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库管将领小声过来汇报,以现在这种速度行进,储备的元石只够支持三个时辰。这还是劫掠了好些海巢后的结果。
陈治涛气血皆衰,盘坐在甲板上,低头垂发,哑声道:“现在是全界战争,非止一域,非止一军。咱们只要在娑婆龙域里折腾得足够久,就自然能够等到变化发生。”
“我相信祁帅的支援一定会过来,那鳌黄钟擅自移兵,他所驻守的界河也会产生极大的变数……姜望道:“但相较于等待,我更习惯把机会抓在自己手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月牙岛,青鳌礁,清平乐酒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神情唏嘘的俊秀男子。一人一桌一壶酒,对着海风入喉。
这位置说是雅间,其实只是以屏风围起,防得住守礼的,拦不住不请自来的。
其如洁白美玉,又眉藏郁结,显得忧伤易碎,引得楼中不少女子故意路过,频频偷瞧。
这时有脚步声响起,惯好饬弄、脸上涂抹了脂粉的钓海楼真传弟子杨柳,如往常一般,踏上楼来。
双手各提一坛酒,坐在了独饮的男子身前。
说起来这个名叫夏誉白的酒友,也是最近才来月牙岛。他们还有一场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这青鳌礁谁人不知,这清平乐观景最好的雅间,常年是他杨柳的专属座位?不管他来与不来,都得给他留着。
而这个夏誉白一来就占了这里,一占就是好几天,天天来此喝闷酒。
他本想给这个外地人一点教训,一屁股坐在对面,等这厮发作,他好再从容不迫地摆出身份,吓软这厮膝盖。谁知这厮根本不理他,只自顾喝酒。
他一恼之下……也跟着喝。
两个人一句交流没有,就这样拼着一张桌子,连着喝了好几天的酒。他只知道这个人叫夏誉白,身份、背景、来历,一概不知。
夏誉白也从来不问他杨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情绪相近各有委屈,都怀苦闷。就这么成了酒友。偶然闲话,也算投缘。
杨柳将酒放在桌上,随手拍开封泥。带着澹澹苦涩的酒香,就这样漂浮在空气中。“这可是天涯苦!”杨柳道:“试试?”
夏誉白将杯中酒饮尽,将酒杯倒扣,把酒杯和刚才喝的酒壶一起,推到一边去。又取出一套崭新的玉质酒器,干干净净地摆好。
这才一抬手,示意杨柳分酒。
杨柳轻轻拍了拍酒坛,令酒液更匀散,方才落酒入盏,各满八分。夏誉白的这份讲究,也是他杨某人所欣赏的。好男儿就应该知礼识节,精华服、端仪态、美姿容
。奈何照师姐她……不懂欣赏。
奈何明月照沟渠!
一念及此,顿觉酒气更涩。
他不欲伤心故转开话题:“天涯苦虽是好酒,我也不常喝,后劲太足,熬心太过。上一次跟我对饮此酒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夏誉白无可无不可地道:“谁?”
“齐国武安侯姜望!”杨柳始终注视着自己的酒友,满意地看到他惊了一下,笑道:“很意外?”
夏誉白道:“我听说他是怀岛上最不受欢迎的人,提他的名字都有可能挨打,没想到你们竟然一起喝过酒。”
杨柳哼了一声:“还一起喝过茶,吃过海鲜呢。”
夏誉白那忧郁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好奇:“你不讨厌他?”
杨柳路想了想,道:“如果抛开宗门立场,他是个不错的朋友。”夏誉白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杨柳奇道:“你认识他?”夏誉白道:“不熟。”
杨柳点点头:“我就说,怎么可能随便逮个人就认得他。他现在派头大了,等闲人近不了跟前,也再不是当初抱着酒坛求我办事的那个小年轻了。”
夏誉白不免又生出好奇心:“他还求你办过事?”
“陈年往事了杨柳摆摆手:“不提这个。还没上楼就听到你长吁短叹,什么明日又明日的,竟为何事?”
夏誉白也懒得追问,饮尽杯中残酒,方道:“叹自己虚度年华,一事无成!”
“这有什么好唏嘘的!“杨柳道:“前几年我也很焦虑,心仪的道侣求不得,真传排名老被压一头,又总是遇到姜望、重玄遵这些个非人的怪物…….……现在不也很好吗?“
“是怎么变好的呢?”夏誉白问。
“习惯了。”杨柳言及肺腑:“当你认清楚自己就是个废物,就是比不上姜望重玄遵他们。你喜欢的人就是不会喜欢你……...一念天地宽。”
夏誉白握着酒杯:“…………也许我还是有一些心气在。”杨柳一脸你还年轻的表情:“今年贵庚?”
夏誉白长叹一声:“我已经二十有四!还蹉跎于此,业无所进,事无所成。要遂平生愿,不知何年!”
杨柳冲窗外抬了抬下巴:“既然你还很有心气,迷界又没有锁门,你自去建功立业嘛。海勋榜上留个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夏誉白的眼神里有了愤慨:“有人不让我去!”
“哦,得罪了人。”杨柳了然于心,善意地道:“回头我找个人给你送进去,海疆是天下人之海疆,没有不让有志之士去迷界征战的道理嘛!”
夏誉白苦涩地道:“这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解决的....
杨柳明显没有听进去:“说起来你今年还是本命年啊,你得穿个红的,扎个红腰带什么的。不然容易倒霉。”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夏誉白好似被踩了尾巴,勃然大怒:“什么倒霉不倒霉的,我不信这些!”
杨柳只觉莫名其妙:“不信就不信,你激动什么。”
夏誉白犹自愤愤不平:“什么倒霉不倒霉的,都说我倒霉。我天天坐在这里喝酒,也没见把我噎死!”
话音刚落。轰!
整座清平乐酒楼,不,整个青鳌礁,整个怀岛,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怎么回事?”
“触动了什么禁制吗?还是地龙翻身?”酒楼里的客人议论纷纷。
而酒楼摇晃得更厉害了。
化名夏誉白的俊秀男子,和杨柳一起转头看向窗外,他们看到一一
一座璀璨的金色山峦,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怀岛护岛大阵之上。使得整个怀岛都在摇动!
细看来,哪里是山峦,分明是一只巨爪。
视线自此越高穹,但见得,云峰如聚,暴雨似瀑。天地陡暗!而又雷来,电来,在那暗沉沉的恐怖中,有时隐时现的、好似山脉绵延的龙躯!
金麟大如房屋,长须真似巨蟒,紫雷缠身,白电绕尾。
天翻地覆慨而康,虎踞龙盘!
真龙现世!
为何会有一尊真龙,直接跨越了迷界战场,出现在月牙岛?于人族而言,这是一次间隔了不知多少年的拜访!
这不是一般的真龙!
岂不见那一位长发黑白交错的靖海长老,已第一时间升空,却只能立在大阵光幕之下,不敢冒头?
“能让背倚怀岛护岛大阵的钓海楼第四长老辜怀信都冒不了头,无法反击………….”夏誉白脸色凝重:“这条龙只怕有皇主修为!”
说话间,又有一位面相五十许的儒雅男子飞上高空,同辜怀信合力相抵,仍未能止住怀岛的震动!
这可是钓海楼第三长老徐向挽!
可两大真人联手,再加上钓海楼经营千年的大阵,竟也只有苦撑的份。风雨飘摇在今夕!
这无疑再次验证了那尊真龙的恐怖层次。
“皇主又如何?”一旁的杨柳自信满满:“我家楼主自会出手,什么神龙海主的,必要将他沉海!”
齐国天子要让武安侯去迷界战场镀金,叫夏尸统帅祁笑亲传兵法,摆明了是作为斩雨军统帅来培养。
武安侯有齐夏之功,有妖界之荣,什么层次的“金”,才配镀在他身上?少说也是一场涉及海族迷界根据地的战争,甚至打进沧海都不稀奇!再加上皇主层次的龙族骤然袭击月牙岛....
这一刻所有种种都联系到一起,夏誉白肃容道:“恐怕沉都真君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什么意思?”杨柳转回身来。
夏誉白正要说话,清平乐酒楼外又有更大的骚乱传来。两人立即飞出楼外。
在晦暗沉沉、但时有电光耀明的天穹下,只见得一头形如巨象但遍生细鳞的海兽,正在人群中肆虐,巡值的一队钓海楼修士,根本拦不住它!
“是青鳌礁的镇守海兽!”杨柳声音紧张:“大师兄亲自设计的禁制,怎会失控?!”他的声音越说越慌,因为他已经看到,海兽失控的地方,非止这一处。
偌大的月牙岛,钓海楼数千年的基业所在,到处都有强大的海兽在发狂肆虐。它们怒吼、咆孝,发动元力浑厚的法术,毁灭所有能够触及的一切。
整个岛上一团糟!
夏誉白把握关键:“两位真人正在对抗龙族皇主,脱不得身。不能让这些海兽破坏护岛大阵,不然我们全完了!”
“行行,我去叫人!我马上去!“杨柳慌慌张张地想去叫自家师父,但又想起来自家师父去了迷界。
又想到大师兄,又想到新秀竹碧琼....才发现全不在!他脑子一团浆湖,看着这个一起喝酒的酒友:“叫谁?”
夏誉白也不知道是钓海楼的真传质量太差,还是单纯这个杨柳为情所困天天借酒浇愁,把人都喝废了,骤临大事,毫无静气,甚至连脑子都没有。
当下喊道:“叫能做主的人!记住,别的地方都不用管,先集中力量,守住大阵节点!确保大阵安全之后,再来降服海兽、平复动荡,最后才是探寻海兽失控的原因。”
酒友超乎寻常的冷静,让杨柳一下子晃过神来。当即拔飞于空:“我乃护宗真传杨柳,青鳌礁听我号令——“
这时有一个雄浑的声音传遍全岛:“凡钓海楼修士,就近防护大阵节点,不得轻移防区!巡逻一队、三队、九队、十七队,
即刻出发,巡行点杀海兽!所有真传弟子分开负责防区,就近灭杀海兽无论是否失控!执法队由徐元负责,有影响防务、趁机制造混乱者,立杀!!其余人等待在原地,静候救援!”
钓海楼还是有能人在!
这让夏誉白稍稍放下心来。
“这是刘长老的声音!”杨柳亦有了主心骨,大脑逐渐开始恢复,有些惊讶地看着夏誉白:“夏兄,你是个人才,解决骚乱的方略,竟与我们护宗长老不谋而合!”
钓海楼护宗长老刘禹?
被武安侯指着鼻子要一起打,却只能替弟子道歉的那个?
在护宗长老里排名第二,算是个人物!
夏誉白不理会杨柳的夸奖,自提了长剑,就要去斩杀海兽。但眼角余光一扫,略想了想,还是探手一抓,自酒楼的旗幡之上,扯下一段红色布条…………随意缠绕,绑在了胳膊上。
杨柳奇道:“夏兄这是做什么?”
夏誉白只道:“我习惯对自己的命运负责,怀岛危机,我岂能坐观?也要杀得几头海兽!”杨柳指了指他的胳膊:“我是问这个。”
“哦。”夏誉白面无表情地往前飞:“做个简单的红色臂章,方便区分敌我。”
杨柳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随手也斩了一段布条包上:“一定要红色的吗?”
“随便你!”夏酒友好像不怎么耐烦。
直到跟着夏誉白一起,靠近那头恐怖的细鳞巨象,他才想起来什么不对。“不对啊!海兽跟人你还分不清。还需要看臂章?“
夏誉白终是无法再忍受,怒吼起来:“你话怎么那么密呢,真龙都堵不住你的嘴?我本命年注意一点,行不行?啊?要问几遍!?“
赤心巡天 情人节番外·见字如我
大楚风流天下知,不独于术法华服。
楚地风流在人物。
这座极尽华美的宫殿外,立着一方大石,石上刻字曰“韶园”。
此二字神秀骨丰,当为名家手笔。
若是细看,还能瞧见精巧心思——
韶字藏“龙”,园字藏“凤”。两字相映,颇得道韵。
旁边还有一列小字,写的是“天下成双”。
就在这天下成双的韶园外,有一个身披焰纹华袍的少年郎,一脸天不服地不忿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跨进来。
他的面容尚有几分青涩,但眉眼已见得英朗。想来要不得几年,又是一位倾倒郢城的美男子。
穿过青竹小径,走过富贵花田,来到了琉璃花圃外……果不其然,娘亲又蹲在那里逗蚂蚁。
“来来来,小烈!”大楚玉韵长公主面有雀跃,像个孩子般得意:“你看看这只蚁后,凤纹生得好不好看?凤尾结祥云,很吉祥的!”
这不都是我跟我爹轮流照顾的么,你得意什么呀。左光烈在心里都囔,面上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哇!好好看!”
左氏家训第一条——不准不给世上最美丽的小熊姑娘捧场。
熊静予开心地笑了:“算你小子有眼光!”
左光烈全无在外面的嚣张跋扈,老老实实地蹲在娘亲旁边,熟练地掐动道诀,给这些脆弱的小蚂蚁调节温度,保证它们不冷也不热。“娘亲,我有一个问题。”
熊静予用一片金羽凤仙花的花瓣,小心地逗弄着凤纹眠花蚁,随口道:“问。”
左光烈道:“别人都是要与众不同,要独一无二,为什么就您这园子要天下成双,宫里一套咱家里一套?”
熊静予停下逗蚂蚁的动作,扭头看着自己的长子,眼睛里都是笑:“别人哪有我跟你爹般配?”
“配配配。”左光烈早就学会了敷衍,又问道:“舅舅什么时候来?”
“你又想找他要什么啦?”熊静予教育道:“你舅舅是一国之君,切不可没大没小,什么都要。上次还问他要封地,你这么小,要封地做什么?造反呐?”
左光烈一脸无奈:“……娘,你别什么话都说成么!”
“哈哈,懂事了,知道忌讳了。”熊静予脸带揶揄:“这十四岁的男子汉就是了不起哟!”
左光烈很成熟地叹了一口气。
熊静予瞥了他一眼,又道:“你爹回来他就来了呗,不知他俩一天天怎么那么多话!”
左光烈不听她的抱怨,问道:“有什么吃的?”
熊静予伸出一根手指,幸福地点了点右侧的拱门:“去那边看看,你爹都有准备的。”
行吧!
左光烈早已习惯母亲大人什么都不管,拍了拍手掌:“我去填填肚子,钟离家的那小子跟狗似的,不过扒了他的裤子,竟追了我九条街,可把我累着了!”
熊静予‘欸’了一声:“娘亲平时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要欺负人。你扒了他的裤子,那是多大的伤害啊。”
“听到啦听到啦。”左光烈一熘烟就跑了。很快钻进暖阁,打开那口凋纹华丽的大箱子,在那一大堆储物匣里翻来翻去,翻到了标签为“爱妻三十七”的这一个。
忍不住都囔了一句:“这个左大元帅,一点都不关心左家的未来啊,怎么没有爱子三十七?”
但抱怨归抱怨,该吃还是要吃。
左大元帅给爱妻准备的餐食,那叫一个地道。不是府上那些所谓大厨能够调弄出来的。
举凡天下能称得上绝品的美食,全都在“小熊姑娘”的餐盘上出现过。
他左大公子也有幸能品残羹。
这份标签为“爱妻三十七”,意味着赤撄统帅左鸿已经走了三十七天了。
对于战无不胜的左鸿大人来说,这日子算得上久的。
不过以前还有打了大半年的,老爹连根头发都没掉,倒没什么可担心。
左光烈东尝一嘴,西尝一嘴,慢悠悠地吃过了,原样封好匣子,就转身出了暖阁。
他一边剔牙一边琢磨大楚童子军的编制事宜,娘亲懂些什么!他左光烈在郢城插旗,那些个胆敢不服不忿的小犊子们,当然要挨个教训过。咱都是一对一的来,怎称得上欺负了?
不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军饷一事,实在叫他囊空!
想了想一个转身,跑出韶园,在偌大的国公府里穿行,来到书房前。
先左右看了看,确定爷爷不在,才扳直了身板,清咳一声,推门而入。
此时阳光正好,窗外的暖色落在书桌前,一个精致似玉琢的小男孩,正站在椅子上,规规矩矩地临字帖。
抬头瞧见左光烈,咧开缺了门牙的嘴,欢喜道:“哥!”
左光烈却很严肃:“光殊将军!”
左光殊顿时脸色也一正,乖乖地把毛笔放好,然后一个翻身,灵巧地飞落在书桌前,双手抱拳,似模似样:“末将在!”
“现在咱们军队需要你。”左光烈一板一眼地道:“我命令你把零花钱交出来,充为军用!”
“啊,又交?”小光殊忍不住皱紧眉头:“前天不是交过了吗?这是我才找娘亲要的。”
“我必须要提醒你,光殊将军,你已经四岁了,这可是军令!”
军令两个字显然很有效果。
左光殊的防线已被攻破,但不知为何还有些扭捏:“能不能少交一点?”
左光烈一脸严肃:“说出你的理由,光殊校尉!”
“哎呀!”左光殊急得跺脚:“怎么成校尉啦!”
“因为你违反军——好好好,莫哭莫哭,免啦免啦,你现在还是大楚童子军偏将……”左光烈连哄带喊:“左偏将,说出你的理由!”
左光殊擦掉成串儿的泪珠,一抽一抽地道:“舜华姐姐还要我给她买糖人。”
“好哇!”左光烈立即撸袖子:“她勒索你!她勒索你是也不是?本帅这就去帮你报仇,连她那些个堂兄弟妹一起揍!”
“不不不。”左光殊急得直招手,眼泪掉得更多了:“没……没勒索!”
“那你给她买什么糖人?”左光烈语重心长:“是咱们的军队重要,还是那个什么糖人重要?”
左光殊瘪着嘴道:“我喜欢跟她一块玩儿……”
左光烈有心再给他讲讲道理,但瞅着这小子泪珠都泪成了线,终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左的肩膀,很大方地道:“那你这次交一半。欠我的下次再说。”
左光殊眼泪还没停下,但已经咧嘴笑开了:“好的哥!”
“说过多少遍了,军中要叫职务!”
“好的大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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