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银杏黄
季言看着空了的怀抱,面色不郁地瞪着李远之,李远之视而不见,扶着人往外走,包厢里有人起哄,叫道:“季师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你的情敌?长得还不赖,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真要比起来,我看沈煜还不如他,要不你考虑追这个得了……”
“闭嘴!”季言眼圈充血,暗魅的灯光下,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怨毒之色。
李远之把沈煜推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看他不省人事的样子,有点头疼,打开车灯,发动车子, 发现季言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前方,李远之不动声色,两人对峙了足有五分钟,季言才让开道,李远之冷笑了一声,转动方向盘,离开。
往日沈煜避季言如蛇蝎,轻易不接触,也不知道季言今天是用什么手段把沈煜骗出来,真像只甩不掉的苍蝇,膈应人。
李远之从沈煜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一点,车子拐出巷子口,前面有人打架,一伙人对着缩在墙角的人拳打脚踢,李远之看不下去,猛按喇叭,开了过去,那伙人见有人过来,迅速一哄而散。
地上的人影缩成一团,长发散乱开来,挡住了脸颊,看不清面目,李远之斟酌了一下,问道:“小姐,你……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女子痛苦的□□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不,不用!”
说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身红色的丝质长裙血迹斑斑,李远之皱眉,这时路边刚好停下一辆公交车,女子快步走了上去,透过车窗,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口说了一句什么,李远之没听清,只看到她嘴巴一张一合的。
见公交车开走了,李远之启动车子离开,穿过市中心,路上的车辆渐少,天上无云,但月光却不明亮,朦朦胧胧的,像裹了一层纱,连路边的灯光都雾蒙蒙的。
驱车上高架桥,李远之不时揉一下酸涩的眼睛,仪表台上两朵栀子花刚好靠近空调出风口,冷香一阵一阵,扑面而来,不知何时,路上已经弥漫起白色的雾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雾气中有黑色的暗影在浮动。
只是李远之并没有注意这些,他烦躁地扯了一下衣领,舔着有些干燥的嘴唇,车载广播已经停了,手机没有信号,但上面的时间显示他已经在高架桥上转了一个小时了,以前二十分钟便能看到的出口,今日仿佛消失了一般,眼前的路像是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环路,周边没有人,没有车,甚至没有声音,他被隔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远之实在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想起李馗临走时的叮嘱,他干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 “鬼节,月晕,午夜,孤魂野鬼出门的好时辰。”
心脏忽高忽下地跳着,冷汗浸湿了鬓角,学了七八年的唯物主义理论,对于眼下这种诡异的处境,李远之实在解释不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破解眼前的困境。
困兽一样在高架桥上绕圈,凌晨两点了,还有三个小时天亮,只要能熬过去,应该就有出路,油表的指针不断下降,李远之不得不慢慢把车停到路边,开了警示灯,身体紧绷地靠在椅背上,皱眉,看着空旷的马路。
黄泉路上人,奈何桥上魂……黄泉酒,断阴阳,莫回头,不生悔,休流泪……
尖细阴冷的歌声从远处钻进耳朵,车前方,一辆公交车正穿过薄雾,缓缓驶过来,李远之头皮发麻,瞬间坐直了身体,那辆公交车车体斑驳,锈迹斑斑,车内没有灯,但里面却人影幢幢,错身的刹那间,李远之看见之前在巷子里的那名女子竟然在公交车上,女子表情空洞,见他看过来,嘴巴一张一合,不停的说话,然后李远之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画面,女子脸上的肉迅速腐烂,噩梦般,一块一块掉了下来……
李远之一瞬间便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亡灵车……
他扶着方向盘干呕了两声,抖着手指启动车子,发疯似的踩着油门,冲了出去,心跳随着车速表指针一格一格的攀升,五十、六十、八十、九十、一百……
李远之快要疯了,不管前方是地狱还是天堂,他只想快点离开这该死的高架桥……
一圈,两圈,前方一个弯道,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李远之大惊,忙踩住刹车,猛打方向盘,然而已经来不及,车速太快,车子一个甩尾,“嘭”的一声,撞上了高架护墙,安全气囊瞬间弹出来,撞得他眼前一阵发黑,脑海闪过红衣女子那张腐烂的脸,张张合合的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原来是让他离开啊……可是他现在走不了了,车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白衣男子,长发披散,只是没来得及看清面目,李远之就不省人事了!
“远之,远之……”
谁在叫他?李远之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动不了,这……他这是瘫痪了?
“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二魄,命格……轻……”
李远之想抽人,什么魂不魂,魄不魄的,赶紧把他送医院,找医生救命才是正事。
……黄泉路上人,奈何桥上魂……黄泉酒,断阴阳,莫回头,不生悔,休流泪……
诡异阴冷的歌声若有似无地传来,李远之顿觉头疼欲裂,身体被火烧着一般疼痛,心里想到一个可能,急得大骂:混蛋,他还没有死呢,这是谁把他送进火葬场的。
当,当,当,当……
老式的摆钟敲了七下,李远之挣扎着睁开眼睛,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直直地看着头顶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
他手忙脚乱地下床,翻找手机,点开万年历,农历七月十六……
没有亡灵车,没有死人,没有车祸,没有吓人的歌声,没有火烧的疼痛,他还活着,太好了,李远之几乎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只是这欣喜不过片刻,他就冷静了下来,昨夜那般诡异的经历根本不像是做梦,可所有的场景他都记得,就是没有他回到家的记忆,那他是怎么回到家的?
李远之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出来,电话响了,是沈煜打来的,“远之,出事了,季言死了!”
“死了?”李远之一惊,忙问:“他怎么死的?昨晚不是还和你吃饭的吗?”
“他的工作室昨晚被人烧了,里面有具尸体,烧的面目全非……”
“有尸体,也不能说明那就是他啊。”李远之觉得沈煜的智商实在让人着急,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又有些不安,问道:“沈煜,问你个事,你昨晚怎么回去的?”
“什么怎么回去?”沈煜莫名其妙,“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吗?季言的工作室可不是我烧的,虽然我昨天很生气,但是还没到要烧死他的程度。”
我送你回去?李远之整颗心都凉了,既然是他送沈煜回去的,那接着发生的事情……他本能地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心不在焉的和沈煜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外面的天色阴沉,下着小雨,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最热的时候,今年不知怎地,三天两天下雨,温度直逼秋天,李远之哆嗦着打了一个寒颤,发现屋里的空调还开着,找到遥控器,关掉,决定洗个热水澡。
洗漱池上的镜子升了一层雾气,李远之用手抹了一下,现出一张苍白的脸,满是血丝的眼睛,下面一圈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发白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行将就木的死人。
洗完澡出来,李远之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干,才下楼,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踢哒踢哒的声音,简单地煎了两个鸡蛋,找出太后昨天烤好的面包,做了两块三明治,准备开吃,眼角蓦的瞥见厨房的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李远之一惊,打开窗户看去,深重的雨下,什么也没有。
他不放心,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关上窗户,刚想转身,却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竟是昨晚站在他车前的男子,一样白色的衣衫,长发及腰,光着脚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眨眼间已经来到他的眼前,李远之从手凉到脚,惊恐地后退,牙齿打颤,咯吱咯吱作响,抖着喉咙问:“鬼?你……是谁?”
见鬼 第4章 季言死了?
“远之。”那人冷冷地看着他,幽深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怨恨,浓烈得像要溢了出来,一刀一刀割着他身上的皮肉,带着挫骨扬灰的痛。
这鬼认识他?可他不认识这鬼,李远之冷汗直流,双腿哆嗦的抖着,快要站不住了,脱力的靠在墙上,艰难地喘着粗气,说:“我,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刚说完这句话,李远之就后悔了,因为对面的鬼听了他的话,脸色明显狰狞起来,伸出手,扣上了他的脖子,手指像铁爪一样,越扣越紧,李远之脑袋充血,脸色涨成紫色,张着嘴巴,拼命地挣扎,踢打,嗓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嘶地叫着,“放,放开……”
“远之,远之……”
对方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却做着杀人的动作,李远之直翻眼白,瞪着眼前鬼气森森的鬼,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那鬼却松开了手,他大口大口的喘气,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外跑,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了回去,摔在地上,尾椎骨撞在琉璃台上,瞬间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你想逃去哪里?”那鬼蹲下来,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
李远之害怕,心里又气得不行,觉得这鬼简直莫名其妙,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浑身都疼,眉毛凝成一团,嘴里满是血腥味。那鬼见他不说话,俯身吻上他的唇,冰冷湿滑的舌头伸进嘴里,狠厉地吮/吸,根本不容他拒绝。李远之发出惊恐的呜咽声,眼圈发红,眼角逼出了眼泪,耳朵里全是唇舌交/缠的水啧声。
衬衫的纽扣被解开,冰凉的手指抚了上来,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觉接下来发生的肯定不是好事,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挣扎起来,愤怒地叫道:“滚开,滚……我不认识你……”
对方根本不理他,制住他的双手,压在头顶,冷湿的唇舌沿着下巴往脖颈而去,狠狠的啃咬,带着嗜血的力道,疼痛刺激得李远之几乎想咬舌自尽,身体动不了,他只能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谩骂,“……变态……畜牲……”
“畜牲?”那鬼停下动作,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问:“我是畜牲,那,远之,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着,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脸露厌恶之色,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你可知道,你连畜牲都不如。”
李远之被一巴掌扇得偏过头,脸颊火辣辣的疼,心里把这鬼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艰难的转过头,对上对方怨毒的目光,一瞬间心头奇异的静了下来,对方黑沉不见底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恨,快要溢出了,这是有多恨他啊,他定了定神,问:“你到底是谁?”
对方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凄惶悲凉,抬手抚上李远之已经肿起来的脸颊,冰凉的手指沿着脸颊一路向下,滑过锁骨,停在左胸口的心脏处,随着心跳上下起伏,“我是谁?远之,你已经忘了我么?我是白乙,你不记得了,呵呵……你居然不记得了!”
白乙?李远之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搜索记忆,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问:“那我们之间有仇吗?杀父之仇?还是杀身之仇?”
这鬼这么恨他,不是生死之仇,根本解释不了,可是这鬼一身古装,绝对不是现代人,难道是他的前世害过他,李远之苦笑,把这个荒谬的念头踢出脑袋。
“杀身之仇!”白乙直视他的眼睛,冷冷的吐出四个字,李远之还未来得及惊讶,剐心的疼痛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他低头,一瞬间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对方苍白修长的手指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握着他的心脏,问:“远之,痛不痛?”
李远之的嘴角溢出鲜血,他抬头看着白乙近在咫尺的脸,水墨长眉,挺秀的鼻梁,细长的凤眼,睫尾若羽,清逸俊秀的一张脸,可以直接拓成一幅画,只是此刻却因着眉宇间腥风血雨的阴郁之气,狰狞骇人。
“咳咳……”握着心脏的手蓦的收紧,李远之的脸瞬间扭曲,张嘴喷出一口血,身体像条死鱼抽搐着,呜呜地哭叫,“痛,痛,求你……求你……”
“远之,求我什么?”白乙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俯身过来,贴着他的耳垂,低声问:“求生?还是求死?”
“求……”李远之疼得意识模糊,根本说不出话,心里又急又惊惧,他根本没有杀过这个人,更不要说和他结仇了,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做替死鬼,可是这鬼就是认定了他,铁了心地要杀他。
喵,喵……凄厉的猫叫声突然响起,李远之模模糊糊地想,都说猫通灵,没看到这里有只索命厉鬼吗?还不快逃命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远之被冻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厨房的地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普照,从树荫的方向来看,已经是下午时分。
李远之大力咳嗽了一声,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忙坐起来,扒开衣服,没看到想象中的五指血洞,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肿胀的脸颊昭示着他确实被人打了一巴掌。
“喵……”昨天那只走掉的小黑猫正蹲在窗台上,挠着玻璃,李远之扶着墙站起来,走过去,打开窗户,把猫放进来,小猫亲昵地绕着他的小腿蹭痒。
只是李远之现在没心情逗它,想起晕过去之前,那叫白乙的鬼对他说的话,心脏微缩,觉得屋子里阴冷起来,他敢肯定,那只鬼是真的想杀他……
想到这里,李远之再也待不下去,把流理台上的三明治扔给小猫,快步上楼,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出门,只是眼前的状况再次让他惊恐了,他那辆银灰色的车子前车盖被撞得瘪了下去,车灯碎的碎,坏的坏,方向盘上还挂着白色的安全气囊,明显经历过车祸现场。
李远之抱着头,原地转了两圈,心里烦躁郁闷,让他急需找个人倾诉,想来想去,拨通了沈煜的电话,“沈煜,在哪呢?”
“在警局呢!”沈煜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李远之吓了一跳,问:“怎么在警局?出了什么事?”
“真晦气,还不是季变态的事,跟他吃个晚饭都能惹祸上身,被烧毁的那具尸体化验结果出来了,不是季言,可是季变态失踪了,昨晚我们那一伙跟他吃饭的人全被拉来录口供,他娘的,已经折腾一个上午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问题,搞得我们好像是杀人凶手似的。”沈煜气得快要炸了。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吃饭。”李远之发动车子,往市警局开去。
“行,估计等会儿就要结束了,我在警局门口等你……该死的季变态,要是让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一定打得他老妈都不认识。”
李远之到警局门口的时候,沈煜正跟人打电话,手臂大力挥动,一脸激动之色,见他过来,忙挂断电话,快步走了过来,惊讶地叫道:“卧槽,远之,你这是刚从车祸现场过来么?哎呦,这脸怎么了?对哪位小妞始乱终弃了,才能被打成这样啊?瞧瞧都快肿成猪头了。”
李远之摸着肿胀的脸颊,苦笑了一下,说:“上车,把安全带系上,等会儿跟你说。”
沈煜啧啧两声,两眼闪着浓浓的八卦之光,李远之找了一家就近的餐馆,要了一个包厢,点了四个菜,又要了两瓶啤酒,才定下心神,把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沈煜听得一脸兴奋,时不时插问:“那鬼漂不漂亮?胸大不?男鬼还是女鬼?跟鬼接吻,感觉是不是特爽?”
“你到底有没有抓住重点啊?”李远之气死了,恨不得抽他一巴掌,“那鬼要杀我,想要我的命,我这脸就是他打的。”
“这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啊!”沈煜浑不在意,嬉皮笑脸的调侃,见他脸色难看,才皱眉,认真起来,问道:“你说那鬼要杀你,那你怎么现在还活着?”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他享受折磨我快感,看我生不如死才觉得解恨。”李远之颓然地倒向椅背,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那种心脏被人攥在手里,下一刻就要被捏碎的感觉实在太恐怖,现在想起来,他都觉钻心的疼。
“嗯,有可能。”沈煜煞有介事地点头,同情地看着他,建议道:“要不今晚去我家,哥我从小就八字重,恶鬼轻易不近身,免得你一个人回去再遇上什么怪事。”
李远之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吃完饭,两人不想早回去,索性去酒吧喝酒,出来时将近午夜一点,李远之喝得有点多,走路直打飘,,沈煜倒是没怎么喝酒,所以车子只好由他来开。
坐上车没多久,李远之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睡得很不安稳,身体蜷缩在座椅上,眉头死死地皱着,沈煜一边听广播,一边开车,前面一辆公交车作死的跟他作对,任凭他在后面怎么按喇叭,就是不让道。
李远之被喇叭声吵得烦不甚烦,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揉着麻木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
“前面那辆公交车挡道,不让超车。”沈煜一脸忿然之色,恶声咒骂,“真是见鬼了,司机的脑袋是不是被门……”
话未说完,就被李远之厉声打断,“快掉头,回去!”
见鬼 第5章 再见陈艺
“怎么了?怎么了?”沈煜被他的惊叫声吓了一跳,一时间也跟着慌乱起来,只是前面公交车却突然拐弯,他急忙踩住刹车,吱……,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疼。
“卧槽,那公交车转弯,怎门不打转向灯?赶着去投胎吗?我要去投诉……”沈煜扶着方向盘,大口喘着粗气,胡乱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李远之的状况并不比他好,整个人虚脱地靠在椅背上,面色惨白,眼里的惊恐之色还未褪去,声音嘶哑地说:“那是亡灵车。”
“亡,亡灵车?”沈煜舌头打结,整个人都不好了,“远之,别,别开玩笑,你看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卧槽,那不是季言吗?”
沈煜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追上前面的人影,“季言,你给我站住!”
“沈煜,回来……”
李远之快被沈煜这莽撞的性子气死了,忙下车追了过去,只是没追几步,就失去了沈煜的踪影,眼前人来人往,哪里还是灯红酒绿的现代大道,脚下的水泥马路已经变成了石板路,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被青砖黑瓦的古建筑代替,路边小孩子追逐打闹声,货郎的叫卖声,酒楼里的琵琶声……声声入耳,结成一幕幕似虚非实的幻境。
李远之面色发白,站在原地,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直往下沉。
“远之!”身侧的手被人牵起,李远之转头,发现竟是白乙,心里又惊又怕,立刻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
白乙笑着把他拉进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好了,远之,别闹,我带你去看戏。”
李远之被他的笑容恍了神,见他神色温柔,不似之前阴森鬼魅,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时间踌躇起来,手上的力道不容他挣脱,傻傻地被拖着,往前走去,“喂,你慢点……”
白乙根本不理他,拖着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李远之觉得自己像一叶孤舟在大海上翻腾,胸口憋闷,想要呕吐,下意识地挣脱白乙的手,下一刻便被挤得摔倒在了地上,抬头看去,白乙早已不见踪影。
跌跌撞撞站起来,视线越过人群,李远之看到前面有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中央有座高台,四周燃着十几个火盆,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正被绑在高台中间的柱子上,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忙碌地把一捆一捆木材堆到柱子周围,李远之暗暗嘀咕:“这些人在干什么?”
他又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高台柱子上被绑着的人怎么是白乙?
“妖怪,烧死他,烧死他,烧死……”身边看热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激动地叫囔着。
李远之皱眉,想起白乙刚才说要带他看戏,难道就是看他怎么被火烧死?不对,事情不对,他扒开人群,奋力往前挤去,“让一让,让一让……”
高台上一小道士举着火把准备点火,白乙垂着头,一动不动,李远之急得满头大汗,直觉要阻止这件事,他一边往前挤,一边大叫,“让开,该死的……别点火,白乙,白乙……”
然而已经来不及,“哄”的一声,冲天的火光燃起,李远之绝望地跌坐在高台之下,满眼血红色,魔怔了一般,喃喃道:“完了,完了……”
这鬼被人烧死,之后却找他报仇,谁来告诉他,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远之?”
李远之回神,转头看去,立刻惊叫了一声,“陈……叔?”
没错,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前两天已经死了的陈艺,惨白的脸上一脸死气,周围的人群已经消失,白乙也不见了,他再次站在了古旧的大街上,这让李远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磕磕巴巴地问:“陈叔,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陈艺一身黑色殓衣臃肿肥大,皱着一张菊花脸,说:“这里是枉死城,你怎么进来的?不对,不对……谁把你的命格改了?石碑护身符是不是在你那里?封印怎么破了?……该死的,快走,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李远之被一串问题绕晕了,什么命格,什么护身符,什么封印,他完全不知道,想起失踪的沈煜,他忙说:“等等,陈叔,沈煜不见了,我不能丢下他。”
这里是枉死城,若是不把沈煜找回来,那小子还能活命?
“沈煜?你不用担心他,那小子命硬,轻易不会死的,马上就要天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陈艺抬手,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差点没把他的肝脏给震出来,陈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要回头,回去记得找你小叔……”
李远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从一个巷子拐进另一个巷子,一直走,他不敢停,机械地往前,往前,再往前……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听到前面有人在叫他,“远之,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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