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无情

若棠懵懂的看看淑贵妃，又看看老嬷嬷，她定一定神，才紧紧捏着帕子，用紧涩的语气哀求道：“娘娘，到底是什么事，您就告诉我吧。”
老嬷嬷亦是于心不忍的模样，“娘娘，此事沈姑娘早晚要知道的，且今晚，说不定陛下便要当众下旨，若是沈姑娘没个心理准备，到时殿前失仪就不好了。”
“你说的也是。”淑贵妃叹口气，甚是无奈的模样，“你便告诉她吧。”
老嬷嬷这才对着若棠说道：“陛下告诉娘娘，他已经为殿下挑选好了皇子妃，只待殿下搬进皇子府后，就该着手准备殿下的……沈姑娘？”
若棠仿佛傻了一般，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她脸上血色尽失，颤抖着唇瓣去看淑贵妃，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喃喃问道：“娘娘，这是真的吗？”
淑贵妃似难以面对若棠的目光，一脸的不忍与难过。
老嬷嬷长叹一声：“沈姑娘，你也别怪娘娘，娘娘昨日求了陛下许久，但陛下已下定了决心，娘娘也是无可奈何。后来，娘娘好不容易才求得陛下开恩，陛下答应等七皇子妃进门后，便让殿下以侧妃之礼迎你入门——娘娘冒着被陛下责罚的风险，才为你求来这个恩典，若是娘娘再求下去，怕真要惹怒陛下了。沈姑娘，娘娘也有娘娘的苦处，她已经尽力了。”
淑贵妃也红了眼睛，握着若棠的手愧疚的说道：“好孩子，是母妃无能，母妃没能劝住陛下，你，你千万别怨母妃。”
若棠神色十分复杂，半晌方才红着眼轻声问道：“不知……不知陛下给殿下选中的，是哪一家的闺秀？”
“那肖敏你也曾见过的，便是皇儿回宫那晚，与你一道前来本宫这里的肖敏。本宫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也是个好孩子，日后你进了门，她定然不会为难于你。”淑贵妃轻言细语的安抚若棠道：“况还有母妃在，母妃会帮你的。”
若棠神色黯然，低下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淑贵妃眉心微蹙，握着若棠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好孩子，母妃知道这委屈了你，可……你要知道，这里是琉国，不是大楚，三殿下又给你定了那样的身份，母妃也实在没有法子。好在皇儿他心里有你，你受了这样的委屈，想必以后他会更疼惜你。母妃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可知道，眼下皇儿在朝堂上，可说是寸步难行，能依靠的只有他父王，倘若因为婚事惹的他父王生气，皇儿日后的前程可就……”
若棠似这才回过神来，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她咬着唇看向淑贵妃，似头有千斤重般，用力点了点头，“我……母妃放心，为了殿下的前程，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殿下他好好地，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我，我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傻孩子！”淑贵妃欣慰又慈祥的看着她：“母妃便是拼着这贵妃不做，也断不能叫你为奴为婢！你放心，凡事都有母妃给你做主。皇儿实在是有福气的，能娶到你这么深明大义的好孩子。”
若棠低了头，脸色依然煞白，呐呐道：“多谢母妃。不知这消息，殿下他知不知道？”
“这正是母妃想要拜托你的。”淑贵妃说着，长叹一声，甚是无奈的说道：“皇儿那爆碳性子，想来你是清楚的。自他知道这件事后，很是大闹了一场，若非本宫从中斡旋，陛下只怕都要恼了他——等会儿他来了，你能不能帮母妃劝劝他，你想必也知道，皇儿他这般闹，也是因为舍不得你受委屈的关系。只是他再闹下去，便要失了他父王的圣心！好孩子，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若棠紧紧皱着眉头，虽然十分难受，却还是咬着唇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劝殿下，不叫他意气用事顶撞陛下，惹得陛下与您都不开心。”
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虽然若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当这一出真的上演的时候，若棠觉得，她的这些难过，也不全都是装出来的。
罢了，古有越王卧薪尝胆，她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委屈。





湘王无情 220 出人意表
没过多久，楚千岚果然被宫人迎了进来。
他穿着石青色皇子服，绣四爪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中间与袖口则绣了五色祥云。头发以玉冠束起，玉冠用东珠镶顶，扑面而来一股子高贵优雅的气质。
他微微皱着眉，似有些不甘愿的对着淑贵妃请安行礼后，便抿紧嘴角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只看见若棠时，神色稍微缓了缓。
淑贵妃笑微微的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将听闻楚千岚过来了就站起身来的若棠重又拉着坐了下去，笑着道：“皇儿总算过来了，手头的事可都忙好了？”
楚千岚看也没看她，只敷衍的点了下头，一副想走，偏又因为若棠留在这里而迈不动脚的模样。
“阿棠给母妃送了些粽子来，母妃刚让小厨房煮上了，你也留下来尝尝可好？”淑贵妃殷殷询问着，满眼满脸都是期待的神色。
楚千岚便又看了眼若棠，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淑贵妃欣慰的笑起来，忙起身道：“母妃这就去小厨房瞧瞧，皇儿且等等，一会就得了。”
说罢，拍拍若棠的手，便扶着老嬷嬷的手，匆匆往小厨房去了。
“殿下。”若棠瞥了眼柱子似的立在不远处的两名宫女，似欢喜又似忧愁的开口叫了一声。
楚千岚便缓了缓神色，但俊脸依然绷得紧紧的，“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我很好。”若棠泫然欲泣的望住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俩还要上演这么一出苦情戏来，“倒是殿下仿佛清瘦了不少，可是没有好好吃饭？”
楚千岚轻咳一声，几乎每晚都厮混在一起，他有没有瘦她自然心知肚明，“还好，你不必担心我。”
“身边的人伺候的可周到？”若棠似不放心的嘘寒问暖起来。
楚千岚背对着那两名宫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那般苦情姿态，她还真是演上瘾了。但此时，他也只能配合她的演出，“都好。”
若棠这才放松的松一口气，“方才，贵妃娘娘跟我说了陛下赐婚的事。”
楚千岚身体陡然一紧，张了张嘴，似歉意又似痛苦的看着她。“圣旨还没下来，我会再想办法的。”
若棠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怎么她认识的人，全都是实力派的演技大咖啊！瞧他那身体绷的，那小眉头皱的，那俊脸纠结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此刻心情复杂难言呢。
“殿下不必如此。”若棠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极力忍着心酸心塞，含泪凄然的笑道：“我方才跟娘娘说，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名分地位我都不在乎，便是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只要殿下往后能多……怜惜我一些，我不会因此有任何怨言。”
楚千岚皱眉，“那怎么可以，我答应过你，不会娶任何别的女子，你可是信不过我？”
“不是的，殿下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信你的。只是如此一来，便要惹得陛下动怒。”若棠摇着头，神色凄苦又感动的看着他：“我不愿意你因为我，而引得陛下不快。殿下，我都听说了，陛下他对你很好，如今更是手把手的教你朝政要务，若是因为我而令你们父子闹得不愉快，我心中实在难安。你答应我好不好，这婚事就这样定下来吧，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求你了，殿下。”
她这般哀哀相求，便是心硬如铁的人见了也要动摇。楚千岚长叹一声，露出一副十分感动又自责的神色来，上前两步握住若棠的手，“只是如此却要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若棠将头摇的飞快，“只要能跟殿下在一起，我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你放心，往后我定会待你更好的。”
明明再动听的话他也是说过的，可偏偏他这时候说这话，只叫若棠觉得肉麻的紧，忙一头扎进他怀里，不让那俩宫女发现她的异常，幽幽啜泣道：“有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淑贵妃的时间掐的实在很准，等她领着人将煮熟粽子送过来时，见若棠眼睛虽然红红的，但神色却十足放松，而她那个儿子的脸色也不像刚进来时那么臭，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淑贵妃甚是满意的对若棠笑了笑，便招呼楚千岚道：“皇儿快过来，母妃都给你剥好了。”
楚千岚似顿了顿，方才扬起眼睛看过去，生硬的说了一句：“多谢母妃。”
“这孩子，跟母妃还这般客气。”淑贵妃却显然开心坏了，忙忙的围着楚千岚忙活了起来，“味道可还好？这些都是阿棠亲手做的，只看着便叫人想咬上一口。说是有很多种馅，你吃的这是哪一种？”
楚千岚微微垂了眼，到底还是不太习惯她的殷切，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蛋黄馅的。”
“蛋黄竟也可以包在粽子里吗？”淑贵妃诧异的睁大了眼看向若棠。
“可以的，粽米的清香和着咸蛋黄的香味，咸香的口味也算别具一格。”若棠连忙回答道。
“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淑贵妃便由衷的赞叹道。
若棠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过奖了。”
见楚千岚很快吃完一个，若棠忙取过一只，仔细的剥好了，重又放在他面前，“这里头包的是蜜饯。”
楚千岚爱吃甜食，因而带进宫里来的蜜饯馅儿的粽子是包的最多的。
给楚千岚剥好了，若棠才醒过神来一般，不安的对笑吟吟的淑贵妃说道：“母后喜欢什么馅儿的，我给您剥。”
淑贵妃便摇头道：“母妃现在还不饿。”
楚千岚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那冷峭的眸光，似有嘲讽一闪而过般，冷声叮嘱若棠道：“你且记住了，这入口的东西，往后不能随便什么人都送，听见没有？”
若棠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淑贵妃，“可是，母妃不是随便什么人啊。”
“你还敢顶嘴？”楚千岚眉头一掀，气势凛然的瞪她一眼，“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蠢女人知道什么啊你！”
若棠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一般，呐呐道：“我不敢了，殿下您别生我的气。”
淑贵妃连忙笑着打圆场，“好了皇儿，你实在想多了，母妃并非疑心阿棠，任何人都可能会害母妃，阿棠这样善良的好孩子，又怎么可能害母妃呢？母妃是因刚才用过些糕点，并非是疑心阿棠的缘故。”
楚千岚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可到底，淑贵妃也没有吃一口若棠亲手包的粽子。
很快，就到了晚宴的时间。
楚千岚吃了粽子就离开了，并不与若棠她们同行。
若棠就如小媳妇般殷勤的扶着淑贵妃的手往摆宴的清凉宫走去。天气愈发热了，便是到了晚上，暑气也不过稍稍散了些许罢了。故而将宴摆在四面坏水的清凉宫中，也不必再多摆冰盆之类的物事。
“方才可都跟皇儿说了？”淑贵妃似闲聊般拍着若棠的手问道。
“嗯。”若棠乖巧的回道：“殿下有些生气，不过还好，劝他的话他都听进去了，您放心，今晚他不会胡来的。”
“有你劝着他，本宫放心得很。”
说话间，清凉宫已然在望。
却在这时，王后的辇架却从另一条路赶了出来，几乎是迎着淑贵妃而来的。
淑贵妃眉头微蹙，眸光闪了闪，似有些意外会在此处看到王后一般。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领着若棠站到路边，等着王后的辇架缓缓行过来。
“给王后娘娘请安，不想今年还能与王后娘娘一道过生辰，臣妾实在荣幸之极。”淑贵妃笑吟吟的对辇架上的往后请安说道。
神色淡漠的王后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淑贵妃客气，左右本宫也无事，听说往年淑贵妃的寿宴上都有不少好玩的东西，今儿本宫就厚颜前来，也算是沾沾淑贵妃的喜气了。”
“娘娘折煞臣妾了。”面对王后的冷嘲热讽，淑贵妃仍是恭恭敬敬的说道，“今日本也是王后娘娘的生辰，若说真沾光，也是臣妾沾了娘娘的光。”
王后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淑贵妃送给本宫的生辰礼，本宫已经看到了，淑贵妃有心了。”
“王后娘娘喜欢就好。”淑贵妃仍是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十足的恭敬与温顺。
“今日也是淑贵妃的生辰，本宫自也给你备下了生辰礼，不过本宫这礼有些特殊，要等一会儿宴席上才能送给你，还望你会喜欢本宫送给你的大礼。”
她说罢，便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的往清凉宫去了。
淑贵妃这才直起身来，她的神色却很难轻松的起来，都顾不上身边的若棠，便沉声询问老嬷嬷道：“怎么回事，王后怎么出来了？”
最近这王后行事愈发的出人意表了，就拿今晚这生辰宴会来说，往年她是从不出正阳宫的。而正阳宫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奴婢这就让人去问问。”老嬷嬷一边朝淑贵妃使眼色，一边小声提醒她道：“沈姑娘是头一回来清凉宫呢，娘娘快带她进去瞧瞧吧。”




湘王无情 221 追封谥号
许是瞧见若棠疑惑的神色，淑贵妃主动对她说道：“王后娘娘喜静，近年来已不大出现在这些场合了。”
若棠便受教的点点头。
淑贵妃瞧着她乖巧的模样，微笑着提醒她：“王后娘娘脾气不大好，你往后若是见了她，远远避开些才好。”
若棠忙应了，快要进殿时，她踌躇着停下来，“娘娘，今日肖姑娘也会来吧？让她瞧见我与娘娘一处，怕是不大好，不如我先进去恭迎娘娘？”
想来这时候内外命妇都已经在清凉宫里等着了，这一路过来，除了王后也确实没有见到旁的人，若棠若是没有眼色的跟淑贵妃一道亮相，看在旁人眼里会如何她且不管，只怕在淑贵妃这里，就要落一个不懂事的印象来。
“倒是本宫疏忽了。”淑贵妃这才想起来一般，“如今你跟皇儿的事到底还没定下来，若你随本宫一道进去，怕是要有不少闲话传出来了。”
又歉意的安抚般的拍拍若棠的手，“你且再委屈一阵子，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陪在母妃身边了。”
若棠自是感激又感动不已，转身进殿时，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穿着明黄龙袍的百里煌正往这边施施然的走过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先进殿。
百里煌不喜欢她，她可不想被他逮个正着还要看他半天脸色。
若棠随着宫女进殿时，因她如今本就是琉国的传奇人物，又兼她进来的这样晚，自然又引得众人对她行了半天注目礼。
还好这回宫女给她安排的位置并不显眼，甚至于有些靠后，坐下后便不怎么引人注意了。
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肖敏果然早已经到了，她那样的身份，位置自然是安排在靠前的，仿佛有感应一般，她转过头来，撞上若棠的视线。
当着这许多的人，若棠自然不好跟她眉来眼去惹人疑心，于是她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一触便分。
因是端午节，又是淑贵妃的生辰，在她的极力劝说下，百里煌将这庆典安排成家宴的形式，故而内命妇倒是比外命妇更多些。几位皇子也早早就到了，大皇子与四皇子带着他们各自的皇妃自成一席，至于没有皇妃的另三名皇子，自然便是独自一席——这种场合，基本上是没侧妃什么事的。
两道视线毫不顾忌的落在她身上，若棠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来自谁人。
百里文瀚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压力，看向那个头也不抬的面目柔和宁定的女子，她已经知道今晚将会发生的事情了吧？
当那道旨意颁下来后，她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还是会松一口气？
如果她有一点点难过，哪怕一点点都好，他就一定有勇气为了她去抗旨！
显然，百里文瀚这样毫不避忌的注视若棠，令离他不远的楚千岚忍不住冷哼出声，仿佛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一般。
而一直傻笑不停的八皇子，骨碌碌的一双眼睛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佛十分有趣一般。
王后则坐在高高的殿上，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只是看向楚千岚时，她微微朝他点了点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满殿气氛安静的有些怪异，最让众人觉得怪异的，就是高殿上的王后娘娘了。不时有人偷偷的朝她看两眼——王后已经许久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了，上一回出席宫宴，还是七皇子回宫那一次。
往年的今天，王后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今年淑贵妃这场生辰宴，因多出三个人，这气氛都与往年截然不同了。
好在很快随着内监的唱和，百里煌与淑贵妃终于进场了。
走在前面的百里煌脸色却有些不好。
若棠离席与众人一起拜倒在地时，偷偷望了一眼，就见百里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冷冷的瞪着王后的方向呢。
这么短的时间，淑贵妃就告了王后一状？
还是百里煌就是不待见王后，所以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淑贵妃很是本分的跟在他身后，并不与他并肩前行——毕竟那是属于王后的殊荣。
全场静了一瞬后，就听见百里煌低沉的声音响起来，“都起来吧。”
到底是最宠爱的妃子的生辰，百里煌也不好摆脸色扫了淑贵妃的兴，与王后淑贵妃一道接受了众人的恭贺，便让众人落座了。
“王后今日气色倒是不错。”百里煌扯了扯嘴角，冷眼看着王后，淡淡说道。
王后正将手中酒杯放下来，闻言微微一笑，“正是感觉今日精神还不错，才敢厚颜过来领宴。未提前禀告陛下一声，是臣妾的不是。淑贵妃，你不会不欢迎本宫不请自来吧？”
淑贵妃忙欠了欠身，道：“王后娘娘言重了，今日本也是您的寿辰，臣妾谨以此杯，恭贺娘娘生辰快乐。”
“淑贵妃向来懂事识大体，正因为如此，才能深得陛下的宠爱。后宫诸位妹妹们，可要好好向淑贵妃学习。”王后赏脸的与她饮了一杯，含笑嘱咐前来参加晚宴的嫔妃们。
宫里的嫔妃虽有些愣神，但王后的教导她们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得欠身回道：“谨遵王后娘娘旨意。”
淑贵妃脸色不变，扣着白玉酒杯的手指却是不自觉地紧了紧。
王后近年来除了应旨意参与宫宴外，不但不会主动出现在什么宴会上，便是出现在宴席之上，也只是默默不出声，独自呆一会便离开。
从来都是这般，可为何今日她的举动却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拿回执掌后宫的权利，要再跟她斗一次？
所幸王后说了那么几句话后，就没再说话了，百里煌一声令下，丝竹声起，舞娘们便跟着翩翩起舞。
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才终于算是揭过去了。
酒过三巡，皇帝看似十分高兴，一高兴，就宣布了两个好消息，一是感念三皇子百里文瀚为先三皇子妃守节三年实属不易，今为他与护国候嫡长孙女赐婚，择吉日完婚。
护国候的家眷自然也在殿上，若棠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古烟纹碧霞罗衣的身形高挑又窈窕的姑娘随着她的母亲一道出席，与百里文瀚一道叩谢圣恩。
百里文瀚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平静的磕了头，平静的对着未来的岳母与妻子行了个礼。
若棠原还以为他要抗旨大闹一场，见状可算是松了口气。既然他已经接受了百里煌为他安排的婚事，想来对她的执念也会慢慢的淡去吧。
一晃神间，百里文瀚的目光已经精准的朝她看了过来，若棠愣了下，才扬起一抹笑，无声的说了声“恭喜”。
百里文瀚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似眯了眯，然后也笑了笑，便收回视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果然是这样。
他要成亲，她只会松一口气，又怎么会难过？就不知道接下来这道旨意，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若棠此时其实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毕竟上一回百里文瀚高调的带她亮相却状况频出，就够这些女人们联想翩翩了。
如今见百里煌赐婚，赐的却并不是若棠，自然都拿或同情，或疑惑，或幸灾乐祸的眼光光明正大或者偷偷摸摸的打量她。
此时，也总算有人觉得不大对头了，上回百里文瀚带她进宫，那叫一个小心翼翼，那叫一个体贴入微，为了个位置还曾当众惹陛下不快。可是今天这两人，却分明不是一起来的，而且全程几乎连个眼神的交集都没有。那么，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这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的沈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若棠也不恼，倘若捉到谁正在看她，便坦然的送上一个友好的微笑，如此几次三番下来，旁人倒真的不大敢往她那边看去了。
等众人争先恭贺了百里文瀚与护国候那位姑娘后，百里煌果然又趁热打铁的宣布了第二个好消息，即楚千岚与肖敏的婚事。当然，因为百里文瀚是兄长，自然要等百里文瀚大婚之后，才会轮到楚千岚与肖敏。
此时众人的目光自然全都集中到了楚千岚与肖敏身上。
却只有百里文瀚隔着人远远地朝若棠看过去。
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嘴角已然挂着笑，只是垂着眼，让人无法看到她眼睛是不是也依然在笑。
原来这个消息，她也早就知道了，难怪会这般不惊不怒不慌不忙。
楚千岚还真是什么都会告诉她。
他又看向楚千岚，他面无表情的于肖敏站在一起谢恩，眼角余光都没有看向身边的女子一眼。
他如此妥协，是为了讨好父王得到他的支持以继承王位，还是因为她的蛊毒而不得不妥协？他记得她曾问过他，在皇位跟她之间，他会选择什么？他现在也忽然很想问问楚千岚，在皇位与她之间，他又会怎么选择？