是,老师,那军马跟教拳脚的师傅什么时候能到?我要是会写拳脚功夫,这次肯定不至于摔成这样!”
陈益南愕然道:“你伤成这样,最后就只想着该学点拳脚功夫?”
黄鹂哭丧着脸道:“我倒是还挺担心脑袋上的疤瘌的,问题是担心也没用啊,我现在又看不到情况……而且我原本是挺为这个疤瘌烦心的,可是刚才看了魏彦跟邵藻,忽然觉得没什么可烦的了!”
陈益南问:“你又想通什么了?”
黄鹂叹了口气:“我想到随便嫁个人的可怕,就觉得脑袋上多个疤不算什么了!”
陈益南道:“什么叫随便嫁个人?你当小三元是什么?还有,你知道魏彦的爹是什么人么?”
黄鹂蔫蔫地说:“魏家在开封为官的,官位最高的御史中丞……魏彦总不至于是魏中丞家里的吧?”
陈益南叹了口气:“这倒不是。”
黄鹂哦了一声,正想说“那不就结了,有啥了不起的”便听陈益南幽幽道:“他父亲是国子监祭酒魏明德。”
黄鹂正喝茶,闻言噗地一口茶喷出来,双目无神地看向陈益南:“老师,我是不是白白把一次大好机会给错过了,嗯,答应了这门婚事的话,说不准我明年能直接混上个贡生啥的?”不等陈益南回答,黄鹂已经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唔,考得不好的话让我当贡生那是舞弊,考得好了谁又能拦住我的路,嗯,所以其实无所谓嘛!”
陈益南轻轻笑道:“鹂娘,你错过魏彦,真的不觉得可惜?”
黄鹂道:“他家世学问挺好的,日后一起考学的话可以讨教下功课,可是要成亲什么的……算了吧,我又不喜欢他!”
这下陈益南还真有些惊讶了:“哦,连魏彦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黄鹂想了想,叹了口气:“不是他不够好,魏彦好歹也是个衙内呢,还是个书读得好,有着大好前程的衙内。可我又自己便是要考学考试的,大好前程我自己也赚得到,何必指望别人的?至于魏彦想要对谁好,那是他的事,我是不懂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可是总觉得,要是跟他成亲,我肯定没法像想在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快我若没法考学的话,那日后活不快活,就真要指望魏彦说话算数,须得他对我好才行了。所以我想着,与其找个对我说要对我好的,还不如找个须得我对他说我会对他好的呢!”
黄鹂这番话说的弯弯绕绕,很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说出的话,其实她也未必懂什么夫妻之道,可是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喜怒全系在丈夫孩子身上的钱氏方才才又闹了一场,可任凭她嗓门再大,黄鹏一瞪眼她便不敢闹了,黄鹂本来被钱氏吵的头疼,可看她在大哥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由着实替她难过:活了半辈子,讨好丈夫也就罢了,到头来竟连孩子也要讨好,这样的日子有甚意思?而她若是嫁了魏彦,不是靠自己成为高门大户而是嫁到高门大户里头的话,只怕一个不小心,便要落得比自己母亲还惨的地步!
陈益南听黄鹂说的明白,心中也有些诧异,转念想到下人提起的黄鹂父母的情况,心下也就了然了。当下又跟黄鹂聊了几句,提醒她回去催促两个个个赶紧收拾行装去济南,便让她回房休息去了。
魏彦跟邵藻来提亲的事儿,对于黄鹂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儿,所以她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回到自己的小院里,赶紧跟黄鹏说了考试的事儿,黄鹏看黄鹂精神确实不错,便答应她下午便回去收拾行装,又问黄鹂可需要母亲在此照料。黄鹏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但黄鹂立刻就明白了:从人之常情上来说,黄鹂受伤,有母亲在身边照顾自然好些,可钱氏实在不是什么明白人,她留在这里只怕不但照顾不到黄鹂,还要给黄鹂添堵,所以黄鹏才问黄鹂这个问题,作为黄家如今实际意义上的最*oss,黄老爷可能没本事很顺利地把老婆劝回绿柳镇去,但黄鹏一定没问题。
黄鹂对哥哥的意思十分清楚,她想到自己睡着了还要被母亲建立的声音吵醒这一点就觉得头大,再想到万一被她娘知道自己拒绝了一个四品官的儿子的提亲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觉得只要想想一下那场景都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立刻表示自己这里不需要人照顾了,让母亲回去帮忙收拾哥哥们的行装吧!当然这话纯粹是托词,考试的东西有黄鹏的妻子安氏操心,可比老娘钱氏靠谱多了,不过好歹也是严格正当理由,用来说服钱氏还是有点用的。
黄老爷见黄鹂没事了,不好意思打扰陈益南太久,听说儿子要回去准备考试的事儿,立刻表示自己也要回去准备出门做生意的行装,女儿放在这里他很放心,决定明天也带老婆钱氏会绿柳镇。可钱氏哪里肯答应?女儿才醒过来,头上会不会留疤还不知道了,她哪里敢就这么直接走了?于是旧事重提,她又开始闹着要么她留在这里住上一个月直到黄鹂脑袋上的疤瘌掉了,要么她带黄鹂回乡下养病。
不过这次大家早有准备,钱氏才开始与黄老爷争吵,黄鹏便速度出现,直接问钱氏若黄鹂回了乡下,没有好大夫,病情出现反复怎么办?当然住在这里不走选择项更不要提了,直接就给呼过去了:开什么玩笑,陈大人收个学生,白赔银子养学生也就罢了,学生的妈也赖着不走,这算什么事儿?
黄鹏对付钱氏想来是兵不血刃,几句话就把钱氏搞定,连黄老爷想要再住一晚上在多陪陪黄鹂的想法都被黄鹏推翻了:开什么玩笑,他自己下午就回家,自家老娘想一出是一出的,万一赖到第二天又改主意怎么办?赶紧趁着自己在,直接把老娘带走,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枝节。
黄鹂听说母亲被哥哥说动,决定下午就走,顿时也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赶紧回去最好了!这要是让老娘知道提亲的事儿那可又要麻烦了!
这世上的事儿便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黄鹂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万不要让老娘知道这件事儿,谁知道吃了午饭她正睡午觉呢,便被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吵醒:“你个败家的丫头,给我起来!你倒是与我说说,为什么把知县老爷的外甥给赶出门!”




直上青云 第九十六章
黄鹂睁开眼,见钱氏的脸正凑在她的跟前,钱氏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出来,嘴巴一张一合,一连串的词儿从她嘴里吐出来,黄鹂本就病着,才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越发地昏沉,听钱氏喊叫,只觉得明明每一个字都能听明白,可凑在一起就是竟有些搞不懂钱氏在说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看着钱氏。
钱氏叽见黄鹂只是看着她,却并不搭腔,越发生气,她猛地拽了黄鹂的手腕,尖声叫道:“你做下这等事,竟还有理了不成?这么好的亲事你都不应下,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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