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

叶记顿时乱成一团，受惊的女客们纷纷尖叫乱窜。眼看孙夫人被孙管事揪住，几个大嘴巴扇了过去，是打了个结结实实！
苏阳怡也有些慌，定了定神，大声喊着让身边的人去拉。
宋青和罗越二话不说上了前，两人费了大力气才揪住脑满肠肥的孙管事，就是这样，孙夫人也还不甘心，上前来在孙管事头脸上又挠了好几下！
苏阳怡大声喝止，并让人把后院的杂工都叫了进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往铺子里一站，才算是止住了场面。
孙夫人气得不行，哭得一头一脸都是鼻涕眼泪，浑身发抖。此时是已经撕破了脸，她也顾不得了，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个孙大宝！老娘跟你拼了！你这个吃回扣养外家的畜生！你就要吓十八层地狱，就该被捉去砍头！”
铺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孙管事顿时面无血色。
孙夫人一把推开拉住自己的大卢小卢姐妹，冲到苏阳怡面前：“当家少奶奶！这孙大宝吃回扣，落到我手里，一笔一笔账都是清清楚楚的！还有另外他用来养外家的，只多不少！这一年就最起码吃了十几两在我这儿。这笔账，您自个儿算算！”
孙掌柜暴道：“住嘴，你这个老娘们儿！”
“敢做你不敢当不成！就让少奶奶来评评这个理！”
这时候，刚刚躲得远远的赵管事突然道：“够了，老孙，这事儿闹成这样，你也不嫌丢人！”
孙管事气喘咻咻，倒是不和他婆娘对着骂了。
赵管事眼睛一斜又盯着孙夫人，道：“有什么事儿，回家去说，别在这铺子里闹！你就是再恼，再怨，那也是你男人。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少奶奶查清楚了，也是你自个儿家里丢人。自个儿不会想，还不会给几个孩子想想！”
孙夫人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就暗暗垂泪。
这时候，孙管事倒是先服了软，朝苏阳怡拱了拱手，道：“少奶奶……叫您见笑了。我给铺子里添了麻烦，这就请辞。”
孙夫人只管哭，也不闹了。
所有人都看着苏阳怡。这件事不小，管事吃回扣，而且数额巨大。她作为一个新当家的少奶奶，最忌讳的就是扯上这种元老管事之间的事儿。若是收拾不好，后患无穷。
再则她又是个典妻，实在没必要得罪人。可是这事情已经出了，所有人眼里瞧着，她若是什么都不管，又说不过去。到时候说到姜氏耳朵里，对她也会不满。
谁都觉得苏阳怡真是倒霉，偏偏摊上这样的事儿。
苏阳怡面色变幻不定，突然指着孙管事，道：“你也莫把什么事儿都让你媳妇来担。孙夫人就算有千错万错，含辛茹苦在家给你带大两个孩子，也是劳苦功高。如今你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儿，倒还要一个妇道人家来给你担事儿？算盘打得好，趁着现在把孙夫人推出来说她善妒且口舌，害了你的前程，受千夫所指，回去你是不是就该休妻了？”
铺子里还有不少女客在，听了这话猛的反应过来，顿时骂声一片。
“太不是个东西了！他要是不吃回扣怎么养下的外家？”
“竟然还想拿自己的媳妇顶事儿，我看这孙夫人也是可怜。”
赵管事有些诧异地道：“少奶奶？”
苏阳怡上了两步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人群，脸色也是铁青的，她朝客人道：“各位，今日让各位见笑了，实在是对不住。”
这时候，白捕头的夫人范氏挤了出来，高声道：“叶少奶奶！这见笑不见笑的话就不多说了！你铺子里这事儿你打算怎么交代？这妇道人家，什么最重要，就是名声最重要啊！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光赶出去，怕是轻了些！”
和她一伙儿的丁氏连忙附和道：“对啊，少奶奶，我们好好地出来买布，没想到撞进了这事儿，心里可不痛快了。也算是碰上了，就算是做个见证，看看这事儿，你这个当家少奶奶怎么决断！”
“对！就让我们做个见证！”
“这狼心狗肺的狗东西，绝不能便宜了他！”
女子好热闹，尤其是能常常逛绸缎庄的妇人，各个家底都是硬气的。范氏出了声，自然一呼百应。
孙夫人捂着脸在一旁哭了起来。
苏阳怡居高临下，看着面色已经发青的孙管事，冷冷地道：“诸位放心，我们叶记，容不得这样的人。孙夫人，您说手里有账本，那就让个人陪你回去取了来，在这儿那么多人给你做见证，这事儿今日就能有个决断。”
孙管事顿时面如死灰。
大伙儿都道：“对啊，孙夫人，你去把账本拿来！”
“对，我相公是县衙的师爷，这事儿就算闹到公堂上也有人给你做主，你别怕！”
孙夫人却突然扑到苏阳怡面前，嚎啕大哭，道：“少奶奶！多谢你为奴家做主！只是这事儿，这事儿……”
苏阳怡一惊，道：“孙夫人？”
孙夫人咬了咬牙，道：“什么账本的事儿，都是我胡诌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孙大宝是吃点回扣，可是也没这么多的。少奶奶，是我，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了……从前我们夫妻俩吵闹两句，可也少动手的。如今被他打了，我，我气不过，才胡说八道的。”
“……”
孙夫人道：“坏了铺子里的生意，都是奴家不好。少奶奶您千万别带孙大宝去见官……”
顿时围观的群众就不肯了，纷纷道：“孙夫人您这是逗我们呢！”
“对啊，哪有你这样的，嘴里半点不牢靠！”
“就是……”
苏阳怡叹了一声。她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被孙赵二人扳回一句。可是事已至此，她要是再纠缠下去，那就太明显了。
因此，她步下台阶，扶起了孙夫人，道：“孙夫人请起罢。您若是不愿意，便算了。”
孙夫人一边啜泣，一边连连道谢。
苏阳怡眼睛一斜，盯上了一边的孙管事。孙管事竟然被她那个眼神盯得一个激灵。
“既然孙夫人心甘情愿替你担那骂名，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孙管事，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外室再怎么好，图的不过是你那点银子，真要到大难临头，还是只有家里正经的夫人与你共进退。罢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当下便宣布了将孙管事辞退，扣发单月工钱。立刻，马上卷铺盖走人。
到了这个地步，孙管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马上去把自己的东西差不多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孙夫人家去了。
大伙儿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可是留下来的话题却够他们津津乐道很久了。
比如孙夫人嘴快不懂事，把丈夫的事儿闹到了这里来，要毁丈夫的前程。后来还是得她自己把事情担下来，也是活该之类的。
也有大肆指责孙大宝不是个东西，吃回扣养外室之类的。
还有的就骂那外室是个狐狸精，把一个好好的家给弄成了这样。
苏阳怡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和诸位客人道了歉，然后宣布，从今天开始，往后三日，无论是新布还是旧绸，价钱一律折七折，算是对客人的补偿。
顿时下面又和炸了锅似的。
有八卦听，还有折扣拿，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半个松阳城的女人，都往叶记奔了来。
颜梦岚听说了这件事儿，还特地从颜华跑了来，向苏阳怡打听个究竟。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天生都是爱碎嘴的。
等苏阳怡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通，颜梦岚仿佛意犹未尽那般，叹了一声，突然道：“我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
苏阳怡吓了一跳：“有这么明显？”
“倒也没有。只是别人不知道你，我是知道的。若不是你早有准备，当时该吓傻了才是，哪里能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颜梦岚一语中的。
苏阳怡讪笑了一声，却在心里留了个底。
颜梦岚倒是不在意这件事是谁出的主意。她只是笑道：“对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那屏风初期的配色，我可都已经做好了。你差不多……可以开始着手做点什么事儿了。”
苏阳怡来了精神，道：“这事儿好办，明天，白夫人她们就有个饮宴，请了我去。我若有若无地带两句嘴。”
颜梦岚道：“也好，现在外头谈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叶记。别的好处没捞着多少，这消息传出去倒是可以比以前还快得多。”
苏阳怡低头笑了笑：“也是歪打正着了。”
几句话谈罢，颜梦岚就先走了。她这趟来，就是顺便来听听八卦，再和苏阳怡商量一下屏风的进度。
她的到来，给苏阳怡敲了个警钟。苏阳怡想了想，决定先把这件事书信禀过姜氏。
只从孙夫人上门闹事儿开始说。其他的，去送信的人自己有分寸。





典妻 第四十九章 饮宴
这次的事儿，看着虽然热闹，叶记连同苏阳怡自己，好像也确确实实占了些便宜。可是说白了，留下的隐忧也不少。
而且从好处上来讲，看颜梦岚的态度，她说，“别的好处没捞着，消息传递倒是快很多”，就可以看得出，其实也没捞到多实在的好处。
另有赵管事，他心机深沉，为人又多疑。这次连颜梦岚一个不在场的人都看得出端倪，没道理赵管事看不出来。
这次吃回扣的事儿没有趁机把他拉下来，以后后患无穷。
苏阳怡决定反攻为守，先消停一阵子。下次也只看看他自己会不会撞上来。
隔日下了工，苏阳怡收拾了一下了，去了范氏府里参加饮宴。
差不多的饮宴，苏阳怡在玉昌也参加过。不过那大多是未来出阁的姑娘们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女红和私事。一般是由母亲带领的，到了就自去寻同龄的姑娘一块儿坐着。
这也是第一次，苏阳怡独立去参加饮宴。
这种场合，苏阳怡自然是要收拾打扮妥当的。她选了一件月牙白绣花长裙，头发梳成了个简单的堕马髻，首饰挑了几样，既不过分出彩，也显得端庄得体。
她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随便打扮一下就非常好看。今天晚上这一身，便少了几分少女的俏皮，多了几分妇人的韵味和妩媚。
出了席，范氏亲自迎了上来，就眼前一亮，笑道：“瞧瞧，这年轻就是好啊，随便打扮打扮，就好看极了。”
苏阳怡有些羞涩，低着头不说话。
丁氏笑道：“快来坐罢，别站在那儿说些有的没的了。”
说着，范氏就引苏阳怡坐了，并把在座的几位夫人都引见给苏阳怡认识。
这个圈子，大多是松阳本地县衙里当差的夫人。从捕头，捕快，师爷，文书等等，甚至连县令夫人也常来。只不过今天她不得空，所以没有过来。而且来的人大多数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县令夫人年逾四旬，很少出席。
也有几位当地商户的年轻夫人，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瞧着苏阳怡。
苏阳怡也是出身大家，并不怯场，知道她们有满腹疑问，便也大大方方地让她们看。
各自寒暄过，范氏让人送茶茶点和酒水来，笑道：“叶少奶奶，你家婆婆和相公都不在家，可不许耍赖，今晚无论如何得和我们喝几杯。”
苏阳怡倒是并不推辞，含笑答应了。
范氏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高高兴兴地给她斟了酒。
席间，免不得又说起前日孙家的事儿。
“听说是全家都回乡下去了。”范氏道。
丁氏就道：“那不然还能咋地？虽说婆娘把这事儿定下来了，可是是怎么回事儿大伙儿都清楚。他那名声算是臭到底了。这城里的铺子，谁还敢要他？”
“我看啊，以后还是得指着他那杀猪的岳家过活了。”
“不知道留在那胡**家的银子要回来没有。”
“那哪要的回来啊，那小狐狸媚子，就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后来就有人问苏阳怡，道：“叶少奶奶，听他婆娘说的，这回扣可是吃了不少，满打满算最少几十两银子吧？你就这么放了他啊！”
苏阳怡温和地道：“吃回扣的事儿，其实到处都有，除也是除不尽的。孙管事是铺子里的元老，我也不好矫枉过正……何况，我婆婆不在，相公也不在，这事儿我真闹大了，到头来反而是我自己做不了主。”
她看向在座诸位，淡道：“我当时生气，就是气他把她婆娘拿出来顶罪，所以脑子一蒙就没姑息他。”
范氏立刻道：“你做的对，这样的狗东西，姑息不得。其实你这样也好，也算是立竿见影，以后他们就不会觉得你好欺负了。再吃回扣，也得掂量些。”
众女很是安抚了她几句。只是不好提她典妻的身份，一个个看向她都是欲言又止的。
倒是范氏大大咧咧地，道：“昨天我家孩子还说我，有事儿没事儿天天往叶记跑。哎哟，你家的布匹能买的我可是都买了，再怎么看也没看出个新花样来。”
苏阳怡笑道：“就是几位夫人捧场，结果去年囤的货都不够了。我相公去苏杭那一代看布还没回来，我也馋得很，一再叮嘱他要带些好货色回来的。”
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好看的绸缎布匹，走得不快，反而是那些花色没什么新奇的，买的人多。因为懂得人少！所以他们男人家去跑商，千里迢迢带回来也就是那些东西罢了。我就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这几样花色，也值当你走那么老远。”
顿时丁氏就道：“对对，那些老字号，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东西！”
“不过这一趟，我相公就算带回些稀罕的来……量也不多的，毕竟生意还是生意，得看着赚钱来做。范夫人，到了我就让人来告诉你们，咱们也别提那赚钱不赚钱的事儿，一块儿分了就是。毕竟肥水不落外人田。”苏阳怡笑道。
范氏听了两眼发光，却还是有些踌躇，道：“那怎么好意思，你相公远远地走一趟……”
苏阳怡亲热地挽了她的手，笑道：“您别跟我客气啊。本就是我跟相公磨来的，他带回来也不是为了赚钱，就该咱们分了才是。何况，前日的事儿，我脑子一蒙差点闯了祸，要不是有几位夫人在，帮着说了两句嘴，回去我还不定得被那些管事说成什么样呢。”
当时在场的几位夫人，心里便都熨帖了，只忙道她太客气了。当时那种情况，她们也是气不过而已。
苏阳怡嘟囔道：“咱们妇道人家，自然为妇道人家抱不平。要是换了那群管事，可就不是这么想了。都不用听，我就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这事儿事关铺子的声誉，应该息事宁人。还有什么，孙夫人一个妇人有什么要紧的……之类的。”
众一听，对啊，那群男子惯会这样说的！
于是就凑在一处，义愤填膺地讨伐了一下自家那些男人们。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苏阳怡不怯场，也很快打进了这个圈子。她是个话题人物，身上的是是非非实在太多。不少人跟她套近乎，就是想混熟了以后多知道些什么内幕，后来又想着她们家漂亮的布匹。再后来就被她那种率真的秉性打动。
推杯换盏的，苏阳怡也多喝了几杯，眼前有些发飘。
范氏是主人家，到底是心疼她年纪还小，连忙阻拦了劝酒的妇人，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尽欺负小姑娘，瞧她，舌头都大了！”
苏阳怡趴在桌子上，晕乎乎地道：“喝，喝……”
顿时众女哄堂大笑。
范氏一把把她提了起来，取笑道：“就你这小豆丁，还喝呢，再喝今晚你就睡在我家得了！”
这时候，前院的丫头来了，在范氏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
范氏皱皱眉。
她有些歉意地对诸位夫人道：“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说是有些不舒服，捱不下去，叫我去伺候着……”
众人连忙道：“那自然是你家相公要紧。”
“喝到这时候，也是尽兴了的。你快去罢。”
范氏看了看年轻的苏阳怡，道：“你们几个都是惯走的，我就是不放心这个年轻的。哎，瞧瞧，喝成了这样呢。”
丁氏立刻道：“我们家顺路，我让马车跟着她走一阵就是了。”
众人都点点头，说这个主意好，便各自带着各自的随从，分开走了。
苏阳怡喝得有点多，被马车一颠，就更难受，靠在车厢里，被云儿抱着。
丁氏的马车远远地跟着，到了岔道口，料想也不能再出事了，便走了。
苏阳怡难受得要命，后来终于忍不住抓了一下云儿的手，道：“停车！”
云儿看她要吐了，连忙叫了停车。苏阳怡也顾不得别的，手忙脚乱地爬下车，找了个巷子阴暗处，翻天覆地地吐了起来。
“少奶奶，少奶奶，您慢点……”云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手忙脚乱。
苏阳怡呕吐稍歇，扶着墙直喘气，道：“云儿，去拿水来，再想办法打扫一下……”
云儿连忙跑回了车里去拿水壶，回去一看，角落里哪里还有苏阳怡！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少奶奶？！少奶奶！”
车夫连忙跳下来，也顾不得马车了，连忙道：“怎么了？”
“少奶奶不见了！”云儿急得要哭了。
她指着那堵墙，颤声道：“刚，刚还在这儿的……突然就不见了！我，我就回去拿个水的功夫！”
车夫恨了一声，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把少奶奶一人丢在这儿了！”
“我，我……”云儿急得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去！要是少奶奶出了事儿，等爷回来，咱们一个都别想跑！”




典妻 第五十章 沈康的道歉
车夫在巷子内外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苏阳怡的身影，顿时亡魂大冒。要知道刚刚车夫就等在巷子口，若是苏阳怡出去了，他们是不可能没看见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苏阳怡自己醉倒在哪个角落里了，可是这巷子就这么大！她又能跑到哪儿去！
最后没办法了，他们商量了一下，车夫让云儿就在这儿守着，并给了她一把匕首防身，自己再到附近拐角去找找！
而此时……
苏阳怡听着门外的动静渐渐远去了，她的急喘也平息了下来，人也冷静下来。
刚刚……她头昏眼花，还想着这是吐在人家门口了，等想办法收拾干净才是。正是无力的时候，眼前的门突然就开了，她就被人一把捂住嘴给拖了进去。
听人声走远了，她一把推开了还捂着她嘴的人，按了按呼呼跳的太阳穴，冷冷地道：“你这是意欲何为，沈公子！”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是不想被云儿和车夫瞧见她和这人瓜田李下牵扯在一起！而沈康，就凭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倒是不信！
沈康也有些心惊……刚刚，他完全是下意识的作为，一把把人扯了进来，他现在倒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小院子是他背着自己老娘偷偷买的。有时候心中烦闷，不想在家呆着，他就会来这里，避开李氏和黄娟，想求个清静。
其实李氏怀疑家里的钱少了不少，而他又老是不回家，都是因为黄娟，倒也不尽然是真的。
今晚……他本来也是来求个清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一直回荡着这几日听说的事儿。
大家都在说，那叶家少奶奶也是个可怜人，如今正是恨极了这些负心薄情郎，所以一向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才会这样大发雷霆。
也有人说，她私自处置了家里的管事，恐怕婆母和新夫回来，会不好交代。就算她占着理，可她毕竟是个典妻。
叶少奶奶的风华和美貌，松阳少有。最近她抛头露面，经常出来走动。文人才子又多爱这样薄命可怜的美人。因此，倒是有些当地读书人，为她写下了诗，盛赞她的美貌，哀叹她的不幸。
沈康也是个才子，而且才学过人。听着那些诗，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这些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的，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家老娘都干了些什么。而且最近他举荐为官的事情也很不顺利，典卖嫡妻的事情好像是他身上一块这辈子也洗不掉的污点。
苏阳怡，苏阳怡。
真要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她新婚夜那含苞待放娇羞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端庄温婉……
真是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当初他只是对这个妻子不甚上心，也不在乎她和母亲之间的任何事，怎么回过头，她就被卖了呢？
看着沈康好像饱含着悔恨和内疚的目光，苏阳怡冷笑了一声，道：“沈公子若是无事，那阳怡先告退了。今日之事，只当没有发生，阳怡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见她要走，沈康连忙道：“阳怡，你等等。”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苏阳怡真恨不得回过头抽他一个大嘴巴子！她也一停没停，只管自己转身走在了前面，就要伸手去拉门。
沈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伸手把她给拉了回来。苏阳怡吃了一惊，待要挣扎，已经被他死死地搂在怀里按住。
“你疯了！放开我！”苏阳怡酒劲上了头，发狠地踢了他几脚。
可是沈康虽然瘦弱那毕竟也是个大男人，苏阳怡踢了几脚不大管用。后来她恼羞成怒，索性就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
“嘶……”沈康吃痛，连忙放开了手。
苏阳怡想也不想大耳瓜子就招呼了上去，面对惊愕的沈康，她冷冷地道：“我已经被你卖了，不再是你的娘子了。希望沈举人读了这么多年书，还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