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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尽管只是一座分楼。
但自它落成之日起,便摧枯拉朽般席卷了枫林城那平庸的花柳市场。
如今枫林城的公子哥儿们能得享风流,都得感谢三分香气楼对整个枫林城域莺莺燕燕们业务水平的拔高。
相当于五品大高手董阿对枫林城道院教育水平的提升。当然,这话只能是赵汝成私下里偷偷说的。
三分香气楼里如今的当家头牌,乃是名为妙玉的女子。
多少人对她的闺房朝思暮想,恨不得匍匐在地,爬入她的裙下。但能有幸一亲芳泽的,毕竟寥寥。
装饰华美的步摇床上,一个中年的赤裸男人表情狂热,欢喜起伏,可他的身下,却分明只有一团被褥。
仅仅一道珠帘相隔,一张软塌正与步摇床相对。妙玉便以手支颔,慵懒半倚着,曲线玲珑已极。她的眼神迷离,也不知那中年男子的“自娱自乐”,是否在她眼中。
一个黑衣人便跪伏在软塌之前,恭声汇报着什么。
“也就是说,那个叫姜望的,懂得一套相当高妙的剑诀,但在此之前,从未展露过人前?”
她的声音慵懒,得像刚睡醒的猫咪,若有似无地撩拨人心。
黑衣人跪伏着,始终不曾抬头:“确是如此。属下无能,实在查不出他从何处习得。”
妙玉若有所思,抬了抬手指:“下去吧。”
黑衣人闻声,额抵地板,无名指尾指收拢,大拇指食指中指成三角状罩在心口,轻诵道;“忘川之底,黄泉之渊。尊神归世,烛照人间。”
整个人就那么往地板下渗透而去。
“整个枫林城道院里不曾出现过的剑诀么?传自哪个试剑天下的大武夫?又或者……”妙玉的目光迷离起来。
“道子……”
她想得更多,更远,更飘渺。
“忘川之底,黄泉之渊。尊神归世,烛照人间。”
她也做出同样的手势,同样地轻诵。
而步摇床上那个赤裸男子还在自己与自己蠕动着,在美妙的幻想里,似乎能够永久沉沦。
……
……
此时,远在雍国某村落,一个面容凶悍的光头男子正抓着什么在大口啃吃,鲜血流了满嘴满手。
而从他身侧那倒地村民胸口那个空空荡荡的破洞来看……分明啃食的是人心。
他啃得正欢,忽然一道流光划落,直直向他撞来。
可惜这不是什么天降正义,除恶的飞剑。
光头男子伸手猛地一抓,便将那道流光抓在手中,化作一柄古朴长剑。
“该死!早晚吞了你的心!”被打扰了进食,光头男子显然十分不忿。
“老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还飞剑传书!”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满是鲜血的手,打开飞剑上的信。
如今墨门的千里传声匣早已推行多年,销量极佳。但总有些势力不肯使用,因为谁也无法确定墨门那些搞机关的人有没有在传声匣中留什么暗手。
哪怕墨门中人指天画地的发誓——再严谨的心魔誓约也早都被研究出了几十种解法,发誓有什么用?
“庄国,清河郡,三山城?”他一字一顿,忍不住呸了一口:“什么犄角旮旯!”
那柄长剑在空中摇了摇,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光头男子愈发烦躁了,但显然来信的主人是他目前还无法抗拒的存在。
他用染血的手指,在信纸上歪歪扭扭画了五笔,是一匹马的简笔画,意即:马上去。
随手将这封信固定回剑身,那柄剑便如来时一般,倏忽而去了。
待那飞剑远去,这光头男子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老大不会看不懂吧?”
他想了一会,便将这小小的烦恼甩开。
“这都看不懂,还当什么老大!”
……
……
走到宿舍门口,姜望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晋入内门之后,他与凌河杜野虎仍是住在一起,方便随时切磋求道。赵汝成隔三差五过来住一晚,不过也不会多呆。虽然房间较之前好了许多,但对赵汝成来说……区别不大。
听到姜望的脚步声,凌河快步走了出来,“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里人等你半天了!”
家里人……
姜望心头一跳,忙忙转进房间,便在靠窗那套黄花梨的桌椅上,看到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那套桌椅,自然也是赵汝成死活叫人搬来的东西。
杜野虎则束手束脚地坐在旁边,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在回话——妇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活脱脱一个在朋友家长面前收束野性的熊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胡子未免太茂密,长相未免太着急。对比起来,竟似比那保养得当的妇人还要年长一些。
看到姜望进来,那妇人已忙不迭站起,眼睛里露出惊喜之色,“小望,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也壮了!”
姜望点头问好,“宋姨娘好。”
他生母很早就去了,这妇人是他父亲的继室。他也改不了口,向来只称姨娘。
这姨娘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曾虐待过他。只不过姜望在父亲续弦后没几年,便已考进了道院外门。修行辛苦,除了逢年过节,几乎不会回家。他们不曾有过矛盾,但感情上也说不上有多深。
宋姨娘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躲在身后的小女孩拉到面前来,“快叫人呀!”
这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得了母亲催促,才张张小嘴,小声道:“哥。”
这宋姨娘身上绸织的衣裳,光鲜亮丽,平添三分颜色。小姑娘穿戴也不差,不过她精致的五官天然亮眼,引人赞叹。
只可惜刚喊了一声,她就又马上绕到母亲背后去了,只探出半个小脑袋,打量着她这个许久未见的兄长。
他对妹妹当然是喜爱的,血浓于水,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只是一心修行,每次归家也只匆匆来去。暌违这声“哥”已经许久。
这一声虽轻虽小,但如珍珠滚落玉盘上,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久经杀伐,常见血腥阴暗,姜望那颗自觉已经冷硬的心,忽然有融化的感觉。
自唐舍镇归来后,姜望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安安!”





赤心巡天 第二十章 一生姜安安
瞥了一眼桌上没怎么动的茶水,姜望招呼道:“姨娘你们可用过饭了?待会我去酒楼订一桌。”
“哎我去订!”杜野虎如蒙大赦,“枫林城里的酒楼我都熟!”
宋姨娘坐了下来,摆摆手,“不着急,姨娘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瞧着偷偷观察他的姜安安,姜望回以温柔一笑,嘴里则道:“有什么事您说。”
宋姨娘摸了摸姜安安的小脑袋:“你跟这两个大哥哥出去转转好么?看看你哥生活修行的地方。”
杜野虎立刻对小安安张开双臂,大脸笑得像朵老菊花般皱在一起,“来,虎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凌河也自觉地道:“您放心,我们跟姜望都是过命的交情,一定把安安照顾好。”
小安安很懂事,虽然怯生生的胆子很小,但宋姨娘发了话,她还是怯生生的——往凌河那边走了几步。
无论怎么看,面貌端正笑容温和的凌河都要比满脸络腮胡笑得夸张可怕的杜野虎可靠许多。
凌河老怀大慰地牵着姜安安出去了,倒是杜野虎临走之前狠狠瞪了姜望一样,那眼神分明是说——你妹妹几个意思?
等到几人被支走,姜望才收敛了笑意,看着宋姨娘道:“凤溪镇近来可还平静?家里的铺子还好么?”
“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宋姨娘有些扭捏。
姜望耐着性子,“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自从你爹走了之后,铺子里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我们娘俩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说着说着,宋姨娘忽然拿出手帕抹起了眼泪。
家里仅剩的铺子,做的是药材生意,虽然规模不大,但都是多年的渠道,在整个凤溪镇,也是有口皆碑的。当年家道中落,几乎卖了所有的产业,却独独留下这间药材铺,正是因为其长久。有这间铺子在手,虽不说能大富大贵,但也绝不可能说艰于维生。
到底是何等样的人才,才能在短短数年间把一个细水长流的药材铺经营得一日不如一日呢?
姜望不是傻子,早些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也着意跟他讲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便是想让他如果修行不成,还能回去过个踏实日子。
他知道这其中必有问题,但姜望只是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姨娘?”
他想着,若是要些金银,他大可以凑一些出来。无论怎么说,毕竟姜安安是他唯一的妹妹。哪怕只是看在姜安安的份上,他也希望她们生活得更好一些。
“我知道小望惯来努力,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但姨娘……”宋姨娘抹了抹眼泪,“姨娘一个妇道人家,又无一技之长,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她抬着泪眼看着姜望:“安安以后交给你带可以么?”
姜望眼睛里最后一丝温情也散去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妇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想要了。
姜望缓缓点了点头,才道:“看来姨娘许了好人家?”
宋姨娘微微垂眸。直到此时,在亡夫的长子面前,她才忽然有了一丝羞愧。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慢悠悠地钻了出来。
“婚嫁丧娶,都是人之常情。”姜望始终没有说什么重话,“那么安安知道她以后跟我过么?”
“她倒还不知道。姨娘想着,先来问问你的意见。你也知道,她向来胆子小,怕生人。我就算带着她,她也过不好……”宋姨娘虽然在解释,但声音愈发低了。
“我知道了。”姜望打断她,“那是我跟她说,还是你跟她说?”
“你跟她说吧……”宋姨娘道,“我……这便要走了,马车还在城外等我。”
姜望沉默一阵,“也好。那我就不送了。”
“我每个月,会寄银两给你。”
“不用。安安我还养得起。姨娘你……顾好自己才是。”
“欸。你跟安安好好的。”宋姨娘说罢便起身。
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噙着泪对姜望道:“安安不爱吃冬瓜,喜欢吃茄子,最喜欢甜食……但不能给她多吃。”
“她睡觉经常蹬被子……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哥哥的多担待。”
“姨娘。”姜望本不欲再说什么,但见得宋姨娘这般作态,便忍不住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父亲本可以再撑两年,但他不肯治了,要把家产留给你。让你好好照顾我这年纪还小的妹妹……”
宋姨娘无言以对,掩面而去。
姜望怔怔坐着,过了许久,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些年来他在外求道,再苦再难,从来没有向家里伸手要过一两银子。就是因为想到父亲卧病在床,宋姨娘和安安生活不易。就是因为想到父亲宁可早点死,也不愿拖累她们。他又怎么能拿家里的钱?
尽管他才是那笔不菲家产最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耳边仿佛又响起当年的那段对话:
“小望,你已经长大了,你能够照顾好自己,对吗?”
“是的,父亲。”
那稚嫩的身影仿佛与此刻重合,穿过这些年的时光交汇在一起。
“并且我还能照顾好安安。”姜望轻声说。
……
凌河与杜野虎带着姜安安稍微转了转便回来。
“咦,伯母呢?”杜野虎不过脑子地问道。
凌河下意识地要拉紧安安,但那只小手已经执拗地抽了出去。
姜望看过去,那个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就那么沉默地站定,轻轻咬着嘴唇,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站在凌河与杜野虎两人之间,但好像孤立于茫茫世界的某个角落。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姜望大步走过去,半蹲下来,将这小小身影拥入怀中。也将她从那份世界角落的孤独里拉回来。拉回鲜活的人世间。
“安安,以后你就跟着哥哥生活了。哥哥会经常陪你玩,就像咱们以前那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多小啊……”
“对对对,虎哥以后也会经常陪你玩的!”杜野虎也连忙补救道。
小安安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回视线,而后轻轻把小脑袋埋在了姜望肩膀上。
“好了。”姜望抱着安安站起来,“安安以后跟我过,住在宿舍不太方便,我得先找个住处。回头咱们再一块吃饭。”
“是该先定好住处。”凌河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不由分说地塞进姜望手里:“这点银子你拿着。”
进入内门之后,凌河的生活就没那么拮据了,道院每个月都会发例钱。但这两块碎银,也已是他的全部家当。
“啊对对。”杜野虎受到启发,立刻也开始全身上下掏摸,但最后也只凑出了四个刀币,讪讪地放进姜望手中,“这个月例钱已经被我喝光了。”
旋即又信誓旦旦地表态:“下个月,下个月我不喝酒,攒钱给安安买新衣裳!”
姜望并不客套,随手将这些钱揣进兜里,便抱着姜安安出了门。
他们都已经走远,杜野虎仍倚门而望,“小安安也太可爱了!哎老凌,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个妹妹呢?”
“老凌?”杜野虎回过头,凌河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打起坐来。
满脸络腮胡的妹妹,那得有多可怕啊。凌河心想。
“跟老三一样,都是修炼狂!”杜野虎嘟囔一句,走到窗边,拿起姜望之前倒好的那杯茶,猛地一口灌下。
“呸呸呸!”杜野虎连呸几口,“这茶怎么这么苦?”
“苦死你算了!”凌河没好气道。




赤心巡天 第二十一章 眼底星辰
作为方圆百里内唯一的一座大城,枫林城里的宅子当然不会便宜。
凌河的资助是杯水车薪,姜望自己也没什么积蓄。但好在还有个不差钱的主儿。
姜望抱着姜安安径直找到了赵汝成。
“给我些银子。”姜望开门见山。
赵汝成正与姜安安大眼瞪小眼,闻声随意道:“要多少?”
“在道院附近买个小院需要多少银两?我跟我妹妹两个人住。”
“还买什么院子啊,你们就住我这不就行了么?我这里好多房间都空着。”赵汝成一会对着姜安安眨左眼,一会儿又眨巴右眼,时不时还露出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当然,他的容貌的确也堪称俊美。
姜望看了姜安安一眼,才道:“我们得有个自己的家。”
他自己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但小安安不同。小姑娘刚刚被送过来,无论表现得多么坚强,内心也难免脆弱敏感。
“哦。”赵汝成摸着下巴想了想,“我家好像在道院附近有几处宅子,你等我问问。”
他扭头喊道:“邓叔!”
不一会儿,一个气质温吞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一丝不苟地躬身,“公子。”
“咱们在道院附近有合适的宅子吗?腾一处出来,将房契地契都交给我三哥。”
被唤作邓叔的管家回道:“倒不需要特意去腾,如今还空着的便有三处。不知您要哪处?”
赵汝成又看向姜望,“三哥,你觉得呢?”
姜望对着管家温和笑笑,“麻烦邓叔了,宅子不需要太大,就我跟安安两个人住就可以。最重要是离道院近,方便我随时回家陪她。”
管家还以微笑,“道院后面的飞马巷里就有一进小院,只是不知布置合不合您心意。”
“走!咱们瞧瞧去!”赵汝成立即道,“你把钥匙给我便是。”
姜安安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但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天然就招人喜欢。
一路上赵汝成不停地撩拨她。
“安安,你觉得汝成哥和你望哥谁更英俊?唉,我提了一个不成立的问题,哪有可比性?”
“安安,安安,那边的糖葫芦看到没?到我怀里来,咱们把一整捆都买过来!好不好?”
“安安啊,你知不知道你很重?看你胖的!你哥的手都快要给压断了!还不换着让你汝成哥哥抱抱?”
小安安一直无声对千声,直听到这句,才歪头看了姜望一眼。
“你累不累?”她小声问。
姜望温声笑了,“一点都不累。我可以抱到明年都不松手。”
飞马巷里的小院相当不错,有正房一间,南房一间,并东西两间厢房。虽然并没有人住,但一应设施俱全,只需再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便可及时入住,
房间的装修也很是淡雅舒适。
姜望牵着小安安每个房间都转了转,确定她没有表现出抗拒。
“好,就这里了。”姜望对围着小安安喋喋不休的赵汝成灿烂一笑,“钥匙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好嘞!”赵汝成相当有觉悟的转身就走,跨过门口时忽然又回头对安安挥手,“你汝成哥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小安安颠颠地跑了过去,在赵汝成灿烂的笑容中——使劲关上了院门。
夜晚,喧嚣了一天的枫林城安静下来。
通天宫内的小土蚯完成最后一次奋跃,将一颗浑圆的道元吐于星斗阵中。
姜望睁开眼睛,结束了今天的冲脉修行。一颗颗道元的累积,日夜相继,点滴之功,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它们终将化为奠基之阵,开启超凡。
正是有这无数日夜的枯燥修行,才有以后纵横青冥的精彩。
房间里很安静,姜安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被子外面,一动不动。
因为安安年纪太小的缘故,姜望特意请人定制了一张小床,让她跟自己睡一个房间。一大一小两张床,分别在房间的两侧,相对而置。
静静听着小安安的呼吸声,姜望柔声道:“安安,还没睡着呢?”
房间里立刻响起小女孩有些慌乱的声音:“睡……睡着了。”
姜安安的紧张令姜望心中一痛,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只是因为姜望在冲脉修行前叮嘱了一句,要她早些睡着,这会没能睡着便惶惑不安。
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就离开母亲,没有嚎啕大哭就已经很是坚强。她心中是怎样的惊惶呢?
但这些事情当然不该再提。
“唔,哥哥睡不着呢。”姜望的声音愈发轻柔了,“你想不想看星星?”
过了会,房间里响起一声细如蚊讷的“嗯。”
“那就起床。”姜望起身将油灯点燃,然后走到小床前帮安安穿外衣。
那双挥剑灵动的手,照顾起孩子来却格外笨拙。
“不是这样穿的,哥哥你套反了……”
姜望讪讪地收回手,“那安安你自己穿。”
两个人忙碌了一阵才走出房门。
其时明月在天,星辉点点。空旷的小院被干净的月光所填塞,让这个本该有些孤独的夜晚,变得温软起来。
“就在院子里看星星吗?”姜安安仰着小脑袋问。
“当然不是。”姜望忽然一把将她抱住,拔地而起,跃于屋顶之上。
姜安安尖叫一声,落在屋顶上时已小脸通红。
姜望低头看着她,有些愧疚道:“吓到了么安安?”
姜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竟隐隐有些兴奋,“哥哥你会飞呀?”
虽然她似乎跃跃欲试,但姜望可不想像个大马猴一样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惹人发笑,“现在还不会,等哥哥以后道术有成,肯定就会了。到时候安安想去那里,咱们就飞着去,好不好?”
“好。”
姜望把外衣解下,铺在屋顶上,然后自己在旁边仰躺下来,单手枕在脑后,招呼道:“来,跟哥哥一样,躺着看星星。”
小安安听话地在姜望的外衣上躺下,小手也一丝不苟地枕着脑袋。睁大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直视星空。
辽阔夜幕上繁星点点,竟相闪烁。无尽黑暗中诞生无数的光,星河浩瀚,容纳无数的梦与回想。
“那个是紫微星,那一个叫玉衡……南斗在那边,喏,那儿……”
“它们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眨眼睛呢。”
“只有咱们这么可爱的安安眨眼睛,才像星星,像你野虎哥,就你白天看到的那个大胡子,他眨眼睛就只像个牛铃。”
姜安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么安安,这些星辰,都在数以亿万里计算的远方……”
“亿万里是多远啊?比凤溪镇到这里还要远吗?”
“比这要远得多,远无数倍。如果有一条路可以通往星辰,一个普通人从生到死走一辈子,在这条路上可能只算是刚刚出发。”
“啊?”安安有些吃惊,“这么远呐?”
“对啊,那么远。它们在无尽的黑暗中,跨越这样遥远的距离。把光送到你眼前。把它或许早已经熄灭数万年的美丽,奉献于你。”
“它们真好。”
“父亲就是那样一颗星星,他或许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但他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努力地发着光,并以这光芒陪伴我们,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害怕,好吗?哥哥永远陪着你,星星也是。”
“哥哥。”姜安安的声音很小:“我娘不要我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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