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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直上青云
作者:冰蛇

十二岁前,她叫做黄鹂。十二岁后,她叫黄鸿翥她出生于普通的小镇,身边的人对她最美好的期许也不过是“嫁个好夫君,做个大宅院,夫妻和美,子孙满堂”谁能想到,一只小小的黄鹂鸟,最后却直上青云冲天去却正是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





直上青云 第一章
黄鹂匆匆地往家里跑去,一边跑,心里头一边念叨:“但愿阿爹阿娘还没到家,但愿阿爹阿娘还没到家!”
许是黄鹂的念叨起了作用,一口气冲回家之后,发现后门马棚处还是空荡荡的,显然她爹妈串门还没回来,顿时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幸好刘叔叔家离得远。
黄鹂正庆幸着,却听门一响,一辆马车骨碌碌滑进来,她拔腿想跑,却听到她娘钱氏的声音:“鹂娘啊,你怎么这个时辰才回家?”
黄鹂僵硬地扭过头,正想老实承认自己出去玩了,身后传来她大哥黄鹏的声音:“娘,我刚才托鹂娘帮我买山楂糕去了!”
不等钱氏说话,黄老爷便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扶妻子下车,一边骂道:“懒的生蛆!买个吃食都要妹子跑腿,要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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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下了车,听丈夫乱骂人,忍不住替儿子说了句公道话:“老大读书辛苦,又不好放着媳妇不管,让鹂娘跑几步也不算啥大事儿……你问问鹂娘,她乐意着呢,又能赚跑腿钱了!”
黄老爷哼了一声:“呸,懒就是懒,哪里有这么多说道!”说着看也不看大儿子一眼,又骂鹂娘道:“白天也就罢了,天黑了也敢出门?被人迷晕了扛走卖了,你还找得到家?你哥哥不着调,你也跟着犯傻么?挺大的姑娘,就不能安生在家待一会儿?”
这话更让钱氏恼了:“家里屁大点的地方,你要憋死鹂娘么?有种你赚个大宅院,家里盖个大花园,让你闺女在院子里随便跑,就跟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一样不出门都玩的快活,你看她还想出去不?”她说着,谁也不理,怒气冲冲地朝内宅走去,黄老爷顾不得一双儿女,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只剩下影绰绰地谈话声传到兄妹俩的耳朵里:“还说什么至交好友指腹为婚,我呸,让我也陪着跟你丢人去!”“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我回头就去找冰人……”
黄鹂跟黄鹏对视了一眼,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准是二哥的婚事出岔子了!怪不得爹娘跟吃了半斤火药似的,逮人就喷。
黄鹂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当日她爹曾跟他读书时的同窗,邻镇的刘老爷商量过,让自家的二儿子黄鹤跟刘家的二女儿刘二娘定亲,因为当时年纪都小,所以就先定下口头的婚约,准备等孩子十几岁再正式定亲。一转眼黄鹂的二哥黄鹤十四了,也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她父母前阵子就商量着该把亲事正式定下来。钱氏有些担心:因为那刘老爷三年前考中了举人,两家如今走动的少了很多,只怕会不认账,黄老爷却对老友的人品很有信心,拍着胸脯说他们打小儿的交情,哪里会因为这点事儿就改主意?没事儿的!要说这事既然没过了明路,就不该在孩子面前提,偏黄老爷爱喝点小酒,有一次喝醉了一时兴奋,当着黄鹏黄鹂的面儿扯着老二黄鹤的胳膊就念叨开了:“老二啊,爹爹可是给你定了门好亲啊,刘家二娘正经是举人的姑娘呢!你娶个举人家的女儿,也要考个举人哦……”
好了,这下全家人都知道这事儿了!因为这个,黄鹂笑话了黄鹤好几天,一见他就嘲笑“举人女婿来了——”只把黄鹤恨得咬牙切齿,偏偏是亲妹子,又不能像对别人家的臭小子一样揍一顿,好几天见了黄鹂都是黑着脸。
黄鹏黄鹂兄妹两个都知道父母今天是到刘家庄给黄鹤提亲,这会儿黄鹂想起自己这阵子干的事儿,后悔死了,侧过脸看看黄鹏:“大哥,二哥是不是做不成举人女婿了?”
黄鹏听了个大概齐,他妹妹都能听懂,他当然更明白了,沉着脸道:“你别再去气他了!”
黄鹂一听这话,越发紧张的快要哭了:“我要是知道二哥做不成举人女婿的话,打死我也不去拿这个逗他啊,怎么办,二哥一定讨厌死我了!”
黄鹏觉得弟弟被坑了,心里头也有些不爽,但这种事儿总不至于迁怒到妹妹身上,闻言伸手拍拍她脑袋:“二郎哪里有那么小心眼?你去给他绣个手帕,哄哄他,保证一扭脸就忘了!”
黄鹂瘪瘪嘴:“二哥才不像你这么好哄!”
黄鹏被妹子鄙视了,却还得好言好语地给她出主意:“那你再去给他做双鞋呗!”
黄鹂皱着脸道:“一双鞋要做半个月,累死了!”
黄鹏佯怒道:“懒死你算了!你就啥都别干,等着你二哥半年不理你吧!”说着大踏步地往前走,黄鹂在他身后捣腾着小短腿猛追,一边追,口中连连道:“做做做,我做就是了,我这不是怕大哥你吃醋么?”
黄鹏斜了她一眼,骂道:“我有你大嫂做鞋,稀罕你那破手艺!”
黄鹂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再不敢胡说八道,闷头走着,到了自己住的院门口跟大哥道别,然后钻了进去。
说是黄鹂自己的院子,其实就是从黄老爷跟钱氏住的院子的东边拦了一道墙,把一溜儿正房隔出去两间,坐北朝南正房两间,外加靠着西院墙的两间厢房,加到一起四间房,中间的空地一共还没有一分地那么大,这还是黄老爷觉得姑娘大了,没个自己住的地儿实在不是回事儿,这才给她分了个地方出来。
小院儿不大,不过黄鹂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啊!这种感觉太爽了!镇上别人家的女孩子谁有这么舒服啊?有个房间就不错了。她这样有独立的院子,有专门的一个丫鬟伺候,简直爽到家了好么!
黄鹂一进小院门,便看到自己的丫鬟月季正在扫院子,抬头看到她,叫道:“鹂娘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得毛了,差点跑出去找你!”
黄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不在家,姐姐一定很轻松吧!”
月季跟着黄鹂走到屋里,一面给她倒热水洗脸洗手,一面回答道:“可不是,你上午在家里,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要写字,一会儿要画画一会儿又要看书,什么东西都是干半截子就腻了,扔了满屋子东西让我收拾,看着就眼晕。你出去一下午,屋里干净清爽,我松快极了!”
黄鹂郁闷地说:“你也嫌弃我。”
月季笑嘻嘻地去衣柜里给黄鹂翻出来屋里穿的衣服,笑道:“哪里敢嫌弃你,我还要指望你吃饭呢!”
月季是黄家的雇工,并不是买来的贱籍下人,跟黄鹂相处起来也比较自然:其实黄家那不到十个的下人,年纪大的都是买来的,盖因买来的下人干活勤快又不用发薪水,不过这几年日子虽然天灾还是很多,但是各地逃荒的人口倒是少了,而且朝廷对买卖人口的管理也越来越严格,除了亲爹娘卖孩子,拐子什么的大为减少,几个缘故凑到一起,买人的成本增高,家里年轻的丫鬟五个里倒有三个是雇来的。
黄鹂换好衣服,便跑去隔壁找爹妈一起吃饭,钱氏的气似乎消了一些,倒是黄老爷的心情没比刚才强多少,倒是没冲黄鹂发脾气,把过来吃饭的黄鹤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先生三天没过来教课,你就出去野了三天!老子一年掏白几十两银子,不然让你祸祸着玩的!明天起给我老实蹲家里念书!再出去鬼混出去打断你的腿!”
黄鹂同情地看看二哥:明明是老爹自己办事不利,直接受害人还是二哥,丢了个未婚妻还不算,还要被老爹骂,真是可怜死了!
黄鹤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未婚妻飞了的事儿,只当是自己不好好学习被老爹责怪了,当下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垂首站在那里由着他老爹随便骂:当然,就算他知道是他老爹把事儿办砸了迁怒于他,也绝对不敢吭气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爹的别说骂儿子了,就算打一顿也得受着啊!
黄鹂睡了一晚上起来,洗漱完毕去找父母吃饭,迎面看到黄鹤,只见他满脸的苦大仇深,见到妹妹也没个笑脸儿,黄鹂顿时明白,他是知道消息了,心里头也替哥哥难过,她走上前,把自己前几日绣好的准备自己用的荷包塞给黄鹤:“二哥,送你的!”
黄鹤接了荷包,看看荷包上头绣着只黄鹂鸟,哪里不知道这原本应该是黄鹂绣好了准备自己用的?那荷包绣的精致,显然是是下了功夫的,这会儿舍得拿出来送自己,显然是为了安慰自己,当下强压了满心的郁闷,轻声说:“谢谢鹂娘了,你自己拿着用吧,这花花草草的,我用着不合适。”
黄鹂歪歪头:“那我回头绣只仙鹤的送二哥?”
黄鹤笑笑:“你送我一只荷包,要不要送大哥?要不要送爹,要不要送娘?就你那个磨蹭劲儿,今年什么也别干了,就绣荷包吧!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快不要瞎忙活了。”
黄鹂虽然被黄鹤笑话了做活儿慢,但看他脸上露出笑容来,便已经很开心了,兄妹两个走进父母正房的堂屋,只见黄老爷跟钱钱氏已经坐在了饭桌前,大哥黄鹏跟大嫂安氏也在一旁坐着,见兄妹两个过来行礼,钱氏招呼道:“好了好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安氏笑着对黄鹂说:“谢谢鹂娘的山楂糕,辛苦你了!”
鹂娘想到自己中午出去,快晚上才回来,给嫂子买了三十文的山楂糕却收了哥哥半串钱,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顺便的事儿。”
黄老爷皱眉道:“家里是不是应该再雇个人了?有人干活,但是跑腿儿什么的就常抽不出人了,如今老大媳妇又怀着,最好还是早作打算。”
钱氏道:“最好还是买个人,不用付工钱,回头忙的开了还能卖出去!”
黄老爷哼了一声:“说得简单,你知道现在买个人多少钱?一个干杂活儿不论绣工灶头功夫的妇人就要一二百两,七八岁什么都要教的小丫头也得五十两银子,这还是长得难看的。”
钱氏道:“你还想买个好看的?”
黄老爷皱眉道:“你少打岔,我说正事儿!现在买人麻烦得很,正经门路的贵的要死,而且很少有人卖。来路不正的,一旦被人告了,那可就不是百十两银子的事儿了!”
黄鹏哦了一声:“那就还是雇人吧,唉,雇人也是贵!我们院里那个小草儿,一个月八百文钱,赶上我一个月的笔墨钱了!”
安氏小声说:“小草儿挺好的,虽然工钱贵点,可是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
钱氏点头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家两个哥哥等着她帮忙给赚彩礼钱呢!她不勤快哪里行?”
黄鹂有些奇怪:“弟弟也就罢了,怎么她哥的彩礼钱也要她出?她哥哥自己不赚钱?”
钱氏笑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穷苦人家,想娶个媳妇,哪里是自己个儿赚钱就娶得起就行的?小草勤快,多赚点钱,帮她哥哥寻个好媳妇,他有嫂子了,家里过的好了,日后她嫁出去,兄弟们也好给她撑腰!”
黄鹂只觉得莫明其妙:“可小草出嫁不要嫁妆么?她哥哥没彩礼娶不到好媳妇,她没嫁妆的话嫁的人家也会差吧?我昨天还听说王大娘家的闺女因为没嫁妆,谈好的亲事都黄了呢!”
黄老爷把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小姑娘家家的,跟那些长舌婆娘学什么?”
黄鹂吓了一跳,见父亲是真的不高兴了,忙闭了嘴再不吭声。




直上青云 第二章
黄老爷名仁,字世仁,今年四十整,膝下两儿一女,长子黄鹏十九岁,去年才成亲,妻子已经有了身孕;次子黄鹤,今年十四,才经历了被老友悔婚的倒霉事儿;唯一的女儿叫黄鹂,小名儿鹂娘,今年十二岁。
黄老爷家是柳树镇上最体面的人家,他家在镇子边的柳树坑村儿有三百多亩地,在镇上除了正住着的这个三进的宅子,还有两个小一点的宅子,一个两进半,一个一进半;黄老爷想的听好的:等自己老爷,俩儿子分家,老二正好就搬到这个小院子里去住,一进半的小院子给女儿黄鹂,直接给她也成,换成钱当嫁妆也成,总能值个一二百两。
要说这个家底儿,也算是富户了,可是黄老爷却愁为儿女的婚事愁的直掉头发:原本只是愁小女儿的,现在又加上二儿子的,真是愁上加愁!
当然,黄鹤的婚事这面,生气归生气,也愁,但这愁的程度,比起女儿的亲事,那简直是天上地下!
他这个宝贝女儿,实在是长得太好了!黄老爷不是自夸,自己老婆年轻的时候也是镇上一枝花,可跟自家闺女一比就成了渣渣,嗯,反正他死活想不起来自己老婆啥时候有闺女这么好看过!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连县里的吴主簿都喊着要是自己还有儿子,一定要跟他做个亲家!
嗨,要是吴主簿还有个儿子就好了!黄老爷心中无限苦逼:吴主簿的内弟是他的同学,吴主簿的太太也跟他妻子钱氏挺要好的,但凡他家有个适龄的儿子,自己也还就真能放心把闺女嫁过去了……可偏偏就没有啊!人家最小的儿子都成亲了,唉唉唉。
自己的闺女又懂事儿又漂亮还认字,说起来就算给县令做儿媳妇拿得出手!偏偏自家条件有限,能给她准备的嫁妆就那么点儿,除了那个宅子,撑死了再掏一百两银子给她备嫁妆,这种水平要说也不算差,可是这种档次真的只够嫁跟自家条件差不多的人家,再高一点的就攀不上了。偏偏附近这样的人家黄老爷看了一圈儿,硬是没发现哪家的儿子配得上自家女儿…要么读书不用功要么长得丑,要么家里兄弟一堆妯娌成打儿,实在没有合适的。
说难听点,男孩子娶媳妇相比之下真是简单多了,媳妇么,长得差不多,懂事儿点的,怎么都能凑活着过了,再说真遇到不懂事儿的揍几顿也就老实了,娶得不好了,退一万步还能休了呢!可女儿呢?嫁的不好了那是要命呢……
黄老爷怎么想怎么烦,扭头看到老婆拿着针线缝虎头鞋,暴躁道:“又缝鞋!你有时间缝鞋不能去干点别的?你都多久没去过大哥家了!?”
钱氏怒道:“你有脾气到外头发去!少往我这里撒气,老大媳妇过了年就要生了,我现在不做活儿,过阵子忙起来还有时间做么?要去你自己去,我往你腿上栓绳子了?”
黄老爷平日里在老婆面前还是有点威严,只是这次黄鹤的事儿实在把钱氏惹急了,一向唯丈夫命是从的钱氏也犯了倔劲儿,跟他顶起牛来。黄老爷被老婆抽回来,想发火,可想到二儿子的事儿又觉得心虚,再想想自己也不乐意去大哥家,顿时泄了气,嘟囔了一句:“眼见着爹爹的忌日,你好歹让人送个信过去!”
钱氏冷笑道:“送什么信?难道我不送信他们就不去拜祭爹娘了?我吃饱了撑的才会这个当口撞上去,让人家笑话我攀高枝没攀上……”
黄老爷已经受了老婆两天的挤兑,一直忍着,人到这个时候算是忍够了,当即骂道:“这么点屁事儿,你有完没完!有本事你去给老二找个好媳妇?找不到你叽歪个屁?见天的正事儿不干唧唧歪歪嘟嘟囔囔的,看了你就烦!”说着甩袖子就走。
黄鹂并不知道爹娘吵架,她上午写了一页字,写完了看看,也看不出什么好坏,觉得怪没意思的,便又拿了绣花绷子出来绣花,绣了几下子一不小心扎了手,顿时什么心情也没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现父母又是一个个全都拉着脸,小心翼翼地吃了饭,回到房间翻来覆去了半天,也睡不着觉,她估摸着父母都在午睡,见月季又在隔壁屋里绣花,便换了条出门的裙子,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小院儿,到厨房门前溜了一眼,发现做饭的胡嫂子在厨房里蹲着剥毛豆,只得从后门钻了出去。
她轻车熟路地绕了几个圈,摸到了镇上集市外的一个角落里,那里,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她身上补丁摞补丁,破烂的衣服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却不是因为脏,而是洗了太多次洗的看不出原本颜色了。她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偶尔有人往她的碗里扔一两个铜钱,她便认认真真地拱手道谢,并不像其他乞丐那般磕头作揖。
黄鹂想了一下,先钻到不远处的炊饼铺子,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打开手帕数了六文钱拿给卖炊饼的掌柜,拿了两个才出炉的炊饼,这才走到那年老的女人跟前,小声说:“陈奶奶,您现在有空么?”
那女人顺着声音看朝黄鹂的方向“看”过来,她的眼睛污浊,目光涣散,显然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但她还是冲着黄鹂“看”过来,然后微微点点头:“我一直都有空的。”
黄鹂把炊饼地给她:“我带了炊饼过来,您要是没吃午饭就拿这个垫垫。”她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厨房没什么东西,我身边零钱也不多,只给您买了两个炊饼……”她没好意思说自家厨房有人守着所以没机会进去偷东西,只说厨房没吃的了。
被称作陈奶奶的女人却并没有介意这些,她轻轻点点头:“这天气,能吃上一口热炊饼,极好了!”此时已经是才进十月,平日里穿夹衣也就够了,只是昨夜刮了一晚上的风,今天一天都阴沉沉的,比前几日冷了不少,陈奶奶把炊饼握在手里,觉得半僵的手暖和了一点,轻轻笑笑:“多谢小友!”
她说着把一个炊饼摸索着放在面前的碗里,然后小口小口地咬起了另一个炊饼。她显然是很饿的,吞咽的动作比往日快了一些,但跟一般人比,那动作还是称得上细嚼慢咽,也比一般人看起来优雅多了。明明是在外头乞讨的人,可是双手却十分的干净,尽管起皮皴裂,却洗的干干净净。
黄鹂看看她的动作,忍不住小声说:“陈奶奶,您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动作也好看。”
陈奶奶一边吃饭,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来,却没有答话,慢慢地把一个炊饼吃光,又端起一旁的水罐,黄鹂忙伸手帮她往大碗里到了水,她喝了半碗,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食不言寝不语,不止是为了规矩礼仪,也符合养生之道。人做事要一心一意,你的胃肠也是如此,吃饭的时候说话,它便分心了,消化不好,对身体无益。”
黄鹂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嗯,我爹也说吃饭的时候少说话,把渣子喷到别人身上太难看了,可是他自己也可经常吃着吃着就忘了,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陈奶奶的嘴角弯了弯:“事有轻重缓急,真有急事儿哪里还非要吃完饭才说话?”她说着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想听什么?”
黄鹂想了想:“您上次跟我讲定国公善战,文人们说他无运筹帷幄的本事是扯淡……当时说了一半儿天就黑了,我就赶紧回家了,要不,您接着给我讲这个?”
陈奶奶笑笑:“好,那就接着讲这个。”
“古人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话有道理,也不能说全对,居于上位早早掌权自然能防患于未然,但一般的战将哪里有资格参与到这个级别的防卫上去?前朝岳王爷一辈子立下战功无数,你能说他不善战么?只是他出生时国家就已经风雨飘摇,这时候再说什么防患于未然,亦或是以仁慈之心化解敌人的凶残,就太没意思了……”
“像本朝老国公那样,面对的是一群因为天灾饿疯了了的蛮族,人家饿了当然要找吃的,那是说几句好话就能逼退的?后来小国公能不费一兵一卒稳定住边疆的居士,一方面是朝廷安抚蛮族,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另一方面还不是老国公先把他们打怕了?不把他们打怕了,便是给他们好处,他们也只会嫌好处少,越发的贪心……”
这个问题对黄鹂来说实在有些深奥了,毕竟平日里家里的先生也就能教点四书五经,她本人更是才十二岁。不过尽管听不太懂,她还是耐心听了下来:平日里陈奶奶给她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这次的故事虽然没有平时那么有意思,但自己总要讲个起码的礼貌,不能因为这次的故事不好听就不听啊!
那姓陈的老妇人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题有些深了,又讲了几句,便停了下来,轻轻一笑:“嗨,这些事儿你要长大一点儿才能听明白,嗯,我给你讲讲开封的三月三吧!那儿的三月三可比咱们这里有意思多了。”
“三月三那天,皇帝陛下会带着文武百官,坐着龙辇,沿着御街向城外行去。”
“金明池是皇家园林,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百姓们开放的,三月三这天更是准备了许多许多的节目,让百姓们观看。一旁的演武场上还有马球比赛,驴球比赛,蹴鞠比赛,,马球是不分男女的,大家都可以参加,但是不允许男女混队,一支队伍要么都是男人,要么都是女人。嗯,驴球比赛只有女孩子参加。蹴鞠则是男女分开比赛……无论是那种比赛,获胜的队伍都可以得到陛下的赏赐。还有相扑摔角射箭什么的,这些都是个人比赛,陛下就不能一一的去观看赏赐了,当然重头戏还是龙舟竞渡……我在开封的那一年,第一名的舵手是一位县主。”

黄鹂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开封的故事,只觉得又是惊讶又是羡慕:真好啊,那里的女孩子居然也可以去打马球,还可以玩龙舟竞渡……在她们镇上,女孩子骑头驴都要被人笑话呢。
黄鹂看向讲故事的陈奶奶,只见她嘴角带着微笑,浑浊的眼睛似乎也在闪着光:“那个时候,会试的成绩还没下来,留在开封的举人们全是满怀着希望,随着人潮,向金明池的方向走去。”
“陛下站在金明池边,勉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要继续努力,官员们好好为国家做事,读书人好好念书,农民们多重一点粮食,织工们多纺一些线……”
“明知道站在人丛里,陛下是看不到自己的,却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看向她,期待着她能够看自己一眼。”
“天气是那么的晴朗,偶尔有一朵白云飘过,让被太阳晒得有些燥热的心沉静下来,明明才三月,脸上却全是汗,汗打湿了眼睛,却舍不得眨一下,就那么傻呵呵地看着远处的高台,那里有陛下,有镇国公,太师,太傅,许许多多的官员都在那里,那么多了不起的人,都是这个国家的脊梁,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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