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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薇
阮弘快步迎上去,问母亲她……”
大合什说醒了,阿弥陀佛……”
屋子里响起一片吁气声。
大又对阮弘说母亲要见你,你进去吧。”
“好。”阮弘急冲冲地揭起帘子进去。
片刻,二领着徐郎中出来,又引着往偏厅去,大概是写药方去了。二姑娘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大面前,小声地问娘,祖母了?”
大说徐郎中说,是急怒攻心,气机郁滞,需得将养一顿。”
二姑娘纳闷地问好端端的,祖母就突然发病了?”
大斜了阮弛一眼说这个得问你三叔了。”
阮弛抬起头,眼眸深处一抹冷光,问大嫂要问我?”
大说我听说,方才母亲和你单独,突然发的病?”
“是。”
“那母亲为何突然发病?”
阮弛硬梆梆地说我又不是郎中,如何?”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阮弘从屋子里出来了,沉着一张脸对阮弛说三弟,你跟我来书房,我有话和你说。”说完一甩袖子,先出了门。
阮弛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跟着出去。
他刚走出门,阮家轩盯着他的背影,重重地一拍椅子扶手。
大皱眉,冲他使个眼色,阮家轩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了。
“大。”曼云从里屋出来,凑到大耳边低语几句。
大点点头,对大家说老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亏,要清静休养,你们都吧,早晚请安都暂时免了,让老人家好好将养一阵子。”
“是。”大家齐齐应了一声,陆续退了出去。
阮碧故意走慢点,出老院子后,看看左右无人,从荷包里摸出二百文塞进秀芝手里,低声说你留下,去找个人问问,老得的病?”
秀芝犹豫一会儿,把钱推还给她,说姑娘,问这点小事,何需用钱?”
阮碧略作思索,收回钱,说那你去吧。”
秀芝点点头走了。
阮碧独自回到蓼园东厢房,换上家常便服,这才想起一对点翠兰花钿子还没有归还,想如今老院子里定是忙乱不堪,只好细心收起,改日再归还了。散了发髻,在贵妃榻上躺着,回想一天,诸事纷乱。
恍惚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脚步声响起。睁开眼,秀芝已站在面前,一张脸蛋微微沁出点汗,说姑娘我问清楚了。的时候,老跟三老爷提起婚事,三老爷却说,已过世的姨娘已帮他定过亲,母命不可违……老一怒之下,吐了一口血,昏厥。”
原来如此,这阮弛果然硬气,不过,就目前而言,于并没有害处。阮碧在心里松了口气,指着旁边的绣墩对秀芝说你坐下吧,我有话同你说。”
秀芝依言坐下,忐忐不安地看着阮碧。
“方才我叫你去老院子里打听,你犹豫了,可是心里不情愿?”
秀芝低下头,不吱声。
阮碧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以后定不会叫你再干这种事。”
秀芝抬头,看着阮碧一会儿,忽的跪下,说姑娘,老待我很好……”
阮碧摆摆手说我明白,你下去吧。”
“姑娘请听我说完。”秀芝咬咬牙说,“只要不是害老的,秀芝愿意为姑娘做任何事。”
阮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姑娘也许不信,到姑娘身边当差是我主动求来的。”
阮碧淡淡地说我确实不信。”
“姑娘不,从前我在老院子里管着器皿茶具,老有回赞了我几句,结果没几天,一直收在柜子里的茶壶里居然有一条蜈蚣,好在我的早。从那以后我天天提心吊胆,每天要查上个七八遍……后来老要指派人服侍姑娘,我就求了这个差使。在姑娘身边,确实比不得从前风光,可是不用再提心吊胆,晚上睡的也踏实。”
阮碧说秀芝,我自然不会害老。只是你也须得明白,一个人心里只能有一个主子。”
秀芝垂下眼眸,脸上阴晴不定。
阮碧跳下榻,扶起她,说你今日对我说这番话,我很高兴,可见你对我坦诚以待。来日方长,你不必急于做决定。”
秀芝被她这番话感动的眼睛都湿了,点点头。
“下去吧,替我泡杯茶。”
秀芝出房,阮碧仍躺回榻上,身边的人她还是希望以心换心。观察这么久,她秀芝的品性不,若是能收为己用,可大大放心。所以刚才故意试探她——叫她去打听老院子里的事情,结果看来并不差。
至于其他人,用钱收买还是最快的途径,可惜目前太穷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姑娘,宝丽来了。”秀水在外面传。
这是大的大丫鬟之一,可不能怠慢。阮碧赶紧跳下榻,随便用根丝巾扎着头发,一脸笑容地迎了出去。
宝丽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见到阮碧,行个万福,说五姑娘,大差我来跟你说,明日大早要去玉虚观为老祈福,会住上一宿,让你先收拾好物件。”
“是,可还有要注意的?”
宝丽摇摇头,说别的没了,就是玉虚观在山上,早晚天气会凉些,姑娘带件薄袄子吧。”
“是,宝丽,明日哪些人一起去呢?”
“大、二和各位姑娘,各位少爷要去学堂,去不了。”
阮碧微微放心,说辛苦宝丽跑一趟,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我还得禀报大。”
“那,宝丽慢走。”
宝丽冷淡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阮碧转身正要回房,听到秀水小声地嘀咕着奇怪,这么近的五岳观不去,跑到玉虚观?”
秀芝端着一壶茶说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大跟玉虚观的紫英真人交情好。”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十七章 推心置腹
阮碧好奇地问玉虚观和五岳观都是样的?”
秀芝说五岳观就在御道上,离着咱们阮府五条街,近是很近,就是小了一点,香火又旺盛,闹腾的很,如今官眷们都不爱去了。玉虚观在城外,香火没有五岳观旺,规模却不小,是个女道观,平日里倒是挺清静的。就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会有大斋蘸,热闹点。”
阮碧又问那紫英真人是个样的?”
秀芝说那可不是一般人,都说她是活神仙,能掐会算。”
阮碧略作沉吟,对秀芝说秀芝,你随我进来。”边说边进里屋。
秀芝跟着进来,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给她,问姑娘要我做?”
“你帮我多收拾几件衣物,捡最素净的。”
秀芝微微诧异,但阮碧不喜欢追根问底,依言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物。
“秀芝,你还听说过玉虚观?再拣一点说给我听。”
“也没有特别的,天下道观都差不离,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大斋蘸,周围的村民会集市,有各式各样小吃、玩偶、胭脂水粉,还有杂耍班子。平日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小道场,若是出钱,还可以打各种各样的斋蘸……”秀芝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对了,姑娘,那玉虚观另有个万妙居,听我娘说住着的都是宫里出来的贵人……”
阮碧正听的入神,忽听秀水在外面报姑娘,郑嬷嬷看你了。”
阮碧怔了怔,赶紧跳下榻,迎到外面。
郑嬷嬷已经走进厅里了,眼睛微红,显然不久之前才哭过,说五姑娘,方才我见过老,心里难过,在花园里逛了逛,不就走到蓼园这里,就想来看看姑娘,不有没有打扰了姑娘?”
“便是打扰,也是求之不得,妈妈,随我来里屋坐。”
阮碧请郑嬷嬷到里屋坐下,又亲自倒杯茶给她。
郑嬷嬷接了茶杯,喝了一口,说今儿我托大了,倒让姑娘服侍我了。”
阮碧坐下说妈妈客气了,你是服侍过老老太爷的,原本就比咱们这些小辈体面,再说你到我屋子里,又是客人,倒杯茶是礼数,不算服侍。就怕我这里茶不好,倒是怠慢了你。”
听到这番话,郑嬷嬷反而更添愁容,深深地叹口气。
阮碧诧异,问妈妈这是了?可是阮碧说了话?”
郑嬷嬷摇遥头,却还是不。
阮碧明白多半是秀芝在,她不好开口,正想叫秀芝下去,她却先开了口姑娘,我收拾好了,先下去了,有事叫我。”
她的这点知情识趣,让阮碧很满意,点点头说好,你去吧。”
等秀芝出去,郑嬷嬷说不是姑娘说话了,老身一想起老……就心里难过。”
“不是说并无大碍,将养一阵子就会好吗不跳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呀,姑娘,如今的阮府不比从前,老也不比从前。”
阮碧不解地问妈妈这话是何意?”
郑嬷嬷抬头,看着阮碧,答非所问今日我三番示好,姑娘心里定感奇怪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主动提出要陪着去延平侯府;又在延平侯府提醒她赏荷之会另有蹊跷;现在,见过老后主动到蓼园东厢房找她。还有她的态度,从前是带着一点提防的,如今也没有了,另带着一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
这林林总总,与往常不同,阮碧早有感觉。“确实有点奇怪,还请妈妈明示。”
郑嬷嬷低眸看着茶杯一会儿,再次答非所问姑娘可老因何发病的?”
阮碧含糊地说方才听说了一些,似与三叔有关。”
“没,是三爷气的。方才我见到老,她躺在床上,便是转个眼珠子都吃力,我瞅着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害怕……徐郎中说,若是他晚来一会儿,她都不一定能再醒。”说到最后,郑嬷嬷老泪纵横,捧着茶杯的手都轻轻地打着颤,茶盖碰着茶杯发出叮叮的响声。
阮碧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又轻轻地拍着郑嬷嬷的手,说妈妈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徐郎中也说了,老已无大碍,好生将养一阵子就行了。”
郑嬷嬷连迭摇头,微微激动地说不,姑娘你不,我为老难过害怕,我……我更为难过害怕呀……姑娘从前说我,老儿孙满堂,你却是孤家寡人,如果老早你一步……”
她没有说完,阮碧却听明白了,一也不说好,只好沉默着。
郑嬷嬷也沉默了,良久,吁出一口长气,又问姑娘可曾担心过冬雪?”
阮碧微愣。“担心?”
“担心她带着财物落叶归根,一去不返。”
阮碧微作沉吟,说妈妈说的,我确实担心过。但是她护我这么多年,为她赎身也是应该的,便是她落叶归根,一去不返,我也绝对不会怪她。我自放她离去,便做好最坏的打算。”
郑嬷嬷抬头,一双已经昏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阮碧。一会儿,忽然站起来,端端正正地向阮碧行个万福。
阮碧她定是有所求,坦然受她一礼。
“那一次为冬雪见姑娘,是姑娘病好后头一回见面。那一次……姑娘先用言词激怒我,又戳破我的隐忧,最后虽然说动了我,我心里却对姑娘喜爱不起来。只觉得姑娘十分危险,心思如同蛇蝎.能钻进人脑里敲骨吸髓……后来,冬雪说要求你助她自赎,我只当她疯了。没有想到,姑娘当真同意,而且把那么多的财物都给了她……这时我才觉得姑娘非同常人,是我小瞧了姑娘……我今日来,是想……”郑嬷嬷嘴唇翕动,想要说将残身依附于她,又觉得姿态太低了。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又觉得好象托大了。
阮碧已经了然于心,站起来,还她一礼,说妈妈的意思,阮碧已经明白,定不辜负妈妈的美意。”
郑嬷嬷点了点头,心里百般感慨,这个五姑娘一点即通,话又说的漂亮。“姑娘,我也不跟你来那些虚词套话,对姑娘来说,出身已定,如今的出路就是谋个好姻缘,可这个只能依仗老,老再不喜欢你,还得对兰大姑娘有个交待。要是老有个万一,姑娘的婚事便是大说了算,怕是不会尽心尽力的……所以,姑娘如今务必要帮着老才行。”
阮碧点点头,心想,这个郑嬷嬷可真是一个忠仆呀,为谋划的同时,又替老谋划了一番。“妈妈说的甚是,阮碧明白。”
见她赞同,郑嬷嬷放下心来,神情也比方才轻松了,想了想又说有件事情,姑娘肚子里先有个数。如今公中的田宅商铺地契都在老手里,但是管事的基本都是大的人——上回槐花下毒害姑娘,其实便是冲着大去的,以姑娘的聪明,定早就了……”
阮碧点点头。“妈妈可是谁指使的吗不跳字。
“我也不知,但姑娘请放心,绝对不是老。”
“哦?妈妈如此笃定,可有理由?”
“我问过老,为何不查明真凶,倒把槐花急急送官了?她是这般说的,‘阿瑶你不懂。我送槐花入官府,一是告诉老大,适可而止,田庄商铺是咱们整个阮府的。二也是不想把疥子捅破了,那真太难看,传出去置咱们阮府于何地?’”
阮碧明白了,老最在乎的便是阮府名声,所以急急把丑事遮掩了。她也明白,郑嬷嬷这么说,是担心她对老心存怀疑,不肯尽心尽力助她。其实她过虑了,这个身体换了芯片,她对这府里的人没有爱也没有恨,能交心的就交心,能利用的就利用。别人对她好坏,她并不在意,她只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
正想问郑嬷嬷对今日延平侯府的赏荷花会的看法,忽然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大叫郑嬷嬷可是在这里?老醒了,正找你呢。”
“在这里,在这里。”郑嬷嬷慌不迭地站起来,往门外冲,走到门口,方才想起还没有跟阮碧招呼,又回头说,“姑娘,咱们改日再聊。”
“嗯,妈妈慢走。”
郑嬷嬷前脚刚走,秀芝后脚进来,低声跟阮碧说姑娘别忘记了,秀水是曼云的表妹呢。”
阮碧点点头,秀芝开始为她设想了,这是好事。
至于曼云,心思玲珑,定不会甘心被一再算计,不过,只要她想当阮家轩的姨娘,这短处便在手里,暂时不足为惧。
第二天大早,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阮碧带着秀芝拎着包袱到大屋子里请安。
然后一干人等到大门外,上了四辆青幔马车,大和二姑娘一辆,二和七姑娘一辆,三姑娘和六姑娘一辆,阮碧还是和四姑娘一辆。嬷嬷丫鬟们上了后面的两辆牛车。管家骑马在前面开路,一干小厮护院左右随行。
好长的一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陈桥门,往北边而去。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十八章 紫英真人
天色虽早,驿道上却十分热闹,骡声、马声、车轱辘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了约摸七八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辚辚的车轱辘声。
阮碧揭起竹帘一角,只见窗外平原沃野,一望无际,晨雾尚未散尽,青烟袅袅浮在半空。驿道两边稻谷半熟,有农民戴着斗笠在田中耕作,一派田园盛景。
“五。”四姑娘轻唤一声。
阮碧转眸看她。
四姑娘说那日拉我一把,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这种小事,何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
四姑娘垂下眼眸,绞着手绢,问五,我……是不是自不量力?”
这话可不好回答,阮碧想了想,说有姨娘有弟弟,自然要比多操心些。”
四姑娘想到被抽三十荆条的林姨娘,黯然地叹口气,说便是操心又有何用?反而是害了……”
阮碧微微蹙眉,与她并无深交,话题又不轻松,想了想,索性就不接话。
四姑娘甚是聪明,旋即舒展眉头,拉着阮碧的手说不说这些了……对了,听说想再学绣花?以后不如到我屋里一起做针钱吧,若是不懂,我还可以指点一二。”
虽然不明白她示好为哪般,但是阮碧深知,这个时代的女子,德言工容,缺不一可。别人愿意教,她当然愿意学,当即感激地着四姑娘,说那小妹先行谢过了。”
“客气了,我们是,又是一个院子住着的,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说的对。”
话题告一段落,冷场了。
四姑娘眼波一转,说今日起早了,甚是困顿,我先小憩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阮碧点点头。
四姑娘闭上眼睛,倚着车壁打盹。
阮碧索性半卷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又行十里,驿道两边出现一个大村庄,屋宇连排,阡陌纵横,隐隐有狗吠声传来。
秀芝轻推阮碧一下,满脸兴奋,低声地说姑娘,到了。”
话音刚落,四姑娘睁开了眼睛,揭起帘子看一眼,对阮碧说,玉虚观附近有不少人家,你把帘子放下吧。”
阮碧点点头,放下竹帘,问见过紫英真人吗不跳字。
四姑娘摇摇头说没有,紫英真人盛名在外,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得。”
阮碧还想再问,车外传来车把子一声长长的“吁”,马车停下了。
牛车上坐着的丫鬟婆子们下来,拿过踩脚凳,扶着两位和各个姑娘下马车。
阮碧抬头,只见一条毕直的台阶通往山顶,山顶上层台累榭,烟雾缭绕,隐隐有种重雾瀛州的飘渺感觉。还想细看,管家已叫了八顶软桥,只得上轿,从门帘里偷看,只见台阶两侧都有身着短打布衣的老百姓摆的摊子,卖各色各样的糖果、香烛、时新水果、针织物什……
过牌楼,又过山门,大家才下轿。
有个三十多岁的青衣道姑迎了,客气地跟大和二打个稽首,寒喧几句,引着大家往里面走。经过几个大殿,到后面的一座幽静小殿,上书三个大字“长生殿”。
长生殿里虽小,因为只陈设着蒲团和法坛,反而显得很空落。殿里没有供塑像,只在坐北朝面的墙壁上绘着一副五彩斑斓的画,画中间是一个头戴帝冠的神仙,身边围着一堆小神仙。阮碧以前去过一些道观,认得画中间那个头戴帝冠神仙是长生大帝,另有一个名字叫南极仙翁。
青衣道姑请大家在蒲团上坐下,几个小道姑用漆盘端上茶,大家喝过茶后,仍放回漆盘端了下去。一会儿,小道姑又用银盆端着水,往每个人身上洒了几点,喃喃有词,大概是沐浴的意思。然后青衣道姑带着一干小道姑退了出去,另有一个穿银光闪闪道袍、手拿拂尘的老姑子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法坛坐下,低低的吟诵声响起……
打了祛病延年的长生蘸,中午吃过饭后,又打了祈福谢恩的太平蘸。
太平蘸做完,已是申时四刻,又有道姑引大家到后院的“洗尘山居”住下。
这一天车马劳顿,阮碧早累了,一进屋就脱了鞋子躺在床上,看着秀芝把随身带着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过了半柱香,听得宝珍在门外叫五姑娘,大有请。”
“秀芝,你不用跟着我,把收好,先休息吧。”阮碧边说,边下床穿好鞋子,走出房间。宝珍站在白石矶上侯着,二姑娘则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带着古怪的表情看着,好象是幸灾乐祸,又带着一点厌恶畏惧。
宝珍拉住阮碧的手说五姑娘,请随我来吧。”边说边往院门方向走。
阮碧一怔,问不是母亲要见我吗不跳字。
宝珍笑眯眯地说没,不过大不在屋里,她在紫英真人处。”
阮碧心里突的一跳。
走出洗尘山居,往东走了约摸二三十米,又是一个院子,院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扶疏精舍”。进院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丛一丛的芭蕉树,落有致,高舒垂荫,几排屋宇掩映在芭蕉叶里。
宝珍带着阮碧到一间精舍面前停下,说五姑娘稍等,我去回禀。”
阮碧点点头,看着宝珍推门进去。
一会儿,大带着宝珍出来了,隔着一点距离,表情古怪地看着阮碧,说五丫头,你进去了,真人在等你。”
阮碧暗暗吸口气,推开木门进去,光线骤然一暗。
这个房间不大不小,北边靠墙有一个坑,坑上有一个小矮几,摆着几本经文,一只香炉。东面墙上挂着一个木雕太极图,西面墙上挂着一副墨宝,上书“离境忘尘”。坑前两个大蒲团,东面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戴冠道姑,脸色白皙,眉目淡淡,一只手执拂尘,一只手捏着三清诀。想来就是紫英真人。
阮碧向她行一个礼,在她面前的蒲团上坐下。
紫英真人看着她,说两年未见,姑娘已长大成人。”
阮碧怔了怔,四姑娘说她没见过,难道见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是说真人却是容颜不老,风采依旧。”
紫英真人默然片刻,说无量天尊,贫道方才打了诳语。贫道与姑娘素未谋面,今日实乃初见。”
阮碧心里一跳,面色却如旧,静静地看着她,问真人戏弄阮碧,意欲何为?”
紫英真人说姑娘心知肚明。”
“我不知,请真人明示。”
“无量天尊,邪祟退散。”紫英真人高声唱一偈,忽然一挥拂尘。
拂尘在阮碧面前拂过,隐隐有一股阴嗖嗖的风吹进毛孔,直往灵魂深处去,便托着灵魂要飘浮了起来一般。只是一眨间,这股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的飘浮感尽数散去,落回原处。只是阮碧的心却不由自由地咚咚咚地敲打起来。
紫英真人静静地看着阮碧,缓缓收回拂尘。“无量天尊,姑娘可还识得我?”
阮碧扬眉冷笑,说识得,不就是能断生死、遥知未来的紫英真人吗?我呸,真人,既无慧心,更无慧眼。”
紫英真人微微迷惑地看着她,说奇怪。”闭上眼睛,掐指一会儿,又睁开眼睛,问,“姑娘从何而来?”
“从来处来。”
“因何一病之后,性情大改,还不记得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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