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然后陛下当时伸出了您的手,对老臣说,」这是孤的手。翻掌对下,说此为不祥「,又翻掌对上,说‘天下大吉「。」李正书俊面缄然。
覆掌天下不祥,抬掌天下大吉,何等气魄!
当今陛下尚为东宫太子之时,就已经有了掌覆天下的雄心,亦有将之实现的能力。
烛岁乃大齐巡夜者、打更人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从武祖时期一直守护姜氏皇朝至今的强者。
陛下当上太子的第一年,就去找烛岁,就发生这样的对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子尚在东宫之时,在成为太子的第一年,就已经掌握天下,控制了朝堂内外,连历代皇帝最亲私的一支力量,也开始收归掌中。
历代朝堂更迭,难免腥风血雨。而无怪乎天子当年继位的时候,半点风波也不见!
更让他沉默的是。他李正书被称为「东华学士」,也有称「布衣大夫」,常与天子陪坐读书,下棋论政,算得上天子最亲信的人之一。
可对于烛岁说的这件事,他也一无所知。天子之心,囊括宇宙。
天子如龙,只鳞半爪在云外。
静静听烛岁讲罢当年,齐天子感慨地道:「朕从不以先生不祥,先生是治不祥者!没有先生巡夜,朕何以安枕?」
烛岁低头:「臣惶恐。」
天子又道:「武安侯如何?」
烛岁略顿了顿,将所有不相干的情绪都清理干净,才道:「武安侯杀鱼广渊,破鳌黄钟,将丁卯界域打成人族营地。逐杀鳌黄钟一日夜,于大军伏阵之前顿止。归途又主动出击,联手钓海楼秦贞,击退血王鱼新周。后大狱皇主仲熹出手,臣退之。
他把姜望在迷界的经历完整讲述了一遍,没有加入任何主观想法。
天子满意地重复:「天才贤师鱼广渊,年轻名将鳌黄钟竟是准确说出了鱼广渊和鳌黄钟的特点。
要知道他广有东域,并括南夏,雄视近海,疆土何止万里,子民远逾亿万,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如山如海......而竟能对迷界里随
便一个假王都如此熟悉!
李正书正在心中佩服不已,便见得天子看了过来,眼神灼灼:「祁笑说武安侯兵略不足,当然有她的判断。不过打仗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看胜负嘛。李家世代将门,正书觉得呢?」
这问题危险得紧。
要么忤逆圣意,要么同祁笑杠上、还要昧着良心、还要赌上李家世代将门的名声。
聪明人从来不做选择。
李正书诚恳地回话道:「李家的确世代将门,但摧城侯是臣弟而非臣,臣自小就是读儒学的,兵略之上…………实在插不了嘴。「
他虽不混迹官场,但怎么也挂了个文林郎的散职,以有议政名分,故还是可以称臣。
天子语气带笑:「闲聊罢了,你紧张什么。」
齐天子越是语气轻松李正书越是语气严肃:「军国大事,岂可问于外行?臣下下棋、论论史还可以,兵家之事.....哎!开不了口!要不然臣去看看兵事堂谁在?」
「老油子!"天子骂了一声。又回过头来,看向烛岁:「先生以为那仲熹是为何出手?」
烛岁无甚波澜地道:「他说是接到血裔鳌黄钟的急信,为晚辈出头。」
「你信吗?」天子问。
烛岁这时候才表达自己的想法:「信一半。
天子语气从容:「海啸将至,便看祁笑如何驾舟了。」烛岁立在阶下,欲言又止。
「先生有话要说?」天子问。
烛岁斟酌着道:「自陛下当年以枯荣院废墟交付,臣即以法身坐镇,数十年来,不曾稍离一步。此次出海,为武安侯周全,须以绝巅战力应对。于是道身法身相合,随行迷界。
虽在离京之前,已将废墟扫荡一遍,却仍难自安。
现在这区区报身,拿几个宵小尚有疏漏,坐镇枯荣院.....恐未能逮。」
《朝苍梧》曰:必以法身合道身,而能成衍道。说的是自洞真至衍道的关键步骤。
到了衍道层次之后,道身时时刻刻都在修行,绝大部分的绝巅强者,通常只以法身行走世间。只有在需要生死争杀的关键时刻,才以法身道身相合,具现绝巅战力。
当然,法身独行,毕竟力量不足,也有被打坏的风险,大恶于道途。个中具体情况,全在各人取舍。
至于烛岁所说的报身,则是他自己的神通。并不以报身为名,只是被他用这个佛家词语所指代。
听罢烛岁的担忧,齐天子只摆了摆手:「朕有分寸。」烛岁于是躬身:「臣告退。」
枯荣院被夷平,是元凤二十九年的事情。光阴荏苒,如今已是元凤五十八年。
足足二十九年过去,枯荣院仍有波澜?
作为石门李氏的庶长子,李正书对当年的事情是了解的。只是不清楚枯荣院被夷平后,那废墟里的二十九年,是如何流淌。
他默默看着自己的掌纹,只听不说。
而天子静静看着那盲眼提灯的佝偻背影,目送他离开东华阁。
烛岁身上的那件破袄子,藏匿了些许暖光。以至于在这温暖如春的东华阁中,他也有些晦明起伏。
直到那身影消失,侍立在一旁,始终静默的韩令,这时候轻声说道:「烛岁大人质朴简身,故上行下效,打更人都爱如此穿戴呢。」
这个韩令,吹风也不知背着人!李正书有些着恼,又去看自己袖子的针脚走线。
只听得天子道:「武祖雄略,我亦常思之。」只此一言。
这针脚走线着实漂亮,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李正书生母死得早,自小是李老太君带大,也视老太君为亲母
。此刻有些想家。
齐天子坐在那里静了一阵,忽又轻声重复道:「击退血王鱼新周.....」
他拿起旁边的一份奏疏,颇为满意地掸了掸:「当初在得鹿宫,朕问他将以何报,他应我齐天骄胜天下天骄,如今胜到了天外去。
天子慧眼识人,早早就看出武安侯不凡,自是大大的英明。
但......别漏了秦贞啊!
血王可不是姜望击退的,最多敲个边鼓,您在这里骄傲什么呢?
我李某人生平最不喜浮夸之风,虽与武安侯有通家之好,却也忍不得张冠李戴,假受妄名!
天子拿着奏疏的手顿在空中,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李正书忙道:「陛下此言谬矣!」
「哦?」
「圣天子广有天下,囊括万界,岂独现世?以臣观之,武安侯胜的还是天下天骄啊,正如得鹿宫前言!」
「玉郎君啊玉郎君,你这人.....」天子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东华学士,却并不说别的。
转将手里这份奏疏打开:「还有一事,你与朕议议看。」李正书拱手:「臣,试听之。」
天子看着奏疏道:「祁笑在点评武安侯军略的密折里,还有一句,说她出手抹掉了武安侯身上的灾厄,但武安侯身上的灾厄,好像本来就不严重.......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正书这回没有犹豫,直接回道:「祁帅这是在告诉陛下,您调烛岁大人保护武安侯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还有呢?」
李正书道:「以祁帅的风格,是一定会把烛岁大人用进去的。」
常伴君侧,什么时候明哲保身,什么时候坦露肺腑。当中火候,非常人所能把握。
走进东华阁的大臣有许多,陪天子下棋读书的也不少,何以独他李正书被称为「东华学士」?
那也是很有些真功夫在的!
「这个祁笑。」天子有些无奈:「胃口有那么大么?」
李正书道:「臣不通兵事,但偶尔会耍些小钱。富裕有富裕的打法,拮据有拮据的打法。通常上赌桌的,越有钱越能赢钱。」
「祁笑欲以白纸灯笼照前路,岂不又要置武安侯于险地?」天子道:「他从妖界艰辛归来,本该休养个一年半载,这急匆匆地又去迷界,可都是朕的意思。」
李正书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罢罢,将在外,自有主张。」齐天子将奏疏放下:「朕既以兵事任祁笑,掷其生死,用其勇略,焉能安坐朝堂,指手画脚!」
「陛下圣明!「李正书这一声喊得极响亮。
天子看过来:「那你说武安侯怎么办呢?」
李正书低头:「想来陛下早有计较,臣不敢妄言。」
天子看了看窗外,五人合抱的浮山老桂,尚还未见秋色,其声悠然:「虞上卿前几天写了一阕词,写得不错。」
李正书道:「桃花仙自是人物风流。」
「他闲庭赏花已经一年有余,可以出去散散心了。「天子道:「他还同武安侯喝过酒,不是么?」
韩令轻轻一礼,身形已经消失在东华阁。
向来人来人去,人间如故。
喝酒这种事情只有老饕喝的是酒,俗人大多喝个人情世故,还有些不俗不雅的,喝的是情绪。
武安侯要与好友宴饮,丁卯浮岛自是搬尽窖藏,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但够劲,管够。
方元猷抱着一个大大的酒瓮走上楼来,便刚好听到自家侯爷的轻描淡写,说遇到了血王鱼新周。
手上一抖,险些摔碎酒瓮。
好在整个酒
楼都很安静,也没谁注意他。
「啊?」竹碧琼毕竟不及卓清如眼力,不知姜望到底伤势如何,听到与血王有关,便难掩慌张:「你怎么样?」
姜望抬手虚按,语气平静又自信:「无妨。」
卓清如借着喝茶掩饰震惊,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大齐天骄。
但姜望也没有真个扯虎皮,只道:「幸亏当时与秦真人同行,她老人家帮着挡下了。」
「哪个秦真人?」卓清如问。
姜望道:「迷界此刻并无第二个秦姓的真人。」
卓清如眸光流动,不着痕迹地瞧了竹碧琼一眼。血王的恐怖神通,可不好挡。等闲修士连面都照不上就得身死。钓海楼的真人,有那么容易帮忙么?尤其是对一个齐国的天骄?
竹碧琼松了一口气:「秦真人不怎么理会俗事,可能对你不够了解…………呃,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她,她…………」
心情波动过大,一时嘴笨。越想说清楚,越说不清楚,急得她想使一记八音焚海。全无平日淡漠严肃的师姐样子。
卓清如善意地帮忙总结:「你说她眼神不太好,猪油蒙了心。」
竹碧琼怒目而视。
「我第一次来迷界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迷界人族皆袍泽。秦真人亦是以此为念。」姜望接过话来:「竹道友,你有什么联系宗门的办法么?秦真人现在身上有伤,海族的焱王大约正在追击她——」
「好,我马上去!」竹碧琼立即起身。
一转头便看见抱着巨大酒瓮杵在那里的方元猷。
又回身拉起卓清如:「卓师姐,我不记得路,你陪陪我!」
赤心巡天 第一百六十章 蜉州
楼外风吹铃,楼中人独坐。
「这酒....」方元猷的脑门从酒瓮一侧探出,巴巴地看过姜望往外挥了挥手,便闭上眼睛,自顾调息起来。
方元猷「噢」了一声,抱着酒瓮噔噔噔地下楼去了。未几。
「侯爷!「方元猷急匆匆地又上楼来。姜望睁开眼睛,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方元猷手上的酒瓮倒是不见了,简洁地汇报道:「岛上来了两个人,说是在这里执行太虚卷轴任务,想来见您。」
又往前凑了几步,小声道:「浩然书院的弟子。」
作为侯府亲卫统领,方元猷在明知姜望正在调养的情况下,还来请示是否同意会面,来者身份自不简单。
这浩然书院在宋国、郑国、理国,都有分院,规模还都不小,有一定的朝局影响力。这三处分院并没有主次之分,都可以算作总部。
他们采取独特的院长轮坐制度,十年一期,轮换院长。内部或称为:「宋正」、「郑正」、「理正」。
三家本一家,实力不容小觑,素有「天下第五书院」之美誉。
当然,众所周知,天底下能够跻身天下大宗,与各大顶级宗门平起平坐的的书院,只有四座。勤苦、龙门、青崖、暮鼓排名分先后。
所谓「天下第五书院」,名头倒是一直都在,名头下的书院,却已是不知换了多少茬。
雨后春笋遍地生,个个想进步。
「浩然书院,太虚卷轴.....」姜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找我什么事?」
方元猷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没说,只讲要跟您当面蜀。」
下面的人其实跟他告了状,说来浮岛拜访的两个浩然书院弟子,态度十分骄纵。但他不打算跟侯爷告这个状。他是刀尖上滚过来的军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侯爷把他收在麾下,是用他来办事的,不是让他来惹事的。
往时在临淄亦是如此,他几乎从不跟人起冲突。有时候酒桌上谁喝多了撒个疯,他也只是笑笑。
「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姜望随口问道。
方元猷道:「还在浮岛外呢。没有您的命令,弟兄们没让他们进来。」
丁卯界域的海族势力已被肃清,开始建设人族营地,驻守界河的将士,倒是并不会阻拦人族修士进出。
但浮岛这里不同,尤其是武安侯所在的浮岛,堪为军机重地,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了。
「让他们来吧。」
姜望倒是想更多地认识一下这些个书院,毕竟是当世显学,儒门各派很有了解的价值。此外也是对太虚卷轴的发展感兴趣。
虚泽明第一次跟他提及太虚卷轴,还是在他出使牧国的路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按照符彦青的说法,太虚卷轴已经能够影响到迷界形势了。
这发展速度不可谓不快。
方元猷走得急,浩然书院的两个访客来得更急。
没等方元猷带路叩门,便先有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在楼外「浩然书院乔鸿仪、江翠琳!见过齐国武安侯!」
姜望抬眸看去,便见得一对壁人御风而来。
男子样貌不俗、正气凛然,女子体态娇柔、五官端致。一者金躯玉髓,一者遥映星楼,肯定都不能算是弱者。「来,请坐!」姜望并不托大,起身招呼。
乔鸿仪看着年岁不大,三十不到的样子。这个年纪即证神临,自是天才人物,眉宇间傲气难掩。但对姜望还是很礼貌:「冒昧来访,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你看看你。」江翠琳娇嗔着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武安侯何等人物,还在乎这些俗礼?该免的就都免了罢!」
他们俩感情倒是很好,来的时候一直手牵着手,进了酒楼才松开。即便是松了手,彼此的视线也似勾芡一般缠着。
「江姑娘说得对,咱们出门在外,不必拘泥那些。「姜望温声笑了笑,他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故直入主题:「两位特意要来见我,不知有何见教?」
乔鸿仪拱了拱手:「想必侯爷也接到下人的奏报了,我与师妹是接了太虚卷轴任务过来。」
姜望微微皱眉,但并不说话。
乔鸿仪又含笑问道:「不知侯爷了不了解太虚卷轴,了不了解太虚幻境?」
「愿闻其详。「姜望耐着性子。
乔鸿仪声音洪亮,非常自豪地道:「太虚幻境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文明造物,是人道洪流奔行至此所诞生的奇迹!它代表着人道的火光已经势不可挡,也承担着光耀人族文明的重要使命。
而太虚卷轴,是太虚幻境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它能够调动我们万万人的力量,一起将这个世界推演到更完美的地步。
甚至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太虚卷轴就是为建设太虚幻境而存在。我们执行太虚卷轴的任务,也即是在建设人族的未来!」
这种狂热而自豪的语气,听起来实在熟悉。
「听起来很不错。」姜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还是不知道,你找我是…………?」
乔鸿仪笑道:「我是太虚使者,也是福地六十一的长在山之主。」
姜望肃然起敬:「所以?」
「说起来太虚卷轴的建立,我浩然书院也出了很多力气。我本人呢,从小就有一种责任感,想要推动人族的进步…………」乔鸿仪好像很想畅聊一通,聊到一半,扭头看向江翠琳:「宝宝,你总踢我做什么?」
姜望被这一声'宝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齁得慌的感觉倒是蛮新鲜。
江翠琳红着脸道:「姜侯爷贵人事忙你就别耽误他的时间了,赶紧把正事说了!」
乔鸿仪很是不解:「我们聊得很开心啊,人家又没有说我耽误他时间的。宝宝,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这样很辛苦的。
「那个.....」姜望抚着心口道:「我是有点不太舒服。」
「侯爷是哪里不舒服?」乔鸿仪热情地表示关心:「在下医术很不错的!」
他又用肩膀蹭了蹭江翠琳:「宝宝,你告诉他,是不是?」
江翠琳有些羞耻地捂着脸,倒也应了声「是」。
「我的医术也还行,身体没大碍,只是需要静养.....「姜望万没料到这厮废话这么多,又这么绕、这么腻,赶紧道:「乔兄你有事不妨直言。」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事情呢,是这样的.....「」乔鸿仪自有一种喋喋不休的气质,这让他本来还算俊朗的脸,也显出一种拧巴感:「你知道我是郑人,那时候我在莽苍山...我遇到了....我们有.....就这样,我接下了这个任务,来迷界捕捉海兽。
姜望发誓不会再跟这个人坐下来聊第二次。抓个海兽你能够说到你十岁时候的奇遇。你怎么不从郑国的开国皇帝讲起呢!
「捕捉海兽对乔兄来说应当不是问题。」姜望道:「要的数量很多?」
「需要三万头!」乔鸿仪兴奋地道:「当然做这个任务的非止我一人,但我想做出最大的贡献!」
近海群岛向来都有捕捉海兽以驯化役使的行为,这一点姜望是知道的。曾经他为了救海民,杀了怒鲸帮一头失控海兽,还被找上门来。
那时候海族的海主本相刚刚演化至神魂层次,导致了近海群岛役使的海兽全部失控。
陈治涛还针对
海兽神魂的新态,研究出了全新的禁制手段,并无偿分享给所有海民,此举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望..
太虚卷轴上有捕捉海兽的任务也很正常,但一下子要三万头海兽是不是太多了些?
姜望忍不住问道:「要抓这么多海兽,对太虚幻境的建设,究竟有什么帮助?」
乔鸿仪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在他们后面上楼的方元猷具甲在身、按刀缄默。
想了想,才道:「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你——」
姜望打断他:「如果是这么不方便说的事情,那就不要说了。不要让你为难。」
「方便方便。」乔鸿仪忙道:「跟武安侯可以说!」姜望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乔鸿仪道:「太虚卷轴先前有个造岛任务,调集大量资源,在近海建了一座新的岛屿,名为「蜉州」。「蜉'者,蜉蝣也,天地之渺物,命途之暂期。以此名之,寓意要以短暂的生命,创造伟大的可能,告诫我们.....」
一旁的江翠琳大约看出了姜望的不耐烦,迅速接话道:「说白了就是虚泽明在蜉州岛建了一座天地大磨盘,需要填进去大量海兽,以剖析海族基础,反向破解海主本相!」
姜望惊了一下。他倒是并不惊讶这事与虚泽明有关,惊讶的是虚泽明的手笔。
能够做成这样的事情,仅靠虚泽明是不够的。太虚派还有谁下场?有多少人支持他?长老,门主,甚或那位主导搭建太虚幻境的虚渊之?
乔鸿仪又补充道:「这蜉州岛的性质,跟你们决明岛差不多。假以时日,也必是我人族海疆上的重械坚城!」
「哦?」姜望道:「我倒是不曾了解。不知这蜉州岛的位置在哪里,是哪些强者坐镇,驻军几何,又主导了几次对海族的战争?」
「蜉州岛目前主要还是以研究海族为主.....」乔鸿仪不无尴尬地道:「位置在星珠岛南边不远。」
说着说着他又昂起头:「但有太虚卷轴在,天下强者皆可用之!
姜望自己不会想那么多,但以大齐国侯的身份,则不由得想——你天下强者皆可用之,六大霸主国答不答应?
这事不由他管,故只道:「所以你找我,到底是想·.....」
「侯爷一看就是个爽快人,鸿郎你就不要兜圈子了。」江翠琳巧笑倩兮:「是这样的侯爷,我们听说您刚刚肃清丁卯界域,开始建设人族营地......故过来向您讨些俘虏!」
海族显出海主本相后,也可以作为海兽被役使,这在近海群岛并非罕见。
姜望也不大惊小怪,只道:「需要几个?」
等闲一两个海族俘虏,送人情也就送了。麾下士卒由此少去的分润,他掏腰包补上就是。
「我就说嘛!生而为人,在人族大义之前,谁会含糊呢?」江翠琳笑得容光焕发,认真地看着姜望:「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倒也不是不可以谈!」
姜望刚想开价。
那边乔鸿仪又非常自然地补充道:「还有,您这边不是已经打完仗了嘛,军队闲着也是闲着,何妨调一部人予我,同我一起促进人族的进步!这野地的海兽实在不好抓,需要一些人帮我堵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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