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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小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徐世水想硬拦着,但不怎么合适,就点头答应了,而后踱着步子掂量轻重。
底下的小嫔妃他捏不准,但这三个高位他还是清楚的。丽妃娘娘就一个词:讨厌;惠妃夫人是把礼数规矩都写在脸上的;这位淑妃夫人……
徐世水估摸着,她许是看雪梨不顺眼了,但若说趁陛下不在把雪梨办了、或者给雪梨弄得一身伤再送回来,大抵也不至于。
淑妃夫人没那么傻,该摸明白的道理她也明白。
但即便他这样觉得,还是着人骑快马出宫把卫忱给请回来了,好茶好菜备好了请他在侧殿坐着,事情说了个大概,道一会儿可能要请他帮忙。
卫忱听完眉头微蹙,想了想,道:“即便一会儿无事,也仍需禀陛下一声。有劳备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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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悦和宫里也都多少有点紧张。
雪梨不过半刻就到了,进了悦和宫景兰殿,淑妃身边的秋兮笑吟吟地请她去侧殿稍候。两样点心一盏茶端上来,侧殿立刻就退得没人了。
虽然来请她的人没明说来意,雪梨也隐隐觉出不对头了,一路都感觉是凶不是吉。
她扫了眼那碟豌豆黄,踟蹰片刻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小角下来送进嘴里。
嗯,绵软不足,外层吃起来还有点水渍似的。不够新鲜,不是今天现做的!
看来真的是凶不是吉,起码不怎么客气。但具体会发生什么、她该怎么办……一时就想不出了。
便这么如坐针毡地傻等着,过了小一刻工夫,秋兮又进了侧殿,朝她一颔首:“姑娘请吧。”
雪梨随着她去正殿,淑妃端坐主位正品着茶,见她进来也并未放下茶盏。雪梨垂眸走过去,跪地一拜:“淑妃夫人安。”
“免了吧。”淑妃一笑,一边搁下茶盏一边抬眸示意秋兮扶她一把。
雪梨心中惴惴,站姿格外规矩,稍静了片刻,才听得淑妃一喟:“本宫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阿杳还小,本宫对她不得不格外当心。听说她在你那儿碰了酒——虽然祁氏说了并不多,可本宫怕她是为避重责有所隐瞒。”
淑妃微微而笑,垂眸掩去眼底的凌色,徐徐又道:“你是御前的人,不用怕本宫。那你便跟本宫说句实话,阿杳到底喝了多少酒?”
就这事?
雪梨有点回不过来神。听上去淑妃好像并没有恶意,那是自己多心了?
她静了静神,欠身回道:“没有多少。就是酒洒了沾到手上,阿杳好奇便舔了一下,奴婢当时在旁边就抓住她的手了,就那一下。”
淑妃思量着点了点头,笑容似乎轻松了些:“看来祁氏倒没骗本宫,这就好,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这是没事了的意思?雪梨松口气,适当地认了个错:“不辛苦。这事也怪奴婢没当心,阿杳还那么小,不该把酒放在她跟前的。”
她说着微抬眼,见淑妃露了疲色,便福身道:“奴婢告退。”
“慢着。”淑妃却又出言制止了她。
雪梨背后沁了一层细汗,淑妃掩唇打了个哈欠,缓缓又道:“没什么别的事了,只是本宫不得不提点你一句——阿杳这两个字,不是你该叫的。”
“夫人?”雪梨一怔。此前的几个月,她都是叫她阿杳的,不止是逗她的时候是,和皇帝说起时也是……
淑妃却道:“本宫不管阿杳的爹娘是谁,但她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平安帝姬。低位的嫔妃提起她来,都不敢直呼名讳,只能以‘帝姬’称,你是什么身份?”
雪梨脑中突然就木了。
不能说淑妃这话不对,却就是一下子让她难受极了。阿杳的爹娘都是那么和善的人,她记得他们的好,所以想和他们的女儿亲近。
她压根没有想过,阿杳现在和她是有尊卑之分的。
她半天都没应出话来,淑妃倒又怡然自得地一笑,话语温和:“不必怕什么,本宫就是提醒你一句罢了。你是御前的人,平日事情多,规矩上有个疏漏情有可原,日后记得便好。”
淑妃和颜悦色的样子好像利刃一样。雪梨僵硬了一会儿,才终于应出一声“诺”来,再度福身时有些轻颤:“奴婢告退。”
她一路逃也似的出了后宫,觉得头顶上似乎乌云密布。紫宸殿映入眼帘时心底一阵委屈翻涌而上,以致于她去向徐世水打招呼说自己已回来时都没心思多说话,草草应付几句就回去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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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又一摞奏章加急送至御驾前。
每天都是一样的,皇帝要出去无妨,正事不能耽搁,朝臣们有事要禀也仍会将奏章呈到宫里来,御前的人整理好了差人送过去,多是一天一次,偶尔一天两次,反正谁都闲不下来。
谢昭如旧先将每一本都草草翻一遍,知道都是谁呈的、大致有什么事后,挑重点的先看先回,不急地就往后缓缓。
翻到一半看到有御令卫的信,照例先读。抽出来看了几行,心下就轻笑出来。
淑妃果然是沉不住性子的。
他对后宫的事不上心不假,底下的小嫔妃……他也不敢说都认全了,但上面这几位,他自认还是了解的。
当年一手安排下来的三足鼎局面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初衷就是为了不多生事端,让后面自己平衡着,他就可以把精力多放在正事上——天天看后宫明争暗斗多烦人啊!
这回对阿杳的安排也是一样。他心底向来清楚,惠妃有权、丽妃有过宠而且她自己会折腾,比较起来淑妃便显得弱一点,这几年她也都没什么动静,不到非出面的时候就不露头。
可这也没法子,让他去宠淑妃他也很为难,让淑妃和惠妃分权同样不是个好办法,所以就姑且这么放着了。阿杳的出现倒正好让最弱的这一方也能撑起来些。
三个人里,淑妃是最需要有个孩子做助力的,所以她一定会好好待阿杳,不管她安的是什么心思。
所以这是个对两方都好的事。或者,再残忍点说,利用淑妃的这个心思让阿杳得到足够的重视,总归是个好事。
但他当时也有一份顾虑,那便是沉寂已久的人如果突然被捧了一把,会不会一下子就沉不下心了,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下看来淑妃果然是做了,只是没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卫忱信里说了阿杳不小心舔了口酒的事情,说在这之后淑妃就叫雪梨去问话了。再后面,字里行间的语气就有点疑惑,大致意思是淑妃似乎没对雪梨怎么样,他差人去悦和宫打听,那边的人也只是说淑妃又问了一遍阿杳碰酒的原委,连责怪的话都没怎么说……但雪梨还是不高兴了。
谢昭看得出卫忱字迹中犹疑,但单从这种犹疑里,他一时也猜不到究竟有什么隐情。
但必定不是因为雪梨骄纵耍脾气,这个他毫不怀疑,卫忱信里添的那句“其中必有隐情,不似雪梨骄纵”太多余了。
姑娘家嘛,又在宫里过惯了,娇气点也是有的,比如她怕热、怕毒蚊子,但她绝不是会恃宠而骄的人,不然她早有足够的底气把御前搅翻了。
谢昭想着,不禁一笑。还好没大事,关乎后宫的情况也不好让卫忱去办,具体的隐情就等他回去再收拾好了。
“陈冀江。”他扬音叫了人进来,“那几坛雪梅花酿先着人送回宫去吧,让雪梨喝着玩。”
“诺。”陈冀江拱手,皇帝又道:“告诉惠妃一声,淑妃近日身体不适,劳她照顾阿杳一阵子,过半个月若太医说淑妃无碍了,再送回去。”
陈冀江只道是淑妃递了奏章来请的这旨,又应一声“诺”,皇帝续说:“记得知会惠妃一声,雪梨一贯喜欢阿杳,她若想见就让她见,劳惠妃多担待。”
陈冀江再应“诺”,皇帝沉了沉:“你挑几样东西给惠妃吧,辛苦她了。”
至此才算吩咐完了,陈冀江一样样熟记于心,出去交待给手下人办。给惠妃夫人挑礼这事还得费点心思——那个雪梅花酿不值钱,但这么几坛赏到雪梨那去,一看就知道是陛下亲口点的;给惠妃的那几样也得做足功夫,起码不能让惠妃夫人觉得陛下对她的心思还不如对个宫女呢。
谢昭在陈冀江退出去后定神读了一页闲书才开始看奏章,有宫女上前换茶,上完后却没立即退下,踟蹰了一会儿,战战兢兢道:“陛下,雪梨……出了什么事么?”
那声音因为惧意而显得低若蚊蝇,谢昭疑惑地侧头一看,眼前的身影就蓦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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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多了,路上就走得慢些,日夜兼程地赶着也仍是用了三天才回到皇宫。
给雪梨的酒直接送到她院子里就行,礼数也不多,余下的人就直奔惠妃的柔嘉宫去了。
到了清馨殿,兰心悦心大大方方地接了东西,退出去收到库里,叫典记来记档,御前差来的人就跟惠妃说起了别的吩咐。
惠妃一一应了,道“本宫知道该怎么做”,又让人取了一个新制的香囊出来,说是刚给陛下缝的,里面的草药以驱蚊为主。
御前这边的人衔笑回说:“夫人您有心。”
总之一派和睦营造得非常好,这厢御前的人和和气气地告了退、那边惠妃嘱咐兰心悦心亲自去送,该给的面子也一点都没少。
待得他们从清馨殿一退出去了,惠妃端起冰镇过的绿豆汤抿着,静下心琢磨这里头的事。
每天晨省昏定她都能见到淑妃,算起来今天两个时辰前才刚见过,没见淑妃身子不爽。
惠妃稍一笑。
这不重要,陛下说她身子不爽她就是身子不爽了,没人会质疑什么,自己只要奉旨办事就是了。
至于陛下这安排里到底什么意思、想让淑妃明白什么,那也跟自己没关系,让淑妃自己反省去,该当心还是该谢罪都不干她的事。
“兰心。”在兰心悦心打帘回来的时候,惠妃一唤,二人赶紧止步听命。
惠妃款款笑道:“淑妃夫人近来身体不适,想是暑气太重了。你们两个多带几个人去,把帝姬挪过来住些天,给奶娘的屋子也都收拾好,别怠慢了。”
“诺。”二人屈膝福身。
“跟她说清楚,是陛下吩咐的。”惠妃有说。想了想,一哂,“就说……本宫近来事情太多,也没顾上多关照她,听了陛下旨意才知她身子不适,改天跟她赔不是去。帝姬放在本宫这儿,她放心就好。”
“诺,奴婢告退。”兰心悦心再度恭谨一应,遂躬身往外退。两个人的心思都转着,却默契地谁也不问。
在宫里待得久了,都有了些本事,能嗅出哪些吩咐只是普通的吩咐,哪些藏着九曲十八弯的猫腻,只是跟她们多没什么关系罢了。





御膳小娘子 第75章 重见
惠妃接到圣旨的当晚将平安帝姬接到了柔嘉宫,次日一早,淑妃就来了——不是晨省来的,是在晨省后约莫半个时辰时。兰心说淑妃气色不佳,脂粉都施得重了些。
惠妃听了心底暗笑,淑妃果真还算个知趣的,陛下说她“身体不适”,她就“不适”给旁人看。
但就算淑妃知趣,此番惠妃也并不想见她——见了又有什么意思?圣意搁在那儿,这会儿把平安帝姬接回去是不可能的,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
可偏她是淑妃。若是个小嫔妃、甚至只比她们低一阶的丽妃,惠妃不见也就不见了。淑妃可是和她同在正一品,她把淑妃拒之门外就要让人觉得她仗着权势压人了。
于是让淑妃在侧殿稍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惠妃便去见她了。
淑妃一见惠妃来就起了身:“惠妃姐姐。”
“坐吧。”惠妃颔首,自己也去落了座,笑意殷殷,“身子不适在宫里好好歇着就是了,若有什么事,差人来禀一声、或者本宫去一趟也一样。”
“夏日暑气重,不敢劳姐姐出门。”淑妃微微而笑,垂首静了许久,才道,“我想看看阿杳,可以么?”
这个惠妃当然不能拦着。
陛下说淑妃身体不适劳她帮着照顾帝姬一阵子,又没说淑妃想见也要拦着不让见。惠妃便让兰心领着淑妃去了,自己识趣地没跟着,不打扰人家母女相处。
过了足有近半个时辰淑妃才走,兰心挑帘进来摒开旁人,神色大有些不快,欠身说:“夫人,淑妃夫人是给帝姬带了吃的来的,有米汤还有蛋黄糊糊。在那边喂完了才走,临走还嘱咐几个奶娘说帝姬想吃什么就回悦和宫取,不劳夫人这边费心。”
惠妃听言微凛,蹙眉看向兰心而未发话,心下有点不明白淑妃是怎么想的。
若说怀疑她会害帝姬……
这么蠢的心思不像淑妃会有的。帝姬搁在柔嘉宫,一旦出了事最说不清楚的就是她,她疯了才会去害帝姬。
再说,也犯不着啊?一个女孩,而且还是人尽皆知的和皇家并无血脉关系的女孩,她何必容不下?——就算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搁在面前她也下不了那个手,淑妃这是想什么呢?
定神沉思了片刻,惠妃只好暂且把淑妃这般举动理解为“爱女心切”,缓了口气告诉兰心别多心,随淑妃的意就好,又说:“昨天来的人特地带了话,说阮氏若要来看帝姬不必拦着,她递过话没有?”
“没有。”兰心回道。
惠妃沉了沉:“许是觉得本宫这儿规矩多有点怕。等两天吧,若还不来,你带几样点心给她送去,顺嘴提一句她要来看帝姬随时可以,不必有什么顾虑。”
宫里就是这样,越能想得“面面俱到”越好。比如这事,不管阮氏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来,她能主动邀请一下就比全然坐视不理要好。有了这一句话,日后就算陛下过问起来也跟她没关系——她请了,人家不来,总不能把人绑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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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的蝉鸣一阵接一阵,心烦时听着格外聒噪。停下的船只在有风时会缓而微地略晃一晃,水面上便延伸出一片涟漪,荡出几个圈后消失不见。
弹指间,南巡都有两个多月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问题没有,零散的小事倒有不少——比如沿途经过的某些小地方物价高得惊人、或者今年旱情已现而当地官员还硬扛着暂未上报什么的。这都好解决,把地方官叫来问责一番,或者派个钦差过去盯着把事情解决了,就换来一片赞誉。
至此心情都还不错,沿途还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暂且带着的有,直接送回宫的也有。比如那个喝起来挺甜的雪梅花酿就送回去给雪梨了,后来又送了一批搭着那个酒用不错的蜜饯……
但从八日前到了沅州开始,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御令卫密奏上来的事情显现出来,果真有多地擅行苛捐杂税之事。天高皇帝远的,该做“父母官”的人跟地头蛇一样,压住了事情不跟上面说,洛安城就能一点信儿都听不到。
南边沿河诸地原都是鱼米之乡,个顶个的富庶,这几处地方却已现了“民不聊生”的场面,沿街乞讨的人很多,寻常百姓也常有衣衫褴褛的,至于有多少人成了流民外逃去别处……这个一时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恨得切齿,半点不带手软的把这几处的官员都抓了来,同时迅速调了新人来接任。抓来的着御令卫连夜审,不到天明就发现事情更不对了。
几人都一样,大声喊冤,信誓旦旦地保证是奉皇命行事,收来的税款也尽数上缴洛安了,承认自己有贪也没贪多少。
——这就稀奇了。当着皇帝的面敢咬定是“奉皇命行事”,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说得太过。要么是不想活了作死到底,要么就是实话。
这几个人端然还是想要命的,可要说是实话……
反正多收的税钱谢昭是没见着。
其中还有两个地方私造兵器来着,让御令卫抓了现行,这会儿也都对天发誓是奉旨锻造的、造好的都送到洛安去了,绝对没有反心——可是谢昭也没见着啊!
直到圣谕从这几人的府邸里搜出来,皇帝颜色骤变,兀自冷了半天,才启唇道:“速传七王来见!”
四日后,七王跟前的人禀话到御前,说七殿下日夜兼程地赶路,累病了。
皇帝沉了会儿,神色无甚变动:“他能赶过来。”
如此又过了四天,七王可算赶上了御驾,整个人病得都没劲儿了,刚上了船就晕了过去。
于是不管多急的事都只得暂缓,人都晕了还问什么话?除了让他安心歇着没别的法子。
这般一连过了两天。太医回说七殿下无大碍,烧也基本退了,只是不怎么吃东西,尚食局的人急得焦头烂额。第三日还是这样,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后吩咐停船,让尚食局重新备膳,径自朝七王船上去了。
七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听说皇帝来了下榻去迎但浑身无力,丁香扶都扶不住他,和张康一起使劲才没让他摔了。
“皇兄……”七王长揖,皇帝懒得理他,从他身边走过后自顾自地坐下了,道了句:“丁香出去。”
丁香哪敢多言,打了个手势带着旁人一同退出去了。皇帝睇着七王皱眉:“这招你两年内玩了几回了?”
七王陡然一震,僵在原地好半晌没说话。
他可不知道皇兄一直知情!
头一回这么干是因为那会儿幼稚,就是纯赌气来着,觉得兄长当了皇帝就不近人情了。想想小时候那会儿自己病了兄长最着急,那回是被他罚跪罚病了他都不来看,谢晗就生气啊……
于是他假装绝食好几天,白天不吃东西,晚上偷偷摸摸吃,把尚食局都吓得够呛,后来可算把皇兄逼来了。
再后来就不光是赌气了。
朝中的斗争总把他绞进去,许多事他不能不解释,皇兄却总没空见他,他就只能故技重施,不得不说这招挺管用。
这回……
谢晗强定了定神,复一揖:“皇兄,这边的事臣弟听说了,但真和臣弟没关系。”
这是实话,事情一传到洛安他就懵了——这哪个混蛋假借圣意干苛捐杂税的脏事还把他拖进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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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启程返回洛安的时候天已冷了。许多地方的河面已结了冰,水路变得不好走,就只好改走陆路。
宫中各处都紧张起来,许多人都听说这一行的后半程很不顺利,连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后来七王也被急召去问话,半途病了都不让歇。
这么一来,陛下现在心情怎么样很不好说,谁也不敢出错,连明明不怎么见得到圣面的嫔妃们都特别小心,努力地揣摩着陛下的心思,太华贵的首饰不敢戴、新做的衣服也暂且收了……
明明是年关将近的时候,宫里清淡得跟什么似的。
腊月十七傍晚,圣驾浩浩荡荡地进了洛安城。
御令卫早了半个时辰入城开道,喝令沿途行人商铺避让、住户不得开窗开门,以防有刺客躲藏其中,在圣驾入了皇城后才解禁。
谢昭踏进紫宸殿时长舒口气,鲜少这么出远门,日子久了还真有点“想家”。
“陛下。”汀贤沏了热茶呈上来,笑吟吟一福,“陛下旅途劳顿,晚上用点合口的?奴婢去御膳房传话。”
谢昭想了想:“用火锅吧。”
汀贤应了声“诺”福身退下,皇帝又叫来陈冀江,“去看看雪梨在干什么,不忙的话,叫她来。”
几个月没见了,一路上还是……挺想她的。
不忙的时候或者忙中沉思的时候,她总是冷不丁地就窜到脑海里来,或笑或发蒙的神色让他一愣,过一会儿才能缓回神来。
也不知道她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不过御前上下都没什么事,她自己吃吃喝喝、和友人玩玩,估计挺自在的吧。
不到一刻,雪梨就到了。因为天寒,她穿了去年他送她的那身斗篷,他乍一看却差点没认出来。
——去年她穿这件斗篷的时候个子还小,斗篷一直垂到脚腕,把她包裹得像个可爱的团子。
眼下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细看主要是因个子高了一截。原到脚腕处的斗篷现在差不多到小腿肚,并不显短,反衬得整个人更苗条高挑了。
“陛下圣安。”雪梨屈膝下拜,谢昭方回了神上前扶她,忍不住笑说:“哪儿来的漂亮姑娘?果盘里的呆梨子修炼成精了?”
什么嘛!
雪梨的头一个念头是“果盘里的都切成块了,不能成精了”。
一瞬后才意识到他这是夸她呢,顿时双颊泛红,低头扁嘴说不出话——她觉得窘迫的时候常是这个神色,但此时谢昭却横看竖看都觉得不一样了。
大抵是小女孩和少女的区别。
竟让他也跟着脸红了一瞬,一声轻咳:“同去看看阿杳?”
“……”雪梨滞了一会儿才应“诺”,心下惴惴不安的。
御驾到了悦和宫的时候,淑妃早已在门口候着了。恭敬地施了大礼,一边请皇帝入殿,一边说着阿杳近几个月的事。
淑妃笑说:“五六个月的时候就听她说‘伯伯’什么的,还道这孩子早慧,后来才发现就是爱咿咿呀呀地跟着旁人学着念叨,大抵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近来才开始正经学着说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早些的时候会念词也多半没什么意识,就是看别人说着自己觉得好玩也跟着学,将近一岁才能认着人来说。
皇帝听得一笑,跨过门槛一看正好见阿杳由乳母护着爬到面前,蹲身就到:“学说话了?叫爹。”
阿杳歪头望望他,显出几分陌生的“你是谁”,却没有怕生的意思。
“长得真快。”谢昭抱起她,也觉得新奇。此前没接触过这么大的孩子,全然不知几个月没见就能长出近三寸出来,抱在手里也明显沉了,颠一颠还咧嘴笑,还伸着小手要抓他的鼻子。
雪梨站在几步外看着,有点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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